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RT OF PERFUME 香水的藝術
2024-10-09 09:57:44
作者: 尼爾·查普曼
像所有偉大的藝術作品一樣,香水傑作具有不朽的吸引力。
也像任何藝術形式一樣,創作一件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作品絕非易事。
PERFUME CONSTRUCTION
香水的構造
創造香水的主要挑戰在於,在這種轉瞬即逝的藝術形式中,所有的成分都有不同的揮發性:有些成分,如檸檬或佛手柑,在皮膚上揮發得很快,而常常在尾調中出現的廣藿香和橡木苔可以持續數小時,甚至幾天。因此,一個調香師既是藝術家,也是科學家,他需要知道每種成分的精確蒸發速率,並在考慮到這點的情況下規劃香水和每種精華的詳細比例。
香水是從嗅覺的「心理草圖」開始的,就像電影,一顆「想法」的種子等待成形。一旦調香師有了概念,他或她就會開始艱苦而專注、把想法變成香水的過程,這個過程需要大量試錯。
在傳統香水中,香味被分為三個階段:頭香(head)或稱前調(top notes),中香或稱中調、基調(heart),尾香(base)或稱後調(drydown)。氣味被構造成一個波動的金字塔,這樣你可以輪流體驗每一個部分。前調一般由柑橘、綠葉、綠茶或淡淡的花卉精華組成,是香水「真正自我」的序曲——它在中調之上,形成香水簡短而具有個性的自我介紹。這序曲可以是清爽和短暫的,譬如阿瑪尼充滿檸檬氣息、振奮人心的阿爾罕布拉苦橙(Oranger Alhambra by Armani)(苦澀的橘子皮和苦橙葉的美味爆炸),也可以本身就構成整支香水的主要陳述,像傳統古龍水——留香持久並不是傳統古龍水的目的。有時候甚至像「開玩笑」:具有諷刺意味的,這個「自我介紹」被發展出來的後階段氣味完全抵消——這是許多當代概念性香水喜歡玩的花招兒。
調香師還必須考慮香水的中調如何與前、後調和諧共處,因為中調是將你與香水產生聯結的主旋律。根據所創造的香味類型,中調通常由花卉、草本植物、木和香料組成,它們與尾調融為一體,但也應該形成有趣的對比,至少有一些突出的成分,好使香水獨具個性。優秀的例子有聖羅蘭巴黎(Paris by YSL)中酸玫瑰與紫羅蘭的「雙人舞」,吉爾·桑達4號(N°4 by Jil Sander)中融合了龍蒿的老鸛草與康乃馨;蒂普提克水中影(L'Ombre Dans L'Eau by Diptyque)的黑加侖和保加利亞玫瑰,或者是一些極端、不尋常的例子,譬如嗅覺映像室遠景(Panorama by Olfactive Studio)中刺鼻的芥末。在皮膚上,中調應該持續上幾個小時;然後逐漸地,香水以更輕軟的姿態步向香味的最後階段。
尾調濃郁而低調,主要成分如廣藿香(非常具有泥土氣息、感性)和香根草(一種東方草,使許多混合物變得乾燥和複雜),還有更具肉慾、性感的檀香木。其他的尾調成分還有香草,它能使氣味變得平滑,增加舒適的感官享受;以及勞丹脂,還有琥珀,都具有溫暖的人體肉感氣息。對古典香水來說,至關重要的是動物成分。但基於道德倫理考慮,以及廉價的合成替代品的出現、人們口味的改變,香水中真正的動物原料使用得越來越少了,當然,許多香水商仍然認為它們必不可少,為香水添加了深度和吸引力。一個真正出色的尾調是值得你去等待的,這是香水真正發揮作用的時候:打個比方,有著濃重情慾色彩的嬌蘭一千零一夜(Shalimar by Guerlain),或者珍蒂畢絲的凡爾賽舞會(Bal à Versailes by Jean Desprez),直到香水停留在皮膚上的最後生命階段——即首次噴灑後最多6小時,才完全顯現。
