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瑜撫局失敗

2024-10-09 05:49:19 作者: 夏維中

  突破黃河天險而殺入河南的農民軍,終於逸出了朝廷軍隊的重圍,進入一個新的發展空間。

  當時河南的情形是一團糟,正好給農民軍提供了一個難得的發展空間。

  河南的災荒持續了不少時間,百姓的日子也已過不下去。人心思亂,災民遍地,這為農民軍提供了眾多兵源。

  另外,河南當局當時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黃河以北的豫北四府上,對黃河以南地區的防禦根本就沒有作周密準備,兵力嚴重不足。

  因此,當農民軍突破黃河時,河南負責黃河防守的中軍官袁大權根本就沒有料到。他也無兵可用,只有戰死。

  當農民軍於幾天之內連下河南的澠池、伊陽、盧氏三縣時,河南巡撫玄默雖勉強應戰,但也只是尾追而已。玄默深知河南的實力根本敵不住人多勢眾的農民軍。像伊陽縣城,農民軍抵達時,城中無主管官員,城牆頹敝,所以農民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殺入城中。再如盧氏縣城,也是因為掌印官金如山事先逃跑,不組織抵抗,而讓農民軍輕易得手。因此,玄默只有火速上報朝廷,要求增援。

  好在左良玉迅速過河追擊,填補了黃河以南的空虛。到十二月初,湯九州、鄧圮、李卑等將領在崇禎帝的嚴令下,也紛紛過河,參加夾擊。

  

  農民軍渡河後,真正主動過河迅速追擊的將領只有左良玉。左良玉本是為保衛河南而調過來的,農民軍進入黃河以南的河南境內,他有責任追擊。此時的左良玉還是很賣力的,不像後來那樣有些擁兵自保的味道。當然,其他將領所以沒有如此反應迅速,也有客觀原因,如部分農民軍仍留在晉南、豫北而有待收拾等等。

  進入河南的義軍,分成了幾大股。有的留在河南活動,有的則衝出了河南,向鄰省挺進。

  留在河南境內的農民軍,先是向南攻殺,進入南陽、汝州、汝寧三府活動。但不久就被各路官兵各個擊破。

  湯九州擊敗了過天星部。過天星部在十二月十九日抵達舞陽縣(屬南陽府,今舞陽)境內的吳城鎮,威逼偃城(今偃城),試圖殺入開封府、歸德府。被河南巡撫玄默從床上拖起來的總兵湯九州,冒著風雪,連夜率兵偷襲了吳城鎮。沒有防備的過天星,被湯九州打個措手不及。吃了大虧。過天星乘夜逃竄,湯九州率兵猛追六十里,斬殺四百餘人。次日,湯九州又追到汝寧府遂川縣(今遂川)境內的橫山鎮,斬殺六百人。

  左良玉則在葉縣(屬南陽府,今葉縣)的保安驛,擊敗一支義軍,擒獲頭目一條龍、上山虎、展翅飛、小李廣等,並乘勝追擊,揮兵進入南陽府泌陽(今泌陽)、汝寧府信陽(今信陽)境。

  崇禎七年(1634)正月初一日,就連一向不被看重的京營,在劉令譽的督戰下,竟然在泌陽的牛蹄村也打了大勝仗,斬首千人。

  後來,總兵張應昌部在靈寶、平山打了幾仗,把殘留在河南的農民軍打得大敗,其首領張有義(即一盞燈)被俘。

  通過這幾次大仗,留在河南境內的農民軍,除少數逸出外,基本上被朝廷肅清。

  與此同時,大量的農民軍借道河南,殺入湖廣、陝西,甚至四川。

  高迎祥等部自盧氏進入山區。盧氏山區,崇山峻岭,天高皇帝遠,素來是不法礦徒聚集之地。高迎祥諸部,由礦徒嚮導,進入內鄉(屬南陽府,今內鄉),並由內鄉、鄧州(屬南陽府,今鄧縣)、淅川(屬南陽府,今淅川)向湖廣滲透。

  崇禎六年(1633)十二月底,高迎祥等率部扮成香客,殺入湖廣鄖陽府所屬的鄖西縣城(今鄖西),接著又攻破鄖西之北的上津。不久,房縣(今房縣)、保康(今保康)諸縣也被攻破。一時間,鄖陽府境內,聚集著數萬農民軍。

  鄖陽地區,自古以來就是一個讓官府頭痛的地方。這裡是一個開發較晚的大山區,其地形是四望峰巒,大山無邊,森林茂密,只有無數龐雜小道、亂流溪水充斥其間,不知盡頭。外人進入,如無本地熟悉地形的嚮導引路,那就根本不分東西南北。對於要躲避官兵的農民軍來說,這真是一個玩捉迷藏的好地方。

