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毫無榮譽
2024-10-10 20:59:27
作者: (美)R.A.薩爾瓦多
「為什麼你們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要進城?」北門值夜官向路斯坎城牆外的商隊使者問道。
吉爾丹站在值夜官身邊,他對這支商隊很感興趣。他們一定是從十鎮來的。
「如果不是事出緊急,我們也不會違反路斯坎的規矩。」商隊發言人說道,「我們已經連續兩天沒有休息了。」另一個人從馬車隊中走出來。他的肩頭還背著一個人。
「他在路上被殺害了,」商隊發言人解釋說,「而我們的另一名成員被擄走了。被擄走的是凱蒂布莉兒,布魯諾·戰錘的女兒!」
「一個矮人少女?」吉爾丹的問話衝口而出。他開始懷疑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但他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的興奮,以免讓別人產生懷疑。
「不,不是矮人,是一個人類女性,」發言人哀傷地說道,「她是冰風谷最美麗的姑娘,也許是全北地最美麗的人。當她成為孤兒的時候,矮人收養了她,當作自己的女兒。」
「你們遭遇了獸人襲擊嗎?」值夜官問道,和一個女人的安危相比,他更擔心商路上可能的危險。
「不是獸人幹的,」發言人說,「有人潛行到營地里,狡詐地擄走了凱蒂布莉兒,殺死了馬車夫。我們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發現這樁暴行。」
吉爾丹不需要更多信息了,甚至不需要這支商隊的人向他描述凱蒂布莉兒的模樣,所有信息就已經在他的腦子裡拼合成了一個整體。那個女孩和布魯諾的關係足以解釋為什麼恩崔立會對她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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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丹向東方的地平線望了一眼,第一縷曙光正在刺破黑暗的天空。他現在急於擺脫自己在城牆上的職責,好趕快去將這個最新的消息向丹帝巴報告。這個小小的消息也許能緩和斑衣巫師因為他在碼頭區跟丟卓爾精靈對他產生的怒火。
「他還沒有找到他們?」丹帝巴對西妮問道。
「除了一些已經陳舊的足跡,他什麼都沒有找到。」年輕的法師學徒回答道,「如果他們還在碼頭區,就一定進行了妥善的偽裝。」
丹帝巴停頓片刻,思考自己學生的報告。這件事一定有什麼蹊蹺之處。四個形貌特殊的人物不可能就這樣憑空消失。「你有沒有查到什麼關於那名刺客?」
「巷子裡的流浪漢都很害怕他。就連那裡的惡棍也都對他敬而遠之。」
「那麼我們的朋友在貧民窟中就是威名遠揚了。」丹帝巴喃喃地說道。
「我猜,他是一名僱傭殺手。」西妮推測道,「也許來自於南方的深水城,但這樣的話,我們總應該可以探聽到更多關於他的消息。可能他來自更加遙遠的南方,來自於我們的視野無法到達的地方。」
「有趣,」丹帝巴努力尋找能夠滿足所有這些條件的設想,「那個女孩呢?」
西妮聳聳肩。「我不相信她是自願跟隨他的,不過她也沒有任何企圖從他身邊逃脫的舉動。而當你透過莫凱的視野看見那名刺客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人騎馬趕路。」
「那個女孩是被他半路俘虜的。」門口處傳來一聲意料之外的回答。吉爾丹走進了房間。
