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2024-10-10 15:35:49 作者: 刀豆

  拓拔泓使性子賭氣, 和她拌了幾句嘴, 然而到晚上時,他又有點後悔,訕訕地來道歉。

  「對不起……」

  他坐在她身邊,拉了她的手:「我白天話說重了, 你別放在心上。」

  馮憑正抱著宏兒給餵飯,吃一勺子粥,拿帕子擦擦嘴。她好像已經忘了白天的事了,不在意似的說:「皇上不用跟我道歉,朝廷的事情,皇上拿主意是對的, 我不該過問。」

  拓拔泓見她如此說, 也就安心了一些,道:「我不想你不高興。」

  馮憑道:「我沒有不高興。」

  拓拔泓覷著她神色,見她是不怒也不笑,便知道她是真不高興。然而要為了讓她高興,而答應她, 讓她干涉朝堂上的事,拓拔泓也是不願意的。他很愛她, 但完全不信任她,他必須要將她關在籠子裡, 絕不能打開籠子,絕不能給她留一點縫,否則她一定會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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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則上的事, 他是絕不會對她讓步的。

  他對著她微笑:「那你還怎麼對我不冷不熱的。」

  馮憑厭倦了他的敏感多疑,甚至神經兮兮。他們兩個,只能同患難,不能共歡樂,否則就要生厭。她不想理會這人,只管給宏兒餵飯,臉上冷冰冰地沒有表情。而拓拔泓明知道她在生氣,卻又無計可施,只好坐在一邊,若無其事地跟她搭閒話,說朝堂上如何云云。而馮憑對這種話是聽也不想聽了。

  她直接打斷了他的自說自話,叫過宮女,說:「給我取一團棉花來。」

  拓拔泓其實也是沒話找話,聞言好奇道:「你要棉花做什麼?」

  他沒得到回答。

  宮女拿了小塊棉花來,馮憑將那棉花分搓成兩個小球,一邊一個塞到耳朵里,然後背過身,徹底地無視他了。

  拓拔泓啞然失笑。

  他伸手自背後抱住她,去掏她耳朵里的棉花球,無奈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馮憑冷漠道:「朝堂上的事,我沒有資格問,自然也沒資格聽,所以將耳朵堵上。以後這些話,皇上去向有資格發表意見的人說吧。」

  拓拔泓摟著她腰,又像無奈,又像撒嬌似的嘆了口氣:「哎,你幹嘛總對我這麼苛刻,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他道:「你這樣不理我,我心裡會難受。」

  馮憑真是受不了他這樣子:「因為你難受,所以什麼都是我的錯?」

  拓拔泓低聲在她背後嘟噥道:「我愛你。」

  馮憑道:「所以我對不起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只是我總感覺你一點也不愛我。」

  馮憑知道這個人心腸很硬,並不像他表現的那樣脆弱,好像真的很在乎那點愛情似的,他只是發發牢騷罷了。他表現的再可憐,也不妨礙他隨心所欲地行使帝王的權力,把你拿捏在手心。誰信了他才是好笑。馮憑已經懶得回答他這樣的問題了,因為這種試探是沒完沒了的。她回道:「你真的不可理喻。」

  拓拔泓低聲道:「那還不是因為我愛你。」

  馮憑沒覺得他有多愛,只覺得他有點神經病。

  拓拔泓也知道她在生自己氣,是註定沒有好臉色的,默默抱了半晌,也就罷了。

  他永遠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本來應該是明白的,因為身在局中,所以有時候又糊塗。有時候他會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愛了個什麼東西。但他確確實實很迷戀她,迷戀她的身體和氣息,深深感覺無法離開她。

  拓拔泓想試試沒有她的感覺,遂打算獨自冷落一陣,然而堅持了沒十二個時辰,他就空虛的受不了了。次日又再次過來,這次他另起了一個話題:「我打算立宏兒做太子。」

  那是晚上。馮憑正心事重重,對著鏡子梳發,聽到這話頓時抬起了頭:「什麼時候?」

  拓拔泓說:「就下個月。我已經讓禮部去籌備了。」

  「宏兒聰明,有福相,是太子的好人選。朕喜歡他。」

  拓拔泓說:「本來早就該立了。」

  馮憑輕輕嘆了口氣,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她放下梳子,不知道該去關心哪一頭。

  拓拔泓抱著她肩膀:「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馮憑有些惆悵,心情倒是真的緩和了一些,感嘆道:「我放心什麼啊。他現在還這么小,至少得十五六歲我才能放心。」

  拓拔泓聽她語氣,知道她是沒有生氣了,終於放了心:「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你高不高興?」

  馮憑說:「我高興。」

  拓拔泓說:「我也高興。」

  拓拔泓趁著高興,抱著她,親親熱熱說了好一陣話,又吻她臉頰。她起初是有些不快樂,眉頭總解不開,敷衍的很勉強的樣子,然而經不住拓拔泓的甜言蜜語,最終還是神色和緩了下來。奶娘將宏兒抱了過來,準備要睡覺了。

  馮憑不願讓宏兒跟別人睡,免得他跟別人親,跟自己不親了,所以到了夜晚,奶娘就會把他抱來。馮憑睡在床中間,側身摟著宏兒,拓拔泓在背後抱著她,說著愛語逗她高興,摸摸索索。

  宏兒沒有母親,但對他而言,並沒有任何缺憾,相比許多其它的皇子,自幼跟母親分離,又遠離父親,自小缺乏親人的愛,他可以說是幸運的多。在他身邊,有媽媽,有爹爹,朝夕相處,媽媽和爹爹感情很好,他潛意識裡就認為這是自己的父母,溫馨而完整。而有關於他生母李氏的一切,沒有任何人會告訴他。

  太后不許任何人在宏兒面前提起有關李氏的事,拓拔泓也不提。

  馮憑把宏兒哄睡了,才是拓拔泓的時間。他翻身摟上來,屏息凝神,長久地和她接吻,溫度和情。欲一絲絲地升上來,這漫漫長夜,最誘人的不過此時了……

  燭光中,她不願睜眼,只是伸出一隻手,去撫摸身邊那張臉。拓拔泓躺在她的臂彎中酣睡,觸手一片恬靜。

  也許是她年紀大一些,拓拔泓在她面前,總有些嬌嫩的孩子氣,容易任性發脾氣,容易低頭,連睡覺,也喜歡把她當枕頭,需要她體貼照顧。

  他不太會照顧人。

  她每每這樣閉著眼睛撫摸他,就會背心發涼,感覺自己所處的這一切很荒誕,很可怕。

  她並不厭惡拓拔泓,只是感覺很荒誕。

  有了一次就有二次,然後是三次四次。只要同在一個皇宮裡,隨時隨地總有見面的可能。總有各種原因將兩個各懷心思的人湊在一起,湊成一雙。

  拓拔泓感覺到她的手,夢中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放在胸口。

  馮憑知道,她今生和這個人是脫不了干係了。

  她沒有選擇。

  這兩年,兩人好也好過,吵也吵過。好過多少回,就吵過多少回,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他們兩個做不得仇人,便只好相好了。

  馮憑知道,她跟李益,此生不再有任何可能。當初既然撕破臉,她就下定了決心,此生絕不再見。但她還是不願意李益回朝中。

  她知道拓拔泓不喜歡李益,絕不可能是真心想重用他,出於一點舊人的情誼,她不希望對方遭遇什麼險境。

  她無法說服拓拔泓。這個人一向固執己見,你越是反對,他越要來。性子又敏感,馮憑要攔阻,他多心起來,反而更加鬧得不愉快。

  次日,拓拔泓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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