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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承父兄之業的東吳之主孫權

2024-10-09 08:32:02 作者: 李浩白

  孫權用人立國的「得」與「失」

  

  明末史學家王夫之在《讀通鑑論》里講過:

  蜀漢之義正,魏之勢強,吳介其間,皆不敵也,而角立不相下:吳有人焉,足與諸葛頡頏;魏得士雖多,無有及之者也。

  他認為,正是孫權富於知人之明,選用顧雍、陸遜等人為群臣領袖,這才奠定了江東鼎立之業近六十年的堅實基礎。所以,《三國志·吳書》記載:

  魏文帝(指曹丕)出廣陵,望大江,曰:「彼有人焉,未可圖也。」乃還。

  直接證明了孫吳旗下人才濟濟,令強敵也不敢輕易侵犯。孫權本人曾言:

  天下無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眾之所積也。夫能以駁致純,不惟積乎?故能用眾力,則無敵於天下矣;能用眾智,則無畏於聖人矣。

  他是這麼說的,在實踐中大部分時間也是這麼做的。故而,他憑藉自己的知人之明、用人之才,「舉賢任能、各盡其心」,這才抗魏拒蜀、卓然而立,實屬難能可貴。

  但孫權用人立國,既有其四大長處,又有其四大弊病:在創基立國的早期、中期,他的長處發揮得多、弊病克製得住,所以群策群力、屢戰屢勝;到了晚年,他的長處發揮得少、對弊病克制不住,就出現了「兩宮奪嫡」「朋黨交爭」「立嗣之危」等各種敗筆。

  在此,筆者一一剖析。

  首先,我們來詳細談一談孫權早年用人立國的長處。

  選賢用能,以「准」見長

  江東基業既定,而國之首輔最為重要。孫權舍張昭而任顧雍,足見其選賢之精準。他自己說得對:

  領丞相事煩,而此公(指張昭)性剛,所言不從,怒咎將興,非所以益之也。

  他認為張昭性剛而固執,是非太過分明,難以容人之異議,亦難以諒人之小過,會激化群臣內部矛盾。而顧雍為人寬厚沉穩,「其所選用文武將吏各隨能所任,心無適莫」。這展現了他的公平性。同時,顧雍「於公朝有所陳及,辭色雖順而所執者正」。又展現了他進言、辦事的靈活性與原則性結合得較好。所以,他選對了顧雍為相,以致政令平和、刑賞寬簡,使國之根基立於厚實之地,非淺局薄德之袁紹、袁術可比。

  在對外征伐之上,他選任的三位西翼主將:魯肅、呂蒙、陸遜,亦是各有千秋。當與劉備集團聯手抵抗曹操之時,他選用「臨事不苟」的魯肅,以大局為重,調和了劉備集團和孫吳集團的矛盾,令曹操在外無隙可乘;當與劉備集團不得不因重大戰略利益而刀兵相見之時,他又選用「籌略奇至」的呂蒙,以白衣渡江之計一舉拿下荊州,鞏固了江東的整體利益;當與來勢洶洶的劉備硬碰硬接之時,他又選用文武雙全的陸遜,以持重而伺機,用「火攻」之策擊潰了劉備四十餘座連營。由此可見,孫權對於在什麼時機、什麼地方應該使用什麼樣的人才來克敵制勝,一向是謀算得十分精到的。在這一點上,他絲毫不亞於曹操和劉備。

  任人授權,得「專」而彰

  陸機曾作《辨亡論》評價孫權道:

  推誠信士,不恤人之我欺;量能授器,不患權之我逼。

  實際上指出了孫權在任人授權方面素來是放手使用、專一不疑的。

  例如《三國志·吳書·孫皎傳》里記載:

  後呂蒙當襲南郡,(孫)權欲令(孫)皎與蒙為左右部大督,蒙說權曰:「若至尊以征虜(指征虜將軍孫皎)能,宜用之;以蒙能,宜用蒙。昔周瑜、程普為左右部督,共攻江陵,雖事決於瑜,普自恃久將,且俱是督,遂共不睦,幾敗國事,此目前之戒也。」權寤,謝蒙曰:「以卿為大督,命皎為後繼。」禽關羽,定荊州,皎有力焉。

