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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

2024-10-09 23:42:40 作者: 坐山觀海

  竇如嶼拿著書本,半天沒翻一頁書。

  當年的自己蠢得跟頭豬一樣,在外頭到處遊歷,走遍了北齊的大好河山。後來到了江南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鎮上,計劃在那裡過中元節,好好修整一下。

  那一夜的中元節,燈籠如火,到處都是女孩子們的笑聲。有幾個女孩子追著自己非得要給自己塞荷包和帕子。他無奈之下只好找了一家賣燈籠的攤子,坐在攤主那裡躲著。

  從遠處走來一大群青年男女,後面還跟著好多少年。攤主跟他說:「那是我們莊行的大戶人家,裡面有個表小姐住外祖家,漂亮得跟年畫上的仙女一樣。她每次出來逛街,我們鎮子上的少年都要追著看。公子還不看看?」

  竇如嶼抬頭看了過去。

  果然,幾個女孩子當中最出色的那個女孩子雙眉如畫,明眸善睞,白嫩的臉龐還非常稚嫩,兩片粉色的櫻唇微微開啟,露出來兩顆潔白的小牙。

  她烏黑的發上斜斜插著一把金釵,街道兩邊的燈光一縷一縷照在她黑色的髮髻上,仿佛夜的水波一圈圈蕩漾。

  女孩穿著淺粉色的裙子,裙擺有些長。夜風吹來,她腳步輕捷,仿佛每一步都是蓮花盛開。

  他不知不覺跟過去,跟在人家一大群人後面,然後聽到一個女孩子叫她,「景雲,快點,我們去前面,那個燈籠好漂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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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雲,好美名字。

  雲想衣裳花想容……

  豆芽在外頭叫喚,「公子,老夫人請你過去。」

  竇如嶼一驚,自己怎麼又想到了過去那段日子?

  自己因為這個女人擔驚受怕,日日懷念,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嗎?

  他站起來,肅著張棺材板臉,一字一頓地說:「景小姐,這中衣,你非做不可。否則,老夫人問起來你無故失蹤兩天的事情,本將可不會替你遮掩。」

  景雲怒視著竇如嶼,這人威脅自己?

  她現在身無分文,沒有地方可去,還是竇府的家奴。

  無辜失蹤兩日,老夫人是可以罰她的。

  竇老夫人看著面善,可是那雙眼睛甚是惡毒。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白蓮花阮玉。

  罷了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暫時服軟吧。

  景雲走到窗下軟塌邊,拿起來剪刀,鋪開棉布。

  竇如嶼跟過來,「你不給我量尺寸?」

  景雲咬咬唇,終於拿起來木尺,草草量了兩下,「行了。」

  竇如嶼不滿意,剛要開口,外頭豆芽死叫,「公子,老夫人等著呢。」

  他正在換聲期,嗓門跟公鴨嗓子一樣,別提多難聽了。

  竇如嶼氣得一甩袖子,「來了。」

  他快步出了纖凝苑,叫來了豆腐,「你去外頭買只燒雞,送到我書房裡去。記住,要用荷葉包好,要剛出鍋的熱乎的。」

  「然後把書房的門守好,無關人等進去,我要你軍法從事。」

  豆腐莫名其妙,不過聰明的沒問出口,只給竇如嶼行禮,「是,公子。」

  他一溜煙跑了。

  竇如嶼快步進了老太太的香蘅院,阮玉在給老太太捶腿,看到竇如嶼高大英挺的身影,她痴呆呆地看了兩眼,立刻又低下頭接著捶腿。

  竇老夫人抬眼看了看竇如嶼,「如嶼,剛才那個小丫頭,大夫過來看了,一個眼珠子被毀了。」

  「大夫說,那枝毛筆再深一點,那個小丫頭就沒命了。」

  「如嶼,你現在脾氣有些暴啊。」

  竇如嶼單腿下跪,「母親說的是,兒子是性情暴烈了些。那個下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偷聽兒子的機密。兒子氣不過,出手快了些。」

  「母親,我也是為了整頓竇府的規矩才出手重了些。母親如此心善,是孩兒的錯,不如讓那個下人去莊子上養著吧。」

  竇老夫人趕緊拉竇如嶼起身,「坐,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跪什麼?那些下人不長眼睛,瞎了也就瞎了。」

