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卷四十三
2024-10-10 21:49:19
作者: (明)馮夢龍評纂 孫大鵬點校
相部
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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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綱父子(出《定命錄》《感定錄》)
又陝州刺史王當有女,集州縣文武官,令天綱揀婿。天綱曰:「此無貴婿,唯識果毅姚某者,有貴子,可嫁之。」當從其言,時人咸笑焉,乃元崇也。時年二十三,好獵,都未知書,常詣一親表飲。遇相者謂之曰:「公甚富貴。」言訖而去。姚追問之,相者曰:「貴為宰相」。歸以告其母。母勸令讀書。崇遂割放鷹鷂,折節勤學,以挽郎入仕,竟至宰相。
武士彠令天綱相妻楊氏。天綱曰:「夫人當生貴子。」乃盡召其子相之,謂元慶、元爽曰:「可至刺史,終亦屯否。」見韓國夫人曰:「此女大貴,不利其夫。」則天時在懷抱,衣男子衣服。乳母抱至,天綱舉目一視,大驚曰:「龍睛鳳頸,貴之極也!若是女,當為天下主。」
天綱子客師,傳其父業,所言亦驗。客師嘗與一書生同過江,登舟,遍視舟中人顏色,遂相引登岸。私語曰:「吾見舟中數十人,皆鼻下黑氣,大厄不久,豈可從之?但少留。」舟未發間,忽見一丈夫,神色高朗,跛一足,負擔驅驢登舟。客師曰:「貴人在內,吾儕無憂矣。」與其侶登舟而發。至中流,風濤忽起,危懼雖甚,終濟焉。詢驅驢丈夫,乃婁師德也,後位至納言。
張冏藏(出《定命錄》)
【眉批】《獨異志》亦載此事,以相者為一僧,而裴某為張寶藏,疑因冏藏而誤也。又同時有張景藏。
張冏藏善相,與袁天綱齊名。有河東裴某,年五十三,為三衛。當夏季番,入京,至滻水西店買飯。同坐有一老人,呼裴為貴人。裴曰:「某尚為三衛,豈望官爵!老父奈何相戲乎?」老父笑曰:「君自不知耳。從今二十五日,得三品官。」言畢便別,乃張冏藏也。裴至京,當番已二十一日。屬太宗苦於氣疾,眾醫不效。有詔三衛已上,朝士已下,皆令進方。裴隨例進一方,乳煎蓽撥而服,其疾便愈。敕付中書,使與一五品官。宰相【眉批】按《獨異志》,宰相是魏徵。逡巡,未敢進擬。數日,上疾復發,又服蓽撥差,因問,「前進方人得何官?」中書云:「未審與五品文官武官。」太宗怒曰:「治一撥亂天子得活,何不與官?向若治宰相病可,必當日得官。【夾批】實話。」其日,特恩與三品正員京官,拜鴻臚卿。劉仁軌,尉氏人。年七八歲時,冏藏過其門,見焉。謂其父母曰:「此童子骨法甚奇,當有貴祿,宜保養教誨之。」後仁軌為陳倉尉,冏藏時被流劍南,經岐州。刺史馮長命令看判司已下,無人至五品者。出逢仁軌,凜然變色,卻謂馮使君曰:「得貴人也。」遂細看之。後至僕射,謂之曰:「仆二十年前於尉氏見一小兒,其骨法與公相類。當時不問姓名,不知誰耳?」軌笑曰:「尉氏小兒,仁軌是也。」冏藏曰:「公不離四品,若犯大罪,即三品已上。」後從給事中出青州刺史,知海運,遭風失船,下獄斷死。特敕免死除名,於遼東效力,入為大司憲,竟位至左僕射。魏齊公元忠少時,曾謁冏藏。冏藏待之甚薄,就質通塞,亦不答也。公大怒曰:「窮通貧賤,自屬蒼蒼,何預公焉?」因拂衣而去。冏藏遽起言曰:「君之相祿,正在怒中,【夾批】相太微哉!後當位極人臣。」
盧齊卿(出《定命錄》)
張柬之(出《定命錄》)
張柬之任青城縣丞,已六十三矣。有善相者云:「後當位極人臣。」眾以其老也,莫之信。後應制策被落,則天怪中第人少,令於所落中更揀。有司奏一人策好,緣書寫不中程律,故退。則天覽之,以為奇才,召入,問策中事,特異之,即收上第。後至宰相,封漢陽王。【眉批】即今有司猶□□,況帝王乎?
