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之亂
2024-10-10 21:03:59
作者: 張程
一
晉武帝司馬炎一共有二十五位皇子,其中最小的兒子叫司馬熾,太熙元年(290)被封為豫章郡王。司馬熾的豫章王是遙領的,沒有「就藩」(到封地去),而是留在洛陽做京官。八王之亂爆發後,司馬熾自然沒有實力參與同室操戈,而是沖素自守,不交賓客,不問世事,一心攻讀史籍。他這麼做,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兩大效果。一個是得到了輿論的好評:「多好的王爺啊,一點兒名利心都沒有,就知道學習!」另一個效果是等八王之亂沉寂下來後,司馬熾成了司馬炎倖存的三個兒子之一,另兩個是分別是晉惠帝司馬衷和吳王司馬晏。
本章節來源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光熙元年(306),東海王司馬越毒死惠帝,挑選司馬熾即位,次年改元永嘉。司馬熾成了晉朝的第三個皇帝,史稱晉懷帝。
司馬熾和永嘉時代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推上了歷史舞台。
司馬熾在皇帝生涯的多數時光里就是個傀儡,朝政全由司馬越把持。司馬越以太傅身份輔政,兼任了華北六州的刺史或者州牧,並拉攏大世族王衍為太尉,在朝野中到處安插親信。晉懷帝司馬熾原本就沒有根基,如今更沒有施展拳腳的可能了。
司馬熾即位前,和中庶子繆播關係很好,即皇帝位後任命繆播為中書監,任命繆胤為太僕卿,此外還讓散騎常侍王延、尚書何綏和太史令高堂沖協助自己處理機要事務。這是司馬熾能夠拼湊起來的可憐班底。可司馬越對這個力量微弱的政務班底也不能容忍,在心腹劉輿、潘滔等人的勸說下,誣陷繆播等一眾「謀反」,派將軍王秉率領三千士兵進入皇宮,當著司馬熾的面逮捕了繆播等十餘人。司馬熾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班底被一網打盡,唯有嘆息流淚而已。最後,繆播等十餘人全部被斬首。
司馬越分析了八王之亂以來皇帝被藩王利用的歷史,覺得屢次變故成敗的根源在於宮殿侍衛力量的人心向背。為了將司馬熾徹底控制在手掌中,司馬越決定重組宮廷侍衛。當時宮廷中的武官都封了侯,司馬越就上奏請求將有侯爵身份的宮廷侍衛全部罷免。很快,司馬熾身邊的武官都被解職,司馬越改派右衛將軍何倫、左衛將軍王秉帶領幾百名東海國的士兵擔任皇宮禁衛,等於將司馬熾看管了起來。
司馬越個人權力得到了鞏固,但洛陽城的形勢卻不太妙。八王之亂的惡果此時已充分顯現了出來:晉朝的精銳部隊損失殆盡,洛陽府庫空虛,而匈奴、羯族等少數民族武裝縱橫黃河南北,晉朝地方郡縣望風披靡。洛陽城就好像是一艘裝飾華麗卻缺乏水手和給養的大船,周圍全是凶神惡煞的異族小舢板。司馬越就是這艘大船的舵手,他面臨的已經不是大船駛向何方的航向問題了,而是如何保證洛陽不被異族武裝攻陷的生存問題。他想到的辦法就是派出羽檄徵調地方軍隊入援京師,號召藩鎮和地方將領們勤王。
