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一 算術部 卜筮部
2024-10-10 21:49:12
作者: (明)馮夢龍評纂 孫大鵬點校
算術
鄭玄(出《異苑》)
漢鄭玄在馬融門下,三年不相見,高足弟子傳授而已。常算渾天不合,問諸弟子,弟子莫能解。或言玄,融召令算,一轉便決,眾咸駭服。及玄業成辭歸,融心忌焉。玄亦疑有追者,乃坐橋下,在水上據屐。融果轉式逐之,告左右曰:「玄在土下水上據木,此必死矣。」遂罷追,玄竟以免。【眉批】馬融附梁冀害李固,則此事亦莫須有。
【總評】按本傳:玄生九歲,能下算乘除。嘗隨母還家,臘日宴會,同輩皆美服盛飾,語言通了;玄獨漠然,狀如不及。母私督之。乃曰:「此非玄所志也。」夫尼父之戲以俎豆,鄧艾之戲以戰陣,晦庵之戲以八卦,彼何嘗待教而然哉!性有獨近,是乃所謂生知耳。雖然,虎生三日而眈眈視,是乃性亦生知也。此學問之功,所以大也。
真玄兔 曹元理(並《西京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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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安定皇甫嵩、真玄兔、曹元理,並善算術,皆成帝時人。真常自算其年壽七十三,於綏和元年正月二十五日晡時死,書其屋壁以記之。二十四日晡時死。其妻曰:「見算時誤下一算,欲以告之,慮別有旨,故不告。今果先一日也。」真又曰:「北邙青冢上,孤檟之西四丈所,鑿之入七尺,吾欲葬此地。」及真死,依言往掘,得古時空槨,即以葬焉。
曹元理嘗從真玄兔友人陳廣漢。廣漢曰:「吾有二囷米,忘其碩數,子為吾計之。」元理以食著十餘轉,曰:「東囷七百四十九石二斗七合,西囷六百九十七石八斗。」遂大署囷門。後出米,西囷六百九十七石七斗九升,中有一鼠穴,堪一升;東囷不差圭合。」元理後歲復遇廣漢,廣漢以米數告之。元理以手擊床曰:「遂不知鼠之食米,不如剝麵皮矣。」廣漢為之取酒,鹿脯數臠。元理復算曰:「甘蔗二十五區,應收一千五百二十六枚;蹲鴟三十七畝,應收六百七十三石;千牛產二百犢;萬雞將五萬雛。」羊豕鵝鴨,皆道其數。果蓏淆核,悉知其所。乃曰:「此資業之廣,何供具之褊?」廣漢慚曰:「有倉卒客,無倉卒主人。」元理曰:「俎上蒸肫一頭,廚中荔枝一盤,皆可以為設。」廣漢再拜謝罪,入取,盡日為歡。
李淳風(出《國史異纂》及《紀聞》)
唐太史李淳風校新曆,太陽合朔,當蝕既,於占不吉。太宗不悅,曰:「日或不食,卿將何以自處?」曰:「如有不蝕,臣請死之。」及期,帝候於庭,謂淳風曰:「吾放汝與妻子別。」對曰:「尚早。」刻日指影於壁,至此則蝕。如言而蝕,不差毫髮。嘗與張率同侍帝,有暴風自南至,李以為南五里當有哭者;張以為有音樂。左右馳馬觀之,則遇送葬者,有鼓吹。【眉批】賴送葬者打平火解紛。又嘗奏曰:「北斗七星當化為人,明日至西市飲酒,宜令候取。」太宗從之,乃使人往候。有婆羅門僧七人,入自金光門,至西市酒肆,登樓,命取酒一石,持碗飲之,須臾酒盡,復添一石。使者登樓宣敕曰:「今請師等至宮。」胡僧相顧而笑曰:「必李淳風小兒言我也。」因謂曰:「待窮此酒,與子偕行。」飲畢下樓,使者先下,回顧已失胡僧。因奏聞,太宗異焉。初僧飲酒,未入其直;及收具,於坐下得錢二千。
