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禍無常 ——故宮裡第一位被廢掉的皇后

  明朝北京皇宮的第三位主人，是宣德皇帝朱瞻基。他英武仁明，孝順能幹，但在後宮卻縱情遊獵，風流酒色。他曾經做了一件特別出格的事情，就是廢掉了自己的皇后。這位皇后就是胡皇后。

  明朝皇后留下名字的很少，這位胡皇后卻留下了名字，叫胡善祥，山東濟寧人。一個山東姑娘是怎麼進到皇宮的呢？永樂十五年（1417年），她被選為皇太孫妃，也就是朱瞻基的妃子。後來朱瞻基做了皇太子，她就成為皇太子妃。宣德帝朱瞻基繼位，她就順理成章地被冊為皇后。

  這時，宣德帝身邊有個孫貴妃，和胡皇后爭寵。孫貴妃是山東鄒平人，從小就有姿色，機敏聰慧。她的父親在永城（今河南永城市）做主簿（正九品），和洪熙帝張皇后是老鄉。經張皇后娘家人介紹，孫氏十幾歲就入宮，由張皇后養育。後來，張皇后的兒子朱瞻基成婚，選胡氏為妃，孫氏為嬪。洪熙帝死，宣德帝朱瞻基繼位，冊胡氏為皇后，孫氏為貴妃。

  胡皇后為人寬厚，但身體多病，沒生兒子，這就給孫貴妃提供了機會。與胡皇后相比，孫貴妃工於心計，心眼很多，她接連施出五條計策。

  

  第一計是求寵。孫貴妃利用自己的姿色和嬌媚，博得宣德帝的寵愛。

  第二計是求寶。金寶，就是金印。按照明朝制度，皇后既有金冊，又有金寶；貴妃則只有金冊，沒有金寶。宣德元年（1426年）五月，孫貴妃慫恿宣德帝出面，向皇太后請求，賜給孫貴妃金印。張皇太后雖然覺得違反制度，但還是勉強答應了。明朝貴妃有金印，就是從孫貴妃開始的。

  第三計是求子。孫貴妃沒生兒子，經過長期精心的策劃，她在心腹宦官、宮女參與下，暗裡取了宮女生的兒子，做成是自己生的兒子，這就是後來的明英宗朱祁鎮。因為有了兒子，孫貴妃就更加受到宣德帝的眷寵。

  第四計是求封，就是求封太子。胡皇后見孫貴妃有了兒子，就主動表示早定朱祁鎮為太子，自己讓出皇后的位子。孫貴妃雖然心裡暗喜，卻假意謙辭說：「皇后病好後自會有子，我的兒子怎敢排在皇后兒子的前面呢？」因為皇后生的兒子為嫡子，妃嬪生的兒子為庶子，嫡庶分明，不能違反。但在私底下，孫貴妃極力爭取早立太子。結果皇子朱祁鎮出生後才八十四天就被冊封為皇太子。在明朝，皇子出生實際不足三個月就被立為皇太子的，這是僅有的一個。

  第五計是求後，就是求封皇后。胡皇后沒有兒子，孫貴妃有兒子，還被立為太子。宣德三年（1428年）三月，宣德帝命胡皇后上表辭去皇后，就是寫辭職報告。於是，胡皇后被迫辭去皇后，從坤寧宮搬出，搬到長安宮居住。宣德帝安撫辭位的胡皇后，給她賜號靜慈仙師，而冊封孫貴妃為皇后。這一上一下，雖然詔書說是皇后力辭，貴妃謙讓，最後貴妃迫不得已才就位皇后的，但宮內外許多人都知道，皇后辭位並非自願，而是被迫的。史書記載：「後無過被廢，天下聞而憐之。」（皇后沒有過錯卻被廢掉，天下人聽說了都憐憫她。）甚至宣德帝自己後來也為年輕時做的這件事後悔，自我解嘲說：「這是朕少年時做的事。潑出去的水，已無法收回。」

  在這裡，順便介紹一下胡皇后居住的長安宮。長安宮是皇宮東六宮的一座宮殿，東西六宮建成於明永樂十八年（1420年），是永樂皇帝命名的。後來，嘉靖皇帝為長安宮改名景仁宮。這個宮名一直沿用到今天。

  景仁宮是一座獨立的四合宮院，前有宮門，用圍牆和建築圍合成前後兩進的四合院。第一進，前院，正殿五間，東西配殿各為三間，整齊莊重；第二進，後院，後殿五間，兩側各有耳房，東西配殿也各三間。

  景仁宮與其他宮院不同的是，在景仁門內豎立著一座石頭材質的屏風，屏風的基座和邊框都是漢白玉石雕，屏風主心為天然大理石，約有兩厘米厚，兩面圖案卻不同，一面雨霧繚繞，一面山川溝壑。這座石屏風格古樸，自然天成，相傳為元代皇宮的遺物，極為珍貴。

  胡皇后被廢了以後，怏怏（yàng）不樂，但毫無辦法。宣德帝母親張太后憐憫她，經常召她到自己住的清寧宮來居住。在後宮宴會上，張太后也是安排胡「皇后」的位子在孫皇后之上。

  宣德帝在位十年，於三十八歲就離開人世。他死了以後，殉葬的妃嬪有一個長長的名單，一共十位。其中有一位郭嬪，鳳陽人，擅長文辭，入宮才二十天就被殉葬。她青春美麗，聰明伶俐，臨死時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傳說她自知死期將至，寫下一篇楚辭自哀，其中寫道：「先吾親而歸兮，慚予之失孝也（在父母之前死去，我為不孝而慚愧）；心淒淒而不能已兮，是則可悼也（心中悲痛不已，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啊）！」

  這胡皇后雖然倒霉，但也有幸運的時候。宣德帝去世後，她躲過了妃嬪殉葬這一劫。七年之後，保護她的張太后病死，她痛哭不已，第二年也因為哀傷生病而死，以嬪的禮儀葬在西山。

  至於孫皇后，兒子朱祁鎮登極，她做了太后，在經歷了英宗即位、被俘，「南宮復辟」等大喜大悲之後，於天順六年（1462年）病死，諡孝恭皇后，跟宣德皇帝合葬在景陵。

  直到明英宗朱祁鎮病危的時候，皇后錢氏哭著告訴他：「皇上不是孫太后的兒子，其實是宮人的兒子，親生母親死於非命，這麼久也沒有封號。還有胡皇后，賢惠而無罪，卻被廢為仙姑，皇后之位一直沒有恢復，請求皇上念著這幾件事情。」於是，病重的英宗恢復了胡皇后的地位和封號，追諡她為恭讓皇后。

  在帝制時代，女人即使到了皇后的地位，看似無比尊貴，但是在皇權面前，就像水中浮萍，根本經不住風浪的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