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聖索菲亞大教堂的興建和富麗堂皇的風格(527—565年)

  查士丁尼的建設是用人民的血汗和財富凝聚而成，宏偉的巨大結構似乎是在宣告帝國的繁榮，而且也能表現建築師的技術。這門學問的理論和實用主要的依據是數理科學和機械力學，在幾代皇帝的支持贊助之下獲得快速的發展。阿基米德的名聲遭到普羅科魯斯和安特彌烏斯的挑戰，頗有見識的旁觀者記述他們的工程奇蹟，可以擴大哲學家的思維範圍，不僅是引起懷疑而已。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傳說：阿基米德用聚光鏡在敘拉古的港口，將羅馬的艦隊燒成灰燼。有人很肯定地表示，普羅科盧斯用同樣的辦法，在君士坦丁堡的海港摧毀了哥特人的船隻，對付維塔利安極為大膽的冒險行為，保護他的庇主阿納斯塔修斯不受侵犯。有一組機械裝置固定在城牆上面，由一面磨得很亮的六角形銅鏡，加上四周許多面可以移動的較小多邊形銅鏡組合而成，可以用來接收正午的陽光，經過聚集再將引起燃燒的熾熱光線投射到200英尺外的距離。

  信譽最佳的歷史學家對於兩個極為特殊的事件不置一辭，可見無法盡信，聚光鏡也從未使用於攻擊或防禦任何地點。然而一位法國哲學家曾進行了令人驚奇的實驗，展現運用鏡子的可行性。假設如此，這種技術也應該歸功於古代最偉大的數學家，而非出於一個僧侶或詭辯家的胡思亂想。要是根據另外一種說法，普羅科盧斯應該是使用硫磺摧毀了哥特的船隊。在現代人的印象裡面，提到硫磺的名字就會產生聯想，懷疑傳說提及的物質就是火藥，事實上是他的門生安特彌烏斯在暗中搞鬼，故意把難以置信的懷疑傳播了出去。

  亞細亞的特拉勒有一位市民，生下五個極其出色的兒子，每人都在本行表現出卓越的才能並且獲得了聞名於世的成就。奧林庇烏斯在羅馬法的理論和應用方面極為精到；狄奧斯科魯斯和亞歷山大成為了學識淵博的醫生，前者用自己的醫術造福市民同胞，積極進取的兄弟則在羅馬名利雙收；梅特羅多魯斯是文法學家，安特彌烏斯是數學家和建築師。查士丁尼聽到最後兩位的名聲，就邀請他們前去君士坦丁堡：一位在學校教導前途光明的子弟有關辯論和演說的技巧，另一位在首都和行省運用獨到的技術建造更為長久的紀念物。安特彌烏斯和他米勒西亞人的同事伊希多爾都有這方面的才華，因此受到了君王的賞識和雇用，但不知這位君王對建築的鑑賞，已經達到勞民傷財的地步。受寵的建築師向查士丁尼提出他們的設計和困難，承認他們即使全力以赴辛勤工作，還是很容易被皇帝自發的智慧或神賜的靈感所超越，儘管皇帝永遠關心人民的利益、統治的光榮和靈魂的得救。

  由君士坦丁堡的創建人奉獻給聖索菲亞，或以永恆的聖智為名的大教堂，曾經兩次毀於大火，一次是在約翰嘓克利索斯托被放逐以後，另外就是在藍黨和綠黨的「尼卡」起義期間。等到城市的動亂剛剛平息，基督徒的群眾就開始悔恨起褻瀆神聖的魯莽行為。但如果他們能夠預見新教堂帶來的光榮，就會慶幸所有可怕災難的發生；事件結束不過40天的工夫，虔誠的查士丁尼就開始全力著手興建。殘留的遺址全部被清除乾淨，更加宏偉的計劃已經制訂，這需要得到某些土地所有者的同意，他們獲得了非常優厚的報酬，因為君王不僅急於到手，而且還感到良心不安。安特彌烏斯落實整個規劃的細節，他以無比的才幹指揮一萬個工匠，用足色的銀兩支付他們的工資，從未延誤到當天夜晚上燈的時刻。皇帝自己穿著亞麻短上衣，每天都去查看進度如何，運用他的關切、熱心和獎賞，鼓勵大家更加賣力工作。新建的聖索菲亞主座教堂由教長出面奉獻，從奠基之日起共花了5年11個月零10天的時間。莊嚴的典禮儀式當中，查士丁尼用虔誠的自豪語氣高呼：「榮耀歸於上帝，只有他相信我能夠完成如此偉大的工作，啊!所羅門!我已經勝過你了!」

