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四 婦人部
2024-10-10 21:49:22
作者: (明)馮夢龍評纂 孫大鵬點校
賢婦
洗氏(出《國史》及《嶺表錄異》)【眉批】以下大才智婦。
侯四娘(出《獨異志》)
至德元年,史思明未平,衛州有婦人侯四娘等三人,刺血謁於軍前,願入義營討賊。
竇桂娘(出《樊川集》)
烈女,姓竇氏,小字桂娘。父良,建中初為汴州戶曹椽。桂娘美顏色,讀書甚有文。李希烈破汴州,使甲士至良門,取桂娘去。將出門,顧其父曰:「慎無戚戚,【夾批】便奇。必能滅賊,使大人取富貴於天子。」【眉批】□戎之冠,西子當下拜矣。桂娘既以才色在希烈側,復能巧曲取信,凡希烈之密,雖妻子不知者,悉皆得聞。希烈歸蔡州,桂娘嘗謂希烈曰:「忠而勇,一軍莫如陳仙奇。其妻竇氏,仙奇寵且信之,願得相往來,以姊妹敘齒,因徐說之,以堅仙奇之心。」希烈然之。因以姊事仙奇妻,嘗間謂曰:「賊兇殘不道,遲晚必敗,姊宜早圖遺種之地。」仙奇妻然之。興元元年四月,希烈暴死。其子不發喪,欲盡誅老將校,俾少者代之。計未決,有獻含桃者,桂娘白希烈子,請分遺仙奇妻,且以示無事於外。【眉批】語俱入耳。因為蠟帛書曰:「前日已死,殯在後堂,欲誅大臣,須自為計。」用朱染帛,丸如含桃。仙奇發丸見之,言於薛育曰:「兩日稱疾,但怪樂曲雜發,晝夜不絕。此乃有謀未定,示暇於外,事不疑矣。」明日,仙奇、薛育各以所部兵噪於衙門,請見希烈。烈子迫,出拜,願去偽號,一如李納。仙奇曰:「爾悖逆,天子有命。」因斬希烈妻及子,函七首以獻,陳屍於市。後兩月,吳少誠殺仙奇,知桂娘謀,因亦殺之。【夾批】可惜!可惜!【眉批】一才婦不容,知吳氏之不祚矣。
鄒仆妻(出《玉堂閒話》)
梁末,襄州都軍務鄒景溫移職於徐,亦綰都軍之務。有勁仆某,自恃拳勇,獨與妻策驢而行。至芒碭澤間,大聲曰:「聞此素多豪客,豈無一人與吾曹決勝負乎?」言粗畢,有五六盜自叢薄間躍出。一夫自後雙手交抱,搏而仆之,抽短刃以斷其喉,蓋掩其不備也。唯妻在側,殊無惶駭,但矯而大呼曰:「快哉!今日方雪吾之恥也。吾比良家之子,遭其俘掠,以致於此,孰謂無神明哉?」賊謂其誠而不殺,與行李並二驢驅以南邁。近五六十里,至亳之北界,達孤莊南而息焉。莊之門有器甲,蓋近戍巡警之卒也。此婦遂逕入村人之中堂,盜亦謂其謀食不疑。乃泣拜其總首,且告其夫遭屠之狀。總首潛召其徒,一時執縛,唯一盜得逸。械送亳城,咸棄市。婦返襄陽,為尼終焉。
謝小娥(出李公佐撰傳,參《續幽怪錄》)
【眉批】《續幽怪錄》事同,但云尼妙寂,姓葉,夫為任華,亦據李傳,不知何以異也。
小娥,姓謝氏,豫章人,估客女也。生八歲,喪母。嫁歷陽段居貞。小娥父畜巨產,隱名商賈間,常與段婿同舟貨,往來江湖。時小娥年十四,始及笄。父與夫俱為盜所殺,盡掠金帛。童僕輩悉沉於江。小娥亦傷胸折足,漂流水中,為他船所獲,經夕而活。因流轉乞食,至上元縣,依妙果寺尼淨悟之室。初,父之死也,小娥夢父謂曰:「殺我者,車中猴,門東草。」又數日,復夢其夫謂曰:「殺我者,禾中走,一日夫。」【眉批】強魂能見夢而不題言,何也?殆凶人數不絕耶!小娥不自解悟,常書此語,廣求智者辨之,歷年不能得。至元和八年春,李公佐罷江西從事,扁舟東下,淹泊建業,登瓦官寺閣。僧齊物從,因告曰:「有孀婦名小娥者,每來寺中,示我十二字謎語,某不能辨。」李遂請齊公書於紙。乃憑檻書空,凝思默慮,忽然了悟。令寺童疾召小娥前至,詢得其由。李曰:「若然者,吾審詳矣。殺汝父是申蘭,殺汝夫是申春。夫猴,申生也。車去兩頭而言猴,故申字耳。草而門,門而東,非蘭字耶?禾中走者,穿田過,此亦申字也。一日加夫,蓋春字耳。」小娥悲喜交集,書「申蘭申春」四字於衣中,誓訪二賊,以復其冤。因問李姓氏官族,泣拜而去,爾後小娥便為男子服,傭保於江湖間。歲余,至潯陽郡,見竹戶上有紙榜召傭,乃應召詣門。問其主,則申蘭也。蘭引歸,娥心憤貌順,在蘭左右,甚見親愛。金帛出入之數,無不委娥。已二歲余,竟不知娥之女人也。【眉批】比木蘭諸人,更難數倍。先是謝氏之衣服器具,悉掠在蘭家,小娥每執舊物,未嘗不暗泣移時。蘭與春,宗昆弟也。