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希拉克略的攻勢準備和遠征行動(622—625年)

  卡爾西頓鄰近的高地滿布了帳幕和陣地，要是希拉克略率領新徵召的軍隊魯莽發起攻擊，那麼從君士坦丁堡就可以看到波斯的勝利，因為這將成為羅馬帝國的末日。他們向亞洲行省的進軍務必審慎，只留下數量龐大的騎兵用來截斷敵人的運輸線，繼續騷擾波斯的後方造成其兵力的疲憊和混亂。希臘人仍舊主宰著海洋，一支由戰船、運輸船和軍需船組成的艦隊，在港口集結，讓蠻族軍隊登船。穩定的陣風將他們送過赫勒斯滂海峽，小亞細亞西邊和南邊的海岸在他們的左側，皇帝積極進取的精神在暴風雨中表現無遺，甚至在隊伍中的宦官也拿他們的主子做榜樣，能夠忍受各種辛苦努力工作。希拉克略指揮軍隊在斯坎德隆灣登陸，這裡位於敘利亞和奇里乞亞的邊界，海岸線從此急轉指向南方。他有優秀的戰略能力，能夠選擇極關重要的位置，分散在濱海城市和山地的守備軍隊，可以從四面八方很迅速而安全地集中到皇家的旗幟之下。

  奇里乞亞的天然屏障保護著希拉克略的營地，在此甚至還可以獲得隱蔽，他的營地選擇的地點靠近伊蘇斯，亞歷山大曾在此擊敗大流士的軍隊。皇帝據有頂角的位置，深入指向亞細亞、亞美尼亞和敘利亞所屬各行省犬牙交錯的廣大地區，對於圓周上的各點他都可以施以直接的攻擊，也很容易掩飾自己的行動，預防敵軍可能的企圖。羅馬將領在伊蘇斯營地，要改進老兵訓練怠惰和不守秩序的習慣，教育新兵熟悉和遵行軍人武德。展現基督充滿神跡的肖像，神聖的祭壇受到襖教徒的褻瀆，他催促大家要報復這種奇恥大辱，並以「兒子」和「兄弟」這種親切的稱呼來與士兵交談，表示彼此有同舟共濟的親情，對於國家在公私方面所犯的錯誤深感悲痛。國君的臣民被說服要為自由奮戰不息。他也用同樣的熱情與外國的傭兵溝通，但他們對於羅馬和波斯的利益全都漠不關心。希拉克略具有一名百夫長的技巧和耐性，不厭其煩地教導有關的戰術，辛勤訓練士兵熟悉使用的武器，以及戰場的勤務和接敵的運動。騎兵和步兵根據鎧甲的輕重區分為兩個單位，號角位於中間位置，用來下達行軍、衝鋒、撤退或追擊的信號，無論是正面隊形還是斜行序列，無論是加大縱深的方陣還是延長正面的戰線，都讓軍隊進行實戰演練。皇帝要求軍隊完成辛苦的工作，同時也以身作則嚴格要求自己，他們的勞動、飲食和睡眠，全部要符合紀律無可變更的規則，他還教導士兵不要輕視敵人，對於自己的勇氣和領袖的智慧要有絕對的信心。

  奇里乞亞很快為波斯大軍包圍，但他們的騎兵不願進入陶魯斯山的峽谷。希拉克略的戰術機動使對方的騎兵受阻，他在正面排成會戰隊形，要使敵軍後衛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受到攻擊。裝出要威脅亞美尼亞的樣子，逼得對方違背自己的意願，不得不採取積極的行動。他的營地故意布置得混亂不堪以引誘敵軍，等到對方展開隊形發起會戰後，地面的狀況、太陽的位置以及預期兩軍接戰的地點，都對波斯人不利。羅馬人在戰場繼續實施一連串的戰術作為，這一天的戰爭向世人宣布波斯並非所向無敵，身著紫袍的皇帝的確是一位英雄人物。希拉克略的勝利和名聲使得自身實力更為強大，他毫無畏懼地翻越陶魯斯山的高地，行軍直接穿過卡帕多細亞的平原，在哈里斯河的河岸建立起了安全而供應無缺的營舍，軍隊在此度過寒冷的冬季。他的心靈不像君士坦丁堡居民那樣愛慕虛榮，會為一次尚未獲得決定性戰果的勝利而欣喜若狂，不過皇帝親臨戰場確有必要，可以安撫阿瓦爾人急躁不安和任性善變的習性。

  自從西庇阿與漢尼拔爭奪霸權的時代以來，再也沒有像希拉克略這樣極其大膽的冒險行動，而他最終完成了拯救帝國的任務。皇帝先任憑波斯大軍繼續壓迫行省，毫無顧忌地凌辱東部的都城，他自己卻通過黑海和亞美尼亞的山區，繞道最危險的路線直搗波斯的心臟地區，逼得萬王之王不得不召回軍隊以防守元氣大傷的國土。

