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銀月城

2024-10-10 20:59:34 作者: (美)R.A.薩爾瓦多

  從路斯坎出發之後,他們的前進速度的確非常快。在好奇的旁觀者眼中,恩崔立和他的同伴不過是隨夜風划過天空的一點螢光。魔法坐騎不會留下任何足跡,也不可能有任何生物追上它們。那尊魔像則不知疲倦地邁著笨重僵硬的大步,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騎在丹帝巴幻化出的駿馬背上,漫長的旅途也變得無比平順輕鬆。這支隊伍甚至可以在隨後的一整個白天繼續趕路,途中只需要為了吃飯而短暫休息。所以,當他們跑過一整天之後在落日的餘暉中紮營時,已經遠遠越過了亂石區。

  在這一天中,凱蒂布莉兒經歷了激烈的內心鬥爭。她絲毫不懷疑恩崔立和他的新盟友能夠追上布魯諾。以現在的局勢來看,凱蒂布莉兒只會對她的朋友們造成妨礙。她是恩崔立的一枚棋子,完全處在這名殺手的掌控之中。

  而她仍然找不到方法解決這個問題,除非她能消除刺客在她心中種下的恐懼,至少是減弱這種恐懼感。在這一天裡,她一直集中精神,儘量將身外的一切排除出自己的心靈,從自己的靈魂深處尋找現在她所急需的力量和勇氣。

  在這麼多年裡,布魯諾給了她許多贏得這種戰鬥的工具,約束自己的技巧和強大的自信曾經幫助她渡過了許多難關。在騎乘魔法駿馬旅行的第二天,她開始有了更多自信,對於眼前的局勢也更能夠適應。凱蒂布莉兒可以集中精神觀察這些看押她的人了。最讓她感興趣的是吉爾丹和恩崔立相互的瞪視。那名驕傲的軍人顯然沒有忘記他在路斯坎城外原野中第一次與恩崔立相遇的那個夜晚,這名刺客對他的羞辱。恩崔立則敏銳地察覺到了軍人對他的憎恨,而他絲毫不忌憚與這名軍人的衝突,甚至以對方的憎恨來強化自己的敵意。他看向吉爾丹的目光里沒有半點信任。

  凱蒂布莉兒相信,這兩個人之間越來越嚴重的對立關係有可能是她逃出敵人手心的最大希望——也許是唯一的希望。但她也不得不承認,波克依舊是她無法跨越的一個障礙。這個沒有意識、不可能被摧毀的殺戮機器絕不可能受到她的擺布。她很快就發現,在西妮身上也完全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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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旅行的第二天,凱蒂布莉兒曾經試圖和這位年輕法師交談。但西妮容不下任何會讓她分心的事情。凱蒂布莉兒無法在她的心中種下異樣的想法,甚至不可能讓她稍稍分散一下注意力。當他們坐下吃午飯的時候,西妮根本就不回應向她打招呼的凱蒂布莉兒。而當凱蒂布莉兒繼續糾纏她的時候,西妮只是命令恩崔立「把這個女孩帶走」。

  儘管種種嘗試都失敗了,但這名冷漠的法師還是以一種她們都不曾預見到的方式幫助了凱蒂布莉兒。她對凱蒂布莉兒公開的輕蔑和侮辱變成一個巴掌扇在了這個女孩的臉上,而這也給了凱蒂布莉兒另一件工具,讓她能夠克服恐懼給她帶來的麻痹,那就是憤怒。

  第二天,他們經過了旅程的中點。在高速飛行時,大地飛快地在他們腳下流向遠方,一切情景仿佛都超越了現實。最終,他們在奈斯姆東北方的丘陵地帶紮營休息,這裡距離路斯坎城已經有足足六百里了。