陸景融(出《定命錄》)
陸景融為新鄭令,有客謂之曰:「公從今三十年,當為此州刺史,然於法曹廳上坐。」陸公不信。時陸公記法曹廳有桐樹。後果三十年為鄭州刺史,所坐廳前有桐樹,因而問之,乃云:「此廳本法曹廳,往年刺史嫌宅窄,遂通之,為刺史廳。」方知言應。
裴光庭(出《定命錄》)
姚元崇,開元初為中書令,有善相者來見。元崇令密於朝堂目諸官後當為宰輔者。見裴光庭,白之。時光庭為武官,姚公命至宅與語,復使相者於堂中垂簾重審焉。光庭既去,相者曰:「定矣。」姚公曰:「宰相者,所以佐天成化,非其人莫可居之。向者與裴君言,非應務之士,詞學又寡,寧有其祿乎?」相者曰:「公所云者才也,仆所述者命也。」【眉批】千古定案。姚默然不信。後裴公果為宰相數年,及在廟堂,亦稱名相。
安祿山(出《定命錄》)
玄宗御勤政樓,下設百戲,坐安祿山於東間觀看。肅宗諫曰:「歷觀今古,無臣與君同坐閱戲者。」玄宗曰:「渠有異相,我欲禳之故耳。」又嘗與夜宴,祿山醉臥,化為一豬而龍頭。左右遽告,帝曰:「渠豬龍,無能為也。」【眉批】必能為,又非人力可除矣。終不殺之。祿山初為韓公張仁願帳下走使之吏,仁願常令祿山洗腳。仁願腳下有黑子,祿山竊窺之。仁願顧笑曰:「黑子,吾貴相也。」祿山曰:「某賤人,不幸兩足皆有,比將軍者色黑而加大。」仁願觀而異之,約為義兒,而加寵薦焉。
王鍔(出《獨異志》)
王鱷為辛杲下偏裨,杲時帥長沙,一旦擊球,馳騁既酣,鍔向天呵氣,氣高數丈,若匹練上沖。杲謂其妻曰:「此極貴相。」遂以女妻之。鍔終為將相。
梁十二(出《定命錄》)
有梁十二者,名知人,至宋州,司馬詮作書,薦之蘇州刺史李無言。李遣日暮至宅,乃著黃衣衫,令一客著紫自代。梁謂客云:「向聞公語聲,未有官祿。」又謂:「黃衣是三品,今章服不同,何也?」李乃以實對,因請詳視。梁云:「公即合改得上州刺史。」後果改睦州,贈錢二百貫。梁云:「公至彼州,必得重厄。某為公作一法禳之,公須嗔責某妄語,鞭背十下,仍不得令妻子知也。」李不可。梁再三以請,李閔默而從之。明早,李當衙,決梁十下。小蒼頭走報其妻。李入門,妻云:「何以打梁子?」無言恨云:「忘卻瞞家人也。」俄而梁叩鈴,請見李曰:「公何以遣妻子知,厄不免矣!公既強與某二百千文,無以報公德,公厄雖不免,然令公得二千貫以充家資,取之必無事。」李在州,果取得二千貫錢而死。梁又謂丹徒主簿盧惟雅云:「從此得通事舍人。」如其言。後於京見之,云:「至某年,財物莊宅合破散。公當與某五十千文,某教公一言即免。」盧不之信,不與。至某年,盧果因賭博,莊宅等並盡。
周玄豹(出《北夢瑣言》)
後唐周玄豹,燕人,少為僧。其師有知人之鑑,從游十年,不憚辛苦,遂傳其秘。還鄉歸俗,後歸晉陽。張承業俾明宗易服,列於諸校之下,以他人請之,曰:「此非也。」指明宗於末綴,曰:「骨法非常,此為內衙太保乎?」明宗自鎮帥入,謂侍臣曰:「周玄豹昔曾言朕事,頗有徵,可詔北京津置赴闕。」趙鳳曰:「袁、許之事,玄豹所長。若至輦下,即爭問吉凶,恐近妖惑。」【眉批】趙大贛固也,□預知吉凶,或反可以息奔競。乃就賜金帛,官至光祿卿。
趙聖人(出《玉堂閒話》)
