卷七十二妖怪部
2024-10-10 21:51:04
作者: (明)馮夢龍評纂 孫大鵬點校
妖怪一(此卷皆人妖)
東郡民(出《搜神記》)【眉批】以下老妖。
漢建安中,東郡民家有怪。無故瓮器自發,訇訇作聲,若有人擊。盤案在前,忽然便失。雞生輒失子。如是數歲,人共惡之。乃多作美食,覆蓋,著一室中,陰藏戶間伺之,果復來發。聞聲,便閉戶,周旋室中,了無所見。乃暗以杖撾之,至久,於室隅聞有呻呼之聲。乃開戶視之,得一老翁,可百餘歲,言語狀貌,頗類於獸。遂周問,及於數里外得其家,雲失來十餘年。得之哀喜。【眉批】《禮》所謂失歸者也。後歲余,復失之。聞陳留界復有怪如此,時猶以為此翁。
胡頊(出《紀聞》)
夏縣尉胡頊,詞人也。嘗至金城縣界,止於人家。人為具食,頊未食,私出。及還,見一老母,長二尺,垂白寡發,據案而食,餅果且盡。其家新婦出,見而怒之,搏其耳,曳入戶。【眉批】可名頑仙。頊就而窺之,納母於檻中,窺望兩目如丹。頊問其故,婦人曰:「此名為魅,乃七代祖姑也,【眉批】子不云乎,老而不死為賊。壽三百餘年而不死,其形轉小。不須衣裳,不俱寒暑,鎖之檻,終歲如常。忽得出檻,偷竊飯食。故號為魅。」頊異之,所在言焉。
烏程縣人(出《廣五行記》)
吳孫休時,烏程有人,因重疾愈而能響言,音聞十數里外。【眉批】聲怪。所聞之處,即若座間。其鄰家有子居外,久不歸省,其父假之,使為責詞。子聞之,以為鬼神,顛沛而歸,【眉批】用得著。亦不知其所以然也。
許州僧(出《酉陽雜俎》)
本書首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許州有老僧,自四十歲後,每寢熟,即喉聲如鼓簧,若成韻節。伶人伺其寢,即譜其聲,按之絲竹,皆合古奏。僧覺,亦不自知。二十餘年如此。
壽安男子(出《朝野僉載》)
壽安男子,不知姓名。肘拍板,鼻吹笛,口唱歌,能半面笑,半面啼。一烏犬解人語,應口所作,與人無殊。
瀛州婦人(出《朝野僉載》)
景龍中,瀛州進一婦人,身上隱起浮圖塔廟諸佛形像。按察使進之,授五品。其女婦留內道場。逆韋死後,不知去處。
趙燕奴(出《錄異記》)
趙燕奴者,合州石鏡人也。其母初孕,數月產一虎,棄江中。復孕,數月產一巨龜,又棄之。又孕,數月產一夜叉,長尺余,棄之。復孕,數月而產燕奴。眉目耳鼻口,一一皆具。自項已下,其身如斷瓠,亦有肩脾。兩手足各長數寸,無肘臂腕掌,於圓肉上各生六指,才寸余,爪甲亦具。其下布兩足,一二寸,亦皆六指。既產,不忍棄之。及長,只長二尺余。善入水,能乘舟。性甚狡慧,詞喙辯給。頗好殺戮,以捕魚宰豚為業。每斗船驅儺,及歌竹枝詞較勝,必為首冠。市肆交易,必為牙保。常髡髮緇衣,民間呼為趙師。晚歲,但禿頭白衫而已。或拜跪跳躍,倒踣倮露,人多笑之。或乘驢遠適,只使人持之,橫臥鞍中,若衣囊焉。有二妻一女,衣食豐足。或擊室家,力不可制,乾德初,年僅六十,腰腹數圍,面目如常人無異。其女右手無名指,長七八寸,亦異於人。