  不僅山區地形有利於農民軍,而且鄖陽的地理位置也便於四面出擊。鄖陽之東北,可通河南之淅川、內鄉;其西北,則可通陝西之平利、興安、洵陽、山陽;其西南,則可通四川之大昌等地;其南面,則可通湖廣之荊門、遠安、夷陵;其東南,也可由漢水直赴襄陽。

  明初,朝廷在進行過一次大殺戮後,便把此地變成了禁區。那是在洪武五年(1372),明太祖朱元璋任命鄧愈為征南將軍,對鄖陽及附近地區用兵長達一年,把該地區不服新朝統治的少數民族及漢族流民幾乎殺戮殆盡,並下令禁山,不許附近州縣的貧民進山墾荒、移居。

  但禁山政策並沒有能阻止大量流民的移人。至成化前,人數已多達百萬。成化元年(1465),河南人劉通(劉千斤)、石龍(石和尚)率流民在房縣造反,朝廷派兵圍剿,花了相當代價才鎮壓下去。由於官兵進山狂捕濫殺,據說十一歲以上的男子皆被斬殺,加上連續旱災,流民大增,至成化六年(1470),劉千斤的部下河南人李鬍子(李原)再次造反。朝廷派御史項忠總督河南、湖廣、荊、襄軍務,發兵圍剿,殘酷屠戮。項忠還強制遣還山中流民,被迫害致死者多達數十萬。

  即使是這樣的高壓,仍無法阻止流民進山。至成化十二年(1476),在荊襄地區聚集的流民又增到數十萬之多。朝廷無奈之下,只得改變策略,把湖廣、河南、陝西三省之交的這片山區,單獨析出,設置鄖陽府,下領七縣,歸湖廣管轄。

  至此,農民軍深入鄖陽山區,真是如魚得水,如入無人之境。朝廷也深知鄖陽山區是麻煩之地。因此,當兵部尚書張鳳翼得知農民軍已赴南陽境內的內鄉、葉縣時,就已預感到農民軍進入湖廣鄖陽山區的危險性和可能性了。他於崇禎七年(1634)正月初七日向崇禎帝作了匯報,要求早作準備。

  等崇禎帝讀到這份報告時,農民軍已經進入鄖陽等地,攪得天翻地覆,並向四周發展。鄖陽撫治蔣允儀手中無兵無餉,只得困守鄖陽府城,並火速向兵部奏報,在請罪、請死的同時要求增援。

  蔣允儀的奏疏,說得十分悲戚,也很有道理。他說:

  「叛賊之禍害越來越深了!自秦至晉,又自晉至豫、至楚,幾乎半至天下了!到一處即焚劫一處,禍害已是不堪。而焚劫一處,也即占有一處,那些亡命之徒,聞風而起。如此一來,天下將為盜賊,哪裡還有什麼安堵之地?」

  接著,蔣允儀一再強調鄖、襄地區的重要性,不斷訴苦,請兵要餉,要求立即支援鄖、襄。他最後可憐兮兮地說:

  「不然,臣惟有延頸待盡,束身俟捕而已。」

  崇禎帝這次卻破天荒沒有殺掉蔣允儀,而僅僅是把他革職。而蔣允儀對鄖、襄形勢的預測則不幸而被言中。

  農民軍還向鄖陽府周邊地區攻擊。

  襄陽府的均州、光化、谷城先後被農民軍攻占。這支農民軍後來又轉掠該府的宜城,進入德安府屬的隨州、孝感,再攻入黃州府的黃陂、麻城。

  荊州方向的情況也很吃緊。農民軍一度攻到荊州附近五十里處。附近的當陽、遠安等都被攻克。

  有些農民軍還分路殺入了四川地區。

  鑑於戰事規模和範圍的不斷擴大,朝廷官員紛紛要求以「重臣開督府,統攝諸道兵討賊」,統一事權,避免推諉、觀望。崇禎七年(1634)正月,崇禎帝終於特進延綏巡撫陳奇瑜為兵部右侍郎,總督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諸省軍務,「視賊所向,隨方剿撫」,給予了極大的權力。不久,在畿南立下戰功的盧象升也代替蔣允儀出任鄖陽巡撫。