偽蜀有趙溫圭,善袁、許術,占無不中,蜀謂之趙聖人。武將王暉,性兇悍,事蜀先主,累有軍功。至後主時,為一二貴人擠抑,久沉下位,王深銜之。嘗一日於朝門,逢趙公,見之驚愕,乃屏人告之曰:「今日見君,面有殺氣,懷兵刃,欲行陰謀。但君將來當為三任郡守,一任節制,自是晚達,不宜害人,以取殃禍。」【眉批】蔭害人心者思之。王大駭,乃於懷中探一匕首擲地,泣而言曰:「今日欲刺殺此子,便自引決。不期逢君為開釋,請從此止。」拜謝而退。王尋為郡,遷秦州節度。蜀亡,老於咸陽。
李潼(出《傳載》)
韋處厚在開州,李潼、崔沖二進士來謁,留連月余。會有過客西川軍將某者,能相術,於席上言李潼三日內有虎厄。後三日,處厚與諸客游山寺,自上方抵下方,日已暮矣。李先下,崔沖後來。沖大呼李云:「待衝來!待衝來!」李聞待衝來聲,謂虎至,顛蹶,墜下山趾,絕而復甦,數日方愈。及軍將回,謂李曰:「君厄過矣。」
姜皎(出《定命錄》)【眉批】以下僧善相。
姜皎之未貴也,好弋獵。獵還,入門,見僧乞飯,姜令取肉食與之。僧食訖去,其肉並在。姜追問焉。僧云:「公大富貴。」姜曰:「如何得富貴?」僧曰:「見真人即富貴矣。」姜曰:「何時得見真人?」僧舉目看曰:「今日即見。」姜手臂一鷂子,值二十千。與僧相隨騎馬出城,偶逢臨淄王【夾批】玄宗。亦獵。見鷂子,識之曰:「此是某鷂子否?」姜云:「是。」因相隨獵,俄而失僧所在。後有女巫至,姜問云:「汝且看今日有何人來?」女巫曰:「今日天子來。」姜笑曰:「天子在宮裡坐,豈來看我?」俄有叩門者,云:「三郎來。」姜出見,乃王也。自此倍加恭謹,錢馬所須,無敢惜者。及王出潞府,百官親舊並送,惟不見姜。王怪之。行至渭北,於路側,獨見姜公供帳甚盛,欣然與別,便定君臣之分。後姜果富貴。
黃徹(出《傳載》)
常袞之在福建也,有僧某者,善占色,言事若神。袞惜其老,命弟子就其術。僧云:「此事天性,非可造次為傳。某嘗於君左右,見一人可教。」遍招,得小吏黃徹焉。袞命就學,老僧遂於暗室中致五色彩於架,令自取之,曰:「世人皆用眼力不盡,【夾批】奇談。但熟看之。」旬日後,依稀認其白者。後半歲,看五色,即洞然而得矣。【眉批】此與懸虱教射一義。命之曰:「以若暗中之視五彩,回之白晝占人。」因傳其方訣。李吉甫云:「黃徹之占,袁、許之亞也。」
劉禹錫(出《幽閒鼓吹》)
劉禹錫為屯田員外郎,旦夕有騰趠之勢。知一僧術數極精,寓直日,邀之至省。方欲問命,報韋秀才在門。公不得已,且見,令僧坐簾下,韋秀才獻卷已,略省之,意氣殊曠。韋覺之,乃去。卻與僧語,僧吁嘆良久,乃曰:「某欲言,員外必不愜,如何?」公曰:「但言之。」僧曰:「員外後遷,乃本行正郎也,然須待適來韋秀才知印處置。」【眉批】前輩不可忽後輩。公大怒,揖出之。不旬日,貶官,韋秀才乃處厚相也。後二十餘年,在中書,為轉屯田郎中。
鄭朗(出《摭言》)
鄭朗相公初舉,遇一僧善色,謂曰:「郎君貴極人臣,然無進士及第之分。若及第,則一生厄塞。」既而狀元及第,賀客盈門,唯此僧不至。及重試退黜,唁者甚眾,而此僧獨賀曰:「富貴在里。」既而竟如所卜。
范氏尼(出《戎幕閒談》)
天寶中,有范氏尼,【眉批】尼善相。乃衣冠流也,知人休咎,魯公顏真卿妻黨之親也。魯公尉於醴泉,欲就制科,因詣范氏尼問命。范氏曰:「顏郎事必成。自後一兩月,必朝拜。但半年內,慎勿與外國人爭競,恐有譴謫。」公又曰:「某官階盡,得及五品否?」范氏曰:「鄰於一品,顏郎所望何卑耶?」魯公曰:「官階五品,身著緋衣,帶銀魚,兒子補齋郎,某望滿矣。」范尼指座上紫絲布食單曰:「顏衫色如此,其功業名節稱是。壽過七十,已後莫苦問。」魯公再三窮詰,范尼曰:「顏郎聰明過人,問事不必到底。」逾月大酺,魯公是日登制科高等,授長安尉。不數月,遷監察御史。因押班中有喧譁無度者,命吏錄奏次,即哥舒翰也。【眉批】哥舒,胡人。外國之言驗矣。翰有新破石堡城之功,因泣訴玄宗。坐輕侮功臣,貶蒲州司倉。及魯公為太師,奉使於蔡州,乃嘆曰:「范師姨之言,吾命懸於賊必矣。」