在求援問題上,皇帝司馬熾和權臣司馬越的利益是一致的。使者臨行前,司馬熾叮囑使者們,要他們轉告地方守臣:「現在增援,洛陽可能還有得救;晚了,洛陽就沒有了!」華北、西北的部分州縣,南方的大部分州縣都還在晉朝官吏的手中,但高度的中央集權和連年征戰,使他們勢孤力單,而且自身也面臨異族武裝或者農民起義的問題而自身難保,都不具備增援洛陽的能力。
山濤的兒子鎮南將軍山簡鎮守襄陽,有心報國,派出一支小規模的部隊前往洛陽,不想走到宛城的時候被當地流民武裝消滅了。而派出援兵後,山簡自身力量削弱,不得不閉城自守,後來乾脆棄城南逃。另一個有心增援的人是荊州刺史王澄。他的刺史官職是司馬越任命的,而且族兄王衍還在洛陽城中,所以派部隊前往洛陽。當山簡失敗的消息傳來,王澄害怕步其後塵,趕緊召回了部隊,一心保境安民。其他地方官員,情況也類似。所以司馬熾望眼欲穿,卻沒看到一個援兵進入洛陽。
在絕境中堅持了三年多,洛陽的情況更加不妙了。異族武裝力量越來越強大,朝廷能控制的郡縣越來越少。太傅司馬越絲毫沒有改變朝廷困局的能力,又攬權專政,聲望盡失。永嘉四年(310),司馬越陣營意識到這樣下去遲早要完蛋,就有謀士建議道:「與其在洛陽坐以待斃,倒不如集合城裡尚有戰鬥力的軍隊,向外發展,也許能打開一片天地。」司馬越接受了這個冒險的建議,穿上戎服去向司馬熾辭行。他藉口討伐石勒,當時石勒正在橫掃黃河以南和漢水以北地區,要率軍向兗州、豫州方向發展。司馬熾憂心忡忡地說:「現在胡人日漸逼近首都,洛陽官民鬥志全無,朝廷社稷正倚賴太傅支撐。你在這個節骨眼上,怎麼可以遠離洛陽、孤立首都呢?」司馬越辯解道:「臣此次出戰,如果能夠幸運地擊破賊軍,則國威可振,總比坐待困窮要好。」應該說,司馬熾和司馬越對時局的看法各有各的道理。晉朝發展到這一步,要麼坐以待斃,要麼僥倖取勝。
當年十一月,司馬越孤注一擲,集合在洛陽城內外的四萬軍隊,聲稱討伐石勒,向許昌開拔而去。太尉王衍擔任軍司,與司馬越同行。洛陽官民見司馬越軍隊要棄城而去,人心惶惶,多數人都想搭上司馬越這艘救生船,逃離勢必沉沒的洛陽大船,於是各顯神通往軍隊裡面擠。到最後,四萬軍隊膨脹成人數超過十萬的逃難大軍,裡面有大大小小的洛陽各級官吏及其家眷、富翁和其他關係戶、難民等。一路上塵土飛揚、人聲鼎沸,有拖家帶口的,有丟三落四的,有被百姓打亂行伍隊列的部隊,也有在百姓隊伍中橫衝直撞的騎兵,場面一片混亂。
當然,司馬越也沒有完全放棄洛陽——畢竟它是帝國的首都,畢竟晉懷帝司馬熾還有政治號召力。他留下了王妃裴氏、世子司馬毗在洛陽,並留親信龍驤將軍李惲、右衛將軍何倫率少量軍隊守衛城池,以防萬一。
等龐雜混亂的出征部隊都消失在了遠處的塵土中,洛陽城頓時變為一座死城。官署中的大多數官吏、軍營中的大部分士兵,都隨司馬越走了,衙門沒有人守衛,治安沒有人維持,最惡劣的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都沒有人去埋葬。每天都有人逃離死城。不願意走和不得不留下的人,也忙於掘壕溝築工事,以求自保。
司馬越此行,能否幸運地擊敗石勒呢?晉朝的前途又如何呢?
