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 伎巧部
2024-10-10 21:49:41
作者: (明)馮夢龍評纂 孫大鵬點校
伎巧
魯般(出《酉陽雜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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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般,敦煌人,莫詳年代。巧侔造化,於涼州造浮圖,作木鳶,每擊楔三下,乘之以歸。無何,其妻有娠。父母詰之,妻具說其故。父後伺得鳶,楔十餘下,乘之,遂至吳會。吳人以為妖,遂殺之。般又為木鳶乘之,遂獲父屍。怨吳人殺其父,於肅州城南,作一木仙人,舉手指東南。吳地大旱三年,卜曰:「般所為也。」齎物巨千謝之。般為斷其一手,其月吳中大雨。六國時,公輸班亦為木鳶,以窺宋城。
【總評】魯班、魯般、魯人公輸班,合是三人。
胡寬(出《西京雜記》)
高祖既作新豐,街巷棟宇,物色如舊。士女老幼,相攜路首,各知其室。放雞犬於通衢,望塗亦競識其家。匠人胡寬所為也。移者皆喜其似,競加賞贈。月余,致累百金。
凌雲台(出《世說》)
凌雲台樓觀極精巧。先稱平眾材,輕重當宜,然後造構,乃無錙銖相負。台雖高峻,恆隨風搖動,而終無崩殞。魏明帝登台,懼其勢危,別以大材扶持之,樓即便頹壞,論者謂輕重力偏故也。
陳思王(出《皇覽》)
魏陳思王有神思,為鴨頭杓浮於九麯酒池。王意有所勸,鴨頭則回向之。又為鵲尾杓,柄長而直。王意有所到處,於樽上鏇之,鵲則指之。【眉批】機在動手處。
僧靈昭(出《皇覽》)
北齊沙門靈昭,甚有巧思。武成帝令於山亭造流杯池,船每至帝前,引手取杯,船即自住。上有木小兒撫掌,遂與絲竹相應。飲訖放杯,便有木人刺還。上飲若不盡,船終不去。胡太后使靈昭造七寶鏡台,合有三十六室,別有一婦人,手各執鎖,才下一關,三十六戶一時自閉。若抽此關,諸門咸啟,婦人各出戶前。
水飾圖經 觀文殿(俱《大業拾遺》)
煬帝別敕學士杜寶,修《水飾圖經》十五卷,新成,以三月上巳日,會群臣於曲水,以觀水飾。【眉批】水中故事略備。有神龜負八卦出河,授於伏羲。黃龍負圖出河,玄龜銜符出洛水,鱸魚銜籙圖出翠媯之水,並授黃帝。黃帝齋於玄扈。鳳鳥降於洛上,丹甲靈龜銜書出洛,授蒼頡。堯與舜坐舟於河。鳳凰負圖,赤龍載圖出河,並授堯。龍馬銜甲文出河授舜。堯與舜遊河,值五老人。堯見四子於汾水之陽。舜漁於雷澤,陶於河濱。黃龍負黃符璽圖出河授舜,與百工相和而歌,魚躍於水,白面長人而魚身,捧河圖授禹,舞而入河。禹治水,應龍以尾畫地,導決水之所出,鑿龍門疏河。禹過江,黃龍負舟。玄夷蒼水使者授禹《山海經》,【眉批】據此,《山海經》又非伯益所作。遇兩神女於泉上。帝天乙觀洛,黃魚雙躍,化為黑玉赤文。姜嫄於河濱履巨人之跡,棄后稷於寒冰之上,鳥以翼覆之。王坐靈沼,於牣魚躍,太子發渡河,赤文白魚躍入王舟。武王渡孟津,操黃鉞以麾陽侯之波。成王舉舜禮,榮光幕河。穆天子奏鈞天樂於玄池,獵於澡津,獲玄貉白狐。觴西王母於瑤池之上。