  又如《三國志·吳書·陸遜傳》寫道:

  時事所宜,(孫)權輒令(陸)遜語(諸葛)亮,並刻權印,以置遜所。權每與(劉)禪、亮書,常過示遜輕重可否。有所不安,便令改定,以印封行之。

  他這樣做的效果就是:以專人而行專職,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牽絆,最大限度地提高辦事效率。

  另外,當有人從中行讒離間之時,孫權亦能洞明無疑、不受欺蔽。《三國志·吳書·諸葛謹傳》記載:

  時或言(諸葛)瑾別遣親人與(劉)備相聞,(孫)權曰:「孤與子瑜(諸葛瑾字子瑜)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負孤,猶孤之不負子瑜也。」

  他還大膽起用諸葛瑾,「遷左將軍,督公安,假節,封宛陵侯」,使諸葛瑾以下的流寓派士族們從此安下心來,共保江東。

  育才培基,由「勤」而成

  孫權創立吳基,以「用眾力、用眾智」對抗魏、蜀,本著「人一己百」的原則多方培育各類人才以充實軍國之用。

  例如《三國志·吳書·呂蒙傳》引用《江表傳》記載:

  初,(孫)權謂(呂)蒙及蔣欽:「卿今並當塗掌事,宜學問以自開益。」

  蒙曰:「在軍中常苦多務,恐不容復讀書。」

  權曰:「孤豈欲卿治經為博士邪?但當令涉獵見往事耳。卿言多務孰若孤,孤少時歷詩、書、禮記、左傳、國語,惟不讀易。至統事以來,省三史(潘眉注曰:是時謝承《後漢書》尚未成,吳主所謂「三史」指《史記》《漢書》及《東觀記》也)、諸家兵書,自以為大有所益。如卿二人,意性朗悟,學必得之,事當不為乎?宜急讀孫子、六韜、左傳、國語及三史。孔子言「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光武當兵馬之務,手不釋卷。孟德(指曹操)亦自謂老而好學。卿何獨不自勉勖邪?」

  蒙始就學,篤志不倦,其所覽見,舊儒不勝。後魯肅上代周瑜,過蒙言議,常欲受屈。肅拊蒙背曰:「吾謂大弟但有武略耳,至於今者,學識英博,非復吳下阿蒙。」

  在三國君主之中,親自教導臣下閱書開智者,孫權可謂第一人。而且,他不單是在卿士大夫的個體化培養上痛下功夫,對江東本土化士族的群體化栽培也是不遺餘力。《世說新語》里寫道:

  吳四姓舊目有云:張文、朱武、陸忠、顧厚。

  「張、朱、陸、顧」四大士族都是吳郡人氏,都是孫權的同鄉,對穩固孫氏基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這四大士族與中原名門世族自有其深遠淵源不同,基本上都是孫權以皇權一手拱托而起的:

  顧氏一族以顧雍為首,只有其曾祖父顧奉一人當過漢朝潁川郡太守,他的家族是在易漢入吳之後才興盛起來的;

  張氏一族以張溫為首,其祖上未有高高厚名,從他的父親張允擔任孫權幕府的東曹掾起,他的家族才在仕途上嶄露頭角;

  陸氏一族以陸遜為首,其祖陸紆曾任漢朝城門校尉,其父陸駿曾任九江縣都尉,發跡得比其他三大士族較早較好一些,但他的家族後來達到「一門出二相、五侯、十餘位將軍」的鼎盛狀態也是在易漢入吳後實現的;

  朱氏一族以朱桓、朱據為首,其祖上更是寂寂無聞,他們完全是憑藉部曲武力追隨孫權南征北戰而以軍功發家旺族的。

  由此可見,這江東本土四大士族先前休說「四世三公」,就連中原名門世族「三世二千石」的基本標準也未達到。他們的勃然而興,均由孫權全力促成,授任陸遜、顧雍為丞相之榮,又提拔張溫為選曹尚書,放手使用朱桓、朱據為方面大將,並帶動他們的子弟嫡親大面積地入仕吳室。這才使四大士族形成了吳國政權的四大支柱。

  並且,他們在迅猛發展的過程中,還自覺地塑造出了「文」「武」「忠」「厚」的獨特門風,令吳主「取文則用張、舉武而用朱、納賢則用陸、行厚則用顧」,深度影響了吳廷人事選任之導向。

  吳國若能一直以此四大士族為根底而拱衛皇權,豈非與東漢一朝相媲美乎?