東都乞兒(出《酉陽雜俎》)
大曆中,東都天津橋有乞兒,無兩手,以右足夾筆,寫經乞錢。欲書時,先用擲筆高尺余,以足接之,未嘗失落。書跡官楷書不如也。
無足婦人(出《玉堂閒話》)
晉少主之代,有婦人,儀狀端嚴,不下美人,而無腿足。由帶已下,如截而齊,余皆具備。其父載之於獨車,自鄴南遊浚都,乞丐於市,日聚千人。至於深坊曲巷,華屋朱門,無所不至。時人嗟異,皆擲而施之。後京城獲北戎間諜,官司案之,乃此婦為奸人之領袖,所聽甚多,【眉批】不可不知。遂戮之。
白項鴉(出《玉堂閒話》)
契丹犯闕之初,所在群盜蜂起,戎人患之。陳州有一婦人,為賊帥,號曰白項鴉,【眉批】白項鴉可對胭脂虎。年可四十許,形質粗短,發黃體黑,來詣戎王。襲男子姓名,衣巾拜跪皆為男子狀。戎王召見,賜錦袍銀帶鞍馬,署為懷化將軍,委之招輯山東諸盜,賜與甚厚。偽燕王趙延壽召問之,婦人自云:「能左右馳射,被雙鞬,日可行二百里。盤矛擊劍,皆所善也。」【眉批】其才可用。其屬數千男子,皆役服之人。問:「有夫否?」云:「前後有夫數十人,少不如意,皆手刃之矣。」聞者無不嗟憤。後為兗州節度使符彥卿所戮。
婁逞(出《南史》)
南齊東陽女子婁逞,變服詐為丈夫。粗會棋博,解文義,游公卿門,仕至揚州從事而事泄,明帝令東還,始作婦人服。嘆曰:「有如此伎,還為老嫗,豈不惜哉!」史臣曰:「此人妖也。陰為陽,事不可。」後崔惠景舉事不成應之。
【總評】丈夫受巾幗,老嫗羨衣冠。賢愚既分明,何妨顛倒看。
黃崇嘏(出《玉溪編事》)
王蜀有偽相周庠者,初在邛南幕中,留司府事。時臨邛縣送失火人黃崇嘏,才下獄,便貢詩一章曰:「偶離幽隱住臨邛,行止堅貞比澗松。何事政清如水鏡,絆他野鶴向深籠。」周覽詩,遂召見,稱鄉貢進士,年三十許,祗對詳敏,即命釋放。後數日,獻歌,周極奇之,召於學院,與諸生侄相伴。善棋琴,妙書畫。翌日,薦攝府司戶參軍,頗有三語之稱,胥吏畏伏,案牘麗明。周既重其英聰,又美其風彩,在任將逾一載,遂欲以女妻之。崇嘏又袖封狀謝,仍貢詩一篇曰:「一辭拾翠碧江涯,貧守蓬茅但賦詩。自服藍衫居板椽,永拋鸞鏡畫蛾眉。立身卓爾青松操,挺志鏗然白璧姿。幕府若容為坦腹,願天速變作男兒。」周覽詩,驚駭不已。遂召見詰問,乃黃使君之女,幼失覆蔭,唯與老奶同居,元未從人。周益仰貞潔,郡內咸嘆異。【眉批】今傳奇有女狀元《春桃記》用此事。旋乞罷,歸臨邛,竟莫知存亡焉。
【總評】孟嫗、白項鴉,婦而能者也。婁逞、崇嘏,女而文者也。然而不免於怪者,以其不安於婦與女也。不然,武氏垂旒南面,亦不足怪乎!