  「這樣也好,免得以後下人不懂規矩。」

  竇如嶼低頭,「謝母親寬厚。」

  阮玉垂著腦袋,偷偷撇了撇嘴。

  那個小丫頭梨兒是自己從阮家帶過來的,是自己的心腹大將啊。

  剛才是她讓梨兒去書房門口偷聽的,誰知道被竇如嶼發現,一枝毛筆刺瞎了她。

  現在竇如嶼一句話,就被趕到莊子上去了,她不服。

  都是因為那個女伶。

  看明天她怎麼收拾那個賤貨。

  竇老夫人又問,「你買來的那個女伶,叫什麼景雲的,為何無故失蹤了兩天?」

  竇如嶼淡漠地掃了一眼阮玉,「母親,她伺候不當,兒子罰她去湖邊罰站。」

  阮玉低著頭不敢看竇如嶼,也掩蓋住自己眼角的陰毒。

  什麼伺候不當?她就沒見那個女伶伺候過竇如嶼。

  竇如嶼這樣護著她?

  竇老夫人沒有問下去,和竇如嶼說了兩句家常,讓他陪自己吃晚飯。竇如嶼只能從命。

  纖凝苑內,豆腐已經買來了燒雞,用荷葉包著,送到了書房裡面。

  景雲裁剪好了布料,餓得飢腸轆轆。

  從今天早上醒過來到現在,大半天過去了,她只啃了兩個冰涼的窩窩頭,連口水都沒喝上。偏偏豆腐把油乎乎的荷葉包雞放在書房裡,那股子香味直衝她的鼻孔,避都避不開。

  她剛開始進教坊司的時候,不服管教,挨了團長不少打,吃的都是剩菜剩飯。有時候那些達官貴人吃剩下的點心,她也能吃上一兩口。

  沒辦法,為了活下去,只要是口吃的,都要吃下去。

  後來為了生存下去,她學乖了,團長讓跳舞就跳舞,讓敬酒就敬酒,團長這才讓她吃上了一口熱飯,喝上口熱湯。

  現在,這隻燒雞散發著荷葉的清香,還冒著熱氣。

  景雲咽了咽口水,肚子開始咕咕亂叫。

  她看了看天色,已經到吃晚飯的時候了。竇老夫人到了竇府之後,規定晚飯後廚房裡面不能有吃食。她要是吃不上晚飯,就要餓上一夜。

  她才不要挨餓。

  她放下針線,把那些布料卷好放入小竹筐裡面,過去開門。

  根本打不開。

  門從外頭給鎖住了。

  豆腐在門口說:「景小姐,公子吩咐,不讓你出門。什麼時候縫好一套中衣,什麼時候才能出門。」

  景雲一聽這句話,頓時火了。

  「開門,要不然我放火燒了這書房。」

  都是下人,她也不用「奴婢」這個稱呼了。

  豆腐絲毫不慌,「北齊律法規定,故意縱火,鞭百次,入獄十年。」

  景云:「……我去你個北齊法律。」

  她外表秀美,內里其實還是有些暴脾氣,因此抬腳踹了一下木門。

  豆腐紋絲不動,「北齊律法規定,故意毀壞主人財物者,杖十次。」

  景云:「……」

  這人還真是北齊律法衛士。

  好,她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吃燒雞。

  為了解恨,景雲用那塊上好的棉布擦乾淨手,坐在窗下的軟塌上大口吃雞腿。

  還別說,這燒雞真好吃。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她幾乎把雞架子都啃光了。

  豆腐靠在門口,從門縫裡面側耳往裡面聽。忽然聽到裡面一聲響動,仿佛是人跌到地上的聲音。

  接著是景雲嘶啞著嗓門,「水…水…我噎住了…」

  豆腐用一隻眼睛貼著門縫往裡面看,果然看到景雲跪在地上,兩隻手拼命扣嗓子眼兒。

  豆腐心尖一顫,艾麻,這人要被燒雞給噎死了。

  他立刻開門衝進去,跪在景雲面前,「怎麼啦?你真被噎住了?」

  隨後,他想都不想,輕輕拍打景雲的後背。

  「水…水…」

  豆腐拿了書桌上的水壺,「張嘴,張嘴。」

  景雲昂著脖子,接水喝。

  她脖子上沒擦鍋灰,露出來一小截白嫩優美的脖頸。

  「你們在幹什麼?」

  門口傳來一聲怒喝,竇如嶼臉色鐵青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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