過九江,黿龜為梁。塗修國獻昭王青鳳丹鵠,飲於浴溪。王子晉吹笙於伊水,鳳凰降。秦始皇入海,見海神。漢高祖隱芒碭山澤,上有紫雲。武帝泛樓船於汾河,游昆明池,去大魚之鉤。游洛,水神上明珠及龍髓。漢桓帝遊河,值青牛自河而出。曹瞞浴譙水,擊水蛟。魏文帝興師,臨河不濟。杜預造河橋成,晉武帝臨會,舉酒勸預。五馬浮渡江,一馬化為龍。仙人酌醴泉之水。金人乘金船。蒼文玄龜銜書出洛,青龍負書出河,並進於周公。呂望釣磻溪,得玉璜。又釣卞溪,獲大鯉魚,腹中得兵鈐。齊桓公問愚公名。楚王渡江,得萍實。秦昭王宴於河曲,金人捧水心劍造之。吳大帝臨釣台,望喬玄。劉備乘馬渡檀溪。澹臺子羽過江,兩龍夾舟。淄丘與水神戰。周處斬蛟。屈原遇漁父。卞隨投潁水。許由洗耳。趙簡子值津吏女。孔子值浴河女子。秋胡妻赴水。孔愉放龜。莊惠觀魚。鄭弘樵徑還風。趙炳張蓋過江。陽穀女子浴日。屈原沉汨羅水。巨靈開山。長鯨吞舟。若此等總七十二勢,皆刻木為之,或乘舟,或乘山,或乘平洲,或乘磐石,或乘宮殿。木人長二尺許,衣以綺羅,裝以金碧,及作雜禽獸魚鳥,皆能運動如生,隨曲水而行。又間以妓航,與水飾相次。亦作十二航,航長一丈,闊六尺。木人奏音聲,擊磬撞鐘,彈箏鼓瑟,皆得成曲。及為百戲,跳劍舞輪,升竿擲繩,皆如生無異。【眉批】今人心術愈詐,智術愈拙。其妓航水飾,亦雕裝奇妙,周旋曲池,同以水機使之,奇幻之異,出於意表。又作小舸子,長八尺,七艘。木人長二尺許,乘此船以行酒。每一船,一人擎酒杯立於船頭,一人捧酒缽次立,一人撐船在船後,二人盪槳在中央,繞曲水池,回曲之處,各坐侍宴賓客。其行酒船,隨岸而行,行疾於水飾。水飾行繞池一匝,酒船得三遍,乃得同止。酒船每到坐客之處,即停住,擎酒木人於船頭伸手,遇酒客,取酒飲訖,還杯,木人受杯,回身向酒缽之人取杓斟酒滿杯。船依式自行,每到坐客處,例皆如前法。此並約岸水中安機。如斯巧妙,皆出自黃袞【眉批】胡寬,黃兗,皆木聖也。之思。寶時奉敕撰《水飾圖經》,及檢校良工圖畫,既成奏進,敕遣寶共黃袞相知,於苑內造此水飾,故得委悉見之。
隋煬帝令造觀文殿,前兩廂為書堂,各十二間。堂前通為閣道承殿,每一間十二寶廚。帝幸書堂,或觀書。其十二間內,南北通為閃電窗,零籠相望。雕刻之工,窮奇極妙,金鋪玉題,綺井華榱,輝映溢目。每三間開一方戶,戶垂錦幔,上有二飛仙當戶,地口施機。輿駕將至,則有宮人擎香爐,在輿前行。去戶一丈,腳踐機發,仙人乃下閣,捧幔而升,閣扇即開,書廚亦啟,若自然,皆一機之力。舉駕出,垂閉復常。諸房式樣如一。其所撰之書,屬辭比事,條貫有序,文略理暢,互相明發;【眉批】惜乎此書不傳!及抄寫真正,無點竄之誤,裝翦華淨,可謂曠世之名寶。自漢訖梁,文人撰著,無能及者。其新書之名,多是帝自製。每進一書,必加賞賜。
十二辰車(出《朝野僉載》)
則天如意中,海州進一匠,造十二辰車。回轅正南,則午門開,馬頭人出。四方迴轉,不爽毫釐。
楊務廉(出《朝野僉載》)
將作大匠楊務廉,甚有巧思。常於沁州市內刻木作僧,手執一碗,自能行乞。碗中錢滿,關鍵忽發,自然作聲雲布施。【眉批】今人若有此機,遍寺院皆設矣。市人競觀,欲其作聲,施錢日盈數千。
馬待封(出《紀聞》)