「出了什麼事,讓你不經通報就這樣闖進來?」丹帝巴冷笑著問道。
「我有新的情報,不能耽擱。」吉爾丹大膽地回答。
「他們離開城市了?」西妮問道。她已經在斑衣巫師蒼白的臉上讀出了怒容,於是決定用懷疑的語氣再向自己師尊的怒意中添一把火。西妮很清楚在碼頭區行動的種種危險和艱難,看到吉爾丹因為自己無法掌控的局面而招來冷酷的丹帝巴的怒火,她幾乎有些可憐這名軍官。但她不會忘記,吉爾丹在和她競爭斑衣巫師的寵信。她不會讓同情妨礙她的野心。
「不,」吉爾丹斷然向她說道,「我的消息和卓爾精靈的隊伍無關。」然後他又轉向丹帝巴,「一支商隊在今天到達了路斯坎。他們在尋找一個女人。」
「他們在找誰?」丹帝巴問道。他突然對吉爾丹的消息有了很大的興趣,以至於忘記了對這個貿然闖入者的氣惱。
「布魯諾·戰錘的養女,」吉爾丹回答道,「凱……」
「凱蒂布莉兒!當然!」丹帝巴嘶聲說道。他對於十鎮的著名人物都很熟悉,「我早就應該猜到!」斑衣巫師轉向西妮,「對於我們的神秘騎手,我的敬意每天都在增長。找到他,把他帶到我面前!」
西妮一點頭,但她有些害怕丹帝巴的命令要比這位法師尊主預料的更困難,甚至也許不是她的能力可以完成的。
她在碼頭區的街巷和各個公眾場所搜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但就算是用上了她在碼頭區的各種人脈關係和她的所有魔法技巧,她也沒有能找到恩崔立和凱蒂布莉兒。更沒有人願意傳遞任何能夠幫助她找到他們的消息。
在疲憊和沮喪中,西妮返回了巫士塔,走過走廊,儘管北塔的法師尊主命令她在回來之後直接向他報告,但她經過丹帝巴的房間時卻沒有進去。
西妮沒有心情聽斑衣巫師痛罵她的失敗。
她走進自己位於巫士塔北枝與主幹相接處的小房間——從這裡沿北枝向下就是北塔尊主的房間。她閂上門,又用魔法進一步封閉房間,以免被不受歡迎的人打擾。
她剛剛倒在床上,房間裡的傳影鏡忽然開始旋轉、發光。「該死的丹帝巴。」她恨恨地說了一聲,以為她的師尊要來找她的麻煩了。於是她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鏡子前,向鏡子深處盯進去,調整自己的精神與鏡子裡的旋渦同步,讓其中的影像變清楚。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丹帝巴,這總算是讓她鬆了一口氣。實際上,那是一個偏遠鎮子的法師,西妮的一個追求者。西妮對他沒什麼感情,不過偶爾還是會給他一點希望,以便自己在需要的時候能夠操縱這個傢伙。
「你好,美麗的西妮,」那名法師說道,「希望我沒有打擾你的美夢,不過我有令人興奮的消息要告訴你!」
在和這名法師的對話中,西妮通常都會巧妙地裝出一副想要認真傾聽的樣子,假裝對他的故事很感興趣,然後再禮貌地找出一些理由,結束他們的通話。但現在,丹帝巴的命令還沉重地壓在她的肩膀上。她沒有耐心再應付這樣的打擾。「我現在不方便!」她氣惱地說道。
那名法師卻似乎只是沉醉在自己的故事裡,根本沒有注意到西妮嚴厲的語氣。「這真是我們鎮上發生過的最令人驚嘆的事情。」他只是自顧自地說著。
「哈寇!」西妮高喊一聲,打斷了對方馬上就要滔滔不絕的講述。
那名法師愣了一下,又沮喪地說道:「但是,西妮……」
「下次吧。」西妮堅持表示拒絕。
「但能夠真正見到卓爾精靈並和他交談的機會又能有多少呢?」哈寇仍然不打算放棄。
「我不能……」西妮突然停住話頭。她總算是明白了哈寇最後這句話的意思。「卓爾精靈?」她有些結巴地問道。
「是的。」見到自己的消息打動了心愛的西妮,哈寇的臉上煥發出驕傲的光彩。他簡直要激動得打哆嗦了,「崔斯特·杜堊登,這是他的名字,他在兩天前剛剛離開長鞍鎮。我本來想要早些告訴你,但這件事已經引起了整個常春藤館的騷動!」
