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阿拉伯崛起(359—1055年)

  一、穆罕默德的家世出身和宗教使命(569—632年)

  要說穆罕默德的家世寒微，其實是出於基督徒拙劣的誹謗之詞，實際上這不但沒有降低反而提高了他的身份。認定他是以實瑪利的後代則是民族的特權或神話。其最早的家譜雖然有的地方含糊不清令人覺得可疑，倒也可以提出很多真正顯貴的祖先來加以證明：他出身於麥加城古萊什部落的哈希姆家族，阿拉伯最著名的人物，如麥加的王公和天房的世襲管理者都出於這個世系。穆罕默德的祖父阿卜杜嘓穆塔里卜是哈希姆的兒子，哈希姆則是個富有且生性慷慨的平民，曾經大量賑捐救濟當地的饑饉災禍。這個靠著父親慷慨解囊保存下來的麥加，後來更依賴其兒子的勇敢而獲得拯救。葉門王國臣屬於阿比西尼亞的基督徒王公，他們的家臣埃布爾拉哈受到羞辱，決心要為十字架的榮譽進行報復，聖城被成隊的戰象和阿非利加的軍隊包圍得水泄不通。後來雙方同意和談，穆罕默德的祖父參加了第一次會議，要求對方歸還他被奪走的牛群，埃布爾拉哈問道：「我提過要摧毀聖廟，為何不要求我高抬貴手賜給你們這個更大的恩惠呢？」無所畏懼的首領回答道：「牛群是我們的財產，當然要向你提出請求，而真主自然會保護他的天房不受損毀和褻瀆。」阿比西尼亞人或因缺乏給養，或因古萊什人作戰英勇，被迫很不光彩地撤退，同時還有一群神奇的飛鳥使敵人更加狼狽不堪，它們把石塊像雨點一樣拋落在異教徒的頭上。城市之所以獲得解救在於擊退了這些猛獸，古萊什人為了紀念起見就用大象作為年號。

  阿卜杜嘓穆塔里卜的榮譽更因自己的福氣大放異彩，他竟然活到110歲，成為6個女兒和13個兒子的父親。他最寵愛的兒子阿卜杜勒是一位英俊而又謙遜的阿拉伯青年，和扎萊特部族出身尊貴的阿米娜舉行了婚禮，據說當天晚上就有200位處女因嫉妒和絕望而命喪黃泉。穆罕默德是阿卜杜勒和阿米娜的獨生子，在查士丁尼去世的第四年，也是阿比西尼亞人遭到擊敗後的2個月生於麥加。

  他在幼小的年紀便失去了父親、母親和祖父，卻有很多身體強壯的叔叔和伯伯，所以孤兒分到的遺產只有5頭駱駝和1名阿比西尼亞女僕。無論在家中還是外出，也不管戰時還是平時，受人尊敬的叔父阿布嘓塔勒布一直是他成人之前的監護人。他在25歲那年到卡蒂嘉的家中服務，她是麥加城一位富有而高貴的寡婦，為了回報穆罕默德的忠誠，帶著全部家財與他結成連理。婚約按照古老簡樸的方式，朗誦穆罕默德和卡蒂嘉互愛的誓詞，把他描述為古萊什部落最有成就的人士，聘禮是12英兩黃金和20頭駱駝，全部由慷慨的叔父支付；卡蒂嘉這時已經40歲，後來還為他生了4男4女8個小孩。阿卜杜勒的兒子經由這次有利的婚姻，重新恢復了祖先原有的地位，有識人之明的貴夫人對丈夫家居生活的德行極為滿意。穆罕默德直到年滿40歲才獲得先知的頭銜，開始傳播伊斯蘭教。