春家住大江北獨樹浦,與蘭往來密洽。蘭與春同去經月,多獲財帛而歸。每留娥與蘭妻同守家室,酒肉衣服,給娥甚豐。或一日,春攜文鯉兼酒詣蘭。是夕,群賊畢至,酣飲而散。春沉醉,臥於內室;蘭亦露寢於庭。小娥潛鎖春於內,抽佩刀先斷蘭首,呼號鄰人並至,春擒於內,蘭死於外,獲贓收貨,數至千萬。【眉批】指置從容,大有兵機。初,蘭、春有黨數十,暗記其名,悉擒就戮。時元和十二年夏歲也。復父夫之仇畢,歸本里,見親屬。里中豪族爭求聘,娥誓心不嫁。遂剪髮披褐,訪道於牛頭山,師事大士尼將律師,志堅行苦。其明年,始受具戒於泗州開元寺,竟以小娥為法號,不忘本也。是年夏,公佐歸長安,途經泗濱,過善義寺,謁大德尼。諸尼列侍,中有一尼,眉目朗秀,凝視公佐,若有意而未言者。久之,公佐將去,尼遽呼曰:「官豈非洪州李判官二十三郎者乎?」李曰:「然。」「然則記小師乎?」李曰:「不記也。」娥曰:「昔瓦官寺閣求解車中猴者也。」李悟曰:「竟獲賊否?」娥因泣,具訴始終艱苦,及報仇之狀,且曰:「碎此微軀,莫酬明哲,梵宇無他,惟虔誠法象,以報效耳。」公佐大異之,遂為作傳。
【總評】小娥一女子,而誓報父夫之仇,精誠所至,天泄其機,人效其智,豈偶然哉?方服傭之始,視蘭已如兀上肉,所以需遲不發,必欲兼報蘭、春,且殲其黨耳。相機憤發,卒酬血恨,而復不惑鉛華,竟枯心裨律以死,節孝智勇、無一不備,字曰女中丈夫,無愧乎!
李誕女(出《法苑珠林》)
盧氏(出《松窗雜錄》)【眉批】以下賢明婦。
狄仁傑之為相也,有盧氏堂姨居於午橋南別墅。姨止有一子,而未嘗來都城親戚家。仁傑每伏臘晦朔,修禮甚謹。常經雪後休假,仁傑因候盧姨安否。適表弟挾弓矢,攜雉兔來歸,進膳於母,顧揖仁傑,意甚輕簡。仁傑因啟於姨曰:「某今為相,表弟有何樂從,願為悉力。」姨曰:「止有一子,不欲令事女主。」仁傑大慚而退。
【總評】浮休子評仁傑云:「粗覽經史,薄閒文章。心神耿直,涅而不緇。膽氣堅剛,明而能斷。晚途錢癖,和嶠之徒與?」觀此則梁公非超然勢利者,姨蓋有以窺之矣。
董氏(出《朝野僉載》)
則天朝,太僕卿來俊臣之強盛,朝官側目。上林令侯敏偏事之,其妻董氏諫曰:「俊臣,國賊也,勢不久。一朝事壞,奸黨先遭,君可敬而遠之。」敏稍稍而退。俊臣怒,出為涪州武隆令。敏欲棄官歸,董氏曰:「但去,莫求住。」【眉批】董妻高處,只是能安命。遂行。至州,投刺參州將,錯題一張紙。州將展看尾後有字,大怒曰:「修名不了,何以為縣令?」不放上。敏憂悶無已。董氏曰:「但住,莫求去。」停五十日,忠州賊破武隆,殺舊縣令,略家口並盡,敏以不許上獲全。後俊臣誅,逐其黨流嶺南,敏又獲免。
崔敬女(出《朝野僉載》)
唐冀州長史吉懋,欲為男頊娶南宮縣丞崔敬女,敬不許。因有故,脅以求親,敬懼而許之。擇日下函,並花車,卒至門首。敬妻鄭氏初不知,抱女大哭,女堅臥不起。其小女白其母曰:「父有急難,殺身救解,設令為婢,尚不合辭,姓望之門,何足為恥!姊若不可,兒自當之。」【眉批】大見識!大豪傑!遂登車而去。頊後拜相。
李畬母(出《朝野僉載》)
監察御史李畬母,清素貞潔。畬請祿米送至宅,母遣量之,剩三石。問其故,令史曰:「御史例不概。」又問腳錢幾,又曰:「御史例不還腳車錢。」母怒,令送所剩米及腳錢以責畬。畬乃追倉官科罪,諸御史皆有慚色。
肅宗朝公主(出《因話錄》)
肅宗宴於宮中,女優弄假戲,有綠衣秉簡為參軍者。天寶末,蕃將阿布恩伏法,其妻配掖庭,善為優,因隸樂工,遂令為參軍之戲。公主諫曰:「禁中妓女不少,何必須得此人?使阿布恩真逆人耶,其妻亦同刑人,不合近至尊之座;若果冤橫,又豈忍使其妻與群優雜處,為笑謔之具哉?妾雖至愚,深以為不可。」【眉批】何減名臣奏疏。上亦憫惻,遂罷戲,而免阿布恩之妻。由是咸重公主。公主,即柳晟母也。
牛氏(出《玉泉子》)