「仔細和我說說,親愛的哈寇,」西妮發出充滿誘惑力的聲音,「把一切都告訴我。」
「我需要情報。」
聽到這意外的聲音,秘語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立刻就猜到了說話的是誰。
她知道這個人就在城裡,也知道只有這個人能夠穿過她的防禦,進入她的密室。
「情報。」恩崔立又說了一遍,同時從一道更衣屏風後面的影子裡走出來。
秘語將裝有療傷藥膏的罐子放進衣袋裡,仔細端詳這個人。在傳聞中,他是最為致命的刺客。秘語見識過無數殺手,她立刻就知道,傳聞所言非虛。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恩崔立的力量,他的一舉一動都輕鬆表現出最完美的協調感。「男人未經邀請不得進入我的房間。」她鼓起勇氣,向刺客發出警告。
恩崔立走到一個更加有利於觀察這名大膽女子的位置上。他也聽說過秘語,一個以法律無法涉足的暗巷為家的女人,美麗而且致命。但很明顯,秘語剛剛輸了一陣。她的鼻子折斷變形,平攤在她的臉上。
秘語明白恩崔立在看什麼。她挺起肩膀,高傲地昂起頭,咬牙切齒地說道:「只是一個意外。」
「這個我不關心,」恩崔立繼續著他的話題,「我是來打聽消息的。」
秘語便索性擺出處理自己日常事務的樣子,竭力不表現出煩亂的情緒。「我的價格可是很高的。」她冷冷地說。
她注目細看恩崔立。刺客精神凝聚,表情平靜得令人膽寒。於是她立刻就毫不懷疑地知道,她的生命將是她能從這次合作中得到的唯一酬勞。
「我在尋找四名冒險者,」恩崔立說,「一個矮人、一個卓爾精靈、一個年輕男人和一個半身人。」
秘語對眼前的局面很不適應。現在沒有十字弩在背後掩護她,沒有保鏢藏在附近的秘門中等待她的信號。她竭力保持平靜,但恩崔立還是一眼就能看透她有多麼害怕。她笑了一聲,指指自己斷裂的鼻樑。「我遇到了你要找的矮人還有卓爾精靈,阿提密斯·恩崔立。」她刻意加重語氣說出這個名字,希望能讓刺客因為身份被揭破而採取守勢。
「他們在哪裡?」恩崔立仍然神態輕鬆,「他們向你要了什麼?」
秘語聳聳肩。「如果他們還在路斯坎,我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很有可能他們已經走了。矮人有一張北地的地圖。」
恩崔立將秘語的話考慮了一下。「你有些名不副實,」他帶著挖苦的語氣說道,「你被打成這樣,又讓他們從你的指縫裡溜走了?」
秘語憤怒地眯起眼睛,咬著牙說道:「我會謹慎選擇我的戰鬥。那四個人太過危險,只為了無聊的復仇就去碰他們並不值得。就讓他們走掉吧。我不想和他們再有什麼關係了。」
恩崔立平靜的臉上稍稍出現了一點波動。他已經去過彎短劍,聽說了沃夫加在那裡的功績。現在,他又看到了這一幕。像秘語這樣的女人絕非易與之輩。也許他的確應該重新評估對手的力量了。
「那個矮人完全不知道恐懼。」秘語感覺到了這名刺客的士氣受到了打擊,便很願意讓他再難受一些。「但你要小心的是那個卓爾精靈,阿提密斯·恩崔立。」她的語氣陰險而又尖刻,她要用這種令人害怕的嗓音讓這名刺客和她一樣對那些冒險者心生敬畏。「那個卓爾只要進入陰影,我們就再不可能看見他。而他會從黑暗中發出致命的突襲。他還能召喚一隻以黑豹形態出現的魔鬼,而且……」
恩崔立轉身離開,他不打算讓秘語繼續這樣對他取得心理優勢。
秘語享受著自己的勝利,她無法抵制誘惑,又擲出了最後一支飛鏢。
「男人未經邀請不得進入我的房間。」她將這句話又說了一遍。恩崔立走進旁邊的一個房間,秘語聽到通向走廊的門被關上了。
「我會謹慎選擇我的戰鬥。」她悄聲對空曠的房間說道。剛才的威脅終於讓她恢復了一定程度的高傲。