產異(出《廣古今五行記》)
晉安帝義熙中,魏興李宣妻樊氏有娠,過期不孕,而額上有瘡,兒穿之而出。長山趙宣母,亦從臂瘡中產兒。
後蜀李勢末年,馬氏婦妊身,兒從脅下出,母子無恙。其年,勢為桓溫所滅。
宋孝武時,荊州人楊歡妻於股中生女。及孝武崩,子業立,狂勃,被廢見害。所生女,至齊猶存。
崔廣宗(出《廣古今五行記》)
清河崔廣宗者,開元中,為薊縣令,犯法,張守珪致之極刑。廣宗被梟首,而形體不死。家人舁歸,每飢,即畫地作飢字,家人遂屑食於頸孔中,飽即書止字。家人等有過犯,書令決之。如是三四歲,世情不替。更生一男。於一日書地云:「後日當死,宜備凶具。」如其言也。
零陵太守女(出《搜神記》)
零陵太守史某,有女,悅書吏。乃密使侍婢取吏盥殘水飲之,遂有孕,十月而生一子。及晬,太守令抱出門,兒匍匐入吏懷。吏推之仆地,化為水。窮問得前事,遂以女妻其吏。
李審言(出《瀟湘錄》)【眉批】以下皆人變畜。
萬壽年中,長安百姓李審言,忽得病如狂,須與羊同食,求醫不效。後忽西走,近將百里,路傍遇群羊,遽走入其內。【眉批】人變羊。逐之者方至,審言已作一大羊,於眾中不能辨認。及家人齊至,泣而擇之,大羊乃自語曰:「將我歸,慎勿殺我。我為羊快樂,人何以比!」【眉批】為羊樂羊,猶為人樂人,不自悟其苦也。遂將歸飼養,以終天年。
張全(出《瀟湘記》)
益州剌史張全,養一駿馬,甚保惜之,唯自乘跨。每令二人曉夕專其飼飲。忽一日,馬化為美婦人,立於廄中。左右遽白張公,親至察視,婦人前拜而言曰:「妾本燕中良家,因癖好駿馬,每睹之,必嘆美其駿逸。後數年,忽自醉倒,俄化成駿馬躍出,【眉批】人變馬。隨意南走,近將千里,被人收入君廄,幸君保惜。今偶自追恨為一畜生,淚下入地。被地神奏於帝,遂有命再還人身。思往事如夢覺。」張公大驚異之,安存於家,經十餘載,其婦人忽爾求還鄉。張公未允之間,婦人仰天,號叫自撲,身復忽化為駿馬,奔突而出,不知所至。
鄭襲(出《異苑》)【眉批】以下皆人變虎。
滎陽鄭襲,晉太康中,為太守門下騶,忽如狂,奄失其所。經日尋得,裸身呼吟,膚血淋漓。問其故,社公令作虎,以斑皮衣之。辭以執鞭之士,不堪虓躍。神怒,還使剝皮。皮已著肉,瘡毀慘痛,旬日乃差。
郴州佐史(出《五行志》)
唐長安中,郴州佐史因病為虎,將啖其嫂。村人擒獲,雖形未全改,而尾實虎矣。因系樹數十日,還復為人。長史崔玄簡親問其故。佐史云:「初被一虎引見一婦人,盛服,諸虎恆參集,各令取當日之食。時某新預虎列,質未全,不能別覓他人,將取嫂以供,遂為所擒。今雖作虎不得,尚能其聲耳。」簡令試之。史乃作虎聲,震駭左右,檐瓦震落。
荊州人(出《廣異記》)
荊州有人山行,忽遇倀鬼,以虎皮冒己,因化為虎,受倀鬼指揮,凡三四年,搏食人畜及諸野獸,不可勝數。身雖虎而心不願,無如之何。後倀引虎經一寺門過,因遽走入寺庫,伏庫僧床下。道人驚恐。時有禪師能伏諸橫獸,因至虎所,頓錫問:「弟子何所求耶?為欲食人,為厭獸身?」虎弭耳流涕。禪師手巾系頸,牽還本房,恆以眾生食及他味哺之。半年毛落,變人形。具說始事,二年不敢離寺。後暫出門,忽復遇倀,以皮冒己。遽走入寺,皮及其腰下,遂復成虎。篤志誦經,歲余方變。自此不敢出寺門,竟至死。
