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2024-10-10 15:35:46
作者: 刀豆
宏兒會爬了。
宏兒會走路了, 先是被人扶著蹣跚學步, 漸漸可以自己走了。宏兒過兩歲了,可以自己小跑了。他呀呀學語,開始只會說一些簡單的詞,現在已經能磕磕絆絆地用短語表達。他很活潑, 對什麼都好奇。地上有個蟲,他看見了,就跑上去,奶聲奶氣:「這是什麼!」
奶娘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一天到晚跑斷腿:「這是蟲蟲。」
他膽子大,蹲下去, 捉起蟲, 捏在手上看了看,就跑到宮裡去,跟馮憑面前說:「蟲蟲呀!」
他有什麼見聞,就要跑過來跟馮憑說。得到東西,也要拿過來給她看, 馮憑哄他說:「快扔了,多髒, 我們不要這個。」
他就「哦」一聲,把蟲子扔了。
過一會, 他又拿著一朵新摘的月季花進來,高興跟她比劃說:「花花。」
「給你,花花。」
馮憑說哄他:「宏兒乖, 花花你拿著玩吧。」
他轉過身又跑了。
他不肯停歇,時刻忙碌著探索這個世界。一花一草都是新鮮的。他穿著留襠的褲子,夏天屁股上長痱子,頭髮也剃的只留額頭前一撮。馮憑看他快活地小跑出去了,便不由地會心一笑,由衷的歡喜。
馮憑身體不舒服,最近可能是有點中暑,吃不下東西,胃裡老是有點犯噁心。
一早上,她老是覺得想吐。宮人送了食物來,有她最喜歡的,烤制的羊腿肉,然而那油葷味突然傳過來,她感到有種說不出的噁心,彎下腰就吐。
沒吃東西,乾嘔了半天,除了一點酸水,卻什麼都沒吐出來。
她想起上個月月事沒來,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心裡莫名有些恐慌。
她也不敢召御醫詢問。
躺了半天,她心中悶的厲害,想出去走走。奶娘牽著宏兒在殿前玩騎木馬兒,馮憑站在台階前,彎下腰去,拍拍手,柔聲喚道:「宏兒,過來。」
宏兒看到她,小跑過來,撲到她懷裡,奶聲叫:「媽媽。」
宏兒不會叫人,按理說,馮憑的身份是他的祖母,但馮憑還年輕,不喜歡宏兒叫她祖母。叫太后,似乎也還是生疏,嬰兒張嘴,第一個詞是媽媽,所以他習慣叫媽媽。其實對父母應該叫爹娘,宏兒喊拓拔泓便是喊爹爹,但馮憑不是他的娘,自然不能喊娘,因此他便一直叫媽媽了。這通常是皇子小時候對保母的稱呼。
拓拔泓不知道何時過來了,在一邊看著,說:「你得讓他改口,讓他學著叫太后。不能老是叫媽媽,多不好聽。」
馮憑不在意這個。對宏兒來說,媽媽是最信賴最親近的人,他要和媽媽一起睡覺,有什麼東西都要給媽媽看。馮憑喜歡被他在意。
「他這么小,哪裡聽得懂那麼難的稱呼,就這麼叫吧。」
拓拔泓說:「小的時候才好改,大了習慣了就改不了了。」
馮憑說:「叫也沒什麼。」
拓拔泓總是聽不習慣,覺得那是對下人的稱呼。
拓拔泓和馮憑的關係,在宮中是人人心知肚明的。
他整日在太后宮中來去出入,夜晚也在太后宮中宿,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只是沒人敢說出來罷了。
這兩年他們感情非常好,拓拔泓對她幾乎可說是專寵了。
這聽起來很奇怪,但也能理解。太后年輕,正當美貌,宮中又沒有別的男人,只有一個皇帝。拓拔氏本是遊牧民族,不講什麼禮節,高祖還娶了自己兒媳婦,認親孫子當了兒子呢。她和拓拔泓走到一起,也沒有什麼可驚訝的。
何況兩人只是偷情,並沒有打破名分。這種事,放在漢人那也不稀罕。
跟李益是偷,跟拓拔泓也是偷,本質都一樣,但方式不同。
拓拔泓是不怕人說的。
他是皇帝,他有那個權力,沒人能說三道四,自能偷的坦然,不必擔驚受怕。
一個皇帝,一個太后,兩個人實際是光明正大,各自尊重,互相需要,有沒有名分都不重要。
馮憑叮囑奶娘說:「看著他,一會太陽出來,熱了,就把他帶回來。別讓他在太陽底下玩,要中暑的。」
奶娘答應著:「是。」
馮憑便又轉身回到殿中,想再休息一會。
拓拔泓側目看她回去了,遂也在後頭跟上,說:「你不是生病了嗎?」
他親政日久,而今性情已經越來越沉穩,越來越有帝王的風度了。說話聲和腳步都是不緊不慢,鎮定從容。
馮憑慢慢往榻上坐下,身子有點疲憊。宮女服侍她脫了絲履,將她雙腿也放上榻。
拓拔泓往邊上坐下了
看她閉著眼睛,他伸手去摸她額頭:「沒發燒啊。感覺怎麼樣?」
馮憑道:「還好。」
拓拔泓說:「可能是中暑了。」
馮憑心裡有事,腦子亂糟糟的。她伸手撥開他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想一個人靜靜。
拓拔泓見她這個動作,卻以為她是不高興,跟自己生氣了。