  可惜,後來張氏一族因捲入「暨艷一案」被廢,剩下的「陸、顧、朱」三大士族又遭「兩宮奪嫡」之禍而牽連受挫,使得江東元氣大傷。但也虧了陸氏一門後續有陸凱、陸抗等匡濟時艱,與孫吳國運相始終:直至陸抗死後,司馬氏才能乘隙滅吳。這亦可以歸功於孫權生前孜孜不倦的育才培基之舉。

  獎賞激勵,以「實」為本

  孫權對有功有為的臣下通常是不吝賞賜、毫無遲滯的。他素不以虛榮而鄙人,專以實惠而服人。

  例如《三國志·吳書·全琮傳》記載: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劉備將關羽圍樊、襄陽,(全)琮上疏陳羽可討之計,(孫)權時已與呂蒙陰議襲之,恐事泄,故寢琮表不答。及禽羽,權置酒公安。顧謂琮曰:「君前陳此,孤雖不相答,今日之捷,抑亦君之功也。」於是封陽華亭侯。

  《三國志·吳書·陸遜傳》又記載:

  (陸)遜自為中部,令朱桓、全琮為左右翼,三道俱進,果沖(曹)休伏兵,因驅走之,追亡逐北,徑至夾石,斬獲萬餘,牛馬騾驢車乘萬兩,軍資器械略盡。休還,疽發背死。諸軍振旅過武昌,(孫)權令左右以御蓋覆遜,入出殿門,凡所賜遜,皆御物上珍,於時莫與為比。

  在呂蒙襲取荊州之後,《三國志·吳書·呂蒙傳》寫道:

  以(呂)蒙為南郡太守,封孱陵侯,賜錢一億,黃金五百斤。蒙固辭金錢,(孫)權不許。封爵未下,會蒙疾發,權時在公安,迎置內殿,所以治護者萬方,募封內有能愈蒙疾者,賜千金。

  以(呂)蒙為南郡太守,封孱陵侯,賜錢一億,黃金五百斤。蒙固辭金錢,(孫)權不許。封爵未下,會蒙疾發,權時在公安,迎置內殿,所以治護者萬方,募封內有能愈蒙疾者,賜千金。時有針加,權為之慘慽,欲數見其顏色,又恐勞動,常穿壁瞻之,見小能下食則喜,顧左右言笑,不然則咄唶,夜不能寐。病中瘳,為下赦令,群臣畢賀。後更增篤,權自臨視,命道士於星辰下為之請命。年四十二,遂卒於內殿。時權哀痛甚,為之降損。

  試想,若遇到這樣一位獎勵十分到位、體貼細緻入微的伯樂型領導,誰會不盡心竭力為之效忠呢?

  綜上所述,孫吳政權在三國鼎立中能夠始終屹立不倒,繼曹魏、蜀漢之後直至最終一個被滅國,完全在於孫權以各種手法「用賢任能、各盡所長、各得其所」,將「人和」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這才撐起了江東頂上的這一片天空!

  但是,隨著晚年他對身後之事焦慮愈多,他的用人行事變得愈發煩苛,對臣下的猜疑防制也愈加嚴重,終於釀成「兩宮奪嫡之爭」和「三大士族俱廢」之大錯,為孫吳政權親手埋下了種種隱患。

  總結起來,他在晚年的用人方略上存在著「四大弊病」。

  信用酷吏而壓斂臣權

  孫權在開基建吳之後,一時自以為外無大敵、內政平和,遂開始著意貪求強勢皇權,對臣下的職權多方侵蝕。

  他仿效曹操,大張申、韓法家之術,設置「校事府」,提拔各類酷吏,對臣下百般牽制。《三國志·吳書·顧雍傳》寫道:

  久之,呂壹、秦博為中書,典校諸官府及州郡文書。(呂)壹等因此漸作威福,遂造作榷酤障管之利,舉罪糾奸,纖介必聞,重以深案丑誣,毀短大臣,排陷無辜,(顧)雍等皆見舉白,用被譴讓。

  《三國志·吳書·潘濬傳》也記載:

  時校事呂壹操弄威柄,奏按丞相顧雍、左將軍朱據等,皆見禁止。

  呂壹等人其實只是孫權用以壓斂臣權的政治「黑手套」。他在晚年啟用這些酷吏,完全是為了打壓公卿大夫而擴張吳室皇權。像魏國內部陳矯竟敢據理抗君、孫禮竟敢違旨行義等現象,孫權是決不容忍類似情況出現在自己吳廷之上的。但酷吏們「擿抉細微、吹毛求疵、重案深誣,輒欲陷人以成威福」(摘自《三國志·吳書·步騭傳》)等劣行也進一步惡化了孫吳的君臣關係,造成政局動盪,容易引發內訌外患。

  寬於武將而苛於文臣

  孫權在對待文臣與武將兩個群體時,所採用的手法是迥然不同的。他對武將較為偏重,故而對他們的違法亂紀之舉多有寬縱,甚至是不聞不問。《三國志·吳書·朱桓傳》記載:

  (全)琮以軍出無獲,議欲部分諸將,有所掩襲。(朱)桓素氣高,恥見部伍,乃往見琮,問行意,感激發怒,與琮校計。琮欲自解,因曰:「上自令胡綜為督,綜意以為宜爾。」桓愈恚恨,還乃使人呼綜。綜至軍門,桓出迎之,顧謂左右曰:「我縱手,汝等各自去。」有一人旁出,語綜使還。桓出,不見綜,知左右所為,因斫殺之。桓佐軍進諫,刺殺佐軍,遂托狂發,詣建業治病。權惜其功能,故不罪。

  《三國志·吳書·呂范傳》記載:

  (呂范)其居處服飾,於時奢靡,然勤事奉法,故(孫)權悅其忠,不怪其侈。

  《三國志·吳書·潘璋傳》寫道:

  (潘璋)性奢泰,末年彌甚,服物僭擬。吏兵富者,或殺取其財物,數不奉法,監司舉奏,權惜其功而輒原不問。

  但對待文臣儒官,孫權往往則是執法從嚴、毫不手軟。例如《三國志·吳書·張溫傳》記載:

  (孫)權既陰銜(張)溫稱美蜀政,又嫌其聲名大盛,眾庶炫惑,恐終不為己用,思有以中傷之,會暨艷事起,遂因此發舉。

  實際上,張溫一介文吏,無兵無權,僅有虛名在外,又無違法犯罪之跡,孫權卻以「莫須有」之罪名加之,實屬濫權。《三國志·吳書·陸績傳》又寫:

  孫權統事,辟(陸績)為奏曹掾,以直道見憚,出為鬱林太守。

  孫權只因怕了陸績「直道而行」,就把他遠放鬱林郡,可見他的容人之量終是不廣。《三國志·吳書·虞翻傳》又寫道:

  (虞)翻性疏直,數有酒失。(孫)權與張昭論及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語神仙,世豈有仙人也!」權積怒非一,遂徙翻交州。

  醉徒之語,確無分寸,但也不必太過較真。然而孫權卻抓住這些醉言醉語,將虞翻流放外地,難逃「嚴苛」之名。

  他寬縱武將,後來造成各地「私家軍」泛濫,而令皇權難有依託;他苛待文臣,後來釀成「兩宮奪嫡之爭」與「三大士族俱廢」等惡性事件,使名士大夫與吳廷離心離德,終至皇權孤立而潰。