  他們看到遠方有篝火在閃爍。西妮認為那是奈斯姆巡邏隊。

  「我們要去偵察一下。」恩崔立提出建議。他急於得到關於目標的最新消息。

  「你和我一起去,」西妮表示同意,「我們可以用半個晚上的時間打個來回。」

  恩崔立看了看凱蒂布莉兒。「那麼她怎麼辦?」他問法師,「我不會把她留給吉爾丹。」

  「你以為那名衛兵會占這個女孩的便宜?」西妮說,「我向你保證,他是有榮譽感的。」

  「我不關心這種事,」恩崔立冷笑一聲,「我擔心的不是布魯諾·戰錘的女兒。她能夠幹掉你那個有榮譽感的衛兵,在我們回來之前就徹底消失在黑夜裡。」

  凱蒂布莉兒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恭維。她明白,恩崔立做出這樣的評判更多是為了侮辱正在撿拾乾柴的吉爾丹,而不是為了讚美她的能力。不管怎樣,這名刺客對她表達的出人意料的敬意只會讓她的任務變得加倍困難。她不希望讓恩崔立把她看作是一個危險人物,甚至不希望讓恩崔立覺得她有什麼能力,這樣只會讓這名刺客對她的一舉一動更加警惕。

  西妮看了波克一眼。「我離開的時候,」她在對魔像說話,卻又故意提高聲音,讓凱蒂布莉兒也能清楚地聽到,「如果這個俘虜想要逃走,就追上她,殺死她!」然後她又向恩崔立拋去一個兇狠的笑容。「你滿意了?」

  恩崔立也向年輕的法師報以微笑,又伸手朝遠處的營地一指。

  這時吉爾丹回來了。西妮將他們的行動計劃告訴了他。那名軍人似乎並不喜歡讓西妮和恩崔立一同行動,但他什麼都沒有說,更沒有向法師提出任何勸告。凱蒂布莉兒仔細觀察軍人的表情,明白了真相。吉爾丹並不擔心自己要一個人陪著凱蒂布莉兒和魔像,他只是不希望另外這兩名同伴之間會發展出任何友誼。凱蒂布莉兒理解這名軍人的心情,甚至相信他肯定會有這樣的想法。吉爾丹是這三個人中最弱的一個,既要屈從於西妮的命令,又對恩崔立感到畏懼。如果西妮和恩崔立建立某種聯盟,甚至是結成將丹帝巴和巫士塔也排除在外的關係,那麼吉爾丹將立刻成為局外人,甚至有可能會就此丟掉性命。

  「做壞事的人最終只會自作自受。」凱蒂布莉兒悄聲說道。這時,西妮和恩崔立已經離開了營地。她將這句話說出來讓自己聽到,用這種方法進一步加強自己的信心。

  看到吉爾丹正在將帳篷紮好,凱蒂布莉兒主動說道:「我可以幫你。」

  那名軍人瞪了她一眼,用斥責的語氣說道:「幫我?我應該讓你把這些活都幹完。」

  「我知道你很生氣,」凱蒂布莉兒同情地說道,「我自己也受過恩崔立的苦。」

  她的憐憫只是更加激怒了這名高傲的士兵。吉爾丹氣勢洶洶地衝到她面前,但凱蒂布莉兒依然保持著鎮靜,甚至沒有打一個哆嗦。「你不應該幹這種活。」

  吉爾丹停住腳步。他的怒火因為這個女孩的恭維而消散了。這個女孩明顯另有圖謀,但吉爾丹的自尊已經受到了深深的傷害。他無法忽視女孩對他的尊敬。

  「你對我又知道什麼?」他問道。

  「我知道你是一名路斯坎軍人,」凱蒂布莉兒回答道,「整個北地都畏懼你們。你在做著這種低賤的工作,而那個法師和那個奉承她的傢伙卻跑去尋歡作樂,這是不應該的。」

  「你在找麻煩!」吉爾丹咆哮道,但他又停下來,想了想。「你來紮好帳篷。」他向凱蒂布莉兒發出命令。顯示出對另一個人的權威,這樣至少能夠讓他恢復一定程度的自尊。凱蒂布莉兒卻對此完全不介意,立刻開始工作,毫無怨言地成為那個服從命令的人。一個計劃已經在女孩的腦子裡逐漸成形。在這一階段,她需要在敵人中找到一個盟友,或者至少在吉爾丹的心裡種下嫉妒的種子。