二
晉懷帝司馬熾對司馬越的冒險出征心懷憤懣。司馬越前腳剛走,司馬熾就於永嘉五年(311)正月給東邊的青州刺史苟晞髮去密詔,任命他為大將軍討伐司馬越。
晉朝的天下已經分崩離析了,各塊尚在晉朝官吏手中的領土,像淹沒在異族和農民武裝海洋中的一座座孤島。還算大的勢力有以下幾個:在黃河以北主要是并州刺史劉琨和幽州刺史王浚,在江南主要是琅琊王司馬睿,在關中地區主要是南陽王司馬模,苟晞是晉朝在黃河中下游碩果僅存的地方實力派,也是司馬熾討伐司馬越的唯一人選。
苟晞是職業官僚,身經百戰才躋身高位,有著奮鬥成功後的老官僚的精明和市儈。他見朝政日亂,擔心有禍害上身,花了很大力氣結交達官顯貴,每次得到寶物都往洛陽的權貴家裡送。他在兗州時,駐地離開洛陽五百里,苟晞怕送往洛陽的土特產到達時不夠鮮美,挑選了千里牛,每天凌晨馱著禮物出發晚上回來,日夜不休,用心良苦。苟晞靠此在亂世中求生存謀發展。在政治上,苟晞是個不折不扣的強權者,建立了龐大的官署和幕僚系統,專斷轄區內的人事;他追求戰功,對付異族武裝和流民起義毫不手軟,日加斬戮,血流成河。兗州、青州一帶百姓苦不堪言,暗地裡罵苟晞是「屠伯」。
苟晞的青州刺史是司馬越任命的,司馬越還封他為郡公,兩人的關係一度很好。如果能夠深入合作,司馬越有可能藉助苟晞的實力,在黃河下游站穩腳跟,和石勒、王彌等人決一雌雄。遺憾的是,兩人的關係在司馬越出洛陽前不幸破裂了。司馬越的親信潘滔、劉望等人誣陷苟晞,可能是想奪苟晞的官職。苟晞氣憤,向司馬越要潘滔等人的腦袋,同時向司馬越建議了幾項人事變動,司馬越一概沒有答應。苟晞於是認為:「司馬越為宰相,不能平定叛亂,使天下淆亂,我怎麼能坐視不顧呢?今將誅國賊,尊王室,匡扶天下的霸業可成!」他移告諸州縣,公布司馬越的罪狀,宣布和司馬越決裂。
司馬熾也正是看中這一點,決定讓苟晞去討伐司馬越的。主觀上,苟晞有討伐司馬越,甚至取代司馬越的心思,可惜客觀上,他已經自顧不暇。流民武裝領袖王彌的部屬曹嶷部隊之前大舉進入青州,志在占領領土長期經營。苟晞抵抗得很辛苦,節節敗退,部隊日漸零落,完全沒有力量討伐司馬越。他能做的,就是在文字上積極響應司馬熾的號召,對司馬越口誅筆伐。
離開洛陽後,司馬越的日子也不太好過。所謂的討伐石勒,不過是逃離的藉口而已。全軍上下,從司馬越到普通士兵,都沒有戰勝石勒的信心。不幸的是,二月,石勒大軍從漢江北上,朝著司馬越部隊的方向衝殺過來。司馬越匆忙躲避,向東方逃去。當月,石勒占領了重鎮許昌。三月,司馬熾又公開發布詔書,討伐司馬越。司馬越還截獲了苟晞和朝廷往來商議討伐自己的文書。在石勒、司馬熾、苟晞三方的巨大壓力下,東海王司馬越走投無路,對前途完全喪失了信心,心力交瘁加上急火攻心,死在了項城。
司馬越死後,官民們要推舉太尉王衍為首,率領大家謀出路。王衍不敢擔當如此大任,百般推辭說:「我年少時就沒有做官的欲望,這些年來全是熬資歷才升遷到如今的地位。今天的大事,怎能讓我這樣一個沒有才能的人來擔任統帥呢?」他要推舉隨軍的襄陽王司馬范為新首領,司馬范堅決不答應。最後實在沒辦法,王衍心不甘情不願地繼承了司馬越的位置。