鄧敞以孤寒不中第。牛蔚兄弟,僧孺之子,有氣力,且富於財,謂敞曰:「吾有女弟,未出門,子能婚乎?當為君展力,寧一第耶?」時敞己為李評事之婿矣。有女二人,皆善書,敞所行卷,多二女筆跡。敞顧己寒賤,必能致騰踔,私利其言,許之。既登第,就牛氏親。不日,敞挈牛氏而歸。將及家,敞紿牛氏曰:「吾久不到家,請先往,俟卿可乎?」牛氏許之。洎到家,不敢泄其事。明日,牛氏奴驅其輜橐直入,即出牛氏居常所玩好幙帳雜物,列於庭廡間。李氏驚曰:「此何為者?」奴曰:「夫人將到,令某陳之。」李氏曰:「吾即妻也,又何夫人焉?」即撫膺大哭頓地。牛氏至,知其賣己也,請見李氏曰:「吾父為宰相,兄弟皆在郎省,縱嫌不能富貴,豈無一嫁處耶?其不幸豈唯夫人乎?今願一與夫人同之。夫人縱憾於鄧郎,寧忍不為二女計耶?」【眉批】牛氏大賢德。時李氏將列於官,二女共牽挽其袖而止。
賀氏(出《玉堂閒話》)
兗州有民家婦,姓賀氏,里人謂之織女。父母以農為業,其丈夫則負擔販賣,往來於郡。賀初為婦,未浹旬,其夫出外。每出,數年方至,至則數日復出。其所獲利,蓄別婦於他所,不以一錢濟家。賀知之,每夫還,欣然奉事,未嘗形於顏色。夫慚愧不自得,更非理毆罵之,婦亦不之酬對。其姑已老且病,凍餒切骨,為傭織以資之。所得傭直,盡歸其姑,己則寒餒。姑又不慈,日有凌虐,婦益加恭敬,下氣怡聲,以悅其意,終無怨嘆。夫嘗挈所愛至家,賀以女弟呼之,略無慍色。賀為婦二十餘年,其夫無半年在家,而勤力奉養,始終無怨。【眉批】千古一人,女中聖賢菩薩也。
周迪妻(出《妖亂志》)
有豫章民周迪,貨利於廣陵,其妻偕焉。遇師鐸之亂,不能去,至是迪飢將絕。妻曰:「兵荒若是,必不相全。君親老家遠,不可與妾俱死。願見鬻於屠氏,則君歸裝濟矣。」迪勉從之,以所得之半賂守者求去。守者詰之,迪以實對。郡輩不信,遂與迪往其處驗焉,至則見首已在肉案。聚觀者莫不嘆異,【眉批】慘極,令人不忍讀。以金帛遺之。迪收其餘骸,負之而歸。
盧夫人(出《朝野僉載》)【眉批】以下貞婦。
盧夫人,房玄齡妻也。玄齡微時,病且死,囑曰:「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善事後人。」盧泣入帷中,剔一目示玄齡,明無他。玄齡既愈,禮之終身。
【總評】按《妒婦記》:夫人至妒,房公不敢畜妾。太宗將賜美人,屢辭不受,乃令皇后召夫人諭之。夫人誓死不從。何賢於前而妒於後也?然觀剔目之情,則房公與夫人業有成言可知矣。
衛敬瑜妻(出《南雍州記》)
貞女衛婦,本霸城王整之女,適衛敬瑜,十六而敬瑜亡。父母舅姑欲嫁之,誓而不肯。後頻被逼,女乃截耳自誓,由是獲免。於夫墓種柏數株,其墓前柏樹連理,乃為詩曰:「墓前一株柏,同根復並枝。妾心能感木,頹城何足奇?」所住戶上有燕巢,常雙飛來去,後忽孤飛而至。女感燕之偏棲,乃以紅縷系燕足以為志。後歲,此燕果來,猶帶舊縷。女復為詩曰:「昔時無偶去,今來猶獨歸。故人恩愛重,不忍復雙飛。」
呂榮(出《文樞鏡要》)
許升妻呂氏,字榮。升少為博徒,不理操行。榮躬勤家業以奉姑,數勸升修學,每有不善,輒流涕進規。榮父積忿疾升,乃呼榮,欲改嫁之。榮嘆曰:「命之所遭,義無離貳,終不可歸。」升感激自勵,乃尋師遠學,遂以成名。尋被本州辟命,行至壽春,為盜所殺。刺史尹耀捕盜得之。榮迎喪於路,聞而詣州,請甘心仇人。耀聽之,榮乃手斷其頭,以祭升靈。後郡遭寇賊,賊欲犯之,榮逾垣走。賊拔刀追及。榮曰:「義不以身受辱。」遂被殺。【眉批】一生薄命。是日疾風暴雨,雷電晦冥。賊惶懼,叩頭謝罪,乃殯葬之。後刺史增其冢於嘉興郭里,名曰「義婦坂」。
鄧廉妻(出《朝野僉載》)
滄州弓高鄧廉妻李氏女,嫁未周年而廉卒。李年十八,守志,設靈幾,每日,三上食臨哭。布衣蔬食六七年。忽夜夢一男子,容止甚都,欲求李氏為偶。李氏睡中不許。自後每夜夢見,以為精魅,書符咒禁,終莫能絕。李氏嘆曰:「吾誓不移節,而為此所撓,蓋吾容貌未衰故也。」截發垢面,麻衣不濯。其鬼又來謝曰:「夫人竹柏之操,不可奪也。」自是不復夢。郡守旌其門閭,至今尚有節婦里。
歌者婦(出《玉堂閒話》)
南中有大帥,世襲爵位。有歌婦色美,與其夫自北而至。帥聞而召之。每入,輒與其夫偕,更唱迭和,曲有餘態。帥欲私之,婦拒不許。帥密遣人害其夫,而置婦於別室,多其珠翠,以悅其意。逾年,往詣之,婦亦欣然接待,情甚婉孌。及就榻,袖中忽出白刃,擒帥欲刺之。帥驚逸,婦逐之。適有二奴居前,闔其扉,由是獲免。旋遣人執之,已自斷其頸矣。
才婦
謝道韞(出《獨異志》)
