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碧玉托雲

  竇老夫人滿臉堆笑著給姜小姐點頭行禮，「不知姜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姜小姐見諒。」

  姜思卿知道竇如嶼遠在軍營，所以單獨挑了這個日子來，就是來探探竇老夫人的虛實。

  她還知道竇老夫人給了竇如嶼一個側室，今天就特意過來看看那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順便敲打敲打這個不長眼睛的老太太，不要在給竇如嶼塞女人。

  她挽住竇老夫人的手，「老夫人說笑了，是思卿沒有提前告知今日來訪，還請您不要見怪才是。」

  竇老夫人哈哈一笑，挽住姜思卿的手進了竇府。

  兩個人在前面邊說邊笑，阮玉卻在後面恨得眼珠子都紅了。

  這個姜小姐，一下車就掃了自己一眼，來者不善。

  她一定在肖想表哥。

  姜思卿在客位坐定，「久聞竇老夫人大名，卻一直不能親見。今日終於見到，果然風采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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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老夫人笑得開懷，「姜小姐可真會講話，聽你這麼一說，老身我都年輕了十歲。我在西疆待久了，早就想來京城見識見識這京城裡的小姐。今日見了姜小姐，真是大家閨秀，那些西疆的小姐，跟您提鞋都不配。」

  姜思卿心裡嘲笑這老太太說話粗俗，面上依舊微笑，「我母親本來也想來，可是家姐有事，我母親不得不陪著。故而今日小女獨自前來。我母親讓我帶了幾件她喜歡的物件，希望老夫人喜歡。」

  說完，對著外面一招手。

  五個婆子流水一樣進來，每個人托著一個托盤。

  第一個是一串粉色的碧璽手串，第二個是一串碧綠色的寶石項鍊。第三個是一根金釵，釵頭綴著一串珍珠，每一顆珍珠都有大拇指那麼大。

  第四個是鏤空的金手鐲，金手鐲上鑲嵌著兩顆紅色的寶石，閃著盈盈之光。

  第五個婆子竟然托著一個薄胎的碧玉小碗，碗裡裝滿了一粒粒的金色珍珠。

  這年頭海水兇險，漁人能在深海里撈到一粒珍珠已是幸事，更別提金色的大顆粒珍珠了。

  僅這一小碗金色的珍珠就能買下京城好幾套豪宅。

  竇老夫人喜得要跳起來。

  這京城裡的人果然有錢啊！

  「姜小姐，這怎麼好意思？這些寶貝，老身是見都沒見過。這老身可收不得。」

  姜思卿在京城權貴圈子裡混得久了，把她的眼神看得分明，這老婆子說著不能收，可是那兩隻眼睛都長在那些珠寶上頭了。

  「竇將軍是武將世家，竇伯父還在西疆保家衛國，竇大將軍擊退幾十萬犯我北齊的韃靼人，用鮮血染紅一柄長槍，竇老夫人為何收不得？」

  「再說了，這禮並不是送給您的，而是送給在疆域的千千萬萬戰死的軍士，以謝他們為北齊百姓捐軀。您不過代他們收下，替他們保管而已。所以，這些還請您手下吧。」

  當然了，這些話姜思卿是說不出來的，而是她在出門前，姜九思把她叫住，教給她說的。

  為的就是讓竇老夫人順利手下這些價值不菲的禮物，讓竇如嶼站隊姜家。

  他就不信了，一個在西疆長大的泥腿子將軍，能不被這些珍寶迷花了眼？

  阮玉也看得眼紅。要是這些都是她的多好。

  一顆珍珠就夠她父母吃一年的。

  竇老夫人裝作勉強的樣子，「那老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姜思卿瞭然一笑，「那是自然。」

  她一擺手，五個婆子把那些禮物擺在八仙桌上退了出去。

  姜思卿喝了一口茶水，瞥了一眼站在竇老夫人身後的阮玉一眼，「聽說竇哥哥買了個女伶，我想看看行嗎？」

  竇老夫人當然同意，「來人，讓那個女伶進來。」

  姜思卿那天抓到景雲的小辮子威脅她，卻被景雲反威脅，今天她要找個機會問清楚，那件事如此隱秘，她是如何知道的？

  難道是在教坊司那兒聽到的？

  她知道的太多了。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景雲在屋子裡縫製中衣，這件中衣已經接近尾聲。有人在外頭叫，「景雲，香蘅院的老夫人讓你過去。」

  景雲頓生警惕。

  怎麼老夫人要反悔？

  她仔細看了看臉，抓起來一把鍋灰把臉上塗抹均勻，脖子那裡也沒放過。

  手腕照舊塗抹了一，手上也抹上鍋灰。

  一出門，那個叫她的下人就撇撇嘴，還女伶呢，醜死了。

  景雲進了大堂，給竇老夫人彎腰行禮，「奴婢見過老夫人。」

  阮玉心裡一松，還算識相，沒說她脫了奴籍這件事。

  竇老夫人笑了，「姜小姐，這就是那個女伶。丑得很，嶼兒興許是看她可憐才把她買回來。」

  景雲心裡一沉，姜小姐，姜思卿嗎？

  那天她急於脫身，說出來那個關於姜家的秘密，真是一個敗筆。現在人家找過來了吧。

  果然聽到一個傲慢的聲音，「聽說教坊司的女伶都會跳舞，不如今日讓我等開開眼界如何？」

  是姜思卿。

  竇老夫人才不會拒絕她，「那是自然。景雲，還不跳一支舞，讓貴人高興高興。」

  姜思卿踢了踢鞋尖，露出來鞋尖上綴著的大明珠。

  景雲不動，「回稟老夫人，奴婢已經是竇府的下人，不是教坊司的女伶了。所以奴婢不能為這位貴人跳舞，還請老夫人恕罪。」

  這妥妥的侮辱，她景雲才不接受。

  竇老夫人還沒說話，姜思卿一拍桌子，「怎麼，你被剪掉的頭髮還沒長齊，忘了誰給你剪的？你當我姜思卿拿你沒法子嗎？」

  「今天，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她就是要羞辱這個女伶。

  竇老夫人和阮玉都被姜思卿的氣勢嚇了一跳，艾麻，難道這才是那個知書達理的大家小姐真本色？

  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

  姜思卿罵得起勁，「來人，給我掌嘴。」

  王婆子過來一巴掌扇在景雲臉上，景雲的臉被扇得偏向一邊，眼光掃到了竇老夫人身邊的八仙桌。

  那桌上放著五盤珠寶，其中一個是碧玉小碗。

  景雲眼神一緊。

  那個婆子再次扇了她一個大巴掌，景雲順勢一滾，滾到竇老夫人腳下，捂住臉頰側臉看那個小碗。

  果然，那是她的小碗。

  這是個薄胎綠玉小碗，非常小小的一隻，晶瑩剔透，溫潤如雪。

  底端上刻著流暢的雲朵，裡面嵌著四個上古文字：碧玉托雲。

  這是父親在自己白日時候送給自己的禮物，價值連城。

  當時自己出京的時候，還要帶著它。母親攬著她，「雲兒，從京城到江南路途遙遠，還是不要帶，免得帶來禍端。」

  父親也跟著勸，「父親幫你存著，將來嫁人再給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天天摟著這個睡覺，不成。」

  景雲瞬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