王衍,山東琅琊人,在琅琊王家的興起過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日後琅琊王家在南方的發達,實在應該感謝他。從年輕時代起,王衍就精通玄理,擅長清談,專以談論《老子》《莊子》為事。清談時,王衍喜歡手持白玉柄的塵尾,手和玉柄的顏色一樣白皙。雖然是玄學大師,王衍卻沒有留下系統的言論,就連隻言片語也很少。主要原因是他純粹是為了清談而清談,沒有成熟的觀點,經常談著談著覺得話語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就隨口改過來。世人稱之為「口中雌黃」。
正如他承認的,因為資歷老、家底硬,王衍被視為士族的首領。在人品和能力上,王衍都沒有值得稱道的地方。他的夫人郭氏是個悍婦加守財奴,連親友的錢財都要霸占。王衍對郭氏的貪財很鄙夷,堅持口中不提「錢」字。郭氏偏要試試他究竟會不會說錢,就讓奴婢用錢繞床一圈,把王衍圍在床上。王衍醒來後看到錢,大喊:「把這些堵著我的東西拿走!」在政治上,王衍沒有絲毫建樹,專謀自保,甚至不惜為了討好賈南風而犧牲女兒的婚姻。王衍的女兒原本許配給了愍懷太子,王衍看賈南風不喜歡愍懷太子,竟然悔婚。可就是他,連續擔任尚書令、司空、司徒等宰相級的高官。王衍年輕時曾去拜訪山濤,山濤對別人評價王衍道:「王衍看起來很不錯,然而亡國敗家的,正是這樣的人!」
王衍當了東海王部眾首領後,有三條路可以走。第一條路就是回歸洛陽,和司馬熾匯合,號令天下,與叛軍對抗,維持局面;第二條路是與其他晉朝勢力匯合,比如與苟晞的青州勢力拋棄前嫌合兵一處謀求自保,或者繼續往東南方向發展,渡過長江去與司馬睿的勢力會合;第三條道路是就地占領郡縣,準備後勤和工事,以之為根據地防禦敵人,謀求發展。應該說,這三條路都不失為現實的選擇。然而王衍卻做出了匪夷所思的選擇:對司馬越的死秘不發喪,扶著靈柩向東海進發,準備在司馬越的封地安葬他。於是以王衍為首,襄陽王司馬范為大將軍,全軍向東踏上了塵土飛揚的征途。
石勒親自帶人追趕東海王的部隊,最終在苦縣追上了。石勒的部隊只有兩萬人,而王衍統帥的人有十餘萬之眾,可這十餘萬之眾抱著逃難的心離開洛陽,中途又經歷首領更迭,漫無目的地在河南遊盪,士氣越來越消沉。將軍錢端勉強出兵與石勒作戰,戰死,引起了全軍大崩潰,十幾萬人被石勒的軍隊圍困。兵無鬥志,大家從東跑到西又從西跑到東,都在尋找逃生的縫隙,卻沒有一個人進行抵抗。石勒指揮軍隊射殺晉軍,將一場決戰簡化成了屠殺。一圈圈的人被射死,屍體一層壓著一層,「相踐如山」。十多萬西晉的官吏、軍隊和他們的家眷就這麼消失了。這是西晉在北方最後的主力。
石勒下令焚燒司馬越的靈柩,給司馬越極為惡劣的評價:「此人亂天下,吾為天下報之,故燒其骨以告天地。」石勒是西晉末年黑暗政治的受害者,他是有資格說這些話的。王衍等幾十名權貴成了俘虜,石勒把這些人都叫到跟前。除襄陽王司馬范神色自若拒不畏死外,其餘的人都紛紛哀求石勒饒命。
石勒並沒有馬上大開殺戒,而是詢問了王衍許多的朝廷往事。王衍陳說了西晉敗亡的原因,但解釋責任不在自己,並說自己年輕時就不喜歡參與政事,只求避禍保身。王衍甚至勸說當時還在匈奴漢朝擔任將領的石勒稱帝,石勒對王衍強言狡辯、卑躬屈膝的行徑極為不屑,怒喝道:「你名聲傳遍天下,身居顯要職位,年輕時就得到朝廷重用,如今頭生白髮了,竟然還說沒有參與朝廷政事?天下殘破不堪,正是你這類人的罪過!」