開元初,修法駕,東海馬待封能窮伎巧,於是指南車、記里鼓、相風鳥等,待封皆改修,其巧逾於古。待封又為皇后造妝具,中立鏡台,台下兩層,皆有門戶。後將櫛沐,啟鏡奩後,台下開門,有木婦人手執巾櫛至。後取已,木人即還。至於面脂妝粉,眉黛髻花,應所用物,皆木人執。繼至,取畢即還,門戶復閉。如是供給,皆木人。後既妝罷,諸門皆闔,乃持去。其妝檯金銀彩畫,木婦人衣服裝飾,窮極精妙焉。居數年,敕但給其用,竟不拜官。【眉批】才情縱不逮李延年雞,獨不得與雞坊小兒並寵乎?待封恥之。又奏請造欹器、酒山、撲滿等物,許之。皆以白銀造作。其酒山撲滿中,機關運動,或四面開定,以納風氣。風氣轉動,有陰陽向背,則使其外泉流吐納,以挹杯斝。酒使出入,皆若自然,巧逾造化矣。既成奏之,即屬宮中有事,竟不召見。【眉批】馬待封數奇,與顏駟、李廣、口禁旅為四。待封恨其數奇,於是變姓名,隱於西河山中。至開元末,待封從晉州來,自稱道者吳賜也。常絕粒。與崔邑令李勁造酒山、撲滿、欹器等。酒山立於盤中,其盤徑四尺五寸,下有大龜承盤,機運皆在龜腹內。盤中立山,山高三尺,峰巒殊妙。【夾批】盤以木為之,布漆其外。龜及山皆漆布脫空,彩畫其外。山中虛,受酒三斗。繞山皆列酒池,池外復有山圍之。池中盡生荷,花及葉皆鍛鐵為之。花開葉舒,以代盤葉,設脯醢珍果佐酒之物於花葉中。山南半腹有龍,藏半身於山,開口吐酒。龍下大荷葉中,有杯承之。杯受四合,龍吐酒八分而止,當飲者即取之。飲酒若遲,山頂有重閣,閣門即開,有催酒人具衣冠執板而出。於是歸盞於葉,龍復注之,酒使乃還,閣門即閉。如復遲者,使出如初。直至終宴,終無差失。山四面東西皆有龍吐酒。雖覆酒於池,池內有穴,潛引池中酒納於山中,比席闌終飲,池中酒亦無遺矣。欹器二,在酒山左右。龍注酒其中,虛則欹,中則平,滿則覆,則魯廟所謂侑坐之器也。杜預造欹器不成,前史所載。若吳賜也,造之如常器耳。
丁媛(出《西京雜記》
長安巧工丁媛者,為恆滿燈,七龍五鳳,雜以芙蓉蓮藕之屬。又作臥褥香爐,又一名被中香爐。本出房風,其法後絕,至媛始更為之。設機環轉,運四周而爐體常平,可置之被褥,故以為名。又作九層博山香爐,鏤刻為奇禽怪獸,窮諸靈異,皆能自然運動。又作七輪扇,其輪大皆徑尺,遞相連續,一人運之,滿堂皆寒凜焉。
區純(出《晉陽秋》)
大興中,衡陽區純作鼠市,四方丈余,開四門,門有木人。縱四五鼠於中,欲出門,木人輒以椎椎之。
王肅(出《酉陽雜俎》)
王肅造逐鼠丸,以銅為之,晝夜自轉。
張衡(出《後漢書》)
後漢張衡,字平子,造候風地動儀,以精銅鑄之。圓徑八尺,蓋合隆起,形如酒樽,飾以篆文及山龜鳥獸之狀。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關發機。外八龍首,各銜銅丸。下有蟾蜍張口承之。其牙機巧制,皆隱在樽中,覆蓋周密無際。如有地震,則樽動機發,龍吐丸而蟾蜍銜之,震動激揚,伺者因此覺知。一龍發機,而七首不動,尋其方面,乃知震動之所在。儀之合契若神,自書典所記,未之有也。
因祇國 吳夫人(並《王子年拾遺》)
鬥雞(出陳鴻《東城老父傳》)
【總評】陳鴻云:玄宗生於乙酉雞辰,使人朝服鬥雞,兆亂於太平矣。
祿山亂長安,以千金購昌,昌變姓名,依於佛舍,除地擊鐘,施力於佛。其品勝張洎、王昌齡諸人多矣。
