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2024-10-10 15:37:23
作者: 刀豆
楊信站在永壽宮外, 看那殿前的天空中,五彩的彤雲像一隻展翅高飛的天鵝, 停在前殿的宮頂上。黃昏的火燒雲將整座宮殿籠罩在一層金燦燦、紅彤彤的光芒中,仿佛有層層金屑灑在樹枝上, 屋瓦上。連宮門前值崗太監的頭髮衣服都被染成了蜜金。初夏傍晚, 空氣中殘留著太陽的餘溫, 帶著香氣的,暖烘烘的, 又不灼熱, 正是最好的天氣。他穿著薄錦袍子, 玉帶挽著一截細腰, 就瞅那天上雲。形狀可是真有趣,剛開始像只鴨子,這會兒變成天鵝。他就抱著手臂閒看著, 想看它還能變成什麼樣, 結果,那天鵝雲越來越細長,很快變成一隻騰飛的鳳凰,紅色的鳳頭,金色的翅膀。
楊信感覺這是個好兆頭,連忙回宮去,笑道:「娘娘。」
馮憑剛被朝中一群大臣騷擾過, 精神累了,此刻靠在榻上閉目養神。她懶洋洋地歪著頭, 聽到楊信的聲音,只是抬了一下眼表示:「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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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信一身愜意,心情很好,笑歪坐到她榻前來,一手杵在她肩側:「臣剛剛瞧著,宮殿前那朵雲,像一隻鳳凰,怪有意思的,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馮憑無聊道:「不去,雲有什麼好看的。」
楊信低下身,雙手扶著她肩膀,臉切近了,笑道:「去看看吧?老躺著多沒意思。」
馮憑道:「我就愛躺著,站著累,躺著多舒服。」
楊信手在她後背上摩挲了幾下,笑說:「起來嘛,要不我抱你去?」
他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高興活潑的像個小孩。見馮憑不動,他故意拿手去撓她肋下:「快起來!」
馮憑怕癢,手臂緊緊夾住,同時忍笑。楊信兩隻手齊上地撓她,馮憑回了手打他,憋不住笑說:「你怕不是瘋了?這麼高興,喝了彌勒佛的尿了?滾出去,別來煩我。」
楊信說:「沒事就躺著,人都要發霉了,這會天不熱,出去曬曬。」
馮憑老不肯,經不住他死纏,只得起身,整理了衣服往殿外去。她站在玉階前,被楊信扶著,看那天上彤雲,無精打采說:「哄我,你看這雲像鳳凰?這分明是一隻豬啊。」
楊信抬起頭,也納悶了:「哎,剛才明明是鳳凰啊,怎麼變成一隻豬了。」
他笑說:「不過也沒事。」
他指著那片云:「你瞧,這雲的形狀一直在變,現在是豬,一會不定變成別的了,娘娘別著急,你慢慢看。」
他怕天氣涼,喚小宮女去,取了她的披風來給繫上。馮憑被他活潑歡快的口氣說的心情也莫名輕鬆開朗,也就聽他站在那不走,只是望著天上:「今天這雲是不錯。」
楊信笑道:「臣不是說假話的吧,這景象,三五年也難得一見啊。」
他道:「娘娘當心著,說不定一會又變回鳳凰了。」
馮憑等著看鳳凰,結果那雲層的顏色越來越深,原來金紅交錯的地方,漸漸也被染成紅彤彤的一片,那金色的小豬也被紅雲吞噬了。天空變成了均勻的紅色,太陽也緩緩地沉到了宮殿下。
火燒雲散了。
楊信有點失望,道:「哎,出來晚了。」
馮憑感覺他有點好笑,幾十歲的人了,還巴巴的為一朵雲歡喜。