師道宣(出《齊諧記》)
晉太元元年,江夏郡安陸縣師道宣,年二十二,少未了事,後忽發狂,變為虎,食人不可紀。後有一女子,樹下採桑,虎取食之,竟,乃藏其釵釧於山石間。後復人形,知而取之。經年還家,復為人,遂出仕,官為殿中令史。夜共人語,忽道天地變怪之事。道宣自云:「我曾得病發狂,遂化為虎啖人。」言其姓名。同坐人或有食其父子兄弟者,於是號哭,捉送赴官,遂餓死建康獄中。
黃苗(出《述異記》)
宋元嘉中,南康平固人黃苗,為州吏,受假違期。行經宮亭湖,入廟下願,希免罰坐,又欲還家,若所願並遂,當上豬酒。苗至州,皆得如志,乃還。資裝既薄,遂不過廟。行至都界,與同侶並船泊宿。中夜,船忽從水自下,其疾如風介。夜四更,苗至宮亭,始醒悟。見船上有三人,並烏衣,持繩收縛苗,投廟階下。神年可四十,披錦袍。樑上懸一珠,大如彈丸,光輝照屋。一人戶外白:「平固黃苗,上願豬酒,遁回家。數錄今到,命謫三年,取三十人。」【眉批】奇事!遣吏送苗窮山林中,鎖腰系樹,日以生肉食之。苗忽忽憂思,但覺寒熱身瘡,舉體生斑毛。經一旬,毛蔽身,爪牙生,性慾搏噬。吏解鎖放之,隨其行止。三年,凡得二十九人。次應取新淦一女,而此女士族,初不出外,後值與娣妹從後門出,詣親家,女最在後,因取之。為此女難得,涉五年,人數乃充。吏送至廟,神教發遣。乃以鹽飯飲之,體毛稍落,鬚髮悉出,爪牙墮。經十五日還如人形,意慮復常,送出大路。縣令呼苗具疏其事,前後所取人,遍問其家,並符合焉。髀為戟所傷,創瘢尚在。
封邵(出《述異記》)
漢宣城郡守封邵,一日忽化為虎,食郡民。民呼曰「封使君。」因去不復來。【眉批】呼之則去,尚有恥心在。恐未變虎時,反未必然也。故時人語曰:「無作封使君,生不治民死食民。」
李征
張逢(出《續玄怪錄》)
南陽張逢,貞元末,薄游嶺表,行次福州福唐縣橫山店。時初霽,日將暮,山色鮮媚,煙嵐藹然。策杖尋勝,不覺極遠。忽有一段細草,縱廣百餘步,碧藹可愛。其旁有一小樹,遂脫衣掛樹,以杖倚之。投身草上,左右翻轉。既酣睡,若獸蹍然,意足而起,其身已成虎矣,文彩爛然。自視其爪牙之利,胸膊之力,天下無敵。遂騰躍而起,越山超壑,其疾如電。夜久頗飢,因旁村落徐行。大彘駒犢之類,悉無可取。意中恍惚,自謂當得福州鄭錄事,乃道旁潛伏。未幾,有人自南行,乃候吏迎鄭者,見人問曰:「福州鄭錄事,名璠,計程當宿前店,見說何時發?」來人曰:「我之主人也。聞其飾裝,到亦非久。」候吏曰:「只一人來,且復有同行?我當迎拜時,慮其誤也。」曰:「三人之中,慘綠者是。」其時逢方餓而鄭到,導從甚眾。衣慘綠,甚肥,昂昂而來,適到,逢銜之,走而上山。時天未曙,人雖多,莫敢逐,得恣食之,唯余腸發。