  希拉克略率領精選的5000人馬，從君士坦丁堡航向特拉布宗，在本都集結兵力度過冬季，再經由費西斯河河口進入裏海，他鼓勵臣民和盟友高舉虔誠和勝利的十字架旗幟，要與君士坦丁的繼承人一起進軍。想當年盧庫拉斯和龐培的軍團首次渡過幼發拉底河，輕易贏得了對付亞美尼亞土著的勝利，戰勝這樣一個弱者在他們看來並不覺得有多麼光彩。長期的戰爭經驗強化了一個柔弱民族的心靈和體魄，他們表現的宗教狂熱和作戰英勇，從服務一個衰微的帝國可以獲得證明；他們憎恨和畏懼薩珊王朝的篡奪行為，牢記宗教迫害帶來的災難，永遠仇視耶穌基督的敵人。亞美尼亞將部分領土割讓給莫里斯皇帝後，國界已經延伸到阿拉克西斯河，湍急的水流上面只有一座橋樑。希拉克略踏著馬可嘓安東尼的足跡，向著陶里斯或稱甘扎卡進軍，這是米底這個古老行省的現代首府。

  

  科斯洛埃斯二世率領4萬人馬從同樣距離的行軍回師救援，想要阻止羅馬軍隊的進展，他的撤退完全由於希拉克略的迅速逼近，他不願立即做出講和或會戰的決定。陶里斯在索菲斯統治的時代有50萬居民，現在整個城市不到3000戶人家，儲存在這裡的皇家財寶，價值因其古老的傳統大為增加，都是克羅蘇斯的戰利品，居魯士從薩爾代斯的要塞搬運過來。希拉克略快速的征戰到冬季就停頓下來，基於審慎或迷信的原因而決定撤退，路線是沿著裏海的海岸到達阿爾巴尼亞行省，他的御帳可能架設在莫甘平原，這是東方君王最喜愛的宿營地點。

  在他成功入侵的過程之中，隨處可見基督教皇帝的宗教熱忱和報復行動，士兵在他的指使下熄滅受到崇拜的聖火，摧毀祆教祭司的廟宇。科斯洛埃斯二世渴求神聖榮譽建立的雕像，全部被投入火中燒毀。瑣羅亞斯德的出生地塞巴瑪或奧米亞，整個遭到破壞，這既是對波斯人損傷聖墓的報復，也是贖罪。宗教能夠體現真正的博愛精神，在於解救和釋放了5萬名俘虜。希拉克略獲得的報酬是感激的眼淚和歡呼，這種明智的措施使他仁慈的名聲遠播，相比之下，波斯對他們君主的傲慢和固執充滿怨言。

  希拉克略在後續戰役獲得的光榮(623—625年)，拜占庭的歷史學家和後人都無法知曉。皇帝離開阿爾巴尼亞廣闊肥沃的平原，順著希爾卡尼亞山脈的走向，從山地進入米底或伊拉克行省，率領勝利的軍隊到達遙遠的皇家城市，卡斯賓和伊斯法罕從未感受羅馬征服者接近帶來的威脅。科斯洛埃斯二世接到警報，知道王國正陷入極其危險的處境，他從尼羅河與博斯普魯斯海峽召回全部兵力。皇帝深入遙遠而又充滿敵意的土地，被3支實力強大的軍隊包圍。與他結盟的科爾基斯人準備脫離他的陣營，就連最勇敢的老兵也感到畏懼，毫不掩飾他們無言的絕望。但大無畏的希拉克略說道：「不要害怕數量龐大的敵人，靠著上天的幫助，一個羅馬士兵就可以戰勝一千個蠻族。我們如果為拯救自己的同胞犧牲性命，就能獲得殉教者的冠冕，上帝和我們的後裔子孫會使我們的榮名永垂不朽。」

  他高尚的情操得到士兵英勇作戰的有力支持，他擊退了波斯多達3倍兵力的進攻，利用敵軍處於分離的狀況，實施一連串協調良好的行軍、撤退和成功的作戰行動，最後把波斯大軍從戰場趕到米底和亞述設防的城市。到了嚴寒的冬季，沙巴拉扎在薩爾班的城牆之內的守備軍感到非常安全，結果被行動積極的希拉克略加以奇襲。他把軍隊分散編組在夜間銜枚疾走。城市的房舍都是平頂，使抗拒羅馬人的標槍與火炬不能發生功效。波斯的貴族和省長、他們的妻妾和子女，以及好勇善戰的年輕精英分子，不是被殺就是成為俘虜。沙巴拉扎見機不對趕快逃走，他的黃金鎧甲成為征服者的獎品。希拉克略的士兵享受財富與安寧，這是他們拼命應得的報酬。

  等到春季到來，皇帝花費了7天時間橫越庫爾迪斯坦的山地，毫無阻擋地渡過底格里斯河湍急的水流。羅馬軍隊受到大量戰利品和俘虜的拖累，暫停在阿米達城下。希拉克略派人將戰果及自己的安全通知君士坦丁堡元老院，他們在圍攻的軍隊撤走以後，大致知道情況已經好轉。幼發拉底河上的橋樑被波斯人破壞，但皇帝很快發現一個徒涉點，對面的敵人只有火速撤退，在奇里乞亞依託薩魯斯河進行防禦。這條河大約有300英尺寬，中間是難以橫渡的激流，橋樑建有堅固的角樓，用來加強防守力量，河岸部署成列的蠻族弓箭手。激烈的血戰一直打到黃昏，羅馬人的進攻占到上風。一個波斯士兵有魁梧的身材，看起來好像巨人，但被皇帝親手殺死，將屍體投入薩魯斯河。敵軍遭到擊潰已經毫無鬥志，希拉克略發起追擊，到達卡帕多細亞的塞巴斯特。經過3年的時間，這場漫長而勝利的遠征在歡呼聲中，又重新回到黑海海岸原來出發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