  還不到20年，羅馬的所羅門王最感驕傲的建築就被一場地震摧毀，圓頂的東半部倒塌。毅力驚人的君王重新修復了它，仍能保持原來的華麗和光輝。查士丁尼在統治的第36年舉行了神聖教堂第二次奉獻大典；現在又過了12個世紀，這仍舊是他留名千古的宏偉紀念物。聖索菲亞教堂已經改建為主要的清真寺(穆罕默德二世下令拆除所有的圖像和裝飾，後來在寺外的四個角建立細長和高聳的宣禮塔，使得整個建築物更為調和，減輕了大教堂的沉重感)，原來的建築形式為土耳其蘇丹極力模仿，古老莊嚴的圓頂繼續激起希臘人的真心讚美，給歐洲的旅人帶來合乎理性的驚奇。參觀者只看到半圓頂和搭棚式的屋面不由得感到失望，西邊正面是主要的入口既不簡潔也不夠壯觀，整體規模不如幾所拉丁主座教堂。建築師首次建造了一個飄浮(空中樓閣式)的頂樓，大膽的設計和巧妙的施工讓人讚賞不已。聖索菲亞教堂的穹頂弧度非常小，頂深只有直徑的六分之一，圍繞的24扇窗戶作為照明之用(現在看到的穹頂，原始的結構已經改變，是用40個肋架圈加蹼板組成，所以開了40個窗子而不是原來的24個)。穹頂的直徑是115英尺，最高的中心位置懸掛了新月替代十字架，從頂點到地面的垂直高度是180英尺。圓頂拼合的環狀體非常輕巧，坐落在四個堅固的拱門上面，拱門再由四個厚重的扶壁支撐，北面和南面再用四根埃及花崗岩石柱加強。

  整體建築物的形狀像嵌在方盒裡的希臘十字架，確切的寬度是243英尺，最大長度是269英尺。教堂的縱深是從東邊的聖所到9間正面的西門，打開通往中庭再到禮拜堂的前廊和室外柱廊，後者是教堂地位最卑下的懺悔室。教堂的中殿或稱大堂坐滿虔誠的信徒，只是男女的位置要分開，上方或下層的樓座比較隱秘專供婦女使用。北面和南面扶壁之外最靠近地面的高處，安置皇帝和教長的寶座，中間有一道欄杆從唱詩班的位置把中殿分為兩半。從這裡開始到聖壇階梯的整片區域，是教士和領唱人做禮拜的地方。基督徒耳熟能詳的聖壇，坐落在東邊最奧秘的所在，特別建造成半圓柱的形狀。神聖的地點有幾道門通往聖器室、法衣室、洗禮室以及相鄰的建築物，都能表現出禮拜儀式的排場，或者專供高級教士使用。

  查士丁尼還記得過去的災難，特別做出了明智的決定，除了用作大廳和小室的房門，新建築物不准使用任何木料。每個部分對材料的選用，要以堅固、輕巧和華麗為基本原則。支撐圓頂的實心扶壁，是用砂岩鑿削成三角形和正方形的磚塊砌成，外面用鐵箍緊緊加固，中間的細縫灌入鉛液和石灰，使得磚塊緊密黏合在一起。頂樓的重量因採用質輕的建材得以大幅減輕，像是能夠浮在水面的輕石，以及來自羅得島的磚塊，重量只有普通磚的五分之一。建築物的整體結構全用普通的泥磚砌成，在外部再加上一層大理石。聖索菲亞教堂的內部，像是頂樓、兩個較大和六個較小的半圓頂、牆壁、上百根圓柱以及地面，全部裝飾著富麗堂皇和形形色色的圖案和繪畫，就是蠻族看到也會心曠神怡，讚嘆不已。

  有一位詩人曾經見過聖索菲亞教堂早期金碧輝煌的景象，列舉出10或12種大理石、碧玉石和斑岩的色彩、光澤和紋理，教堂的色彩表現出大自然的千變萬化，仿佛由一位技藝高超的畫家調製而成。基督的勝利用掠奪自異教的最後寶藏加以裝飾，貴重石材的主要部分來自小亞細亞、希臘的島群和陸地、埃及、阿非利加和高盧各地的採石場。羅馬一位虔誠的貴婦捐贈了8根斑岩石柱，原來是奧勒良奉獻給太陽神廟的；以弗所討好皇帝的行政官員，呈送了另外8根綠色大理石柱，全部都以體積碩大和色彩華麗廣受讚譽。那些造型怪異的柱頭，無論任何式樣的建築都難以全部採納，令人見到更是嘖嘖稱奇。各式各樣的裝飾和圖畫用馬賽克表現出逼真的形狀，還有基督、聖母、聖徒和天使的繪像，使得希臘人的信仰暴露在危險之中，全部受到土耳其狂熱分子的毀傷和塗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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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被賦予的神聖性質，教堂有的位置用金銀打成很薄的葉片包在外層，有的用貴重金屬鑄成實體。唱詩班的欄杆、各種支柱的柱頭、門窗和樓座的裝飾，全部鍍銅加上光彩奪目的頂樓使訪客眼花繚亂。聖所的裝修用去四萬磅白銀，祭壇的聖瓶和壇面用純金製成，上面鑲嵌價值連城的寶石。教堂的建築在進度還不到2肘尺的高度時，就已經花掉4.52萬磅白銀，全部費用高達32萬磅。一座規模宏偉的聖殿是民族文化和宗教信仰備受頌揚的里程碑，站在聖索菲亞教堂圓頂下面的狂熱信徒，難免會有這種永生難忘的體會，聖潔之地是神的「住所」，甚至是神所建造。不過要是拿在聖殿表面爬行的渺小蟲豸來加以比較，巧奪天工的建築是多麼平庸!這種精益求精的工作是多麼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