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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異人部

2024-10-10 21:46:49 作者: (明)馮夢龍評纂 孫大鵬點校

  異人

  幸靈(出《豫章紀》)

  晉幸靈者,豫章建昌人也。立性至柔,被辱無慍。見人即先拜,輒自稱名,邑里皆號為痴,父兄亦以為痴。常使守稻,有牛食稻,靈見而不驅,待牛去,乃整理其殘亂者,父見而怒之。靈曰:「夫萬物生天地之間,各得其意。牛方食禾,奈何驅之。」父愈怒曰:「即如汝言,復用理壞者何為?」靈曰:「此稻又得終其性矣。」【眉批】聖賢心腑。

  劉牧(出《成應元事統》)

  

  劉牧,字子仁,常居南沙野中,樂山鳥之啼,愛風松之韻,植果種蔬。野人欺之,多伐樹踐囿。牧曰:「我不負人,人何負我!」有一虎近其居作穴,見牧則搖尾。牧曰:「汝來護我耶?」虎輒俯首。歷數年,野人不敢侵。後牧卒,虎乃去。

  趙逸(出《洛陽伽藍記》)

  後魏崇義里有杜子休宅,地形顯敞,門臨御路。時有隱士趙逸者,雲是晉武時人,晉朝舊事,多所記錄,正光初,來至京師,見子休宅,嘆息曰:「此晉朝太康寺也。」時人未信。逸曰:「龍驤將軍王浚平吳後,立此寺。本有三層浮圖,用磚為之。」指子休園曰:「此是故處。」子休掘而驗之,果得磚數萬,並有石銘云:「晉太康六年,歲次乙巳,九月甲戌朔,八日辛巳,儀同三司襄陽侯王浚敬造。」時園中果菜豐蔚,林木扶疏,乃服逸言,號為聖人。子休遂舍宅為靈應寺,所得之磚,造三層浮圖。好事者問晉朝京師何如今日,逸曰:「晉朝民少於今日,王侯第宅與今日相似。」又云:「自永嘉已來二百餘年,建國稱王者,十有六君,吾皆游其都鄙,目見其事。國滅之後,觀其史書,皆非實錄,莫不推過於人,引善自向。苻生雖好勇嗜酒,亦仁而不殺;觀其治典,未為凶暴;及詳其史,天下之惡皆歸焉。苻堅自是賢主,賊君取位,妄書生惡。凡諸史官,皆此類也。人皆貴遠賤近,以為信然。當今之人,亦生愚死智,惑已甚矣。」問其故,逸曰:「生時中庸之人耳,及其死也,碑文墓誌,莫不窮天地之大德,生民之能事。為君共堯舜連衡,為臣與伊尹等跡。牧民之官,浮虎慕其清塵;執法之吏,埋輪謝其梗直。所謂生為盜跖,死為夷齊。妄言傷正,華詞損實。」【眉批】說得透!當時作文之士,慚逸此言。步兵校尉李登問曰:「太尉府前磚浮圖,形制甚古,未知何年所造?」逸云:「晉義熙十二年,劉裕伐姚泓軍人所作。」汝南王聞而異之,因問何所服餌以致延年,逸云:「吾不閒養生,自然長壽。郭璞嘗為吾筮,雲壽年五百歲,今始余半。」帝給步輓車一乘,游於市里。所經之處,多說舊跡。三年已後遁去,莫知所在。

  【總評】蔡伯喈曰:「吾為天下作碑銘多矣,未嘗不有慚,惟為郭林宗碑頌無愧色耳。」然則諛墓之弊,自古已然。而修史者乃欲以墓誌為征,尚得為信史乎?

  申宗(出《玄怪錄》)

  梁四公(出《梁四公記》)

  張儼(出《酉陽雜俎》)

  元和末,鹽城腳力張儼遞牒入京,至宋州遇一人,因求為伴。其人朝宿鄭州,因謂張曰:「君受我料理,可倍行數百。」乃掘二小坑,深五六寸,令張背立,垂踵坑口,針其兩足。張初不知痛,又自膝下至骭,再三捋之,黑血滿坑中。張大覺舉足輕捷,才午至汴。復要於陝州宿,張辭力不能。又曰:「君可暫卸膝蓋骨,且無所苦,當行八百。」張懼,辭之。其人亦不強,乃曰:「我有事,須暮及陝。」遂去。行如飛,頃刻不見。

  丹丘子(出《神告錄》)