要成功「編排」香水,需要技巧、耐心和想像力。小眾調香師道恩·斯賓塞·赫維茨(Dawn Spencer Hurwitz)這樣形容她設計香水的過程:「在我坐下來、什麼材料還沒有調和、開始『素描』前,我已經仔細考慮了一個公式。我所說的素描,是指把我認為可能有用的每種材料都放進我正在思考的設計中,把它們放到一起以獲得和諧感。這個階段,我可以刪去缺乏我想要的那種共鳴的材料。我也留心注意任何可能的驚喜或者特別迷人的『和聲』。當我感到所有東西都適合了,才開始把『支架』(指香水的最主要構成。譯者注)放進瓶子。我時不時回過頭看,在浸泡(maceration)[1]之後,氣味有什麼發展,在設計上有沒有漏洞或變形。這工作一刻不停,直到理想氣味最終出現。」
隨著時間的推移,對一款精心創作的香水而言,所有的香調都有令人愉悅的層次變化;當有的成分逐漸消失,而其他成分慢慢顯現,香水有如電影情節般被全然揭示:一個發生在你的皮膚上的故事,以它留下的痕跡結尾——那是你留在空氣中的印跡,在你身後揮之不去。在最偉大的香水中,所有的階段都是迷人的。像書或電影一樣,其他作品或許有更好的開頭、發展或結局,但,即使你的這部有缺點(或正是因為它的缺點),你還是會墜入愛河;如果調香師在實驗室里辛苦工作,把這些成分結合在一起,鍊金術般地使液體在你的身上激起了一種情感,他們便成功了。然而,要製作一部傑作,還需要更多更多。有時,數百種成分被用於香水的試驗中,按照不同的、極小的比例試用,在調香師找到正確的路徑之前,這些試驗持續了數年,然後突然——瞧!它出現了!在最終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前,讓-保羅·嬌蘭(Jean-Paul Guerlain)在7年的時間裡嘗試了1500多次,試圖創造出偉大的愛之鼓(Chamade)(誕生於1969年的一款充滿了美感的風信子東方花香調香水)。那是一個絕對值得等待的結果。
NATURAL INGREDIENTS VERSUS SYNTHETIC,CLASSIC VERSUS MODERN
天然對陣合成,經典對陣現代
我一直對芳香療法感興趣,讀了很多與此有關的書,並且非常相信精油的治療功效,也一直在使用精油。我喜歡我的香水含有儘可能高比例的精油。然而總的來說,所有的天然香水往往太粗糙,而且不知何故,持香短暫。不過最近,越來越多的品牌生產出各種全天然甚至有機香水,複雜、高質量[譬如阿福特萊爾(Aftelier Perfumes)、拉倫香氛(Parfums Lalun)、一葉綠地(Honoré des Prés)這些品牌],這是令人興奮和頗受歡迎的趨勢。
其實直到19世紀末,所有的香水都是「天然的」(不過我們應該記住:事實上,在實驗室生產的許多合成物,由於相對分子簡單,它們的致敏性比天然原料要低:不管是嗅覺方面還是致敏性方面,自然的東西並不是天生都好)。隨著世紀之交香豆素、香蘭素和醛等化學元素合成物的出現,香水變得更加複雜,藝術含量也大大提高。調香師們並不會回頭看,就像揚·凡·艾克(Jan Van Eyck)和15世紀北歐文藝復興時期的大師們掌握和發展了油畫技巧,他們的精湛技藝使之前的繪畫相形見絀。早期的嬌蘭香水,其中許多是無可爭議的傑作,譬如藍調時光(L'Heure Bleue)和現在依然可以買到的陣雨過後(Après l'Ondée),它們含有大量高品質的天然原料,經過人工合成使香調變得複雜;它們啟發性地開拓了香水的發展方向,使不可能成為可能。實際上,所有香水都包括合成分子,當它們與天然原料相混合,可能會產生相當奇妙的效果。但是,雖然合成物的使用越來越頻繁(它們對大型香水公司的吸引力顯而易見——更穩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往往也更便宜),但它們似乎還沒有被明確用作香水的主要成分,直到最近幾十年間,香水變得越來越具有刺激性和化學性,有時甚至到了讓鼻子不悅的程度。錯不在精細的合成物,而是在於一些香水使用者只願意與更廉價的產品一同成長,其中一些劣作與廁所清新劑幾乎沒有區別。許多這樣的氣味毫無深度可言,往往太過被「吸引你注意力」的前調所支配——在過度擁擠的市場上,這樣做的原因很容易理解;但一旦塗到皮膚上,它們不會產生任何層次和改變,或者很快消失,讓位給同樣平凡且無聊的尾調。一款好的香水應該從頭到尾都是有趣和令人嚮往的,不是嗎,它也應該與你融為一體。