  陳奇瑜,字王鉉,萬曆四十四年(1616)進士。他早年以進士授官知縣,歷任禮科、戶科給事中,出任陝西副使、右參政,再任陝西布政使。崇禎五年(1632),陳奇瑜被提拔為延綏巡撫後,率部掃蕩各路義軍,並用奇兵剿滅占據永寧關的鑽天嘯、開山斧,名著關陝,深得崇禎帝信任。

  陳奇瑜總督五省兵馬後,積極布兵圍剿。當時的形勢已相當緊張。不僅湖廣鄖陽、襄陽地區農民軍勢不可擋,而且陝南、四川局勢也很嚴重。尤其是進入四川的農民軍,在四川西北部連連得手,並攻下夔州府城(今四川奉節)。

  農民軍自陝西起事以來,雖轉戰秦、晉、豫、湖廣諸省,但攻下的也只是些州縣城池。像夔州府城這樣號稱天險的重要城市,尚無被攻占的先例。夔州被陷後,其附近的大寧(今巫溪)、巫山(今巫山)也被攻占。

  後在四川方面的壓力之下,進入四川的農民軍又回到湖廣鄖陽地區,一部從均州往河南,一部從鄖陽往淅川,一部往陝西的商南。形勢萬分危急。

  陳奇瑜立即率師從南陽趕到湖廣襄陽府均州城,檄令陝、鄖、豫、楚四撫臣率兵會討。具體安排為:

  陝西巡撫練國事駐防陝西商洛,遏制農民軍之西北;

  鄖陽巡撫盧象升駐鄖陽房縣、竹溪,遏制農民軍之西;

  河南巡撫玄默駐河南盧氏,遏制農民軍之東北;

  湖廣巡撫唐暉駐襄陽府南漳縣,遏制農民軍之東南。

  四面包圍既定,陳奇瑜率盧象升等開始進擊。他們從鄖陽府的竹溪開始,連戰於平利(屬陝西漢中府)、烏林關、溝陽界、乜家溝、蚋溪、獅子山等地,十餘戰皆傳捷報。其副將劉遷則攻擊於平利、竹溪之間,游擊賀人龍等追擊至紫陽,分獲大勝。

  在陳奇瑜的強大壓力之下,農民軍大部分被趕壓到了陝西的漢中地區。陳奇瑜得勢之後,檄令游擊唐通在漢中保護藩王;遣參將賀人龍、劉遷、夏鎬扼守略陽、沔縣(今勉縣),防止農民軍西遁;副將楊正芳、余世任扼守褒城(在今漢中之北),防止農民軍北逃;他自己則督副將楊化麟、柳國鎮駐紮洋縣(今洋縣);另命盧象升、練國事、玄默各守要害。陳奇瑜滿懷信心,夢想在漢中一口吃掉農民軍。

  陳奇瑜的圍堵果然很快就有了效果。到此年的六月,張獻忠等部主力最終被陳奇瑜圍困在一個名叫「車廂峽」的地方,陷入了絕境。

  車廂峽的確切地點至今仍沒找到。一般認為,車廂峽位於興安縣(今興安),但從當時的具體情況來看,車廂峽很可能位於漢中附近,是漢中棧道附近的險地。

  據說車廂峽長四十里,四面絕壁。農民軍一入峽口,即遭到地方武裝的襲擊,或壘石斷路,或投石飛擊,或縱火燒林,農民軍吃了大虧。當時正是陰雨連綿的雨季,農民軍處境困難,弩解刀蝕,衣甲浸,馬蹄穿,人飢馬乏,死亡過半。如果陳奇瑜能合兵進擊,可望全殲。

  但農民軍首領們此時又祭出他們屢試不爽的兩件法寶,即行賄和詐降。

  被困在漢中的農民軍主力,目前可以確定的只有張獻忠部四萬多人。至於闖王高迎祥、李自成等部,當時是否也在其中,仍有待於證實。

  農民軍把平時攻掠所得的金銀珠寶聚集起來,用來賄賂陳奇瑜的左右,疏通關係。他們在做好人情後,便向陳奇瑜提出,要求投降朝廷,返回故里,重做良民。

  陳奇瑜此時是躊躇滿志,不明底里,以為身陷絕境的農民軍這次是真的投降。不動干戈,就能大功告成,如此美事,更是讓他樂滋滋地昏了頭。他竟輕易地點了頭。

  他立即上報朝廷。在得到批准後,陳奇瑜接受了農民軍的投降。陳奇瑜對投降的農民軍還是相當不錯的。他把收降的三萬六千餘人,每一百人編成一隊,每隊派遣安撫官一名,以示督察。不久前還殺得你死我活的官軍和「叛賊」,此時竟相互揖讓酣飲,易馬而乘,一團和氣。原本飢疲不堪、衣衫不整的農民軍,此時也已換上了衣甲,吃上了飽飯,甚至配上武器,整隊出棧,煥然一新。如此戲劇性的場面,不免有些滑稽。