然後她朝一個小化妝檯轉過頭,又拿出那瓶藥膏,心中充滿喜悅。她繼續在化妝鏡里端詳自己的傷口。還不算很糟,這瓶藥膏能夠讓她的傷處逐漸復原,就像以前消除掉她在職業生涯中得到的許多傷痕一樣。
直到她看見一片影子從鏡子裡飄過,感覺到背後空氣的擾動,才明白自己有多麼愚蠢。她的事業無法容忍錯誤,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在自己的一生中,秘語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放任驕傲壓倒了理智的判斷。
最後一聲呻吟從她的口中逸散出來。寶石匕首已經深深陷進她的脊背。
「我,也會謹慎選擇我的戰鬥。」恩崔立悄聲在她的耳邊說。
第二天早晨,恩崔立來到了一處他不想再進去的地方——巫士塔。他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現在這名刺客相信,那些冒險者早已離開了路斯坎。他需要魔法的幫助才能繼續自己的追殺。為了在十鎮找到那個半身人,他用了將近兩年時間,他的耐心已經所剩不多了。
凱蒂布莉兒很不情願,卻又不得不跟隨在他身邊。一走進這座高塔,他立刻被送至丹帝巴的會客廳。斑衣巫師和西妮正在那裡等他。
「他們離開了這座城市。」恩崔立沒有任何問候便直接說道。
丹帝巴微微一笑,讓恩崔立明白他在這一局中占據主動。「離開一個星期了。」法師平靜地回答道。
「你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恩崔立做出推測。
丹帝巴點點頭,微笑仍然掛在他面頰深陷的臉上。
刺客不喜歡這種遊戲。他用了很長時間觀察這名對手,尋找能夠表露這名法師意圖的蛛絲馬跡。丹帝巴也在做著同樣的事。對於和這名強大的殺手結盟,他很感興趣,但條件必須對他有利。
「要用什麼代價換這份情報?」恩崔立問。
「我甚至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丹帝巴只是如此回答。
很公平,刺客想道。他深鞠一躬。「阿提密斯·恩崔立。」他有足夠的信心,不必為這種事說謊。
「為什麼你要找那些人,還要抓住那個矮人的女兒?」丹帝巴繼續逼問。他在從容地打出手中的牌,讓這個驕傲自大的刺客多一些憂慮。
「這是我的事情。」恩崔立低聲說道。但他眯起的眼睛卻表明丹帝巴的情報已經在讓他感到心神不寧了。
「這也是我的事情,如果我們真的要就此事結盟的話!」丹帝巴一邊高喊,一邊挺起腰背,向恩崔立顯示出兇狠和壓迫的氣勢。
但刺客完全不在乎法師的裝模作樣,他只是在評估這種合作的價值。「對於你和他們的事情,我不會問,」恩崔立最終回答道,「你只需要告訴我,在這四個人中,你關心的是哪一個。」
現在輪到丹帝巴思考了。他想要恩崔立為他效力,至少不要讓這名刺客做出對他不利的事,不過他喜歡這名刺客的提議,這樣他就不必向這個極為危險的人物泄露秘寶的消息。「那個卓爾精靈身上有一件我的東西,或者他至少知道我能在哪裡找到它。我想拿回它。」
「那個半身人是我的,」恩崔立說,「他們在哪裡?」
丹帝巴向西妮一指。西妮說道:「他們已經過了長鞍鎮,正向銀月城前進。要向東方走兩個星期以上,他們才能到達那裡。」
凱蒂布莉兒不知道這些地方都在哪裡,但很高興她的朋友們已經離開這裡很遠了。她需要時間想辦法逃走,只是她不知道在這些強者的手心裡,自己的辦法是否真能有用。
「你們有什麼打算?」恩崔立問。
「合作。」丹帝巴說。
「但我已經得到了我需要的情報,」恩崔立笑了一聲,「我能夠從與你的合作中得到什麼?」
「我的力量可以將你直接送到那裡,並幫助你戰勝他們。他們不是孱弱之人,合作對我們都會有好處。」
「你和我一起穿越荒野?你看上去更適應書本和書桌,法師。」