  蔽於私愛而暗於大體

  晚年的孫權很少有壯年之際的冷靜與清醒,時常被自己的私慾蒙蔽了頭腦。他的長女孫魯班,人稱「全公主」,腹有權謀而居心不正,因與太子孫和及其母王夫人有隙,遂「欲廢太子、立魯王(孫霸)」。像她這樣懷有私怨而介入立嗣之爭的人,除了壞事、添亂、火上澆油,又有何用?孫權稍為理性一些,本應該是對她拒而遠之,不留給她任何興風作浪的機會。可是,孫權卻溺於私愛,因孫魯班為自己的「掌上明珠」,遂絲毫不加節制,對她言聽計從,受讒而枉害太子孫和,動搖國本,釀成「兩宮奪嫡之禍」。

  《三國志·吳書·孫和傳》記載了孫魯班讒害孫和母子的全部過程。

  是後王夫人與全公主(孫魯班)有隙。(孫)權嘗寢疾,(孫)和祠祭於廟。和妃叔父張休居近廟,邀和過所居。全公主使人覘視,因言太子不在廟中,專就妃家計議,又言王夫人見上寢疾,有喜色。權由是發怒,夫人憂死,而和寵稍損,懼於廢黜。

  在這期間,孫權不加核實便輕信了孫魯班的所有讒言,可謂昏聵已甚。

  同時,在他身邊,執掌機密要務的吳國中書令孫弘亦是一個「佞偽險詖」(摘自《三國志·吳書·張休傳》)之徒,在「兩宮奪嫡之爭」中先後讒害了東宮派張休、朱據等大臣;在接受孫權遺詔輔政之後,他又想除掉同為輔臣的諸葛恪而專權獨裁。孫權晚年竟與此等奸徒為伍,不疑不棄,反倒信任有加,又如何不會種下無窮後患?

  重於流寓而輕於本土

  自開國以來,孫吳政權本有三大支柱:一是宗親派武將集團,以孫靜、孫賁、孫輔等及其子孫為主幹;二是外來流寓派士族集團,以周瑜、張昭、諸葛瑾父子、呂據父子等為主幹;三是江東本土派士族集團,以陸遜、顧雍、朱據、張溫等四大士族為主幹。

  在孫權掌權的早期,外來流寓派士族集團是他的政治後盾,所以才有「內事不決問張昭,外事不決問周瑜」的說法。到了中晚期,孫權大力推行「吳室政權江東化」的方略,江東本土派士族集團漸漸成了他的權力支柱。這時候,「內事不決問顧雍、外事不決問陸遜」成為他的政治常態。

  直至孫吳赤烏年間,孫權有鑑於曹魏政權被中原名門世族集團「喧賓奪主」的現實狀況,唯恐江東本土派士族集團也會坐成大勢,於是刻意挑起太子孫和與魯王孫霸的「兩宮奪嫡之爭」,將「陸、顧、朱」三大士族卷了進來,然後借宗親派、外戚派(指孫魯班和她背後的步氏家族、全氏家族)等兩大勢力集團之手狠狠予以打擊,逼死陸遜、流放顧譚兄弟、賜死朱據,使江東本土派士族集團元氣大傷,從而導致吳廷的權力格局嚴重失衡。

  孫權原來很武斷地認為:外來流寓派士族集團根基單薄,易於操控,所以要重點扶持;江東本土派士族集團根深葉茂,難以制約,所以要重點防範。但他沒料到自己刻意壓下江東本土派集團,又強行推舉外來流寓派集團登上歷史前台的中央大位,卻終是難以制衡以孫峻、孫(左糹右林)堂兄弟為首的宗親派集團侵吞皇權,並導致少帝孫亮被無過而廢的惡性事件發生。他「重流寓而輕本土」,令吳室的權力根基「本末倒置」,一直內亂頻頻、難得安定,禍莫大焉!

  歷史上任何一位英主明君,無論是秦皇漢武也罷,還是唐宗宋祖也好,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完人。孫權亦不例外。在早年,他曾是「仁而多斷」的明君;然而到了晚年,他卻成了「苛而多猜」的昏君。在早年,他曾是「好俠養士」的英主;然而到了晚年,他卻成了「好殺嫉士」的庸主。這是令人非常惋惜的。

  不過,他用人立國,既有「四大長處」,又有「四大弊病」,可算是為後人提供了正反兩面的經驗教訓,永遠值得後人借而鑒之以揚長避短、勵精圖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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