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復興
2024-10-09 11:59:06
作者: 王志綱工作室
「騰籠換鳥,八馬拉車!」2002年10月13日早10點半,西安高科園的一間會議室,在曲江旅遊度假區管委會的安排下,王志綱滿懷自信地向專程趕來聽取曲江新區匯報的陝西省委副書記、西安市委書記栗戰書拋出了工作室3個月以來的研究成果。
短短兩個多小時,雲亮向市委書記詳細陳述了中國城市化的最新趨勢,以及在此背景下的西安應該如何應對,應該如何把曲江作為一顆重中之重的戰略棋子;如何通過曲江新區這個超級槓桿,一頭解放老城,再塑古城,一頭撬動新城,再造西安;如何上演一出不折不扣的現代「雙城記」的龐大構想。整個聽取匯報的過程中,市委書記始終興趣盎然,不時地拿筆在隨身攜帶的小本上記著什麼。王志綱則不時穿插引申,即興發揮。
何謂「騰籠換鳥」?其實,西安和中國很多城市一樣,正面臨高速城市化的混亂和危機,亟待擴展的城市面臨著「內憂外患」。外患,是城市間相互競爭的壓力。西安作為西北重鎮,僅與成都相比,在城市競爭力的24項指標上,有22項指標落後;內憂,則是城市擴展的無序。解放後,西安老城發展布局混亂,擁擠不堪,城建以「攤薄餅」方式重複建設,豐富的資源未能充分發掘、梳理和整合,從而找不到真正的產業引擎。舊城失去生機,新城還未崛起。這個關卡,很多城市都遇到過。
「建設新城,先要從舊城入手。」早在策劃之初,通過對古城西安的考察,王志綱就大膽提出了「騰籠換鳥」的設想——通過開發新城有機疏導古城,還西安一座活著的古城!
所謂西安古城,是指古城牆內方圓10平方公里老城區。1997年柯林頓訪華,就曾在這裡體驗了再現盛唐迎賓禮節的「入城儀式」。經由舊城城門,美國總統仿佛進入了真正意義上的中國。著名海外歷史學家黃仁宇在講述他的《中國大歷史》中,一開篇情節就從黃土地上的西安展開,由此可以看出西安在中國的分量,堪稱打開古老中國之門的鎖鑰之地。而現存的古城毫無疑問則是西安之所以成為古都、吸引全世界人的最大資源。如果放棄古城的經營到曲江開發人工旅遊景點,顯然是本末倒置。但眼前的現實是,歷經唐宋盛世的舊城的城牆數次被毀,屢遭劫難,現已得到部分恢復。雖然文化資源遍地皆是,卻散落在各處埋沒在雜亂的建築中,沒有得到有序的開發和利用。
於是我們看到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老城,一個疲憊而無奈的老城。區區10平方公里的老城內,40萬的常住人口,60萬流動人口,人口密度達到10萬人/平方公里。現有的西安老城區既是城市的心臟地帶,商場林立,為西安的商業中心,又是政務中心,包括市委市政府,還有大量的省、市直屬機關、企事業單位遍及老城大小角落。老城區還是西安旅遊熱點,是西安歷史文化保護的重點,例如鐘鼓樓、城牆等。據統計,每年到西安旅遊的1000萬遊客有95%的遊客要到老城看古城牆、書院門、清真寺等景點。偌大的老城區承擔了西安目前主要的商業功能、行政功能、旅遊功能、居住功能,多種功能雜糅,傳統與現代交錯,除了一圍高大厚實的城牆和幾個常規的旅遊景點外,幾乎感覺不到千年古都的更多風采。各種產業形態的混雜,一方面使老城的形象得不到充分的空間展示,傳統氛圍喪失殆盡;另一方面,新興產業又面對寸土寸金的土地成本得不到長足的發展。
所謂「騰籠」,就是將相當一部分古城的人口和城市功能安置到新城,降低古城人口密度。有機整合老城的有形無形資源,重新規劃,儘可能地恢復古城風貌,再現漢唐盛世風采,打造天下第一皇城。與此同時,把曲江新區打造成西安未來的政治、文化、第三產業的中心,而不是一個原來設想的單純的旅遊區,從而實現一石三鳥的奇效——解放老城、重塑古城、打造新城。