我在這裡講到的古典與現代香水的對陣,並不像最初看起來那麼激烈或簡單;正如我提到,一些由所謂「大公司」(Big Boys,神秘的香水製造巨頭,受各大時裝品牌委託推出香水作品)大量生產新香水,時裝品牌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用本身的時尚光環來吸引消費者,用視覺營銷影響嗅覺領域的購買新手。當一款新香水的概念被送到香水製造方——「產品簡介」會詳細描述香水想要體現的形象——如果香水製造方訓練有素、富有創造力,然後拿到一筆像樣的預算,一切都會不錯。然而太多的錢被花在了GG上;為了讓普通消費者買得起,香水又被要求嚴格限價;因此,最後生產出來的東西有時簡直是「果汁」,聞起來真的很廉價。使問題更為複雜的是,香水行業正處於經濟上的停滯期。總的來說,新產品的銷售在哪兒都不如過去(可能也是因為它們聞起來不夠好,這變成了一種惡性循環。譯者注),品牌不敢冒險,這導致香水作品的單調和同質化。
與此同時,「精品」和「小眾」市場是一個平行宇宙,這個宇宙還在不斷擴大:沒有廣泛宣傳,也不像主流產品那樣容易找到,它們是為嗅覺而作,而不是為了與模特、演員產生關聯。這麼一來,當一個「小眾」調香師可以自由發揮創造力,再加上足夠的使用好原料的預算,那麼,差別就會相當明顯了。為了了解這一趨勢對主流香水的影響,結合香水博客的興起,以及這些現象如何影響了這本書的寫作、書里香水的選擇和分類,我們有必要更詳細地了解過去20年香水世界的格局變化。
THE CHANGING LANDSCAPE OF PERFUME
變化的香水世界格局
過去20年裡,香水世界發生了巨大變化:行業的轉型意味著香水數量呈指數級增長,哪怕你是最核心的香水製造商,也不可能了解每一種香水。現在可供選擇的香味數量之多令人吃驚;這是一個永不停息的感官世界探索,即使因為缺乏創意而遭遇了停滯期。
所有這些都與20世紀的模式有著根本不同,在那個世紀,一些時裝屋時不時地推出他們多年秘而不宣、然後一鳴驚人的香水。香水製造商並非經常推出新作品,而那些已被推出的香水是朝著成為人們「終生香水」的目標設定的:配方在實驗室里構思並不斷調整,為了讓使用者在理想情況下「對」甚至「只對」這支香水保持忠誠。例如1980年代,迪奧、香奈兒、紀梵希在整個10年中各自只發布了三四款香水;現在,他們可能會在一年內發布至少這麼多。1980年,迪奧創造了男士香水儒勒(Jules),象徵美麗(同時驚險刺激的1970年代)的馥奇調,與那會兒的時代品位聯繫在一起。類似的是1979年發行的女士香水迪奧精華之韻(Dioressence),一款別致、充滿辛香料的東方香調香水,是迪斯科舞廳時代的尾聲,首次亮相時已經略顯過時。努力創造一些令人吃驚的新東西,好比一個流行樂隊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而重塑聲音和形象,迪奧直到1985年才發布新作,這款一鳴驚人的作品為這10年下了定義,那就是毒藥(奇葩)(Poison);同樣顛覆了男香經典類型的,還有1988年的華氏溫度(Fahrenheit),可以說是「紫羅蘭和汽油」味兒的遊戲變革者。完善這些新的方向是需要時間的,這在當時前所未有;很自然,它們成為世界範圍內轟動一時的熱門之作。