既而行於山林,孑然無侶,乃忽思曰:「我本人也,何樂為虎,自囚深山,盍求初化之地而復焉。」乃步步尋求,日暮方到其所。衣服猶掛,杖亦在,細草依然。翻復轉身於其上,意足而起,即復人形矣。【眉批】為人為獸,原只一轉。於是衣衣策杖而歸。初,僕夫失逢,驚訪於鄰。或雲策杖登山,山多岐,尋之,香無形跡。及其來,驚喜問其故。逢紿之曰:「偶尋山泉,到一山院,共談釋教,不覺移時。」僕夫曰:「今旦側近,有虎食福州鄭錄事,求余不得。山林故多猛獸,不易獨行。郎之未回,憂虞實極,且喜平安無他。」逢遂行。元和六年,旅次淮揚,舍於公館,館吏賓客,坐有為令者,曰:「巡若至,各言己之奇事,事不奇者罰。」巡到逢,逢言橫山事。末坐有進士鄭遐者,乃鄭璠之子也。怒目而起,持刀將殺逢,言復父仇,眾其隔之。遐怒不已,遂入白郡將。於是送遐南行,敕津吏勿復渡,使逢西邁,且勸改名以避之。或曰:「聞父之仇,不可以不報。然此仇非故殺,若必殺逢,遐亦當坐。」逢遂獲遁去。
楊真(出《瀟湘記》)
鄴中楊真,癖好畫虎,每坐臥,必欲見之。後年老,令家人毀去所畫之虎。至年九十,忽臥疾,召兒孫謂之曰:「我平生不合癖好畫虎,每夢中多與群虎游。我不欲言於兒孫。晚年尤甚,至於縱步游賞之處,往往見虎。及問同遊人,又不見。我方恐懼,尋乃盡毀去所畫之虎。今臥疾後,又夢化身為虎。夢覺既久,方復人身。我死之後恐必化為虎。兒孫輩遇虎,慎勿殺之。」其夕卒,家方謀葬,其屍忽化為虎,跳躍而出。其一子逐出觀之,虎回趕其子,食之而去。
王居貞(出《傳奇》)
明經王居貞者,下第,歸洛之潁陽。出京,與一道士同行。道士盡日不食,云:「我咽氣術也。」每至居貞睡後,燈滅,即開一布囊,取一皮,披之而去,五更復來。他日,居貞佯寢,急奪其囊,道士叩頭乞還。居貞曰:「言之即還汝。」遂言:「我非人。衣者,虎皮也。夜即求食村鄙中,衣其皮,即夜可馳五百里。」居貞以離家多時,甚思歸,曰:「我可披乎?」曰:「可也。」居貞去家猶百餘里,遂披以歸。深夜,不得入其門,乃見一豬立於門外,擒而食之。逡巡迴,乃還道士皮。及至家,云:「居貞之次子夜出,為虎所食。」問其日,乃居貞回日。自後一兩日甚飽,並不食他物。
朱都事(出《原化記》)
松陽人入山採薪,會暮,為二虎所逐,遽得上樹。樹不甚高,二虎迭躍之,終不能及。忽相語云:「若得朱都事應必捷。」留一虎守之,一虎乃去。俄而又一虎,細長善攫。時夜月正明,備見所以。此虎頻攫其人衣,其人樵刀猶在腰下,伺其復攫,因以刀砍之,斷其前爪。大吼,相隨皆去。至明,人始得還。會村人相問,因說其事。村人云:「今縣東有朱都事,往候之,得無是乎?」數人同往問訊,答曰:「昨夜暫出傷手,今見頓臥。」乃驗其真虎矣,遂以白縣令。命群吏持刀,圍其所而燒之。朱都事忽起,奮迅成虎,突人而去,不知所之。
僧虎(出《高僧傳》)