【總評】按《廣異記》:高祖敕封東嶽,而天久霖雨。帝疑之,使問華山道士李播,為奏天帝。因遣僕射劉仁軌至華山,問播封禪事。播云:「待問泰山府君。」遂令呼之。良久,府君至,拜謁庭下,禮甚恭。播云:「唐皇帝欲封禪,如何?」府君對曰:「合封。後六十年又合一封。」播揖之而去。時仁軌在側立,見府君屢顧之。播又呼回曰:「此是唐宰相,不識府君,無宜見怪。」既出,謂仁軌曰:「府君薄怪相公不拜,令左右錄公名,恐累盛德,所以呼回處分耳。」仁軌惶汗久之。播曰:「處分了當,無苦也。」其後帝遂封禪。播,淳風之父也。則淳風之道術有所本矣。
馬處謙(出《北夢瑣言》)
扶風馬處謙病瞽,其父俾學易,以求衣食。嘗於安陸鬻筮,有一人謁筮,謂馬生曰:「子未臻其妙。我有秘法,能從我學乎?」馬生乃隨往。郡境有陶仙觀,受星算之訣,凡一十七行。因請其爵里,乃云:「胡姓恬名。」誡之曰:「子有官祿,終至五十二歲。幸勿道我行止於王侯之門。」馬生得訣,言事甚驗。後隨趙匡明至成都,王先主嘗令杜光庭密問享壽幾何?對曰:「主上受元陽之氣,四斤八兩。」果七十二而崩。四斤八兩,即七十二兩也。馬生官至中郎金紫,死時年五十二。
袁隱居(出《宣室志》)
貞元中,有袁隱居者,家於湘楚間,善陰陽占訣歌一百二十章。時故相國李公吉甫,自尚書郎謫官東南。一日,隱居來謁公。公久聞其名,即延與語。公命算己之祿仕。隱居曰:「公之祿真將相也,壽九十三。」李公曰:「吾之先未嘗有及七十者,吾何敢望九十三乎?」隱居曰:「運算舉數,乃九十三耳。」其後李公果相憲宗,節制淮南。再入相而薨,年五十六。時元和九年十月三日也。年月日亦符九十三之數。
袁弘御(出《稽神錄》)
後唐袁弘御為雲中從事,尤精算術。同府令算庭下桐樹葉數。即自起量樹,去地七尺,圍之,取圍徑之數布算。良久曰:「若干葉。」眾不能覆,命撼去二十二葉,復使算。曰:「已少向者二十二葉矣。」節度使張敬達有二玉碗,弘御量其廣深,算之曰:「此碗明年五月十六日已時當破。」敬達聞之曰:「吾敬藏之,能破否?」即命貯大籠,籍以衣絮,鎖之庫中。至期,庫屋樑折,正壓其籠,二碗俱碎。
卜筮
趙達(出《洽聞記》)
吳太平二年,長沙大飢,人多死。孫權使趙達占云:「天地川澤相通,如人四體。鼻衄,灸腳而愈。今餘干水口,沙暴起一洲,形如鱉,食彼郡風氣,可祠而掘之。」權乃遣人祭以太牢,斷其背,飢遂止。其水在饒州餘干縣也。
管輅(出《異苑》《搜神記》)
管輅洞曉術數。洛中一人失妻,輅令與擔豕人斗於東陽門。豚逸入一舍,突壞其牆,其婦出焉。輅鄉里范玄龍苦頻失火,輅云:「有角巾諸生駕黑牛,從東來,必留之宿。」後果有此生來,玄龍因留之。生急求去,不聽,遂宿。主人罷入,生懼圖己,乃持刀門外,倚薪假寐。忽有一物,以口吹火。生驚斫之死。審視之,則狐也。自是不復有災。又有人捕鹿,獲之,為人所竊。詣輅為卦云:「東巷第三家,候無人時,發其屋頭第七椽,以瓦著椽下。明日食時,自送還汝也。」其夜盜者父患頭痛,亦來求占。輅令歸之,病乃愈。
輅曾至郭恩家,忽有飛鳩來止樑上,鳴甚悲切。【眉批】頗似觀梅數。輅云:「當有客從東來相探,攜豕及酒,因有小故耳。」至晚,一如其言。恩令節酒慎燔。既而射雞作食,箭發從籬間,誤中數歲女子,流血驚怖。