20世紀香水生產模式與現在的另一個巨大區別,是目前獨立或「小眾」品牌、香水製造商的激增。雖然其中的一些,如蒂普提克(Diptyque)和阿蒂仙之香(L'Artisan Parfumeur)幾十年來一直致力於邊緣化,創造出從商業需求中解放出來的微妙香味,直到1990年代末才真正被大眾所熟知,那會兒它們在百貨商店中的優勢還遠不如現在。世紀之交,隨著網際網路的興起,以及熱衷香水博客的人快速、頭頭是道地評論香水,這些小眾品牌的影響力也大大提升。博客和商業網站的爆炸式增長,讓香水從主流到小眾的所有類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了更多的曝光率。不同於電影、藝術、文學和音樂,香水已經超出了公共話語的範疇;最後,它開放性接受批評。在盧卡·圖林(Luca Turin)之前,從來沒人真正用專業的、挑剔的眼光寫過關於香水的文章。錢德勒·柏爾(Chandler Burr)在1980年代末曾一度成為《紐約時報》的香水評論家;2010年,他在紐約藝術與設計博物館(Museum of Arts and Design in New York)策劃了一個關於香水藝術的展覽。蘆丹氏(Serge Lutens)濃郁而富有詩意的香水為它贏得了熱情的粉絲;它可能是第一個在我們的嗅覺意識上取得重大突破的品牌。其次是其他品牌,如通用香氛(Parfumerie Generale)、帝國之香(Parfum d'Empire)和香水實驗室(Le Labo)。傳統大品牌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些動向。導致了什麼結果呢?那些大品牌標準定價的主打產品在質量、靈感上都變得遲鈍,而旗下一些名曰「私人」(private)和「獨家」(exclusive)的系列,呈現出些許原創性和趣味性,譬如迪奧2004年推出的高級定製私藏系列(La Colection Privée)和香奈兒2007年推出的珍藏系列(Les Exclusifs)。而你呢,只需為這些「特權」付出更多的鈔票。
如今,當一個新品牌推出第一款香水時,它幾乎總以複數形式出現,由5種、10種甚至15種香水組成的一個系列,涵蓋了各種嗅覺可能性,但有時會有點令人困惑。由於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種新香水上市,因此,任何指南都不可能做到全面。同時,很多「邊鋒」(改良版)不斷湧現出來——重新混合已有的香水,試圖跟上時尚的步伐——越來越普遍,辨識度很低。現在有這麼多香水——香水參考網站Fragrantica截至發稿時已有超過5萬種香水,但實際流通的香水數量肯定是這個數字的很多倍——試圖解決所有這些問題是徒勞的。正因為沒有一個「香水人」可以了解每一款香水,所以,彼此分享所知道的香水知識會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今天的香水來來去去,有的幾年內(甚至幾個月內)就會消失;美妙之處在於,即使你在當地的百貨公司找不到它們了,通常還能在網上追蹤到——而且還是打折的。
MY SELECTIONS
我的選擇
你可能會注意到,這本書里沒有出現大量「男士」香水。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香水愛好者和小眾香水迷知道,以下所述是個事實:男士香水幾十年來一直處於相當糟糕的狀態,飽受缺乏創意之苦,深陷關於性別特性的陳詞濫調之中。是的,早晨的董事會議上分享的那些運動型的、硬朗的商業GG片,看上去散發著男人味和新鮮感,但在目前跨性別、以創意取勝的趨勢下,我真的相信,很多男人在做自己的同時,真正想擁有的,是有意思、獨創性的香味,除了通常那些如花崗岩下巴般硬邦邦的選擇,還有很多其他可能性。現在的男士香水是受約束和簡單化的,甚至顯得愚蠢,墨守成規。另外也許最重要的是,完全缺乏心理(或者說個性)上的複雜性(相反,一支好香水恰恰能完成這樣的闡述)。與其局限於電視和雜誌GG中乏善可陳的古龍水,為什麼不拓展一下呢?大多數小眾香水製造商都在為個人而設計,不分性別(「為男性」和「為女性」對當代品牌來說都是不合時宜的)——是時候告別所謂的「寶貝吸鐵石」(babe magnet)[2]的定位,跳出那個盒子了!