韓志和(出《杜陽編》)
穆宗朝,有飛龍士韓志和,本倭國人也,善雕木,作鸞鶴鴉鵲之狀,置關捩於腹內,發之則飛高百尺,至數百步外,方始卻下。兼刻木貓以捕雀鼠。飛龍使異其機巧,奏之。上睹而悅之。志和更雕踏床,高數尺,謂之見龍床,置之則不見龍形,踏之則鱗鬣爪角俱出。始進,上以足履之,而龍夭矯若得雲雨。上恐畏,遂令撤去。志和伏於上前,稱:「臣愚昧,致驚聖躬。臣願別進薄伎,娛陛下耳目,以贖死罪。」上笑曰:「所解何伎?試為我出。」志和於懷中將出一桐木,合方數寸,其中有物,名蠅虎子,不啻一二百。其形皆赤,雲以丹砂啖之故也。乃分為五隊,令舞《梁州》。上召國樂,以舉其曲,而虎子盤迴宛轉,無不中節。每遇致詞處,則隱隱如蠅聲。及曲終,累累而退,若有尊卑等級。志和臂虎子於指上,獵蠅於數步之內,如鷂擒雀,罕有不獲者。上嘉其伎,賜金帛加等。志和出宮門,悉轉施於人。不逾年,竟不知所在。
王固(出《酉陽雜俎》)
別鳥獸語(出《論衡》,又《益都耆舊傳》)
漢廣陵楊翁佛,通鳥獸之音。乘蹇驢之野,田間有眇放馬,相去鳴聲相聞。翁佛謂其御者,彼放馬目眇,其御曰:「何以知之?」曰:「罵此轅中馬曰蹇。此馬亦罵之曰眇。」其御不信,使往視之,目果眇焉。【眉批】介葛盧公冶長之流。
楊宣為河內太守,行縣,有群雀鳴桑樹上。宣謂吏曰:「前有覆車粟。」
嘉興繩技(出《原化記》)
開元中,數敕賜州縣大酺。嘉興縣以百戲與監司競勝。監官屬意尤切。所由直獄者,語獄中云:「若諸戲劣於縣司,我輩必當厚責。然我等但一事稍可觀者,即獲財利,嘆無能耳。」乃各相問,至於弄瓦緣木之技,皆推求招引。獄中有一囚,笑謂所由曰:「某有拙技,恨在拘系,不得略呈。」吏驚曰:「汝何能?」囚曰:「吾解繩技。」吏為言之。官曰:「繩技又何異乎?」囚曰:「某所為與人殊。眾人繩技,各系兩頭,然後於其上行立周旋。某不用系著,拋向空中,騰躑翻覆,無所不為。」官大驚悅,且令收錄。明日,吏領至戲場。諸戲既作,次喚此人,令效繩技。遂捧一團繩,且細如指,計百餘尺,置諸地。將一頭,手擲於空中,勁如筆。初拋三二丈,次四五丈,仰直如人牽之,眾大驚異。後乃拋高二十餘丈,仰空不見端緒。此人隨繩手尋,身足離地,拋繩虛空,其勢如鳥,旁飛遠颺,望空而去。脫身狴牢,在此日焉。
射(出《酉陽雜俎》及《集異記》)
隋末有督君謨,善閉目而射,志其目,則中目,志其口,則中口。有王靈智者,學射於君謨,以為曲盡其妙,欲射殺君謨,獨擅其美。君謨制一短刀,箭來輒截之,惟有一矢,君謨張口承之。遂齧其鏑而笑曰:「汝學射三年,未教汝齧鏃法。」
荊州陟屺寺僧那照善射。每言照射之法,凡光長而搖者鹿,貼地而明滅者兔,低而不動者虎。又言夜格虎時,必見三虎並來,狹者虎威,當刺其中者。虎死,威乃入地,得之可卻百邪。虎初死,記其頭所藉處,候月黑夜掘之。欲掘時,必有虎來吼擲前後,不足畏,此虎之鬼也。深二尺,當得物如琥珀,蓋虎目光淪入地所為也。
天寶末,有騎將李欽瑤者,弓矢絕倫,以勞累官至郡守,兼御史大夫。至德中,隸臨淮李光弼,與史思明相持於陝西。晨朝合戰,臨淮布陣徐進。去敵尚十許里,忽有一狐起於軍前,踉蹌而趨,若導引者。臨淮以狐為持疑妖邪之物,頗不懌,即付欽瑤以三矢,令取狐焉。欽瑤受命而馳,欻有野雉驚起馬足,逕入雲霄。欽瑤翻身仰射,一發而墜;然後鳴鞭逐狐,十步之內,拾矢又中,於是攜二物以復命。舉軍歡呼,聲振山谷。時回鶻列騎置陣於北原,其首領一二百輩,棄軍飛馬而來,爭捧欽瑤,以為神異,仍謂曰:「爾非回鶻之甥,不然,何弧矢之妙乃爾!」