王凝之妻謝道韞,凝之與客談義不勝,道韞遣婢白曰:「請與小郎解圍。」乃施青綾步障自蔽,與客談,客不能屈。
楊容華(出《朝野僉載》)
楊盈川侄女曰容華,幼善屬文。嘗為《新妝詩》,好事者多傳之。詩曰:「宿鳥驚眠罷,房櫳乘曉開。鳳釵金作縷,鸞鏡玉為台。妝似臨池出,人疑月下來。自憐終不見,欲去復徘徊。」
上官昭容(出《景龍文館記》)
唐上官昭容之方娠,母鄭氏夢神人畀之大秤,以此可稱量天下。生彌月,鄭弄之曰:「秤量天下,是汝耶?」孩啞應之曰:「是。」襁中遇家禍,入掖庭,年十四,聰達敏識,才華無比。天后聞而試之,援筆立成,皆如宿構。自通天后,逮景龍前,恆掌宸翰,其軍國謀猷,殺生大柄,多其所決。至若幽求英雋,郁興詞藻,國有好文之士,朝希不學之臣,二十年間,野無遺逸,此其力也。而晚年頗外通朋黨,輕弄權勢,朝廷畏之。玄宗平難,被誅。
張說女(出《傳載》)
燕公張說,其女嫁盧氏,嘗為舅求官,候父朝下而問焉。父不語,但指搘床龜示之。女歸告其夫曰:「舅得詹事矣。」眉:聰明。
杜羔妻(出《玉泉子》)
杜羔妻劉氏,善為詩。羔累舉不第,乃歸。將至家,妻先寄詩曰:「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面羞君面,君到來時近夜來。」羔見詩,即時回去,竟登第。
張睽妻(出《抒情詩》)
會昌中,邊將張睽防戍十有餘年,其妻侯氏繡回文作龜形詩,詣闕進上。詩曰:「暌離已是十秋強,對鏡那堪重理妝。聞雁幾回修尺素,見霜先為製衣裳。開箱疊練先垂淚,拂杵調砧更斷腸。繡作龜形獻天子,願教征客早還鄉。」敕賜絹三百匹,以彰才美。
關圖妹(出《南楚新聞》)
關圖有一妹,甚聰慧,文學書札,罔不動人。圖常語同僚曰:「某家有一進士,所恨不櫛耳。」後寓居江陵,有鹺賈常某者,囊畜千金,三峽人也,亦家於江陵,深結托圖。圖亦以長者待之。數載,常公殂,有一子名修,貌頗儒雅,略曉文墨,圖竟以其妹妻之。關氏乃與修讀書,習二十餘年,才學優博,越絕流輩。【眉批】妻成夫學,千不一見。咸通六年登科,座主司空李公蔚也。初,江東羅隱下第東歸,有詩別修云:「六載辛勤九陌中,卻尋岐路五湖東。名慚桂苑一枝綠,膾憶松江滿棹紅。浮世到頭須適性,男兒何必盡成功。惟應鮑叔深知我,他日蒲帆百尺風。」又廣陵秋夜讀修所賦三篇,復吟寄修云:「入蜀還吳三首詩,藏於笥篋重於師。劍關夜讀相如聽,瓜步秋吟煬帝悲。物景也知輸健筆,時情誰不許高枝。明年二月東風裡,江島閒人慰所思。」修名望若此,關氏亦有助焉。後修卒,關氏自為文祭之,時人競相傳誦。
慎氏(出《雲溪友議》)
慎氏,北陵虔亭儒家之女也。三史嚴灌夫因遊覽,遂結姻好,同載歸蘄春。經十餘年,無嗣息,灌夫乃拾其過而出之,令歸二浙。慎氏慨然登舟。親戚臨流相送,慎氏乃為詩以訣灌夫。灌夫覽之淒感,遂為夫婦如初。詩曰:「當時心事已相關,雨散雲飛一餉間。便是孤帆從此去,不堪重上望夫山。」
薛媛(出《雲溪友議》)
濠梁人南楚材者,旅遊陳潁。歲久,潁守慕其儀範,欲以子妻之。楚材家有妻,以受知於潁牧,輒已諾之。遂遣家僕歸取琴書,似無返舊之心。或謂求道青城,訪僧衡岳,不復留心於名宦也。其妻薛嬡善書畫,妙屬文,亦微知其意。乃對鏡圖其形,並詩四韻以寄之。楚材得妻真及詩,甚慚,遽有雋不疑之讓,夫婦遂偕老焉。詩曰:「欲下丹青筆,先拈寶鏡端。已經顏索莫,漸覺鬢凋殘。淚眼描將易,愁腸寫出難。恐君渾忘卻,時展畫圖看。」【眉批】其貌可知。
孫氏(出《北夢瑣言》)
宮人紅葉詩(出《本事詩》《北夢瑣言》)
唐顧況在洛,與一二詩友閒遊苑中,於流水上得大梧葉,上題詩曰:「一入深宮裡,年年不見春。聊題一片葉,寄與有情人。」況明日於上游,亦題葉上,泛于波中。詩曰:「愁見鶯啼柳絮飛,上陽宮女斷腸時。君恩不禁東流水,葉上題詩寄與誰?」後十日余,有客來苑中尋春,又於葉上得一詩,故以示況。詩曰:「一葉題詩出禁城,誰人愁和獨含情?自嗟不及波中葉,蕩漾乘風取次行。」