拓拔泓很敏感,很在意她對自己的態度。有時候她冷淡一點,他就內心一咯噔,情不自禁懷疑她是嫌棄自己。
在她面前,他永遠缺乏自信,永遠懷疑自己缺乏魅力。
他聲音不由地低了:「怎麼了?」
而對馮憑來說,她在拓拔泓面前永遠無法坦然,無法心安理得。
她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真摯而乾淨,沒有任何雜質。她張嘴想說句話,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最終她搖了搖頭,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悵然:「沒怎麼。」
拓拔泓聽她說「沒怎麼」,就知道一定是「有怎麼」了。但是她不說,他也沒法知道。
「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躺一會?」
馮憑道:「不用了,皇上去忙自己的事吧。」
拓拔泓越是見她拒絕自己,越是要親近她,否則就感覺有什麼隔膜。他無所謂道:「今天沒什麼事,奏章下午再批也可以的。我陪你躺一會吧。」
馮憑沒拒絕,他便上了床來。
馮憑閉著眼睛躺了一會,然而睡不著,拓拔泓的呼吸繚繞在她耳邊。他默不作聲地靠過來,先是將嘴唇在她的脖子,耳畔游移,親吻她鎖骨和肩膀。慢慢又伸了手,放在她腰上。
馮憑想忽視他,假裝睡了,然而身體太敏感。她抬手按住那隻試圖探入衣里的手:「別……」
拓拔泓低聲道:「咱們來吧。」
馮憑道:「我真的不舒服。」
拓拔泓說:「我輕一點。」
馮憑煩惱道:「不要了。」
拓拔泓卻不理她的拒絕,他掐著她的腰,將她翻過身來,擺成面朝下,臀部抬起的姿勢,自背後摟抱上來。馮憑擔心自己的身體,怕被他弄傷,連忙推搡阻止他。拓拔泓固執地堅持,一定要做,馮憑一定不肯,拓拔泓也是存心要跟她賭氣,故意下手很用力。他一隻手按住她掙扎的兩手,另一隻手在她身體裡侵犯。
然而他還是沒成功。
一度鬆了手,馮憑皺了眉,十分不高興。
拓拔泓再度摟住她,這回她是真的發火了,兩人扭打在一起。她到底是力氣不敵,而且不敢用力,很快氣喘吁吁的,被拓拔泓按在身下。拓拔泓折騰了半天也有點來氣,目視著她質問道:「你怎麼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突然對我不理不睬。」
馮憑道:「你別鬧了,我今天真的沒心情。」
拓拔泓道:「你不會是因為他回來了,怕他知道吧?」
馮憑不解道:「什麼?」
拓拔泓說:「你別裝傻,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馮憑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拓拔泓覷她神色,發現她不是在說謊。也對,而今她不理政了,相關消息也沒有那麼快。
馮憑說:「皇上剛說的是誰?」
拓拔泓決定大發慈悲告訴她,看看她是什麼反應:「不就是李益,朕就將他調回京城了。朝廷里有缺,有人上書舉薦他,朕允了,決定起復他,徵辟的詔令剛發下去。」
馮憑聽到這句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頓時炸了。她站了起來,怒瞪他:「你瘋了嗎!」
拓拔泓好像預見到她反應:「你這麼大火氣做什麼,這不是好事嗎?你先前不是稱讚他有才能,可以重用。我記得你當初還很信重他,怎麼現在又說不行了。」
馮憑怒道:「當初是當初,這人不能任用。」
拓拔泓說:「為何?」
馮憑氣的發抖,拓拔泓說:「朕認為他可以任用,朕打算重用他。當初父皇也說他是可用之才,父皇看準的人總不會有錯。」
馮憑道:「你要怎麼樣才肯收回成命?」
「朕不打算收回成命。」
馮憑只感覺氣壞了,氣的胸口疼肺疼。她認為對拓拔泓,她已經盡了力在籠絡了,沒想到他還是能做出這種氣死人的事。平時看著聽話,結果背地裡全是招數對付她。她一時棘手的,簡直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一步。而拓拔泓看她反應,知道自己是戳到了她痛處,心裡有點嫉妒的同時,又感到解氣。
「我想你也願意見到他的,還以為你會高興。」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馮憑坐回床上,手撐著額頭:「你是皇帝,我管不得你了。」
拓拔泓坐過去摟她:「幹嘛這麼生氣,你要真不想見他,不見就是。我還不想讓你見她呢。」
馮憑煩躁道:「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