此舉並非異想天開,如同當年著名的北京「梁陳方案」和今天的蘇州所採取的那樣,新舊分治是歷史文化名城保護的重要方式之一,在國外已有不少成功的先例。
巴黎新區德方斯位於巴黎市的西北部,巴黎城市主軸線的西端。始建於1958年,規劃用地750公頃。目前,法國最大的企業一半在這裡,建成住宅區1.56萬套,可容納3.93萬人;在公園區建設住宅5588套,可容納1.83萬人;建成了面積達10.5萬平方米的歐洲最大的商業中心;還成為歐洲最大的公交換乘中心,並有由60個現代雕塑作品組成的露天博物館。優美的環境以及完善的設施每年吸引約200萬遊客慕名而至。而另一邊,法國巴黎的老城區仍然保留著濃郁的歷史風情,古樸的灰白磚石與新城德方斯的藍色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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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德方斯已成為歐洲最大的商務中心區,古老的巴黎聰明地展示了自己現代化的形象。德方斯將老城區與新城區分開,而它自身是獨立的。通過德方斯的建設,歐洲的巴黎正在努力趕上紐約。既然前有來者,為什麼曲江新區的開發不能在這個層面去尋找自身發展的靈感呢?
曲江對於老城的合適距離,並有著寬闊發展腹地和空間,為新老城區既分治、又互動的發展模式提供了最優越條件。曲江在成為西安經濟發展的增長極和西安跨越式發展的載體的同時,又是貫徹新舊分治的載體,通過新城建設,可以有效釋放古城內過重負荷,主要包括人口和城市功能的疏散,這樣將古西安解放出來,在古西安的合適區域、範圍內建成有規模上檔次旅遊區。而另一方面,老城逐漸疏散部分功能後,古都風情的保護和修復,將使老城「水落石出」,重塑世界四大文明古都形象。
那麼,如何通過有效的策略和舉措具體啟動曲江新區呢?王志綱又用充滿想像力的語言向市委書記展開了一幅動人的畫卷:光靠騰籠換鳥還不夠,更要八馬拉車。騰籠換鳥,是把古城有機疏散,把麻雀梳理、打扮成孔雀;八馬拉車則是利用曲江新區開發的歷史契機,通過八個產業引擎的拉動,達到開發新城、疏導老城、提升老城、雙星並耀的目的。
至於這八大引擎之中,工作室認為,依託較為成熟的大雁塔旅遊點,大力發展體驗式旅遊應該是曲江的先導手筆。道理很簡單,西安和曲江擁有惟一性、權威性、排他性的特種文化資源,縱觀世界,西有羅馬,東有長安,只有這兩個地方堪稱歷史之城,永恆之城。隨著中國逐步實現現代化,中華民族的復興勢不可擋,如果能從形態上重現漢唐雄風,打造成世界第一皇城,全面進入體驗式旅遊的最高境界,重塑輝煌。屆時,西安將是「無韻之離騷,流動的博物館」,成為名副其實的中華民族文明的朝聖地。
只要掛上了體驗旅遊的檔,關鍵是用什麼樣的手段去實現夢想。工作室在兩萬多字的《曲江新區發展綱要》中指出,既然西安的旅遊業應定位於「中華文明的朝聖地」,曲江新區則是實現這一定位的重要載體,是西安旅遊業實現與國際「體驗式旅遊」浪潮對接的平台。曲江新區將以大雁塔旅遊商貿圈改造為起點,以城市化為綱,以產業化為目,以泛地產為神,以旅遊為形,用旅遊這個龍頭,充分整合和複合多種產業為龍身,最終形成一個以旅遊、休閒度假、商貿、居住、會展、科教、文化等第三產業為主的新型城區。
為了給曲江輸入「體驗式旅遊」的血液,首先要建立一個以唐文化和佛教文化為主題的唐城。以大雁塔為核心,綜合大慈恩寺、玄奘研究院等古蹟,以仿古風格的建築形態建造街道、博物館、文物市場等小景點;其次,還要輔以關中民俗文化村、大唐皇家花園休閒度假區等等。總之,一幅「清明上河圖」式的城市景觀、文化景觀將展現在全世界的眼前,仿佛時光倒流,重歸漢唐盛世。