進士李茵,襄陽人,嘗游苑中,見紅葉自御溝流出,上題詩云:「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閒。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茵收貯書囊。後僖宗幸蜀,茵奔竄南山民家,見一宮娥,自雲宮中侍書,名雲芳子,有才思。茵與之款接,因見紅葉,嘆曰:「此妾所題也。」同行詣蜀,具述宮中之事。及錦州,逢內官田大人,識之曰:「書家何得在此?」逼令上馬,與之前去。李甚怏悵。其夕宿逆旅,雲芳復至曰:「妾已重賂中官,求得從君矣。」乃與俱歸襄陽。數年,李茵疾瘠,有道士言其面有邪氣。雲芳子自陳:「往年綿州相遇,實已自經而死,感君之意,故相從耳。人鬼殊途,何敢貽患於君。」置酒賦詩,告辭而去。
【總評】《雲溪友議》:中書舍人盧渥應舉,偶臨御溝,見一紅葉,葉上有絕句,拾置巾箱中。及宣宗既省宮人,渥得一人,睹葉吁怨。叩之,乃其詩也。又小說為於佑事,詩俱與雲芳同。
開元製衣女(出《本事詩》)
開元中,頒邊軍纊衣,制於宮中。有兵士於短袍中得詩曰:「沙場征戍客,寒苦若為眠。戰袍經手作,知落阿誰邊。蓄意多添線,含情更著綿。今生已過也,結取後身緣。」兵士以詩白于帥。帥進之。玄宗命以詩遍示六宮曰:「有作者勿隱,吾不罪汝。」有一宮人自言「萬死」,玄宗深憫之,遂以嫁得詩人。仍謂之曰:「我與汝結今身緣。」邊人皆感泣。【眉批】聖主。
美婦
夷光(出《拾遺記》)
越謀滅吳,求天下奇寶美人異味,以進於吳。得陰峰之瑤,古皇之驥,湘沅之鱔。又有美女,一名夷光,二名修明,以貢於吳。吳處於椒花之房,貫細珠以為簾幌,朝下以蔽景,夕卷以待月。夫差惑之,怠於國政。及越兵入國,乃抱二人以逃吳苑。越軍既入,見二人在竹樹下,皆言神女,望而不侵。
麗娟(出《拾遺錄》)
漢武帝所幸宮人,名曰麗娟。年始十四,玉膚柔軟,吹氣如蘭。身輕弱,不欲衣纓拂,恐體痕也。於芝生殿唱迴風之曲,庭樹為之翻落。嘗以衣帶系娟,閉於重幕中,恐隨風起。
趙飛燕(出《西京雜記》)
趙後飛燕體輕腰弱,善行步進退。女弟昭儀,不能及也。二人並色如紅玉。
薛靈芸(出《拾遺記》)
薛靈芸,常山人也。父名鄴,為酇鄉亭長。靈芸從母陳居亭傍舍。生窮賤,至夜,每聚鄰婦以績,麻藁自照。年十五,容貌絕世。閭中少年多以夜時來窺,終不得見。魏咸熙元年,谷習出守常山郡,聞亭長有美女,而家甚貧。時文帝選良家子女入宮,習以千金聘而獻之。靈芸聞別父母,歔欷累日,淚下沾衣。至升車就路之時,以玉唾壺盛淚,壺中即如紅色。既發常山,及至京師,壺中淚凝如血。帝遣車十乘,以迎靈芸。車皆鏤金為輪,丹畫其轂。軛前有雜寶為龍鳳,銜百子鈴,鏘和鳴響於林野。駕青色駢蹄之牛,日行三百里。此牛屍塗國所獻,足如馬蹄也。道側燒石葉之香,此石重疊,狀如雲母,其氣辟惡厲之疾,腹題國所獻也。靈芸未至京師數十里,膏燭之光,相續不滅。車徒噎路,塵起蔽於星月,時人謂為塵霄。又築土為台,基高三十丈,列燭於台下,名曰「燭台」,遠望如列星之墜地。又於大道之傍,一里致一銅表,高五尺,以志里數。故行者歌曰:「青槐夾道多塵埃,龍樓鳳闕望崔嵬。清風細雨雜香來,土上出金火照台。」銅柱為土上出金,而燭台下照,則火在土下之義。漢火德王,魏土德王,火伏而土興,是妖辭也。靈芸未至京師十里,帝乘雕玉之輦,以望車徒之盛,嘆曰:「昔者言朝為行雲,暮為行雨。今非雲非雨,非朝非暮。」因改靈芸之名為夜來。入宮承寵愛。外國獻火珠龍鸞之釵,帝曰:「明珠翡翠尚不勝,況乎龍鳳之重。」乃止而不進。夜來妙於女功,雖處於深帷重幄之內,不用燈燭,裁製立成。非夜來所縫製,帝不服也。宮中號曰「針神」。
孫亮姬(出《拾遺記》)
孫亮作綠琉璃屏風,甚薄而瑩沏,每於月下清夜舒之。所寵四姬,皆絕色,一名朝姝,二名麗居,三名洛珍,四名潔華。使四人坐屏風內,而外望之如無隔,唯香氣不通於外。為四人合四氣香,此香殊方異國所獻,凡經歲踐躡宴息之處,香氣沾衣,歷年彌盛,百浣不歇,因名百濯香。或以人名香,故有朝姝、麗居、洛珍、潔華香。亮每游,此四人皆同與席。使來侍,皆以香名前後為次,不得相亂。所居室,為思香媚寢。
蜀甘後(出《拾遺記》)
蜀先主甘後,沛人,生於賤微。里中相者云:「此女後貴,位極官掖。」及後生而體貌特異,年至十八,玉質柔肌,態媚容冶。先主致後於白綃帳中,於戶外望者,如月下聚雪。河南獻玉人,高三尺,乃取玉人致後側。後與玉人潔白齊潤,觀者殆相亂惑。嬖寵者非唯嫉甘後,亦妒玉人。