安平太守王基,家數有怪。使管輅筮之,卦成,輅曰:「君之卦,當有一賤人生一男,墮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當有一大蛇銜筆,大小共視,須臾便去。又鳥來入室,與燕斗,燕死鳥去。有此三卦。」王基大驚曰:「精義之致,乃至於此。幸為處其吉凶。」輅曰:「非有他禍,直以官舍久遠,魑魅魍魎,共為妖耳。兒生入灶,宋無忌之為也。【眉批】宋無忌,火神。大蛇者,老書佐也。鳥與燕斗者,老鈴下也。【眉批】木客鳥大如鵲,千百為群,飛集有度。其黃白色者居前,飛獨高,俗呼為君長正。赤者為五伯正。黑者為鈴下。又有功曹主簿。此雲老鈴下,想亦木客之屬。夫神明之正者,非妖能亂也。萬物之變,非道所止也。久遠之浮精,必能之定數也。今卦中不見其凶,故知假託之類,非咎妖之徵。願府君安神養道,勿恐於神奸。」後卒無他。
周宣(出《魏志》)
魏周宣,字孔和,善占夢。或有問宣者:「吾夢芻狗。」宣曰:「君當得美食。」未幾,復云:「夢芻狗。」曰:「當墮車折腳。」尋而又云:「夢芻狗。」宣曰:「當有火災。」後皆如所言。其人曰:「吾實不夢,聊試君耳。三占不同,皆驗,何也?」宣曰:「意形於言,便占吉凶。且芻狗者,祭神之物,故君初言夢之,當得美食也;祭祀既畢,則為所轢,當墮車傷折;車轢之後,必載以樵,故云失火。」【眉批】吉凶悔吝生乎動,此謂也。
隗炤(出《國史補遺》)
晉隗炤善易,臨終謂妻子曰:「後雖大荒,勿賣宅。後五年,詔使龔負吾金,以吾所書板告之。」後如其言。妻齎板詣之,使者惘然,沉吟不悟,取蓍筮之,卦成,曰:「妙哉隗生,吾不負金,賢夫自藏金,以待太平。知吾善易,書板寄意。金有五百斤,盛以青瓷,埋在堂屋,去壁一丈,入地九尺。」妻掘之,果得金。
柳林祖(出《洞林》)
夏侯藻(出《搜神記》)
夏侯藻母病困,將詣淳于智卜。有一狐當門,向之嗥叫。藻愕懼,遂馳詣智。智曰:「禍甚急!君速歸,在嗥處,拊心啼哭,令家人驚怪,大小畢出。一人不懼,啼哭勿休。然其禍僅可救也。」藻如之,母亦扶病而出。家人既集,堂屋五間,拉然而崩。
王子貞(出《朝野僉載》)
杜生(出《紀聞》)
唐先天中,許州杜生善卜筮。有亡奴者,造杜問之。生曰:「汝但尋驛路歸。道逢驛使,有好鞭者,叩頭乞之。彼若不與,以情告云:『杜生教乞。』如是必得。」如其言,果遇驛使,以杜生語告乞鞭。其使異之曰:「鞭吾不惜,然無以撾馬。汝可道左折一枝見代,予與汝鞭。」遂往折之,乃見亡奴伏於樹下,擒之。問其故,奴曰:「適循道走,遙見郎,故潛於斯。」復有亡奴者見杜生,生曰:「歸取五百錢,於官道候之,見進鷂子使過,求買其一,必得奴。」如言候之。俄有鷂子使至,告以情,求市其一。使者異之,以副鷂子與焉。將至手,鷂忽飛集於灌莽。乃往取,奴果伏在其下,遂執之。
桓臣范(出《定命錄》)
汝州刺史桓臣范自說,前任刺史入考,行至常州,有暨生者,善占事。三日,飲之以酒,醉。至四日,乃將拌米並火炷來。暨生以口御火灶,忽似神言。其時有東京緱氏莊,奴婢初到。桓問以莊上有事。暨生云:「此莊姓盧,不姓緱。」見一奴,又云:「此奴即走,仍偷兩貫錢」。見一婢,復云:「此婢即打頭破血流」。桓問:「今去改得何官?」暨生曰:「東北一千里外作刺史,須慎馬厄。」及行至揚府,其奴果偷兩千而去。至徐州界,其婢與夫相打,頭破血流。至東京,改瀛州刺史。方始信之。常慎馬厄,及至郡,因拜跪,左腳忽痛,遂行不得。有一人云解針,針訖,其腫轉劇,連膝焮痛。遂請告,經一百日停官。其針人乃姓馬。至緱氏莊,賣與盧從願,方知諸事無不應者。