  那名軍人走開時嘴裡一直低聲嘟囔著什麼,凱蒂布莉兒仔細傾聽著,感到非常滿意。

  恩崔立和西妮還沒有能靠近那片營地進行仔細觀察,就已經從營地中傳來的儀式唱誦聲中判斷出,這不是奈斯姆人的隊伍。於是他們更加小心地向那座營地一點點靠近過去,以確認他們的猜測。

  營地中全都是長頭髮的野蠻人,膚色深暗,身材高大,身上穿著舉行儀式所需的羽毛衣服,正圍繞一個木雕的獅鷲圖騰舞蹈。

  「烏司嘉蠻人,」西妮解釋說,「獅鷲部族。我們已經很接近耀白丘了,那是他們的祖先墳塋。」她挪了挪身子,避開營地的火光,然後向刺客悄聲說道:「走吧,我們在這裡得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恩崔立跟著法師回頭向自己的營地走去。在遠離了野蠻人營地之後,他問道:「我們現在是否應該再趕一段路?好離那些野蠻人更遠一些?」

  「沒有必要,」西妮回答,「烏司嘉人會通宵跳舞。他們的部族儀式全都是這種樣子,我懷疑他們可能連崗哨都沒有安排。」

  「你對他們有很多了解?」刺客的聲音中流露出指責的意味。這是因為恩崔立突然開始懷疑法師已經策劃了某種控制局勢的密謀。

  「我為這次旅行做了很多準備,」西妮說,「烏司嘉蠻人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他們的生活方式已經廣為人知,並且被記錄在案。北地的旅行者們很有必要了解這些人。」

  「能夠與這樣一位博學人士同行,我還是真是幸運。」恩崔立向法師一鞠躬,用嘲諷的語氣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西妮的眼睛直視前方,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但恩崔立不會如此輕易就結束這番談話。他需要解決掉自己的一些懷疑。他有意選擇這個時刻出牌,在搞清楚這次行動背後的種種隱秘之前先顯示出他的不信任。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單獨相處,沒有凱蒂布莉兒和吉爾丹讓局面變得更加複雜。恩崔立決定要徹底除去自己的擔憂,或者是除去這個法師。

  「我什麼時候會死掉?」他直白地問道。

  西妮的步履依舊安穩如常地說:「等到命運宣判的時候,就像我們所有人一樣。」

  「那麼,我換一個提問的方式。」恩崔立抓住法師的手臂,讓她面對自己,「你得到的命令是要在什麼時候殺死我?否則為什麼丹帝巴會派出那個魔像?」恩崔立說出他的推測,「那個法師沒有半點榮譽感,根本不會信守諾言。為了最快捷地實現自己的目標,他不惜採取任何手段。而對於那些他不再需要的人,他會毫無顧忌地予以清除。如果我對你沒有了價值,我就會被殺掉。不過你會發現,這個任務要比你想像中更困難。」

  「你很有眼光,」西妮冷冷地回答,「你對于丹帝巴的性格判斷很準確。他會殺死你,只是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麻煩。但你沒有考慮過我在這件事中的角色。在我的堅持下,丹帝巴將決定你命運的權利交在了我的手中。」西妮停頓片刻,讓恩崔立掂量她的話語。恩崔立現在能夠很容易地殺死她,這一點他們兩個都明白。所以,她明白而又冷靜地承認了謀殺恩崔立的陰謀,這反而阻止了這名刺客立刻採取行動,讓恩崔立願意聽聽她的話。

  「我相信,我們對於那支矮人團隊各有所需。」西妮繼續解釋道,「所以我並不打算摧毀一個當前的也很有可能是未來的盟友。」

  儘管恩崔立對一切事情都不缺乏懷疑,但他完全理解這名法師的邏輯。在西妮身上,他看到了許多和他相同的特質。冷酷,清除擋路的障礙時絕無猶豫,而且這名法師不會因為任何橫生的枝節偏離自己的道路,絕不會因為內心的情緒而影響自己的邏輯判斷。恩崔立放開她的手臂,然後轉頭看著空曠的黑夜,淡漠地說道:「但那個魔像還在跟著我們。丹帝巴相信我們需要它才能戰勝矮人和他的同夥嗎?」

  「在這件事上,我的師尊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西妮回答道,「丹帝巴需要波克來確保他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應對那些冒險者可能製造出的任何意料之外的麻煩,以及對抗你。」