  根據他的友伴傳述的說法，穆罕默德長得極為英俊秀氣，這種天賦的容貌除了少數人會心懷嫉妒外，很少引起別人的反感。只要他開口說話，聽眾都會被吸引，無論公私都會與他採取共同的立場。大家對他嚴肅的態度、專注的神情、理解的眼光、和善的笑容、飄動的鬍鬚、透露內心感受的面容以及富有表達力的手勢，都一再讚賞喝彩不已。所有日常生活的相關事務，他都用莊重而謙虛的態度，處處按照本國的規則妥善處理，對於掌握權勢的人士非常尊敬，而關心和愛護麥加最貧窮的市民讓他顯得更為高貴，他坦率的言行能夠配合見解的深刻，禮節周到的品行被看成友情和善意的表現。他有過目不忘和重視細節的記憶力，機智的言行使他在社交方面無往不利，想像力極為豐富而且掌握重點，判斷力清晰、迅速，還帶有當機立斷的特質。他在理念和行動兩方面都充滿果敢的勇氣，儘管能夠隨著成就的獲得，他有逐步擴大規劃的事項，對於最早抱有神聖使命的想法，仍然具有其原創構想和優異才華的獨特標誌。

  阿卜杜勒的兒子是在出身高貴的族群中接受的教育，始終運用純正的阿拉伯語言，談吐不僅流暢輕快，審慎的遣詞和及時的沉默更使其表達能力得到了修正和強化。穆罕默德雖有口若懸河的本領，卻仍然是一個大字不識的化外之民，他年輕的時候未曾學習讀書寫字，當時普遍的無知使他免於人們的恥笑和指責，但他始終生活在一個非常狹窄的圈子，沒有機會見到那面忠實的鏡子，無法在腦海中映現聖哲和英雄的思想。總算有「自然」和「人生」這兩本大書在他的眼前打開，那些被歸之於這名阿拉伯「旅客」的政治和哲學觀點，說來多少還是出於人們的幻想。通常認為他對世間的民族和宗教做了一番比較，發現波斯和羅馬這兩個帝國的弱點，以憐憫和憤怒的情感觀察著這個時代的墮落和邪惡，決心用唯一真主和一個國王的名義，把具有所向無敵精神和原始簡樸美德的阿拉伯人全部統一起來。

  我們進行更精確的探索而得知，穆罕默德前往敘利亞的兩次旅行中，沒有參觀東部的宮廷、軍營和廟宇，只去了波斯特拉和大馬士革的市場。他隨著叔父的商隊外出時的年齡不過13歲；很多年以後他再度前往，即使把卡蒂嘉的商品處理完畢，職責所在也促使他必須立即趕回。在這種來往匆匆的遊覽過程中，他天才的眼睛可能發現了普通夥伴忽略的東西，知識的種子已經撒布在肥沃的土壤里。只是他根本不懂敘利亞語，這必定使他的好奇心受到限制。況且在穆罕默德的生活和著作中，無法看出他的視野曾經遠及阿拉伯半島以外的世界。宗教活動的虔誠和商業行為的召喚，使每年都有大批朝聖客從世界各地前往麥加，在那個荒涼的角落集結起來。在群眾的自由交往和談話中，一個只會本國語言的普通市民，可以了解和學習各部族的政治狀況和特性，包括猶太人和基督教的理論和運用。某些有用的陌生人也許會被誘惑被迫爭取受到殷勤接待的權利。

  穆罕默德的仇敵曾經提到猶太、波斯和敘利亞的僧侶，指責他們暗中幫助他寫成了《古蘭經》。相互交談有助於增強理解，但唯有孤獨才能培養天才，作品的脈絡一致可以表明其出自同一個藝術家之手。穆罕默德從幼年時代就開始愛好宗教的沉思默想，每年齋月一定會離開塵世和卡蒂嘉的懷抱，前往距麥加3英里的希拉岩洞。他向虛幻或狂熱的精靈討教，這些精靈沒有居住在天堂，而是住在先知的內心深處。他用伊斯蘭的名義向家人和族人宣講教義，亦即「世上唯有真主，而穆罕默德是他的使者」，其中既有永恆的真理，也有必要的杜撰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