車三(出《定命錄》)
車三者,華陰人,善卜相。進士李蒙宏詞及第,入京注官。至華陰,縣官令車三見,誑雲李益。車云:「初不見公食祿。」諸公云:「應緣不道實姓名,所以不中。此是李蒙,宏詞及第,欲注官去,看得何官?」車云:「公意欲作何官?」蒙云:「愛華陰縣。」車云:「得此官,但無此祿,如何?」眾皆不信。及至京,果注華陰縣尉授官。相賀於曲江舟上宴會,諸公令蒙作序,日晚序成。史翽先起,於蒙手取序看;裴士南等十餘人又爭起看序。其船偏,遂覆沒。李蒙、士南等並溺死。
李老(出《原化記》)
沈七(出《定命錄》)
有沈七者,越州人,善卜。天寶十四年,王諸應舉,欲入京,於沈七處卜,得純乾卦。下四位動,變觀卦。沈云:「公今應舉,得此卦,觀國之光,利用賓於王,本是嘉兆;然交動,群陰咸陽,下成乾卦。上變至四,又不至五。五是君位,未得利見大人。恐公此行,不至京而回。」【眉批】理甚精。果至東京,屬安祿山反,奔走卻歸江東。
錢知微(出《酉陽雜俎》)
天寶末,術士錢知微嘗至洛,居天津橋賣卜,云:「一卦帛一匹。」歷旬,人無詣者。一日,有貴公子意其必異,命取帛如數卜焉。錢命蓍而卦成,曰:「君何戲也?」其人曰:「卜事甚切,先生豈誤乎?」錢請為韻語曰:「兩頭點土,中心虛懸。人足踏跋,不肯下錢。」其人本意,以賣天津橋紿之,其精如此。
胡蘆生(出《原化記》)
唐劉辟初登第,詣卜者胡蘆生筮卦,以質官祿。生雙瞽,卦成,謂辟曰:「自此二十年,祿在西南,然不得善終。」辟留束素與之。釋褐,從韋皋於西川,至御史大夫軍司馬。既二十年,韋病,命辟入奏,請益東川,如開元初之制。詔未允。辟乃微服單騎復詣胡蘆生筮之。生揲蓍成卦,謂辟曰:「吾二十年前嘗為一人卜,得無妄之隨。今復前卦,得非曩賢乎?」辟聞之,即依呵唯諾。生曰:「若審其人,禍將至矣。」辟甚不信,乃歸蜀,果叛,憲皇擒戮之。宰相李蕃嘗漂寓東洛,妻即庶子崔謙女,年近三十,未有名宦。多寄託崔氏,亦不甚禮待。時胡蘆生在中橋,李患足瘡,欲挈家居揚州,甚悶,與崔氏兄弟同往候之。生好飲酒,詣者必攜一壺。李與崔各攜酒,齎錢三鍰往焉。生方箕踞在幕屋,倚蒲團,已半酣矣。崔兄弟先至,生不為起,但伸手請坐而已,曰:「須臾當有貴人來。」顧小童曰:「掃地。」方畢,李生至級下。生笑迎,執手而入曰:「郎君貴人也,何問?」李公曰:「某且老矣,復病,又欲以家往數千里外,何有如此貴人也?」曰:「更遠亦可。公在兩紗籠中,豈畏此厄!」李公詢紗籠之由,終不復言。遂往揚州,居參佐橋。而李公言談寡合。居之左近,有高員外,素相善。時李疾不出,高已來謁。至晚,又報高至,李甚怪。及見云:「朝來看公歸,到家困甚就寢,夢有人召出城,荊棘中行,見舊使莊客,亡已十數年矣。謂某曰:『員外不合至此,為物所誘,宜急返。』遂引至城門。某問曰:『汝安得在此?』曰:『為陰吏,蒙差當值李三郎。』某曰:『何李三郎也?』曰:『住參佐橋。知員外與三郎往還,故此祗候。』某曰:『李三郎安得如此?』曰:『是紗籠中人。』詰之,不肯言。因云:『飢甚,員外能賜少酒飯錢財否?此城不敢入,請於城收致之。』某曰:『就李三郎宅得否?』驚曰:『若如此,是殺某也,』遂覺。