  隋末,有老翁詣神堯帝,狀貌甚異。神堯從容置酒,飲酣,語及時事曰:「隋氏將絕,李氏將興,天命其在君乎,願自愛。」神堯惕然拒之。翁曰:「既為神授,寧用爾耶?隋氏無聞前代,繼周而興,事逾晉魏,雖偷安天位,平定南土,蓋為君驅除,天將有所啟耳。」神堯陰喜其言,因訪世故。翁曰:「公德門,又負貴相,應天受命,當不勞而定。但當在丹丘子之後。」帝曰:「丹丘為誰?」翁曰:「與公近籍,但公不知耳。神器所屬,唯此二人。然丹丘先生,凝情物外,恐不復以世網累心。」神堯曰:「先生安在?」曰:「隱居鄠杜間。」帝遂袖劍詣焉。帝之來,雖將不利于丹丘,然而道德玄遠,貌若冰壺,睹其儀而心駭神聳,至則伏謁於苫宇之下。先生隱几持頤,塊然自處。拜未及起,先生遽言曰:「吾久厭濁世,汝羶於時者,顯晦既殊,幸無見忌。」帝愕而謝之,因跪起曰:「隋氏將亡,已有神告。當天祿者,其在我宗。竊知先生之道,亦將契天人之兆。夫兩不相下,必將決雄雌於鋒刃,衒智力於權詐。仆懼中原久罹劉項之患,是來也,實有心焉,欲濟斯人於荼炭耳。殊不知先生棄唐虞之揖讓,躡巢許之遐蹤。仆所謂醯雞夏蟲,未足以窺大道也。」先生笑而頷之。帝復進曰:「天下之廣,豈一心一慮所能周哉!先生得無有以誨我乎?」先生曰:「昔陶朱以會稽五千之餘眾,卒殄強吳。後去越相齊,於齊不足稱者,豈智于越而愚於齊?蓋功業隨時,不可妄致也。」【眉批】亦陶朱公一知己。訖不對。帝悵望而還。武德初,密遣太宗鄠杜訪焉,【夾批】尚不能忘。則其室已墟矣。

  【總評】漢之嚴子陵。宋之陳圖南,皆丹丘先生之類也。

  清溪山道者(出《逸史》)

  復州清溪山,煥麗無比。袁相公滋未達時,因晴日,登臨此山。行數里,漸奇險,阻絕無蹤,有儒生,業賣藥,家於山下。袁公與語,甚相狎,因留宿。袁公曰:「此處合有靈隱者。」儒生曰:「有道者五六人,每三兩日即一來,不知居處,亦不肯言。」袁公曰:「可修謁否?」曰:「彼甚惡人,然頗好酒。得美酒一榼,可相見也。」袁公辭歸。後攜酒再往,經數宿,五人果來。或鹿巾紗帽,杖藜草履。遙相與通寒溫,大笑。乃臨澗濯足,戲弄儒生。儒生為列席致酒,五人甚喜,曰:「何處得此物,且各三五盞。」儒生曰:「非某所能致,有客攜來,願謁先生。」乃引袁公出,歷拜。五人相顧失色,悔飲其酒,並怒儒生曰:「不合以外人相擾。」儒生曰:「此人志誠,稍從容,亦何傷也。」意遂漸解。見袁公謙恭甚,乃時與笑語,目袁公曰:「坐。」袁公再拜就席。少頃酒酣,乃注視袁公,謂曰:「此人大似西華坐禪和尚。」良久云:「直是。」便屈指數,此僧亡來四十七年。問袁公之歲,正四十七。撫掌曰:「須求官職,福祿已至。」遂與袁公握手言別。前過洞,上山頭,捫蘿跳躍,翩翻如鳥飛去,逡巡不見。袁公果拜相,為西川節度使。

  會昌狂士(出《芝田錄》)

  會昌開成中,含元殿換一柱,敕右軍采造。選其材合尺度者,軍司下盩厔山場,彌年未構。懸重賞。有工人貪賞,窮幽捫險,人跡不到,猛獸成群,遇一巨材,徑將袤丈,其長百餘尺,正中其選。伐之倒,以俟三伏潦水澗流。方及谷口,千百夫運曳,始及砥平之處。兩軍相賀,奏聞矣。有司選日之際,歘有一狂士,狀若術人,繞材太息惋咨,唧唧聲甚厲。守衛者叱責,欲縻之。其人略無所懼。俄頃,主者執之,聞於上,中外異之。聽其所說,須當中鋸解,至二尺見驗矣。解一尺八寸,但訝霏色紅殷;至二尺血流矣。急命千百人推曳渭流。其人云:「深山大澤,實生龍蛇。此材中是巨蟒,更十年,當出樹杪而去。若為殿柱,十年後,必載此殿而之他國。吁,可畏也!」言訖,失人所在。

  朱遵(出《新津縣圖經》)賈雍(出《國史》)

  漢朱遵仕郡功曹,公孫述僭號,遵不伏,戰死。光武追贈輔漢將軍,吳漢表為置祠。一曰遵失首,退至此地,絆馬訖,以手摸頭,始知失首。士人義之,乃為置祠,號為健兒廟,後改勇士祠。

  豫章太守賈雍,有神術。出界討賊,為賊所殺,失頭,上馬回營。胸中語曰:「戰不利,為賊所傷。諸君視有頭佳乎,無頭佳乎?」吏涕泣曰:「有頭佳。」雍曰:「不然,無頭亦佳。」言畢遂死。

  按眉州城西有花卿廟,唐花敬定單騎遇敵,頭已斷,猶跨馬荷戈,至鎮,下馬盥手,適浣沙女曰:「無頭何盥為?」遂僵仆。事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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