浙東舞女(出《杜陽雜編》)
杜牧(出《唐闕史》)
奇婦
溫庭筠姊(出《玉泉子》)
溫庭筠有詞賦盛名。初將從鄉里舉,客游江淮間,揚子留後姚勖厚遺之。庭筠少年,所得錢帛,多為狹邪費。勖大怒,笞且逐之。以故庭筠卒不中第。【眉批】惜錢帛而不用才,勖真奴才也!其姊趙顓之妻也,每以庭筠下第,輒切齒於勖。一日,廳有客,溫氏偶問客姓氏,左右以勖對。溫氏遂出廳事,前執勖袖大哭。勖殊驚異,且持袖牢固,不可脫,不知所為。移時,溫氏方曰:「我弟年少宴遊,人之常情,奈何笞之?迄今無成,由汝致之!」復大哭。【眉批】姝真奇人,男子漢不如。久之方得解。勖歸憤訝,竟因此得疾而卒。【夾批】死晚矣。
村莊婦人(出《玉堂閒話》)
蜀師戍固鎮,有巨帥曰費鐵嘴者,本於綠林,多使人行劫而納其貨。一日,劫村莊,才合夜,群盜至村,四面壞壁而入。民家燈火尚熒煌,丈夫悉遁去,唯一婦人以杓揮釜湯潑之。一二十輩無措手。為害者皆狼狽奔散。婦人但秉杓據釜,【夾批】神閒氣定,目無群盜。略無所損。【眉批】奇哉此婦,不唯膽氣,抑異人也?旬月後,費部內猶有面如瘡癩者,費終身恥之。
不賢婦
段氏(出《酉陽雜俎》)【眉批】以下妒婦。
臨濟有妒婦津。傳言晉太始中,劉伯玉妻段氏,字明光,性妒忌。伯玉嘗於妻前誦《洛神賦》,語其妻曰:「取婦得如此,吾無憾焉!」明光曰:「君何得以水神美而欲輕我。吾死,何患不為水神?」其夜,乃自沉而死。【眉批】如此婦,那得不畏?死後七日,夢見與伯玉曰:「君本願神,吾今得為神矣。」伯玉遂終身不復渡水。有婦人渡此津者,皆壞衣枉妝,然後敢濟。不爾,風波暴發。醜婦雖盛妝飾而渡,其神亦不妒也。婦人渡河無風浪者,以為丑,不能致水神,醜婦諱之,莫不皆自毀形容,以塞嗤笑也。故齊人語曰:「欲求好婦,立在津口。婦人水傍,好醜自彰。」
任環妻(出《朝野僉載》)
唐初,兵部尚書任環,敕賜宮女二,女皆國色。妻妒,爛二女頭髮禿盡。太宗聞之,令上宮齎金胡瓶酒賜之,云:「飲之立死。環三品,合置姬媵。爾後不妒,不須飲之;若妒,即飲。」柳氏拜敕訖,曰:「妾與環結髮夫妻,俱出微賤,更相輔翼,遂致榮官。環今多內嬖,誠不如死。」遂飲盡,然非耽也。既睡醒,帝謂環曰:「其性如此,朕亦當畏之。」因詔二女,令別宅安置。
李福女奴(出《玉泉子》)
李福妻裴氏,性妒。姬侍甚多,福未嘗敢屬意。鎮滑台日,有以女奴獻者,福意欲私之而未果。一日,乘間言於妻曰:「某官已至節度使矣,所指使者,不過老僕,夫人待某,無乃薄乎?」裴曰:「然。不知公意所屬何人?」福即指所獻之女奴,裴許諾。爾後不過執衣侍膳,未嘗一得繾綣。福又囑妻之左右曰:「設夫人沐發,必遽來報我。」既而果有以夫人沐發來告,福即偽言腹痛,召其女奴。其女奴既往,左右以裴方在沐,難可遽已,即告以福所疾。裴以為信然,遽出發盆中,跣問福所苦。福業以疾為言,即若不可忍狀。裴極憂之,由是以藥投兒溺中進之。明日,監軍使及從事悉來候問,福即具以事告之,因笑曰:「一事無成,固其分。所苦者,虛咽一甌溺耳。」聞者無不大笑。
吳宗文(出《王氏見聞》)
王蜀吳宗文,以功勳繼領名郡,少年富貴,姬仆樂妓十餘輩,皆精選也。其妻妒,每怏怏不愜其志。忽一日,鼓動趨朝,已行數坊,忽報云:「放朝。」遂密戒從者,潛入,遍幸之,至十數輩,遂據腹而卒。
蜀功臣(出《王氏見聞》)
蜀有功臣,忘其名,其妻妒忌,家畜妓樂甚多,居常即隔絕之。或宴飲,即使隔簾幕奏樂,某未嘗見也。其妻左右,常令老丑者侍之。某嘗獨處,更無侍者,而居第器服盛甚。後妻病甚,語其夫曰:「我死,若近婢妾,立當取之!」及屬纊,某乃召諸姬,日夜酣飲為樂。有掌衣婢,尤屬意,即幸之。方寢息,忽有聲如霹靂,帷帳皆裂,某因驚成疾而死。【眉批】妒精。
秦騎將(出《玉堂閒話》)【眉批】以下悍婦。
秦騎將石某者,甚有戰功,苦妻悍妒,伺其獨處,乃夜遣人刺之。【夾批】下策。妻手接其刃,號救叫喊。婢妾共擊賊,遂折鐔而去,竟不能害。婦十指皆傷。後數年,秦亡,入蜀。蜀遣石將兵,屯於褒梁。復於軍中募俠士,就家刺之。褒蜀相去數千里,俠士於是挾刃,懷家書,至其門曰,「褒中信至,令面見夫人。」夫人喜出見,俠拜而授其書,捧接之際,揮刃斫之。妻有一女躍出,舉手接刃,相持久之,竟不能害。【眉批】冤家。外人聞而救之,女十指並傷。後十年,蜀亡歸秦,竟與其夫偕老,死於牖下。