丹帝巴瞪著這名傲慢的刺客,眼睛不眨一下。他的聲音也變得低沉兇狠:「我向你保證,我能夠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且速度要遠超你的想像。」但他很快就拋開了自己的怒意。他真正的興趣只是實現自己的目標。「不過我會留在這裡,西妮會代表我參加行動,軍人吉爾丹將護送她。」
恩崔立不喜歡和吉爾丹同行,但他也不打算對此提出異議。
與巫士塔的人一同狩獵也許會很有趣,而且肯定也能夠得到幫助。刺客同意這個條件。
「那麼她呢?」西妮指著凱蒂布莉兒問道。
「她跟我一起走。」恩崔立立刻做出回答。
「當然,」丹帝巴表示同意,「不能浪費一個如此重要的人質。」
「我們只有三個人,卻要對付五個人,」西妮說道,「如果情況不像你們兩個預料的那樣順利,這個女孩也許會導致我們的失敗。」
「那她也要去!」恩崔立強硬地說道。
丹帝巴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他向西妮露出狡詐的微笑。「帶波克一起去。」這個主意讓丹帝巴不由得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
聽到這句話,西妮立刻顯示出一副頹喪的表情,仿佛丹帝巴的命令讓她徹底對這次追獵失去了興趣。
恩崔立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喜歡這個新的變數。
丹帝巴感覺到了刺客的不安,便示意西妮到房間一側被簾幕遮住的一座壁龕前。「波克。」西妮輕聲發出呼喚。她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絲顫抖。
一個怪物從簾幕後走出來,僵硬地站在年輕法師身邊。它身高八尺,肩膀足有三尺寬。看起來,這是一個巨人。實際上,它身體的許多部分都是法師用人體碎塊拼成的,只不過沒有任何人類的體形能夠與波克相比,只有真正的巨人才能和它相提並論。而且注入在它體內的魔法讓它擁有了超越自然世界的力量。
「一個魔像,」丹帝巴驕傲地做出說明,「是我的造物。波克能夠在眨眼之間就殺死我們。無論你的刀刃有多麼鋒利,也不可能傷害它,阿提密斯·恩崔立。」
刺客對法師的說辭不是很信服,但他也無法完全掩飾自己的震驚。
丹帝巴顯然將這次合作的天平向自己這一邊壓低了很多,但恩崔立知道,如果自己現在拒絕合作,就是將斑衣巫師和他的僕從變成了敵人。因為他們會由此而成為解決那支冒險者團隊的競爭對手。
更何況,如果不採用法師的手段,他有可能需要幾個星期甚至是幾個月的時間才能跨越漫長的路途,追趕那些冒險者。而他毫不懷疑丹帝巴能夠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他們。
凱蒂布莉兒也有著和刺客一樣的不安想法。她不想和那個恐怖的血肉怪物一同旅行。但她也禁不住要擔心,如果恩崔立決定放棄與法師的合作,等她最終追上布魯諾的時候,會看到怎樣的屠殺慘狀。
「不必害怕,」丹帝巴安慰刺客,「波克是絕對無害的。它無法進行任何獨立的思考。要知道,他根本沒有任何心智。這尊魔像會聽從我和西妮的命令,只要我們願意,甚至能命令它自己走進火焰中去被燒成灰燼!」
「我在這座城市還有些事情。」恩崔立完全不懷疑丹帝巴的話,但他已經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魔像的解說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最好是夜晚,」丹帝巴說,「太陽落下去之後,到巫士塔外的草坪來。我們在那裡見面。然後你們就可以出發了。」