我在書里還故意省略了大多數普通的「免稅店」香水。事實上你不需要我寫關於商業香水的文章了,因為你無時無刻不會碰到它們,對它們相當熟悉,哪怕還沒有真正意識到這點——就像流行歌曲用同樣老掉牙的和弦、同樣古老的程式;這本書里的香水不是商場裡連續播放的、嗡嗡作響的背景音樂那樣的東西,而是帶著更多個性、技巧和光環,擁有著靈魂。
在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我大膽地將我的香水分類,與傳統上公認的清新調(fresh)、花香調(floral)、馥奇調(fougère)[3]、西普調(chypre)和東方香調(oriental)不同——這規模龐大的香味類別,長期以來被用作區分香水類別的標準,但對於不熟悉香水的人來說是很難起到導航作用的,而且,由於獨立香水製造商已經把香水引向了許多特殊方向,我們常常無法準確地用這些傳統類別傳達出一款香水的全部特色。比如說,嵐舒2011年推出的男女皆宜(Ladyboy by Lush)——香蕉、紫羅蘭、洋甘菊和海藻的有趣組合,會適合這些保守的類別嗎?這款香水在一些香水和美容界的傳統主義者看來是異端。對我來說,將香水按照香調以及主導、創造香水的主要成分來劃分,會更有意義。這種分類方法並非最完整可靠,我承認其他方法也有它們的優點,但我想按照香調與主導成分來劃分,反映了如今網上的一種運作方式:博主們會標記出特定的香調與成分,方便識別,也方便人們在成分和特徵上與類似的香水進行比較。通過這種方式,你可以立即在氣味軌跡中尋找到自己的方向。
這本書也是如此。如果你知道你喜歡橘子、百合、巧克力、黑胡椒的氣味,或者其他任何嗅覺譜系上的東西,你可以直接進入這一類別;如果你喜歡它們的香調,就去尋找它們吧。在網絡上,快速的搜索會帶來最划算的價格;不過「盲買」當然是有風險的,如果感到猶豫不決,你可以在譬如幸運之香(Luckyscent)或阿德斯·維尼塔斯(Aedes de Venustas)[4]訂購樣品,進行皮膚試用。如果無法做到這一點,你總是可以用老式(也是最好的)方法:到一家庫存充足的百貨公司,比如哈羅德百貨公司(Harrods)、巴尼(Barney's),或者去倫敦的氣味(Les Senteurs)、魯伊勒·懷特(Roullier White)等專業香水精品店,還有洛杉磯的香氣酒吧(Scent Bar)——嘗試你正尋覓的香水,並在一天之中,正確地品味它在你皮膚上的整個發展變化。試試那些特別的,也不要排斥其他樣品,把自己沉浸在香水中,只管享受這個過程。
CHRONOLOGY
時間譜
乘坐時光機在香水海洋里來回穿梭令人興奮,這是我一直利用我的香水「衣櫥」做的事。例如帶著某種特殊心情,我可能會用珍稀香水,1905年款科蒂牛至(L'Origan by Coty),那個不透明的金色康乃馨形狀的瓶子,光線之下像撒上了一層溫暖的金粉,是來自另一個時代的盔甲,讓我躲進自己的殼之中。也可能我會用一款新作,比如蘆丹氏乳牙(Dent de Lait by Serge Luten, 2017),含一種奇怪的有金屬味的杏仁醛,目的是聞起來像狼牙,卻讓我覺得清爽,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種不可戰勝。或者簡單起見,我噴上直截了當、新鮮的法國馬鞭草古龍水,就像卡登蒂亞完美的天然馬鞭草(Naturele Freshness by Cadentia),只為感到愉悅、乾淨、清新。這一切取決於那天我醒來時的心情,或什麼才適合眼下的場合。
