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哥特人撤離羅馬及阿拉里克之死(410年)

  勝利的哥特人在進城後第六天撤離羅馬(410年8月29日)，這很可能出於其審慎的作風，倒不一定是畏懼的緣故。他們驍勇善戰的首領親率滿載財寶和戰利品的大軍，沿著阿庇安大道向義大利南部的行省緩緩前進，要是有人膽敢前來冒犯，就立即遭到摧毀，不加抵抗的鄉土被肆意擄掠。自從阿拉里克用武力成功侵入義大利，再到他的繼承人阿道法斯指揮哥特人自動退走，4年的時光轉瞬即逝(408—412年)。這期間他們在毫無干擾的狀況下統治著這片地區，這裡不再是古人所謂自然和藝術結合有最高成就的人間樂土。但實際上看，義大利在安東尼時代獲得的繁榮和富裕，早已隨著帝國的衰亡沒落成為明日黃花。長期和平積累的美好果實全落入蠻族手中，他們無法欣賞精緻文雅的奢華生活，那是為養尊處優和不事生產的義大利人準備的。現在每個士兵都分得一份生活所需的物質，像是穀物、牛羊、食油和酒類，哥特人營地每天都要徵收，且消耗量極大。

  一些職級較高的武士，還要騷擾沿著坎帕尼亞美麗海岸建造的別墅和花園，想當年盧庫盧斯和西塞羅曾經在裡面歌舞逍遙。從這裡俘獲的戰戰兢兢的俘虜都是羅馬元老院議員的兒女，他們親手奉上鑲嵌寶石的金質高腳酒杯，好讓目中無人的戰勝者猛灌法勒尼安美酒。哥特人伸開粗壯的四肢躺在懸筱木的樹蔭下，避開耀眼灼人的陽光卻又享受艷陽帶來的舒適溫暖。他們回憶過去受到的苦難，更加強了當前愉悅的感覺。要是對比家鄉的情景，貧瘠的斯基泰山丘真是一片荒涼；對比多瑙河和易北河冰凍的河岸，都襯托得義大利的宜人樂土平添一番嫵媚風味。

  不論阿拉里克的目標是名聲、疆域還是財富，他都全力以赴、不屈不撓地追逐，不會受制於敵人的抗拒，更不會自滿於既有的成就。等他到達義大利最南端的領土時，馬上又被鄰近富裕和平的島嶼吸引。就算他獲得西西里，也會認為這不過是自己重大遠征行動的中途落腳點而已，他的內心懷著攫取阿非利加大陸的構想。雷吉烏姆和墨西拿海峽的長度是12英里，最狹窄處的寬度只有1.5英里。傳說的深海怪物像是讓人變為岩石的斯庫拉女妖，或者作為世界奇觀的卡律布狄斯大旋渦，只能嚇唬生性怯懦和技術太差的水手。但首批哥特士兵剛上船，便突然颳起強烈風暴，把很多運輸船刮翻或吹散，他們對自然力量產生了畏懼，高昂的士氣轉瞬化為烏有。

  阿拉里克的英年崩殂也讓整個計劃泡湯，他得病後不久就去世了(410年)，所有的征戰也隨之而去。蠻族的兇殘在英雄的葬禮上展現無遺，他們用哀悼的呼聲讚揚領袖的勇敢和機運，派出大批俘虜辛勞工作，使得從康森提亞城牆下方流過的布森提努斯河改道。國王的陵墓建造在乾涸的河道上面，墓中裝滿了從羅馬掠奪得來的價值連城的戰利品，然後再讓水流經過原來的河道。所有從事此項工程的俘虜全被殺死，阿拉里克埋葬的地點從而成為千古之謎。

  [1]根據當代學界研究，此處及之後出現的「匈奴人」實際應當是「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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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即狄奧多西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