特奉報此好消息。」李公笑而謝之,心異紗籠之說。後數年,張建封鎮徐州,奏李為巡官校書郎。會有新羅僧能相人,【眉批】新羅僧善相,附見。言張公不得為宰相,甚不快。因令使院看諸判官有得為宰相否?及至,曰:「並無。」張尤不快,曰:「某妙擇賓僚,豈無一人至相座者?」因更問曰:「莫有判官未入院否?」報李巡官,便令促召至。僧降階迎,謂張公曰:「判官是紗籠中人,僕射不及。」張大喜,因問紗籠事。曰:「宰相,冥司必潛以紗籠護之,恐為異物所擾,余官不得也。」方悟蘆生及高公所說。李公竟為相。榮陽鄭子少貧窶,有才學不遇。時年近四十,將獻書策,求祿仕,遂造生請占後事。謂鄭曰:「此卦大吉,七日內,婚祿皆達。」鄭自度無因而致,請其由。生曰:「君明日晚,自乘驢出永通,信驢而行,不用將從者隨,二十里內,的見其驗。」鄭依言,明日信驢行十七八里,因倦下驢。驢忽驚走,南去至疾。鄭逐一里余,驢入一莊中,頃聞莊內叫呼云:「驢踏破醬瓮,牽驢索主。」忽見鄭求驢,其家奴僕訴詈。鄭子巽謝之。良久,日向暮,聞門內語云:「莫辱衣冠。」即主人母也。遂問姓名,鄭具對,因敘家族,乃鄭之五從姑也。【眉批】驢媒可作傳奇。遂留宿,延鄭廳內。須臾,列燈火,備酒饌。夫人年五十餘,鄭拜謁,敘寒暄,兼言驢事,慚謝姑曰:「小子隔闊,都不知聞。不因今日,何由相見!」遂與款洽,詢問中外,無不識者。遂問婚姻,鄭云:「未婚。」初姑似喜,少頃慘容曰:「姑事韋家,不幸兒女幼小,一子才十餘歲,一女去年事鄭郎,選授江陰尉,將赴任,至此身亡。女子孤弱,更無所依。郎即未宦,若能就此親,便赴官任,亦姑之幸也。」鄭私喜,又思卜者之神,遂謝諾之。【眉批】姓同名異,可代任乎?姑曰:「赴官須及程限,五日內須成親。郎君行李,一切我備。」果不出七日,婚宦兩全。鄭厚謝蘆生,攜妻赴任。
【總評】《逸史》云:胡蘆生好飲酒,人詣之,必推乃一壺,故稱「胡蘆生」。
柳少游(出《廣異記》)王棲岩(出《渚宮舊事》)
柳少游善卜筮,著名京師。天寶中,有客持一縑來曰:「願知年命。」少游為作卦成,曰:「君卦不吉,合盡今日暮。」其人傷嘆久之。因求漿。家人持水至,見兩少游,不知誰者是客。少游指其人為客。客飲訖,辭去。童送出門,數步遂滅。俄聞空中哭聲甚哀。童具言前事,少遊方悟客是精神。【眉批】奇!
遽使看縑,乃一紙縑爾。嘆曰:「神舍我去,吾其死矣。」日暮果卒。
王棲岩寓江陵鷺白湖,善治易。所居手植桃杏成數十列,四藩其宇。每清旦布蓍,為人決事,取資足一日供,則閉齋治園。【眉批】可配西蜀君平。大曆中,嘗有老父持百錢求筮,卦成,參驗其年。棲岩驚曰:「家去幾何?父往矣。不然,將仆於道。」老父出。棲岩顧百錢,乃紙也。因悟其所驗之辰,則棲岩甲子。【眉批】奇!乃嘆曰:「吾雖少而治易,不自意能幽入鬼鑒,死復何恨!」乃沐浴更新衣,與妻子訣,少時而卒。
鄒生(出《雲溪友議》)
【總評】按《摭言》云:回謫建州時,謩大拜。凡回啟狀,謩悉不納。既而回怒一衙官,決杖停勒。建州衙官,能庇徭役,求隸籍,費不下數十萬。時人恨停廢,因亡命至京,投時相訴冤。【眉批】詳回性氣,停勒不無已甚,訴冤亦宜也。諸相皆不問。或誨之投魏公,適魏導騎自中書而下。其人望塵而拜,進狀曰:「建州百姓訴冤。」魏聞之,倒轉麈尾,敲鞍子令止。及覽狀,凡二十餘件。第一件,取同姓子女入宅。於是魏極力鍛成大獄。【眉批】回因輕肆,然魏報之亦甚矣。得無盛德之累乎?時李已量移鄧州,行次九江,遇御史鞠獄,卻回建陽,竟貶撫州司馬,終於貶所。
