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下嫁 ——孝莊和多爾袞真的結婚了嗎？

  我走到各地，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就是「孝莊太后是不是下嫁多爾袞了？」。這段皇家叔嫂關係引出許多猜測、議論和故事，也成為清朝皇宮中的一個疑案。

  孝莊太后（1613—1688）姓博爾濟吉特，名布木布泰，是蒙古科爾沁部貝勒塞桑的女兒。後金天命十年（1625年），十三歲的布木布泰與三十四歲的皇太極成婚。這時，皇太極早已同她的姑姑哲哲結婚十一年了，後來她的姐姐海蘭珠也嫁給皇太極。姑姑與侄女，三人都嫁給同一個男人。布木布泰嫁過來的第二年，丈夫皇太極繼承汗位，她從貝勒福晉變成大汗福晉。十年以後，皇太極建國號大清，改元崇德，她又成為崇德皇帝的永福宮莊妃。

  

  皇太極有十一個兒子、十四個女兒。布木布泰生下一子三女——崇德三年（1638年），二十六歲的莊妃生下皇九子福臨，就是後來的順治皇帝。這支血脈延續了清朝的皇帝血脈。

  布木布泰經歷三次皇位之爭，身歷天命、天聰、崇德、順治、康熙五朝，青年時幫助丈夫皇太極，中年時輔佐兒子福臨，老年時輔佐孫子玄燁。她享年七十五歲，是一位非凡的女性，雖從未走到政治的前台，但她的一生對清初政治影響重大，為清初創業、守成做出重大貢獻。

  清朝有個很有意思的歷史現象：孝莊太后身歷清朝前四帝（太祖、太宗、順治、康熙），慈禧太后身歷清朝後四帝（咸豐、同治、光緒、宣統）。所以有人說清朝以太后始，又以太后終。

  多爾袞（1612—1650）是努爾哈赤第十四子，皇太極的同父異母弟弟，孝莊的小叔子。清朝遷都北京，順治帝封多爾袞為叔父攝政王。順治五年（1648年）十一月，多爾袞被尊為皇父攝政王。順治七年（1650年）十二月，多爾袞到塞外圍獵，死於喀喇城，才三十九歲。

  多爾袞攝政前後七年，怎樣評價多爾袞的功過？多爾袞在清朝之初，率眾入關，定鼎北京，入主中原，為清朝立下大功。但多爾袞攝政有六大弊政，即剃髮（強制漢人剃髮）、易服（改變漢人服裝樣式）、圈地（圈占百姓土地）、占房（強占百姓房屋）、投充（抓壯丁充當奴僕）、逋（bū）逃（追捕逃亡的奴僕），擾亂社會秩序，破壞中原經濟，挫傷漢人情感，帶來嚴重後果。「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慘絕人寰，是其罪惡。二百多年後，辛亥口號「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就是對其弊政的不滿與反抗。

  皇太后與多爾袞，一個是順治帝的母親、皇太后，一個是順治帝的叔叔、攝政王，共同輔佐年幼的小皇帝七年。

  關於太后下嫁的說法，從當時一直流傳到現在，主要疑點有四。

  第一，清初抗清志士張煌言《建夷宮詞》：「上壽觴為合卺樽，慈寧宮裡爛盈門。春官昨進新儀注，大禮恭逢太后婚。」說皇帝生日變成太后婚禮，太后住的慈寧宮變成了她的新婚洞房。

  第二，順治帝尊多爾袞為皇父攝政王。

  第三，多爾袞死後，順治帝追討其罪時，有一條罪狀是「又親到皇宮內院」。但後來修的《清世祖實錄》里卻刪掉了這句話。

  第四，孝莊太后死後沒有和自己的丈夫皇太極合葬，而是葬在清東陵的風水牆之外。

  先輩清史學家孟森先生早就寫過《清初三大疑案考實》，就以上四個疑點提出看法。

  其一，張煌言當時並沒有在北京，而在江南抗清。那麼，遠道之傳聞，鄰敵之口語，不能作為孤證來論定。

  其二，關於皇父攝政王，這個「父」字，不是親屬的稱謂，是君對臣的尊稱，不能理解為多爾袞已經成為順治帝的「父親」。

  其三，關於「皇宮內院」。官方文獻把這個內容寫上又刪去，說明多爾袞到皇宮內院確有其事。但最多只能反映多爾袞有瀆亂之事，而不能說明太后下嫁給多爾袞了。

  其四，關於未合葬。皇太極的昭陵已有正宮皇后合葬，孝莊太后作為第二任皇后，不與合葬，這也屬正常。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咸豐等朝第二後都沒有合葬。

  孟森先生的論證非常詳盡，在此再補充幾條。

  第一，說喜事是在慈寧宮裡辦的，根據歷史檔案記載，慈寧宮在李自成臨撤出皇宮時被焚毀，順治十年（1653年）修葺而成，皇太后才搬居慈寧宮，多爾袞則死於順治七年（1650年），多爾袞與皇太后怎能在此舉行結婚典禮呢？

  第二，關於「未葬昭陵」，孝莊太后去世的時候，皇太極已經逝世四十四年，早已在瀋陽昭陵入土為安。孝莊太皇太后對於自己的後事，向皇孫康熙帝有交代，她不願意驚動太宗皇太極的亡靈，而願意陪伴英年早逝的兒子順治。

  太皇太后死後要葬在清東陵，這就給皇孫康熙帝出了一道難題。康熙帝採取了一個臨時舉措，把太皇太后生前在紫禁城裡最喜歡住的寢宮拆了，搬到東陵風水牆外，修起一座暫安奉殿，來暫時安置孝莊的梓宮（棺材）。直到康熙逝世，他一直沒有解決祖母陵寢的難題。

  雍正帝即位以後，著手解決這個難題。雍正二年（1724年），確定孝莊文皇后陵為昭西陵，將暫安奉殿改建為陵。雍正三年（1725年），孝莊文皇后梓宮下葬昭西陵地宮。這既表明了和皇太極昭陵的關係，還實現了孝莊太后陪伴兒子順治帝的遺願。這時，孝莊太后已經逝世整整三十七年。

  第三，關於「青梅竹馬」，有人說孝莊太后年輕時與多爾袞是青梅竹馬。孝莊太后出生在蒙古科爾沁，多爾袞出生在建州赫圖阿拉，兩地相距遙遠，兩人並不認識，不存在青梅竹馬的客觀條件。

  總之，到目前既沒有過硬的材料證明太后下嫁了，也不能完全消除關於太后下嫁的疑問。所以，三百多年來，太后下嫁一直是人們議論的一個話題，清宮史上的一樁疑案。

  我認為，孝莊太后同多爾袞的情愫可能有，太后下嫁之事確實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