現在房間裡只剩下了丹帝巴一個人,還有波克。丹帝巴帶著深深的愛意撫摸魔像肌肉虬結的肩膀。波克是他隱藏的王牌,是用來粉碎那些冒險者的抵抗,防備阿提密斯·恩崔立背叛的最終手段。丹帝巴輕易不會讓這個怪物離開自己身邊,他也需要用這股強大的力量保護自己,提防這座高塔中覬覦他的權位的人。丹帝巴早已用隱晦卻又明確無疑的方式向其他法師發出警告,任何膽敢攻擊他的人都要面對波克的力量,即使丹帝巴死了,這個魔像也不會放過殺害他的人。
但這是一段漫長的旅程,而北塔尊主不可能拋棄自己的職責,同時卻又奢望能守住自己的頭銜。尤其是現在,巫士塔的首席法師正千方百計想要除掉他。首席法師很清楚丹帝巴有多麼危險,他對於中央高塔的核心位置又有著怎樣的野心。
「什麼都無法阻擋你,我的寵物。」丹帝巴對這個血肉怪物說道。實際上,他這樣說只是為了加強自己的信心。派出缺乏經驗的西妮以代替自己,他對於這個選擇實際上是有疑慮的。他並不懷疑西妮和吉爾丹的忠誠,但恩崔立和那些冰風谷的英雄絕對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我已經給了你狩獵的力量。」丹帝巴一邊說,一邊將已經使用完,失去了能量的羊皮紙捲軸連同捲軸筒一起丟在地上。「那個卓爾精靈就是你的目標,現在無論相隔多麼遙遠,你都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找到他!抓不到崔斯特·杜堊登,就不要回來見我!」
一陣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咆哮在波克的藍色嘴唇間震響。這是這件沒有思維的武器唯一能發出的聲音。
恩崔立和凱蒂布莉兒在那天晚上到達巫士塔時,發現法師的團隊已經在等待他們了。
吉爾丹站在一旁,顯然對於這次探險之旅沒有什麼熱情,卻又別無選擇。那名士兵很害怕魔像,對於恩崔立也是既沒有好感又缺乏信任。但他更害怕丹帝巴。也許他們的漫漫前途中會充滿危險,但如果他向斑衣巫師表示拒絕,那麼他立刻就要面對確定無疑同時又是讓他無法承受的危險。
西妮從波克和丹帝巴旁邊走過來,站到新同伴的面前。「你好,」她主動說道,對於這個強大的合作者,她更希望能夠與之建立融洽的關係,而不是強化他們的競爭氣氛。「丹帝巴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坐騎,我們很快就能到達銀月城了!」
恩崔立和凱蒂布莉兒看著斑衣巫師。波克站在丹帝巴身邊,手中托著一份打開的捲軸,以方便那名法師閱讀。丹帝巴正在將一隻燒杯中煙霧般的液體傾倒在一根白色羽毛上,同時不斷唱誦著法術咒語。
一團煙霧在斑衣巫師腳邊升起,不斷盤旋,越來越濃重,最終變成了一個具體的形態。丹帝巴讓它繼續發生變化,自己走到一邊,在不遠處重複這個儀式。
等到第一匹魔法駿馬完全成形的時候,法師已經創造出四匹這樣的魔法駿馬,並就此停止了施法。
恩崔立一揚眉毛。「四匹馬?」他問西妮,「我們現在有五個人。」
「波克無法騎乘馬匹,」西妮回答道,她仿佛覺得刺客的無知很有趣,「它自己奔跑跟隨我們。」然後年輕的法師就轉身向丹帝巴走回去,只留下陷入沉思的恩崔立。
「當然。」恩崔立喃喃地說道,現在他更加不喜歡那個非自然的怪物了。
但凱蒂布莉兒卻對眼前的局勢有了一點不同的看法。丹帝巴派出波克的目的顯然更多是為了制衡恩崔立,而不是確保要戰勝她的朋友們。
恩崔立一定也清楚這一點。
儘管自己還沒有察覺,但法師已經促成了凱蒂布莉兒所希望的那種緊張環境,也許這兩個合作者之間的猜忌正是她能夠利用的條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