  恩崔立沿著西妮的思路更進了一步:「那個法師想要的東西一定很強大。」

  西妮點點頭。

  「也許那東西也會對一名年輕法師造成誘惑。」

  「你在暗示什麼?」西妮質問道。她很氣惱恩崔立竟然會質疑她對于丹帝巴的忠誠。

  刺客充滿信心的微笑讓西妮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魔像本來的任務是保護丹帝巴,對抗意料之外的敵人……比如你。」

  西妮張開嘴,卻沒能找到回應的話語。她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她試圖以邏輯排除恩崔立這個怪異的結論,但這名刺客隨後的話語讓她完全無法再思考下去。

  「只是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麻煩。」刺客將西妮剛剛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刺客冰冷的邏輯狠狠抽在西妮的臉上。她怎麼可能以為自己能夠擺脫丹帝巴險惡的陰謀?明白了這一點,她的身體狠狠地打了一個冷戰,但恩崔立正站在她的身邊,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尋求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必須彼此信任,」她對恩崔立說,「我們必須明白,這次合作能讓我們雙方都獲益,同時也不會讓我們有任何損失。」

  「那就讓那個魔像離開。」恩崔立回答說。

  一陣警報在西妮的腦海中響起。恩崔立是不是正在向她的心中一點點灌輸猜忌,只為了在他們的關係中獲得優勢?

  「我們不需要那個怪物,」刺客繼續說道,「我們有那個矮人的女兒。即使那些冒險者拒絕我們的要求,我們也有足夠的力量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他直視著法師充滿懷疑神色的雙眼,「你不是剛剛說到了信任嗎?」

  西妮沒有回答,只是再次邁步向營地走去。也許她真的應該讓波克離開。這樣做能夠打消恩崔立對她的疑慮,但也肯定會讓刺客在他們的關係中占據上風,尤其是當他們遭遇麻煩的時候。不過,遣走魔像也許還能讓她對於重壓在自己心頭的另一些問題有答案,那些是關于丹帝巴的問題。

  第二天是他們行程中最安靜的一天,也是最有成果的一天。關於魔像去留的各種理由一直在西妮的腦海中交戰不休。但她已經得出結論,應該讓波克離開,哪怕這樣做只是為了向自己證明師尊對她的信任。

  恩崔立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名法師的內心交戰流露出的種種跡象。他知道,西妮和丹帝巴之間的聯繫已經被削弱了,而他自己在這名年輕法師心中的位置得到了加強。現在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尋找下一個改變這些盟友關係的機會。

  與此同時,凱蒂布莉兒也在努力搜尋更多的機會,以培育她在吉爾丹的心緒中種下的種子。她看到了那名軍人看向恩崔立和西妮時眼中的恨意。她知道,自己的計劃有了一個很好的開頭。

  他們在隨後一天的午後到達了銀月城。考慮到如此迅速地找到並追上了目標,現在恩崔立可以確信,加入巫士塔團隊的決定是正確的。不知疲倦的魔法駿馬幫助他們在四天時間裡走過了將近一千五百里的行程。而且這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花費多少力氣駕馭坐騎。當他們到達那座神奇城市西邊的山麓中時,都沒有多少疲憊之感。

  「瑞汶河邊,」位於隊伍最前面的吉爾丹回頭說道,「有一個崗哨。」

  「直接過去。」恩崔立說。

  「不,」西妮提出異議,「他們是跨過月橋的嚮導。他們會讓我們通過,而且他們的幫助會讓我們更容易進城。」

  恩崔立回頭看了波克一眼。那個魔像正邁著沉重的步伐追趕在他們身後。「我們全都能進城?」他懷疑地問道。

  西妮沒有忘記魔像。「波克,」她對追趕上來的魔像說道,「這裡已經不需要你了。回到丹帝巴那裡去,告訴他,這裡一切順利。」

  看到這個怪物會被送回巫士塔,凱蒂布莉兒不由得眼前一亮。吉爾丹則吃了一驚,眼神中的憂慮明顯增多了。看著這名軍人,凱蒂布莉兒發現了一個她不曾預料到的機會。因為遣走魔像,西妮讓吉爾丹更加擔心她已經和恩崔立建立了聯盟關係,而這正是凱蒂布莉兒努力要讓這名軍人產生的猜忌。