以旅遊產業為「頭馬」,通過旅遊營造良好的環境和氛圍,確定曲江新區作為一個現代服務性新城區的基調和形象,還需要其他引擎的配合——大力發展休閒度假產業,對旅遊產業進行強化、補充、延伸和拓展;居住和商貿產業的發展既能滿足疏導、解放老城的城市化發展要求,又可為曲江新區開發的迅速回籠資金;大力發展會展產業,發揮會展經濟對吸引投資和帶動關聯產業的強大作用,同時也是展示整個西安新形象的重要窗口;科教文化產業在曲江的發展將為整合西安的優勢資源提供全新的平台,對西安的整體產業水平的提高起到產業「酵母」的作用。
為傾力打造曲江新區,強化曲江新區的建設力度,工作室還進一步建議,如果能將西安政務辦公機構遷往曲江,形成新的政務中心,則更能促進曲江新區的發展,使其綜合服務功能更加完善。
通過全新的眼光和思路、超前的理念和策略,工作室勾勒出一座現代化新城的宏偉藍圖。3年內,重點發展政務中心和大雁塔旅遊商貿圈等標誌性項目,強化和完善會展中心,啟動商貿、居住板塊,對投資和消費起帶動作用,塑造一個新型的休閒旅遊城區的輪廓和形象;3年~5年內,重點發展休閒度假產業、教育科技文化產業,基本建立起曲江新區的產業架構,初步形成旅遊、休閒、政務、居住四大中心功能,打造一個西安副都心的雛形;5年~8年,曲江的政務會展中心與小寨的商務中心、西高新區產業信息功能融為一體,共同形成輻射西北的都市信息港。
屆時,曲江將建設成為西北最大的生態旅遊休閒港,強化西安國際化旅遊中心城市的地位。在城市功能進一步成熟和完善的情況下,曲江的產業功能向東、向南拓展,並與長安、灞橋區有機融合,進一步強化西安作為西北經濟文化區域中心的地位。
王志綱特意強調,為保證曲江新區的順利實施,長計劃,短安排,必須要解決體制的問題。曲江新區的開發,不僅需要有效的商業手段,更需要城市運營商的介入,也就是說,在政府控制的一級市場和企業經營的二級市場之間要有個一級半市場,城市運營商在其間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承政府之上,啟市場之下,這樣才符合經營城市的遊戲規則。
聽完工作室關於曲江新區發展前景的系統研究成果,市委書記栗戰書顯然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之情,當即表態:「非常感謝工作室為西安作的戰略策劃,聽了以後很受啟發,曲江新區的概念應該在陝西『十大』會議上正式提出,向政府匯報。從旅遊度假區到新城的變化,有了一個質的變化,管委會要做好思想準備。從城市規劃角度講,非常贊成『騰籠換鳥』的思路,因為從地理區位上講,能夠實現西安城市化發展的地區只有曲江。非常贊成對曲江的功能定位。我基本上同意你們的思路,它非常吻合西安的發展戰略,你們將它細化了,對西安市政府下決心發展西安提供了很大的幫助,非常感謝。」
只是有一點,栗書記表示值得推敲。城市運營商的概念爭論很大,一個城市的建設開發交給一個公司或者說一個集團公司,可能性有多大,還需要研究,弄不好會出現政府和企業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但從曲江新區的事後運作看,在開發體制上還是做了大膽的嘗試。由單一的開發主體來運作曲江新區,其他部門和機構配合、支持。段先念主持的曲江管委會儼然成了一個新型的城市運營商。
至此,經過3個月集中精力的攻關,工作室對於曲江新區的基本定位和初步的功能設計終於劃上了一個完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