當你超越時代或是融合不同時代元素時,結果往往出人意料——因為你跳出了時間的局限。謹記這一點,儘管香水的年份我們是知曉的(不過也有可能一些香水公司不願透露產品發布的時間),但氣味不是按時間順序依次排列在年表中,而是在時代與時代之間跳躍著呢。例如綠調香水,這些有葉、草和古老樹脂氣味的香水裡,波斯人的白松香精油(galbanum)與1947年經典的巴爾曼綠色草園(綠風)(Vent Vert by Balmain),還有一些其他1960—1990年代甚至21世紀的作品,譬如湯姆·福特可愛的綠色波西米亞(Vert Bohème by Tom Ford)並立於香水的時間之林。在一片蔥蔥鬱郁中,它們同樣都名不虛傳。
時尚快速變化:我們讓自己的天線接收每個路過的人和他們的穿著釋放的信號,迅速調整精神頻率,再將那些人相應地歸檔。現代大腦很容易對視覺進行分類和文化解碼,而氣味要無形得多,於是也就難破解得多。不過這樣一來,對於氣味我們便擁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間。
這本「氣味圖譜」,從過去200年的一些香水中挑選出一系列,我的目標是通過描述,用文字喚起每一支香水的香調和芳味,幫助你找到那顆可以用來犒賞自己的寶石。我們都被不同的氣味所吸引,即使是在這些基本氣味類型中,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偏好。如同爵士樂,在一個特定的標準上有著無盡的變化可能。鐵桿粉絲認為自己所愛歌手的表演是最精彩的,無法容忍任何微詞。一個堅持艾拉[8],而另一個只能聽比莉[9]。其他人則享受這種坐山觀虎鬥的樂趣。香水也一樣。如果你期待的「精彩表演」尚未點燃你心中之火,只管繼續尋找吧——也許你會意識到,你專注於尋找的,並不是一場令人嘆為觀止的演出,而是一個專唱傷感情歌的女歌手,她的煙嗓深夜民謠將溫柔地殺死你。不管怎樣,我確信,香水就在某處等著你,或者說——希望是——就在這裡,在這本書里。試圖為每種香調的香水整理出一些最好的例子,同時為你和屬於你的、潛在的「專屬香水」進行配對,這才是我的最終目標。
[1]. 浸泡:通常用以提煉樹脂、樹膠及花瓣中的芳香精油。先把花瓣或樹脂等放進已盛好液態油脂的容器內,把容器加熱,令油脂溫度提升到60℃~70℃之間,並保持此溫度。花瓣或樹脂等浸於液態油脂內,植物細胞組織受熱後便會緩緩地起作用——分裂,植物內的精油隨之分解出來,這些芳香精華成分便被液態油脂所吸收。由於比重不同,飽和後的油脂液在冷卻後再用過濾法萃取即可。芳香精油中的乳香、沒藥、檀香木等就是經此方法提煉而來的。
[2]. 寶貝吸鐵石:俚語,指吸引年輕女孩兒們的男人。
[3]. 馥奇調:源自法語詞(fougère),常用於形容一種清新、神氣、帶有藻類味道的香味,常用於男性香水之中;西普調(chypre)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香水之一,香味乾爽、沉靜。這些將在後續章節中繼續闡述。
[4]. 幸運之香:美國最大最全的沙龍香線上購物網站。阿德斯·維尼塔斯(Aedes de Venustas)創立於1995年,根植於紐約,專售小眾香水。
[5]. 瑪琳·黛德麗:德裔美國演員兼歌手,一個令人驚嘆的傳奇,一系列複雜矛盾的綜合體,用中性氣質征服公眾。
[7]. 查爾斯頓舞:美國1920—1930年代流行的一種搖擺舞,以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城命名。
[8]. 艾拉:即艾拉·費茲傑拉(Ela Jane Fitzgerald, 1917—1996),雅號艾拉夫人[Lady Ela,即爵士樂第一夫人(The First Lady of Song)]。
[9]. 比莉:即比莉·荷莉戴(Bilie Holiday, 1915—1959),美國歌手,爵士樂壇的天后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