尉遲敬德(出《獨異志》)
尉遲敬德善奪槊,齊王元吉亦善用槊。高祖於顯德殿前試之,謂敬德曰:「聞卿善奪槊,令元吉執槊去刃。」敬德曰:「雖加刃,亦無害。」於是加刃。頃刻之際,敬德三奪之,元吉大慚。
夏將軍(出《酉陽雜俎》)
建中初,有河北將軍姓夏,彎弓數百斤。常於球場中累錢十餘,走馬,以擊鞠杖擊之,一擊一錢飛起,高六七丈。又於新泥牆安棘刺數十,取爛豆,相去一丈,擲豆貫於刺上,百不差一。又能走馬書一紙。
張芬(出《酉陽雜俎》)
張芬曾為韋皋行軍,曲藝過人。常於福感寺趯鞠,高及半塔。彈弓力五斗。嘗揀向陽巨筍,織竹籠之,隨長旋培,常留寸許,度竹籠高四尺,然後放長,秋深,方去籠伐之,一尺十節,其色如金,用成弓焉。每塗牆方丈,彈成「天下太平」字,字體端研,如人摹成。有一客於韋公宴席上,以籌碗中綠豆擊蠅,十不失一,一座驚笑。芬曰:「無費吾豆。」遂指起蠅,拈其後腳,略無脫者。
貫發諸藝(出《酉陽雜俎》)
魏時有句驪客,善用針,取寸發斬為十餘段,以針貫取之,言發中虛也。
江西人有善展竹,數節可成器。又有人熊葫蘆,雲翻葫蘆易於翻鞠。
弈棋(出《集異記》,又《杜陽編》《北夢瑣言》)
玄宗南狩,百司奔赴行在,翰林善棋者王積薪從焉。蜀道隘狹,每郵亭人舍,多為有力者所先。積薪棲無所入,因沿溪深遠,寓宿於山中孤姥之家。但有婦姑,皆闔戶,止給水火。才暝,婦姑皆闔戶而休。積薪棲於檐下,夜闌不寢,忽聞堂內姑謂婦曰:「良宵無以適興,與子圍棋一賭,可乎?」婦曰:「諾。」積薪私心奇之。堂內素無燈燭,又婦姑各在東西室。積薪乃附耳門扉,俄聞婦曰:「起東五南九置子矣。」姑應曰:「東五南十二置子矣。」婦又曰:「起西八南十置子矣。」姑又應曰:「西九南十置子矣。」每置一子,皆良久思唯。夜將盡四更,積薪一一密記其,下止三十六,忽聞姑曰:「子已敗矣,吾止勝九枰耳。」婦亦甘焉。積薪遲明,具衣冠請問。孤姥曰:「爾可率己之意而按局置子焉。」積薪即出囊中局,盡平生之秘妙而布子。未及十數,孤姥顧謂婦曰:「是子可教以常勢耳。」婦乃指示攻守殺奪、救應防拒之法。其意甚略,積薪即更求其說。孤姥笑曰:「止此亦無敵於人間矣。」積薪虔謝而別,行十數步,再指,則失向來之室閭矣。自是積薪之藝,絕無其倫。即布所記婦姑對敵之勢,罄竭心力,較其九枰之勝,終不得也,因名鄧艾開蜀勢,至今棋圖有焉,而世人終莫之解。
【總評】一行本不解弈,因會燕公宅,觀王積薪一局,遂與之敵,笑謂燕公曰:「此但爭先耳。」程明道觀國手弈棋,便能對局,曰:「此河圖數也。」觀二賢聰明,積薪尚囿於藝者。
