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煙霧熏得頭痛，周圍人的惡言惡語讓頭更痛：「『黑桃』不在，我這兒有警察罩著，我交過錢，交過錢！」關一叔打發他找肥佬沈德威，肥佬打發他去阿拉米達街，「黑桃」來過，但已經走了。「我交過錢！我交過錢！」明叔、秦叔、陳叔都一副嘴臉。中國城跑個遍，他花了幾個鐘頭才摸清情況，他是在敵人之間撞來撞去。陶叔抽出霰彈槍，被他一把奪下，劈頭蓋臉幾警棍，但還是問不出結果。「黑桃」來過又走了。再多聞一鼻子這種煙，他知道自己肯定會倒地而亡，或者拔槍亂射。真好笑，他走遍整個中國城，尋找一個叫苦力的傢伙。

  中國城的線索暫時斷了。

  巴德打給地檢署犯罪科，把帕金斯和庫利的線索告訴值班刑警。對方使勁打哈欠，沒精打采地掛斷電話。回到日落大街，牛仔節奏樂隊已經登台，沒有「黑桃」，大家都好幾天沒見過他了。山地搖滾俱樂部、附近的酒吧、夜總會，沒人見過唐奈爾·克萊德·庫利。他媽的凌晨1點，除了琳恩家無處可去。他想起「你去哪兒了？」的問候和一張床。

  下起了傾盆大雨，巴德數著尾燈保持清醒，一個個紅點，很是催眠。到諾丁漢公路的時候他幾乎失去知覺，頭暈目眩，四肢麻木。

  琳恩在門廊上望著大雨。巴德跑過去，她伸開雙臂。他滑了一跤，借琳恩的身體保持平衡。

  

  她後退一步。巴德說：「我很擔心。昨晚事情沒亂前我給你打過幾次電話。」

  「怎麼個亂法？」

  「早上再說吧，現在說不清楚。你怎麼樣？」

  琳恩撫摩他的嘴唇：「我告訴他們的皮爾斯的情況都是你已經知道的，雨下得我心煩意亂，在考慮要不要多說點。」

  「多到什麼程度？」

  「我在考慮和皮爾斯劃清界限。等明早吧，親愛的。吃早飯的時候咱們都有話要說。」

  巴德靠在門廊欄杆上。閃電照亮街道，也照亮琳恩臉上的淚痕。「寶貝，怎麼了？是埃克斯利嗎？他威脅你了？」

  「是埃克斯利，但和你想的不一樣。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恨他了。」

  「什麼意思？」

  「因為他完全是你那些好品質的反面，他更像我。」

  「我沒聽懂。」

  「唉，他那麼精打細算，反而會讓人相信他。你恨他，所以剛開始我也恨他，但後來他讓我意識到皮爾斯既然是這個身份，那就不可能那麼簡單。他告訴我一些他不必告訴我的事情，我也被我自己的反應嚇住了。」

  又是幾道閃電，琳恩顯得無比哀傷。巴德說：「舉例來說？」

  「舉例來說，傑克·文森斯就要發狂，和皮爾斯有什麼私仇。我本來應該很關心，實際上卻不太在意。」

  「你和埃克斯利怎麼變得這麼要好？」

  琳恩笑道：「酒後見真性唄。知道嗎，親愛的，你已經39歲了，我一直在等你按你這個活法過得筋疲力盡。」

  「我今晚就筋疲力盡。」

  「我不是這個意思。」

  巴德打開門廊燈：「不打算說說你和埃克斯利發生了什麼？」

  「只是聊了聊。」

  她化的妝被淚水衝出一條條痕跡，他第一次看到她不美麗的樣子。「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等明早。」

  「不行，就現在。」

  「寶貝，我和你一樣疲憊。」

  她慘澹的笑容泄露了真相。「你和他睡覺了。」

  琳恩轉開視線。巴德揍她，一下、兩下、三下。琳恩毫不躲閃他的拳頭。巴德停手，因為他看到他不可能讓她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