  陳奇瑜哪裡知道,這些逐漸恢復元氣的農民軍,一旦脫離險境之後,又會恢復本性,再叛朝廷。

  其實,陳奇瑜本應該知道這批人的本性!在此以前,他們曾多次詐降,讓朝廷吃足苦頭。陳奇瑜也曾在陝西跟這些人打過交道,並不是初來乍到。遺憾的是,陳奇瑜犯下了致命的錯誤。如果他那些從陝西跟出來的手下人能及時提醒他,大概事情也不至於弄得這麼糟,可惜的是他的手下人早拿了別人的重賄,哪裡還會提醒他?

  陳奇瑜好不容易掙出來的聲名和地位,沒想到竟毀在他手下人手中!

  脫離漢中險境的農民軍,立即翻了臉,重操舊業。

  事情的起因,據陳奇瑜後來的說法,是因為陝西地方當局殺降激變。

  據說,當時有一部受撫的農民軍,奉督撫之命,被遣送到鳳翔(今鳳翔)城下,準備在城內安置。鳳翔城中的士民哪裡肯信?他們擔心這些亡命之徒是設計賺城,便死活不肯開城門接納。最後雙方議定,農民軍先派人由城下沿繩紿縋上城,商討有關事宜。結果是被吊上城牆的三十六人慘遭殺害,屍體被摔下了城牆。

  城下的農民軍傻眼了,退而走寶雞(今寶雞)。寶雞知縣李嘉彥自然也不肯接納,用武力把他們驅逐。結果被招撫的農民軍重新反叛,陳奇瑜的撫局也徹底破產。

  不過,殺降激變、持異激變,是陳奇瑜的說法。開始時,崇禎帝相信了陳奇瑜,並下令逮捕了李嘉彥等人。而朝廷上下卻都說這是陳奇瑜推諉責任,自己犯下大錯,卻要別人承擔責任。

  其實,陳奇瑜撫局的失敗,在當時有一定的必然性。

  對農民軍方面而言,詐降僅是一種手段,目的只是為了擺脫困境。在漢中求降時,他們或許是真心投降,因為當時不投降也只有死路一條。但一旦逸出絕境,他們肯定會重操舊業。這些不安分的農民,在起事以前,或許還會逆來順受,過著非人的生活。起事後,他們已嘗到了叛逆的甜頭,儘管這種甜頭是以生命為代價的,卻仍有吸引力。要想再讓他們回鄉地,重過挨飢受凍的那種不死不活的日子,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對陝西地方當局而言,招撫這麼一大批降卒,也有實際困難。當時陝西正逢天災人禍之後,倉儲空虛,官軍尚且不能保證糧餉的供給,哪裡還餘力來供養這麼一大批人。況且在當時許多人眼裡,這些農民軍都是些殺人放火、不講信用的可怕人物。一般州縣避之猶恐不及,哪裡還敢去招惹?閉城不納、甚至武力驅逐,便也是情理中的事了。

  事實上,當時對朝廷危害最大的那幾股農民軍,一出漢中棧道,便殺掉了監察的安撫官,開始攻掠。這也說明,農民軍在漢中投降時,就計劃了這一手。

  農民軍的降而復叛,使陝西的局面頓時嚴峻起來。整個陝西給攪得翻了天。

  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先後攻掠鞏昌府(府治在今隴西)、平涼府(府治在今甘肅固原)、臨洮府(府治在今甘肅臨洮)、鳳翔府(府治在今鳳翔)等地幾十個州縣,先後打敗賀人龍、張天禮等部,並斬殺了固原道陸夢龍。在這年的閏八月,李自成還一度把悍將賀人龍包圍在隴州(今陝西隴縣)。賀人龍與李自成有老鄉關係,所以李自成曾派高傑勸降賀人龍,賀人龍不干。後來因洪承疇率兵解圍,李自成才率兵退去。

  當時活動於慶陽的另一股農民軍,也乘勢南下,攻到西安附近的三原(今三原)、涇陽(今涇陽)、耀州(今耀州)、富平(今富平)一帶,西安震動。

  在陝西境內的其他各部,也紛紛攻掠。河南、畿南的農民軍則遙相呼應。

  農民軍之所以能如此氣勢沖天,還與這年後金的入侵有關。

  崇禎七年(1634)五月,皇太極再次率兵,繞過山海關防線,從蒙古地區犯邊,攻入宣府、大同等晉北地區,威脅京畿。朝廷除令宣大總督張宗衡,率總兵曹文詔、張全昌抗擊外,還先後從陝西、河南調動洪承疇、左良玉、湯九州諸部參加抗擊,造成陝西、河南等地兵力空虛,給農民軍提供了可乘之機。