她笑,道:「行了,看完了,回去了吧?」
楊信嘆道:「哎,回去吧。」
回到殿中,馮憑重新躺下。
馮憑看他精神奕奕,紅光滿面,感覺很奇異:「我怎麼覺得你最近心情很好?」
她抬著眼睛,審視著他:「遇著什麼好事了?」
楊信笑道:「有嗎?」
馮憑道:「你去照照鏡子,瞧瞧你這神采飛揚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馬上要當新郎官了呢。」
楊信笑眼看著她:「真的?」
馮憑說:「自己去照鏡子。」
楊信笑說:「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馮憑說:「我怎麼不見你有什麼喜事?」
楊信說:「皇上最近出征去了,宮中悠閒自在,我看娘娘身體好,我自然也心裡高興。」
馮憑說:「不止這樣吧?」
楊信說:「真沒有了。」
馮憑笑了笑,其實也挺高興的。
她也不喜歡看身邊的人成天板著個臉子招人厭。楊信這樣的人,遇事能擔得事,無事時能說笑話逗她開心,找樂子,把宮裡弄的喜氣洋洋的,當真是個難得有用的人。她自己成天精神萎靡,心事重重,搞的一宮的奴婢們戰戰兢兢的,要沒楊信在這裡進進出出,調節氣氛,這宮裡,真的好似座冷幽幽的墳墓了。
她感覺自己是不是上年紀了。以前的時候總是好靜,人多的時候,眾人說說笑笑,你言我語,她老覺得嘈雜,享受一個人,或兩個人的靜處。現在她卻總覺得周圍冷清,總想熱鬧一些好,喜歡聽那活潑有趣的人說話,感覺精神愉悅放鬆。哪怕僅僅是假意的寒暄,也覺得充滿了人情味。
可能真是上了年紀了。
歲月不饒人。
回想起剛入宮的時候,她才七八歲。
而今已經三十了。
年幼就是好,不管多麼苦,心中總還有指望,指望能長大,指望生活會有所改變。三十歲的人,就沒那麼蓬勃生長的精神了。
三十歲算老嗎?也不老,然而也不年輕了。
再往上,就是中年了。
她猛然發現,自己的人生已經過了一半了。
這會,說用晚膳還早,但說要做點什麼事,好像也做不了了。楊信看著她臉,只見她閉目躺著,精神舒展,姿態十分放鬆,面上肌肉牽動,有點隱隱的笑意。
他閒的無聊,彎下腰,湊近了,手撩著她鬢髮,眼神往下,不懷好意覬覦著她脖頸間,笑問道:「娘娘今天心情怎麼樣?」
馮憑感覺到他忽然挨近來,說話聲壓低,便知道他是起了壞心思,故意逗自己。
她笑著說:「還不錯。」
楊信笑了一聲,伸出手,輕輕摸上她脖子。
肌膚潔白柔軟,觸手溫暖,帶著絲絲誘人的芬芳。他展開五指,如此觸摸著。她閉著眼,假裝不知,然而心裡有種與人親近的滿足和舒適。
她很願意被人這麼一直愛著。
楊信看她那閒適樣兒,心笑她愛享受,像個貓兒似的,喜歡被人順毛。他也想享受享受呢,可惜沒那個福氣,這輩子只能伺候她。
他伸手去,將她衣服領子往外打開一些,想露出更多的肌膚。
她外面穿了交領的上襦,領子款式比較寬鬆,手輕輕撥了幾下便從肩上滑了下來,白皙的香肩和光潔的脖頸一起見了天日,露出裡面杏子色的抹胸,紅白交映,煞是醒目。
楊信抬腿,半邊身上榻。
抬起她兩條嫩藕般的粉臂,圈住了他的脖頸。楊信見她躺的有點低了,身子深深陷進了榻中,遂伸手從旁邊順過來一隻軟枕,墊在她背後,將她抬高一些,而後才俯下抱她。
真香。
他臉埋在她懷中,移至她的頸,最後吻住她的唇。一身細嫩的骨頭,一身軟肉兒,真是個甜人的小鳥兒,誘人的花朵兒。
他心想:何德何能,他楊信有這樣的福氣。
李益沒那個福氣,拓跋泓不曉得珍惜。
對這樣的寶貝人兒,得哄,得用計策,怎麼能說要就要說棄舊棄那麼隨便,真傷了她的心,要挽回就難了。