楊弘武妻(出《國史異纂》)
楊弘武為司戎少常伯,高宗謂之曰:「某人何因,輒授此職?」對曰:「臣妻韋氏性剛悍,昨以此見屬,臣若不從,恐有後患。」帝嘉其不隱,笑而遣之。【眉批】非法也,此高宗絜矩處。
楊志堅(出《雲溪友議》)【眉批】薄惡婦。
顏真卿為撫州刺史,邑人有楊志堅者,嗜學而居貧,鄉人未之知也。其妻以資給不充,索書求離。志堅以詩送之曰:「當年立志早從師,今日翻成鬢有絲。落拓自知求事晚,蹉跎甘道出身遲。金釵任意撩新發,鸞鏡從他別畫眉。此去便同行路客,相逢即是下山時。」其妻持詩詣州,請公牒以求別適。真卿判其牒曰:「楊志堅早親儒教,頗負詩名,心雖慕於高科,身未沾於寸祿。愚妻睹其未遇,曾不少留。靡追冀缺之妻,贊成好事;專學買臣之婦,厭棄良人。污辱鄉閭,傷敗風教,若無懲誡,孰遏浮囂?妻可笞二十,【夾批】暢快!任自改嫁。楊志堅秀才,餉粟帛,仍署隨軍。【夾批】更快!」【眉批】真卿大有手力。四遠聞之,無不悅服。自是江表婦人,無敢棄其夫者。
妓
楊娼(房千里撰傳)【眉批】義妓。
楊娼者,長安里中殊色也,態度甚都,復以冶容自喜。王公貴人享客,競致席上。雖不飲者,必為之引滿盡歡。長安諸兒,一造其室,殆至亡生破產而不悔,由是娼名冠諸籍中。嶺南帥甲,貴遊子也。妻本戚里女,遇帥甚悍。先約:設有異志者,當取死白刃下。【夾批】信不近義。帥幼貴,喜淫,內苦其妻,莫之措意。乃陰出重賂,削去娼籍,而挈之南海,館於他舍,公餘而同,夕隱而歸。娼有慧性,事帥尤謹。復厚帥之左右,鹹得其歡,故帥益嬖之。會間歲,帥得病,且不起,思一見娼,而憚其妻。帥素與監軍使厚,密遣導意,使為方略。監軍乃紿其妻曰:「將軍病甚,思得善奉侍煎調者視之,瘳當速矣。某有善婢,久給事貴室,動得人意。請夫人聽以婢安將軍四體如何?」【眉批】此監軍亦可人。妻曰:「中貴人,信人也。果然,吾無苦耳。可促召婢來。」監軍即命娼冒為婢以見帥。計未行而事泄。帥之妻乃擁健婢數十,列白梃,熾膏鑊於廷而伺之矣。須其至,當投之沸鬲。帥聞而大恐,促命止娼之至,且曰:「幸吾未死,必使脫其虎喙。不然,無及。」乃大遺其奇寶,命家僮榜輕舫,衛娼北歸。自是,帥憤益深,不逾旬而物故。娼之行,適及洪矣。問至,娼乃盡返帥之賂,設位而哭,曰:「將軍由妾而死。將軍且死,妾安用生為?妾豈孤將軍者耶?」即撤奠而死之。【眉批】豫讓薄於范中行而忠於智,裴矩佞於隋而忠於唐,有所感也。娼乎可少乎哉!
李秀蘭(出《玉堂閒話》,又《中興間氣集》)【眉批】以下才妓。
李秀蘭以女子有才名。初五六歲時,其父抱於庭,作詩詠薔薇,末句云:「經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父恚曰:「此女將來富有文章,然必為失行婦矣。」竟如其言。
又秀蘭嘗與諸賢會烏程縣開元寺,知河間劉長卿有陰疾,【眉批】陰疾謂疝氣。謂之曰:「山氣日夕佳。」長卿對曰:「眾鳥欣有托。」舉坐大笑,論者兩美之。秀蘭有詩曰:「遠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車。」蓋五言之佳境也。嘗賦得《三峽流泉歌》曰:「妾家本住巫山雲,巫山流水常日聞。玉琴彈出轉寥夐,直似當時夢中聽。三峽迢迢幾千里,一時流入深閨里。巨石奔湍指下生,飛波走浪弦中起。初疑噴涌含雷風,又似嗚咽流不通。回湍瀨曲勢將盡,時復滴瀝平沙中。憶昔阮公為此曲,能使仲容聽不足。一彈既罷又一彈,願與流泉鎮相續。」
武昌妓(出《抒情詩》)
韋蟾廉問鄂州,及罷任,賓僚盛陳祖席,蟾遂書《文選》句云:「悲莫悲兮生別離,登山臨水送將歸。」以箋毫授賓從,請續其句。座中悵望,皆思不屬。逡巡,女妓泫然起曰:「某不才,不敢染翰,欲口占兩句。」韋大驚異,令隨口寫之云:「武昌無限新栽柳,不見楊花撲面飛。」坐客無不嘉嘆。韋令唱作《楊柳枝詞》,極歡而散。遂納之,翌日共載而發。
徐月英(出《北夢瑣言》)