五明道士(出《耳目記》,又《唐年譜錄》)
長慶初,鄴中有五明道士者,善陰陽曆數,尤攻卜筮。成德軍節度田弘正,冒於財賄,民眾怨咨。時王庭湊為部將,遣使於鄴。既至,忽有微恙。數日,求醫未愈。因詣五明,究平生否泰。道士即為卜之,卦成而三錢並舞,良久方定,而六位俱重。道士曰:「此卦純乾,變為坤。坤,土也,地也。大夫將來,秉旄不遠,兼有河山之分。事將集矣,宜速歸。」庭湊聞言,遽自掩其耳。是夜又夢白須翁形容偉異,侍從十餘人,皆手持小玉斧,召王公謂曰:「患難將及,不可久留。」既覺,庭湊疑懼,即辭魏帥而回。比及還家,未逾旬,值軍民大變,殺弘正,將校擁脅庭湊而立之。王師攻討,二年不下。俄而敬宗崩,文宗嗣位,詔曲赦之,就加節制。庭湊既立,甚有治聲。遣人詣鄴,取五明置於府,為營館舍,號五明先生院。以數百金為壽,固辭。強與之,數日盡施,一無留焉。嘗從容問將來祿壽,道人曰:「三十年。」後在位十三年而卒。【眉批】以十三年為三十年,術士隱語多如此。
同時有濟源駱山人者,【眉批】駱山人善相,附見。謂庭湊曰:「向見君醉寢時,鼻中之氣,左如龍而右如虎。龍虎氣交,當王於今秋。子孫相繼,滿一百年。」【眉批】按王氏子孫相繼,至五世景崇封常山王,六世熔封趙王,凡百餘年而滅。復云:「家之庭,合有大樹,樹及於堂,是兆也。」庭湊既為留後,他日歸其別墅,視家庭之樹,婆娑然暗北舍矣。墅西有飛龍山神,庭湊往祭之。將及其門百步,見一人被衣冠,折腰於庭湊。庭湊問左右,皆不見。及入廟,神乃側坐。眾皆異之。因令面東起宇,今尚存焉。尋訪駱山人,待以函丈之禮。別構一亭,去則懸榻,號「駱氏亭」。【眉批】懸榻故事再見。
黃賀(出《耳目記》)
唐昭宗時,有黃賀者,自雲鞏洛人,因避地游趙,家於常山,以卜筮為業。時趙王熔幼沖,而燕軍寇北鄙。方選將間,有勇士陳立、劉干自投軍門,願以五百人嘗寇,必面縛戎首。王壯而許之。翌日,二夫率師而出,夜擊燕壘。燕人駭走,大振捷音。立死於斗,干獨凱唱而還。王悅,賜上廄馬數匹,金帛稱是。俄為閹人所譖曰:「此皆陳立之功,非劉干之效。」王母何夫人不聽,即賜錦衣銀帶,加錢二十萬,擢為中堅尉。初,干曾詣賀卜,卦成,謂干曰:「是卦也,火水未濟,終有立也。九二之動,曳輪貞吉,以正救難,往有功也。變而之晉,明出地中,奮發光揚,恩澤相接。子今行也,利用御戎,大獲慶捷,王當有車馬之賜。其間小釁,不足憂之。」又贊皇縣尉張師臥病經年,醫藥無療,乃卜諸賀。賀曰:「無妄之疾,勿藥有喜,請停理療五日,必大瘳。」師果應期而愈。又數十年,師夢白鳥飛翔,墜於雲際。既覺,心神恍惚,召賀卜之。賀決卦,慘然而問師曰:「朝來不有夢?若有夢,其飛禽之象乎?且雷震山上,鳥墮雲間,聲跡兩消,不可復見。願加保愛,委命而已。」張竟不起。又有段誨者,任藁械鎮將,曾夜宿郵亭,馬斷韁而逸,數日不知所適。使人詣肆筮之。賀曰:「據卦睽也。初九動者,應有亡失之事,無乃喪馬乎?勿逐自復,必有縶而送之者。」回未及舍,馬已還矣。賀所占,皆此類,時人謂之「易聖公」。劉岩曾詣之。生謂曰:「君他日必成偉器,然勿以春日為恨。」初不曉,及老,方悟遲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