不過,他不會讓她傷心的。
馮憑拿開他按到腰上的手。
楊信低聲道:「怎麼了?」
他道:「我伺候娘娘吧。」
馮憑道:「我沒心思。」
楊信說:「我伺候娘娘。」
馮憑道:「我不跟太監行房。」
楊信埋著頭在她脖頸間,無奈嘆了口氣:「這也不是我想的,你當我就不難受嗎?我要是個好人,都不用你說…」
他捏著她耳垂,輕聲說:「我早就給了你,也不等到今天了。我的心是什麼時候的,你不知道?」
馮憑不愛理他。
楊信說:「你不能將就一下?除了我,也沒人陪你了,要不給你找那楊駿?」
她搖搖頭:「不用了,我不想要。」
她些許無奈,不太高興道:「你把我當什麼了。」
楊信湊到她耳邊,道:「我用舌頭。」
她仍舊搖頭:「不要了。」
楊信說:「沒事的。」
她堅持道:「不要。」
楊信說:「我服侍你,又不要你受累,你只管高興就是了。」
馮憑不願意。
她覺得這樣不好。
這種事,是講究個相互的。她知道楊信的心思,一直是想要她,但她並不願意跟他那樣做,心底里不接受。她無法滿足他的願望,而一味的讓對方付出,她也覺得過意不去。
楊信捏著她臉:「弄你怎麼就這麼難。我要不捨棄了這一塊肉,又不能和你朝昔相處,讓你親近。親近了吧,你又嫌我不是個好人。」
馮憑聽他說的十分真誠,只感覺很意外。
她始終不曉得楊信對她這麼深的感情是打哪來的。
他像是不曉得自尊似的,在她面前說這種話。但他的語氣又不像是失去自尊,只是單純的信任喜歡她。
信任這個詞,她不敢在楊信身上用。主子和奴婢,他信任她什麼呢?若說兩人利益一致,她利用他,他依附她,這還差不多,說信任喜歡是哪跟哪兒呢。
若是為了取悅她,這也未免太過了。而且,似乎也沒有那個必要。
她心中尋思著,感覺想不通。
楊信對她的迷戀,在她看來純屬「有病」,總像是腦子不正常。
楊信忽然拍拍她臉,道:「你聞著我臭嗎?」
她愣愣的:「什麼?」
楊信說:「我臭嗎?」
他身上也是熟悉的薰香,很香,衣服的香,還有面頰頭髮的香。還有她自己身上的香,和他混合在一起。
她搖頭,很不解說:「不臭,問這做什麼?」
楊信說:「那你瞧著我髒嗎?」
他將臉伸到她面前來,說:「瞧瞧。」
馮憑笑了,感覺他這個動作有點孩子氣了。他偏過頭,將衣服領子拉下一點,脖子和耳後根露給她:「你瞧瞧我身上髒嗎?」
馮憑感覺他問的很有趣,是故認真去瞧。他脖子顏色非常白,白的幾乎刺眼發亮。年紀雖然不輕了,但身體還看不出有變老,脖頸連著一段瘦削鎖骨,竟然還挺誘人。她伸手去拉開一點領子,眼睛隱約能看到平坦結實的胸膛。
身材也相當好。
他在宮中的地位,也可謂是養尊處優了。
她背靠著枕,坐起來,笑道:「給我看看手。」
楊信坐近了,挨著她,伸出一雙手來。
男人的手,骨骼感很明顯,五指修長,論形狀是很漂亮的手了,一抓一握,很有力量。皮膚很白,保養的是極好。
她笑回答道:「不髒。」
楊信說:「那你再看我丑不醜呢?」
丑,這人自然是不醜了。一度靠臉吃飯的人,能丑那還得了。他比馮憑要大個十來歲,年紀很不輕了,但也並沒有怎麼見老,還是很精神的樣子,舉止言談很活力,一雙眼睛精氣湛湛。正當盛年。
她笑說:「也不醜。」
楊信雙手握著她兩邊肩膀:「我倒奇了,我又不髒又不臭又不醜,那你嫌我做什麼?」
她沒有笑了,身體隨著他搖晃而前後波動,像失去了骨頭似的。楊信就勢將她抱在懷裡,她也就軟軟地靠在他懷裡,閉著眼睛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