袁州山中,有一村院僧,忘其法名,偶得一虎皮,戲被於身,搖尾掉頭,頗克肖之。或於道旁戲,鄉人皆畏而返走,至有遺其所攜之物者。僧得之喜,潛於要衝,伺往來有負販者,欻自草中躍出,昂然虎也,皆棄所齎而奔。每蒙皮而出,常有所獲,自以得計,時時為之。忽一日被之,覺其衣粘著膚體,及伏草中良久,遂不能脫。自視手足,虎也;爪牙,虎也。近水照之,面貌皆虎矣。心又樂草間,遂捕狐兔以食。是後常與同類處,復為鬼神所役。夜則往來山中,寒暑雨雪,不得休息,甚厭苦之,但不能言耳。周歲余,一旦餒甚,求無所得,乃潛伏道旁。忽一人過於前,遂躍而噬之。既死,將分裂而食,細視之,一衲僧也。心惟曰:「我亦僧也,不守禁戒,自造惡業,活變為虎。今乃殺僧以充腸,地獄安容我哉!我寧餒死,不重其罪也。」因仰天大號,聲未絕,忽然皮落如脫,自視一裸僧也。奔舊院,院已荒廢。乃用草遮身,投於俗家,得破衣幾件。因遊方,止臨川崇壽院,私質於圓超上人,叩頭作禮,求懺罪業。上人勸之游閩中,求大善知識開示。僧去後,上人尋話之,雙目猶赤,耽耽可畏。
【總評】人化異類,大半夙因,現業其偶耳。然其心或迷或覺,其形或復或不復,不可得而知也。若夫歸登為龜,杜預為蛇,則又出入人禽,更不可知矣。至於李勢宮人之變,謂之咎徵,豈曰恆乎?
《劉氏小說》云:杜預鎮襄陽日,嘗大醉獨眠。小吏聞齋中嘔吐甚苦,私啟戶視之,正見床上一大蛇,垂頭下吐。
《獨異志》云:蜀王李勢宮人張氏,有妖容,勢寵之。一旦化為大蛇,長丈余。送於苑中,夜復來寢床下。勢懼,遂殺之。又有鄭美人,化為雌虎。一夕,食勢寵姬。未幾,勢為桓溫所殺。
正平縣村人(出《廣異記》)【眉批】人變狼。
唐永泰末,絳州正平縣有村間老翁,患疾數月,後不食十餘日,至夜,輒失所在,人莫知其所由。他夕,村人有詣田採桑者,為牡狼所逐,遑遽上樹。樹不甚高,狼乃立銜其衣裙。村人危急,以桑斧斫之,正中其額。狼頓臥,久之始去。村人平曙方得下樹,因尋狼跡,至老翁家,入堂中,遂呼其子,說始末。子省父額上斧痕,恐更傷人,因扼殺之,成一老狼。詣縣自理,縣不之罪。
梁武后(出《兩京記》)【眉批】以下人變水族。
梁武郗皇后性妒忌,武帝初立,未及冊命,因忿怒,忽投殿庭井中。眾趨井救之,後已化為毒龍,煙焰沖天,人莫敢近。帝悲嘆久之,因冊為龍天王,【眉批】龍天王可上妒婦尊號。便於井上立祠。
【總評】武帝因之作水懺,今《梁王懺》也。
宋士宗母(出《續搜神記》)
魏清河宋士宗母,以黃初中,夏天就浴室,遣家中子女闔戶。家人於壁穿中,窺見沐盆水中,有一大黿,遂開戶,大小悉入,了不與人相承。嘗先著銀釵,猶在頭上。相與守之啼泣,無可奈何。出外,去甚駛,逐之不可及,便入水。後數日,忽還,巡行舍宅如平生,了無所言而去。時人謂士宗應行喪。士宗以母形雖變,而生理尚存,竟不治喪。
【總評】此與漢靈帝時江夏黃母相似。
齊王后(出崔豹《古今注》)
齊王后怨王,怒死,屍化而蟬,遂登庭樹,嘒唳而鳴。後王悔恨,聞蟬鳴即悲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