相笏附
庾道敏(出《酉陽雜俎》)
宋山陽王休祐屢以言話忤顏,有庾道敏善相手板,休祐出手板託言他人者。庾曰:「此板乃貴,然使人多忤。」休祐以褚淵詳密,乃換其手板。褚誤於帝前稱下官,帝甚不悅。
李參軍
唐李參軍者,號為李相笏。鹽鐵院官陸遵以笏視之,云:「評事郎君見到。」陸遵笑曰:「是子侄否?」曰:「是評事郎君。」陸君曰:「足下失聲名矣,某且無兒。」乃更將出簾下看,曰:「不錯。」陸君甚薄之。陸先有歌姬在任處,其月有妊,分娩果男子也。
龍複本(出《劇談錄》)
開成中,有龍複本者,無目,善聽聲揣骨,每言休咎必中。凡有象簡竹笏,以手捻之,必知官祿年壽。宋祁補闕有盛名於世,屈指顯達。時永樂蕭相置亦居諫署,同日詣之,授以所持竹笏。複本執蕭公笏良久,置於案上,曰:「宰相笏。」次至宋補闕者,曰:「長官笏。」宋聞之不樂。蕭曰:「無憑之言,安足介意。」經月余,同列於中書候見宰相。時李朱崖方秉鈞軸,威鎮朝野。未見間,佇立閒談,互有諧謔。【眉批】此等事,少年急須點檢。頃之,丞相遽出,宋以手板障面,笑未已。朱崖目之,回顧左右曰:「宋補闕笑某何事?」聞者莫不心寒股慄。未旬日,出為清河縣令。歲余,遂終所任。其後蕭公揚歷清途,自浙西觀察使入判戶部,非久遂居廊廟,俱如複本之言。
相宅附
泓師(出《大唐新話》,又《宣室志》《盧氏雜記》《戎幕閒談》)
唐有僧泓師,善陰陽算術,與張燕公說置買永樂東南第一宅。有求土者,戒之曰:「此宅西北隅最是王地,慎勿於此取土。」越月,泓又至,謂燕公此宅氣候忽然索漠,必有取土於西北隅者。公與泓偕行,至宅西北隅,果有取土處三數坑,皆深丈余。泓大驚曰:「禍事!令公富貴止一身而已。更二十年外,諸郎君皆不得天年。」燕公大駭曰:「填之可乎?」泓曰:「客土無氣,與地脈不相連。今總填之,亦猶人有瘡痏,縱以他肉補之,終無益。」燕公子均、垍,皆為祿山委任大官,克復後,三司定罪,肅宗特以減死論。上皇召肅宗謂曰:「張均弟兄皆與逆賊作權要官。就中張垍更與賊毀阿奴家事,犬彘不若,其罪無赦。」肅宗下殿叩頭再拜曰:「臣比在東宮,被人誣譖,三度合死,皆張說保護,得全首領,以至今日。張說兩男一度合死,臣不能力爭,脫死者有知,臣將何面目見張說於地下?」【眉批】說至此,太上亦何顏!嗚咽俯伏。上皇命左右曰:「扶皇帝起。」乃曰:「與阿奴處置。」張垍長流嶺表,張均伏誅。竟如其言。
李林甫宅,即李靖宅。泓師於睿宗時,嘗過其宅,謂人曰:「後人有居此者,貴不可言。」其後久無居人。開元初,林甫為奉御,遂從而居焉。人有告於泓師,曰:「異乎哉!吾言果如是。十有九年居相位,稱豪貴於天下者,一人也。雖然,吾懼其易制中門,則禍且及矣。」林甫果相玄宗。及末年,有人獻良馬甚高,而其門稍庳,不可乘以過,遂易而制。既毀其檐,忽有蛇千萬數在屋瓦中。林甫惡之,即罷不毀。未幾,林甫竟籍沒,距始相時,果十九年。
舒綽(出《朝野僉載》)
張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