把俘虜押下去後,石勒對參謀孫萇說:「我行走天下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無恥的人,還應該讓他活下去嗎?」孫萇說:「王衍一定不會為我們盡力,殺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可惜的呢?」石勒不屑於用刀殺他,就命令士兵在半夜裡推倒牆壁把王衍等人壓死了。據說王衍臨死前,終於懺悔道:「我們雖然趕不上古代賢人,但如果平時不崇尚浮華虛誕,勉力來匡扶天下,也不至於落到今日的下場。」
留守洛陽的司馬越王妃裴氏和黨羽何倫等人,聽到司馬越去世的噩耗後,倉皇無措,竟然棄城南逃。洛陽最後一點兒武裝力量也被他們帶走了,就好像一片枯黃的葉子被抽走了最後一絲綠色。何倫等人也沒有逃遠,很快就被石勒的軍隊攔截住。一場接觸戰過後,何倫、東海王世子司馬毗等人都被亂軍殺死。王妃裴氏被擄掠賣掉,若干年後輾轉來到了江南,才恢復了身份。當時司馬睿已經在江南稱帝,他是司馬越的黨羽,裴氏當年對他也多有照顧。司馬睿為司馬越舉辦了象徵性的葬禮,並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司馬越。這些都是後話了。
三
話說司馬越勢力離開洛陽被石勒消滅後,洛陽的情勢危如累卵。
苟晞看到洛陽無兵無糧,敵人兵臨城下,勢必陷落,上表奏請遷都,還派出由數十艘船隻組成的船隊,運送了五百名士兵、上千斛穀米進入洛陽。同行的使者請求司馬熾前往倉垣(今河南開封東北)避難。這也許是挽救朝廷免於覆亡的最後機會。
司馬熾非常願意遷出洛陽,但公卿大臣們堅決反對:他們有的擔心遷到苟晞的地盤後自己官爵不保,朝廷可能被苟晞控制;有的則捨不得洛陽的府邸家財。結果司馬熾和大臣們爭論了好久,沒有馬上就走。幾天後,形勢越來越緊張,再不走就要被匈奴人抓走了。司馬熾不想再爭論,決心逃亡。他找不到車子,就徒步出宮,身邊只有幾十名官員和宮人跟從。君臣一行人在洛陽大街上竟然遭遇盜匪搶劫,狼狽異常,只得返回宮殿。沒有一定的力量保護,司馬熾君臣是沒有能力,也沒有膽量逃出洛陽城去的。而城外,劉曜、王彌、石勒各部叛軍,正不斷逼近。
六月十一日,叛軍從南邊進入洛陽城,將官署、宮殿中的珍寶和美女搶劫一空。司馬熾在宮殿中(一說在逃往長安的路上)被俘。皇太子司馬詮、吳王司馬晏、竟陵王司馬楙、尚書左僕射和郁、尚書右僕射曹馥、尚書閭丘沖、袁粲、王緄、河南尹劉默等人被殺,百官士庶死者三萬餘人,史稱「永嘉之亂」。洛陽城經過八王之亂和此番洗劫後,成了一座廢墟。
永嘉之亂的發生,是西晉開國以來種種矛盾累積的惡果。晉武帝司馬炎時期的大臣何曾曾悲觀地預測王朝很快就會覆滅,對兒子們說:「你們還能夠免禍。」指著孫子們說:「他們一定會遭到國難。」何曾判斷的依據是司馬炎君臣聚會的時候,都是談家長里短,談如何享受,沒有一個人關心國計民生。這樣的王朝怎麼能長久得了呢?即使何曾這樣有先見之明的人,也要對王朝覆滅負責。他們何家一頓飯吃幾萬錢,還說沒有下筷子的地方,本身就是窮奢極欲的統治階層的一員,對國家發展毫無裨益。如果沒有八王之亂這樣的內亂,西晉可能還能多維持幾年。八王之亂的爆發,大大加快了王朝的滅亡。果然到永嘉末年,何曾一家已經沒有子孫留存在世了。
永嘉三年(309),匈奴人判斷「不出三年,必克洛陽」,他們果然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