  直到閏八月後金軍隊撤出長城一線後,洪承疇等才得以回師陝西,陝西等地的局面也隨之有所改觀。

  洪承疇回師之後,便命總兵左光先率兵赴隴州。當時賀人龍已被李自成的兵馬圍在隴州四十餘日,處境相當困難。左光先率援軍趕到後,與賀人龍內外夾擊,大破農民軍。

  此年的九月,朝廷檄令河南、湖廣、山西、四川兵分四道入陝會攻:

  河南兵進入同州(今陝西大荔)、華州(今陝西華縣)地區;

  湖廣兵進入西安府的商州(今陝西商縣)、洛南(今陝西洛南)地區;

  四川兵進入漢中府的漢中、平利、興安(今安康)地區;

  山西兵進入西安府的韓城(今韓城)、蒲州(今山西永濟)地區。

  此外,朝廷還調集防邊的二萬軍隊進入陝南參加會戰。

  由於朝廷的圍剿,陝西境內的農民軍被迫開始了新的突圍。到第二年即崇禎八年(1635)的正月,分成兩路的農民軍主力,已基本上涌人了河南境內。

  一路通過湖廣鄖陽地區,迂迴殺入河南。這股農民軍,據說多達二十萬人,其前哨已抵達鄖陽、上津,後隊還沒有離開漢南,前後綿亘數百里。而當時鄖陽的守軍才不過數千人,根本無法抵擋,農民軍如入無人之境。這支農民軍在鄖陽活動不久後,轉而北上,進入河南地區。後來又往北殺入河南的南陽府和汝寧府境,向河南中部靠攏。

  另一路農民軍則直接由陝西殺入河南。這支部隊聲勢浩大,當時有人描寫道:

  「七年冬,賊騎千餘西來,立馬西郭麥田中。已而大旗飄颺。遙望崖口以南,旌旗蔽空,甲光耀日,南盡南山,北盡河曲,波壓雲涌而至。惟聞馬嘶之聲,自朝至夜,連營數十里。……賊過,人畜踐踏,路闊五六里,不知其眾之幾何也。」

  這路農民軍進入河南後,便兵分三路:一路從陝州(今陝縣)渡黃河北上,到達山西平陽,不久又渡河重回河南懷慶地區,再殺向歸德府(今商丘地區)。另一路從武關殺入南陽,進入湖廣襄陽等地區,一番攻掠之後,再殺回河南南陽、汝寧等地,向北集結。第三路則從河南盧氏縣,直接向東攻殺。

  至崇禎八年(1635)正月,農民軍主力大多集結在河南境內,形勢十分危急。兵科給事中常自裕當時給崇禎帝上了一份緊急奏疏,說明當時河南的局勢。他說:

  「中原,自古以來就是天下安危所系。現在農民軍一路從陝西東北境的商南、洛南進犯河南汝州,一路從湖廣鄖西、上津等處進犯南陽。雖有左良玉一旅駐防新安、澠池,陳治邦、喬國柱、張嶷數營扼守汝州,陳永福孤軍堵南陽,但農民軍人多勢眾,多路出擊,大小七十二營,有二三十萬之眾,蜂屯伊、嵩、宛、洛之間,急於侵犯汝、寧、鄭、宋諸地。上述諸營,除左良玉一軍尚可堵拒之外,其餘各軍都不足以恃,農民軍有何所畏而不長驅直入?!現在雖遣張全昌、曹文詔、秦翼明諸將,然各旅都是兵不滿千,僅僅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常自裕說得十分明白,崇禎七年(1634)底,大批農民軍主力聚集在南陽至洛陽一線,向河南東部和南直隸的西北部進發,而河南境內的官兵根本無法堵截。因此,常自裕要求朝廷立即向河南增餉增兵。速救心腹之患。

  崇禎帝此時也急了。如果讓農民軍向東移動,不僅龍興之地鳳陽要遭殃,而且弄不好要殃及到長江三角洲地區。這可是大明朝的賦稅重地!

  崇禎帝於崇禎八年(1635)正月詔令洪承疇東出潼關,進入河南圍剿,並從各地抽兵調將予以支持,希望能扼制住農民軍在河南的的兇狠之勢。

  不幸的是,此舉為時已晚,大禍已不可避免地要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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