大中中,日本國王子來朝,獻寶器音樂,上設百戲珍饌以禮焉。王子善圍棋,上敕待詔顏師言對手。王子出楸玉棋局,冷暖玉棋子,云:「本國之東三萬里,有集真島,島上有凝霞台,台上有手譚池,池中出玉子,不由制度,自然黑白分明,冬溫夏冷,故謂之冷暖玉。更產如楸玉,狀類楸木,琢之為棋局,光潔可鑑。」及師言與之敵手,至三十三下,勝負未決。師言懼辱君命,汗手凝思,方敢落指,即謂之鎮神頭,乃是解兩征勢也。王子瞪目縮臂,已伏不勝,回話鴻臚曰:「待詔第幾手耶?」鴻臚詭對曰:「第三手也。」師言實稱國手。王子曰:「願見第一。」曰:「王子勝第三,方得見第二。勝第二,得見第一。今欲躁見第一,其可得乎?」【眉批】絕妙!王子掩局而吁曰:「小國之第一,不如大國之第三,信矣!」【眉批】非弈不如,乃智不若也。今好事者,尚有顏師三十三下鎮神頭圖。
唐咸通中,翰林待詔滑能,棋品最高。有張生者,年可四十,來請對局。初饒一路,滑生精思久之,方下一子。張隨手應之,或起行庭際,候滑生更下,又隨應之。及黃寇犯闕,僖宗幸蜀,滑將赴行在,欲取金州路入。張曰:「不必前適,某非棋客,天帝命我取公棋耳。」【眉批】滑技於天上尚下乘耳,已蒙簡在,具知上帝憐才。滑驚愕,妻子綴泣,奄然而逝。
彈棋(出《小說》《世說》)
漢成帝好蹴鞠,群臣以蹴鞠勞體,非尊者所宜。帝曰:「朕好之,可擇似而不勞者奏之。」劉向奏彈棋以獻。上悅,賜之青羔裘、紫絲履,服以朝覲。
魏文帝彈棋特妙,用手巾角拂之,無不中者。有客自雲能,帝使為之。客著葛巾角,低頭拂棋,妙殆逾於帝。
【總評】按彈棋,用棋二十四色,色別貴賤。又魏戲法,先立一棋於局中,余者間白黑圓饒之,十八籌成都。今其法不傳。
藏鉤(出《酉陽雜俎》《渚宮故亊》)
殷仲堪與桓玄共藏鉤,一朋百籌。桓朋欲不勝,唯余虎探在。顧愷之為殷仲堪參軍,屬病疾在廨。桓遣信,請顧起病,令射取虎探。顧來,坐定云:「賞百匹布,即取得鉤。」桓朋遂勝。
投壺(出《西京雜記》)
武帝時,郭舍人善投壺,以竹為矢,不用棘也。古之投壺,取中而不求還,故實小豆於中,惡其矢躍而出也。郭舍人則激矢令還,一矢百餘反,謂之為驍。每為武帝投壺,輒賜金帛。
雜戲(出《酉陽雜俎》《國史補》《嘉話錄》)
小戲中,於耍局一枰,各布五子,角遲速,名蹙融。段成式讀座右方,謂之蹙戎。【眉批】疑即今俗名豁虎跳之類,用棋子為之。
貞元中,董叔儒進博局並經一卷,頗有新意,不行於時。洛陽令崔師本又好為古文樗蒲,【眉批】不知諸戲古人何以不禁?其法三分其子三百六十,限以二關,人執六馬。其骰五枚,分上為黑,下為白,黑者刻二為犢,白者刻二為雉,擲之全黑,乃為為盧。其彩十六,二雉三黑為雉。其彩十四,二犢三白為犢。其彩十,全白為白。其彩八,四者貴彩也。開為十二,塞為十一,塔為五,禿為四,梟為二,撅為三。【夾批】二六者,雜彩也。貴彩得連擲,得打馬,得過關,余彩則否。新加進六兩彩。
今之博戲,有長行最盛。其具有局有子,子黑黃各十五。擲采之骰有二。其法生於握槊,變於雙陸。天后嘗夢雙陸不勝,狄梁公言宮中無子故也。後人新意,長行出焉。又有小雙陸、圍透、大點、小點、游談、鳳翼之名,然無如長行也。監險易者,喻時事焉。適變通者,方易象焉。王公大人,頗或耽玩,至於廢慶弔,忘寢食。及博徒用之,於是彊各爭勝,謂之撩零。假借分畫,謂之囊家。囊家什一而取,謂之乞頭。有通宵而戰者,有破產而輸者。其工者近有譚鎬、崔師本首出。圍棋次於長行,其工者近有韋延祐、楊芃首出。如彈棋之戲甚古,法雖設,鮮有為之,其工者近有吉達、高越首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