  魔像沒有動。

  「我說了,回去!」西妮命令道。她用眼角的餘光看見了恩崔立毫不驚訝的眼神。「該死的。」年輕的法師悄聲自言自語。而波克依然一動不動。

  「你倒真的是很有眼光,」西妮憤恨地向恩崔立說完轉回頭對魔像嘶聲說道,「那就留在這裡吧,我們會在城中停留幾天。」

  話一說完,年輕的法師就從馬鞍上滑下來,大步向前走去。刺客向她的背後投來狡詐的微笑,讓她覺得自己甚至有些抬不起頭來。

  「這些坐騎呢?」吉爾丹問。

  「它們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將我們送到銀月城,僅此而已。」西妮回答道。就在這四個人漸漸走遠的時候,四匹閃閃發光的駿馬也變成一片微弱的藍光,然後就徹底消失了。

  他們毫無困難地通過了崗哨,尤其是當西妮說明自己是巫士塔的使者之後,他們更是通行無阻。在充滿敵意的北地,大部分城市都會以一種接近於偏執狂的態度對待外來者,但銀月城卻是一個相反的特例。它從不曾用充滿偏見的城牆和一隊隊警惕的士兵將自己封閉起來。這座城中的居民歡迎客人的到來。他們相信外來者可以豐富他們的文化,而不是對他們的生活方式產生威脅。

  在瑞汶河哨所站崗的一名白銀騎士引領四位旅行者來到月橋前。這道拱橋橫跨瑞汶河,一直延伸到城門前。但這座橋是完全隱形的。初來此地的旅行者們全都小心翼翼地走在這座橋上,因為腳下一片空曠而感到很不舒服。不過他們很快就帶著驚奇的心情漫步在這座魔法城市中蜿蜒曲折的街道上。在無意間,他們都放慢了腳步,被這座城市中和緩靜謐的冥思氣氛所感染。就連犀利如劍的恩崔立也收斂起了自己的鋒芒。

  螺旋形的高塔和形狀奇異的建築出現在每一個街道拐角,讓他們一次次感到驚嘆。沒有任何建築風格在銀月城能夠占據統治地位。有的只是建築師們的自由發揮、充滿想像的創意,完全不懼他人的批評和指責。於是這座城市中出現了無窮無盡的奇觀。與它的兩個強大鄰居——深水城和米拉巴不同,銀月城重視的不是財富的積聚,而是無可比擬的建築美感。這裡還留存著被遺忘國度最早時代的古風。那時,精靈、矮人和人類擁有足夠寬廣的世界,可以在太陽和繁星下遊蕩,而不必害怕會越過某個王國看不見卻充滿敵意的邊界。銀月城的存在是對這個世界上所有征服者和暴君的一種公開挑釁。至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人能夠占據並統治這個地方。

  所有善良種族的成員都能在這裡的大街小巷中自由行動,直到最黑暗的夜晚也不必害怕。如果某個人在旅行者經過身邊的時候沒有向他們送上問候,表示歡迎,那只是因為這個人太過沉浸在自身的冥想之中,察覺不到外界的動靜。

  「矮人團隊離開長鞍鎮還不到一個星期,」西妮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們還需要等待一些時日。」

  「我們要去哪裡?」恩崔立問,他覺得自己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銀月城的價值觀和他曾經去過的任何城市都截然不同。在這個欲望橫流的貪婪世界中,這裡太過與眾不同了。

  「街兩邊有數不清的客棧,」西妮回答道,「這裡的客人也很多,我們在任何地方都會受到歡迎。」

  吉爾丹為難地說道:「那樣的話,即使那些冒險者來到這裡,我們也很難找到他們。」

  「沒有那麼難,」西妮冷冷地回答道,「矮人來到銀月城是為了打聽消息。只要到了這裡,布魯諾和他的朋友們肯定會去賢者圖書館,那是北地最著名的圖書館。」

  恩崔立眯起眼睛說道:「我們會在那裡迎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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