江淮間,有徐月英者,名娼也。其《送人詩》云:「惆悵人間萬事違,兩人同去一人歸。生憎平望亭中水,忍照鴛鴦相背飛。」又云:「枕前淚與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亦有詩集。金陵徐氏諸公子寵一營妓,卒乃焚之。月英送葬,謂徐公曰:「此娘平生風流,沒亦帶焰。」
劉禹錫(出《雲溪友議》,又《本事詩》)【眉批】名妓。
劉禹錫赴任姑蘇,道過揚州,州帥杜鴻漸飲之酒,大醉而歸驛。稍醒,見二女子在旁,驚非己有也,乃曰:「郎中席上與司空詩,特令二樂妓侍寢。」且醉中之作,都不記憶。明旦,修啟致謝,杜亦優容之。詩曰:「高髻雲鬟宮樣妝,春風一曲杜韋娘。司空見慣尋常事,斷盡蘇州刺史腸。」【眉批】劉以郎吏,輕忤州牧,輕薄甚矣。杜能優容,乃真相度。
李丞相逢吉,性強愎,恣行威福。既為居守,劉禹錫有妓甚麗,為眾所知,李規奪之,約曰:「某日皇城中堂前致宴,一應朝賢寵嬖,並請早赴境會。」稍可觀矚者,如期雲集。【眉批】唐時有此事,法之不臧莫甚焉!敕閽吏,先放劉家妓從門入。傾都驚異,無敢言者。劉計無所出,惶惑吞聲。又翌日,與相善數人謁之。但相見如常,從容久之,並不言境會之所以然者,坐中默然,相目而已。既罷,一揖而退。劉嘆咤而歸,無可奈何,遂憤懣而作四章,以擬《四愁》云:「玉釵重合兩無緣,魚在深潭鶴在天。得意紫鸞休舞鏡,寄言青鳥罷銜箋。金盆已覆難收水,玉軫長拋不續弦。若向蘼蕪山下過,遙將紅淚灑窮泉。」「鸞飛遠樹棲何處,鳳得新巢已去心。紅壁尚留香漠漠,碧雲初散信沉沉。情知點污投泥玉,猶自經營買笑金。從此山頭似人石,丈夫形狀淚痕深。」「人曾何處更尋看,雖是生離死一般。買笑樹邊花已老,畫眉窗下月猶殘。雲藏巫峽音容斷,路隔星橋過往難。莫怪詩成無淚滴,盡傾東海也須干。」「三山不見海沉沉,豈有仙蹤更可尋。青鳥去時雲路斷,姮娥歸處月宮深。紗窗遙想春相憶,書幌誰憐夜獨吟。料得夜來天上鏡,只因偏照兩人心。」
歐陽詹【眉批】以下情妓。
歐陽詹,字行周,泉州晉江人。弱冠能屬文。貞元年,登進士第。畢關試,薄游太原。於樂籍中因有所悅,情甚相得。及歸,乃與之盟曰:「至都,當相迎耳。」灑泣而別,仍贈之詩曰:「驅馬漸覺遠,回頭長路塵。高城已不見,況復城中人。去意既未甘,居情諒多辛。五原東北晉,千里西南秦。一屨不出門,一車無停輪。流萍與系瓠,早晚期相親。」尋除國子四門助教,住京。籍中者思之不已,經年得疾且甚,乃危妝引髻,刃而匣之,顧謂女弟曰:「自從別後減容光,半是思郎半恨郎。欲識舊時雲髻樣,為奴開取縷金箱。」絕筆而逝。【眉批】計死後必復相從。及詹使至,女弟如言。徑持歸京,具白其事。詹啟函閱之,為之慟怨,涉旬而生亦歿。
薛宜僚(出《抒情詩》)
薛宜僚,會昌中為左庶子,充新羅冊贈使。由青州泛海,船頻阻惡風雨。至登舟,卻漂回,泊青州,郵傳一年,節使烏漢真尤加待遇。籍中飲妓段東美者,薛頗屬情,連帥置於驛中。是春,薛發日,祖筵,嗚咽流涕,東美亦然。乃於席上留詩曰:「阿母桃花方似錦,王孫草色正如煙。不須更向滄溟望,惆悵歡情恰一年。」薛到外國,未行冊禮,旌節曉夕有聲。旋染疾,謂判官苗甲曰:「東美何故頻見夢中乎?」數日而卒。苗攝大使行禮。薛旋梓,回及青州,東美乃請告至驛,素服執奠,哀號撫柩,一慟而卒。
韋保衢(出《玉泉子》)【眉批】爭妓之禍。
韋保衢初登第,獨孤雲除東川,辟在幕下。樂籍間有佐飲者,副使李甲屬意,私期將納焉。保衢既至,不知之,祈於獨孤,且請降其籍。李至,意殊不平,每在宴席,輒以語侵保衢。保衢不能容,即攜其妓人以去。李益怒之,屢言於雲。雲不得已,命飛牒追回。無何,堂牒追保衢赴輦下,乃尚同昌公主也。李固懼之矣。不日,保衢復入翰林,李聞之,登時而卒。
羅虬(出《摭言》)【眉批】可憐妓。
羅虬詞藻富贍,與宗人隱、鄴齊名。咸通、乾符中,時號三羅。廣明庚子亂後,去從鄜州李孝恭。籍中有紅兒者,善為音聲,常為副戎屬意。會副戎聘鄰道,虬請紅兒歌,而贈之繒彩。孝恭以副車所盻,不令受之。【夾批】是。虬怒,拂衣而起。詰旦,手刃紅兒。既而思之,乃作絕句百編,號《比紅兒詩》,大行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