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奧托時代的文化和藝術 一、修道院裡的文化

  法蘭克帝國晚期，整個西歐因外族的入侵都遭受到程度不同的破壞，政權發生變化，農業經濟衰退，社會動盪，文化也受到很大的損害，教堂、王宮遭到洗劫，曾經是文化中心的修道院幾乎都遭到嚴重地搶劫，基督教文化自然也受到外來文化的衝擊和挑戰。10世紀，奧托大帝及其繼任者建立了一個比較強大的德意志帝國，在這個過程中奧托繼承加洛林的傳統，把教會作為新政治秩序的一塊重要基石，大主教、主教以及修道院院長掌有很大的世俗權力，社會的基督教化是奧托帝國實行統治的一項重要措施，由此再次促進基督教文化的復興，修道院的修道士們也再次成為復興基督教文化的主力軍。10世紀中葉，帝國南部和西部那些直屬帝國的大修道院，如賴興瑙、聖高盧、聖馬克西米等都遷移到宮廷附近，在教育和文化方面為宮廷服務。

  奧托一世第一次進軍義大利時就召集那裡的學者，把他們安置在帝國的修道院內。對奧托時期的文藝復興起到極大推動和領導作用的是他的弟弟、科隆的大主教布魯諾。布魯諾受過良好的古典教育，精通拉丁文和希臘文，他在為奧托一世設計帝國新的行政機構時，極力推行教育，復興文化，積極付諸實踐。中世紀早期，無論是世俗王公還是大小貴族，幾乎都很少受過教育，能寫會讀的人只有那些教士和修道士，這不利於國王法令的頒布和實施。在布魯諾的倡導下，德意志的貴族把自己的子弟送到修道院學習文化，提升貴族和教士的知識水平。這個時期頗有代表性的人物是希爾德斯海姆的貝恩瓦爾德（Bernward，950或960—1022）。

  貝恩瓦爾德出身於薩克森的貴族家庭，從小在希爾德斯海姆的主教堂學校（Domschule）接受古典和基督教的教育。977年在其叔父的引領下進入了奧托二世的宮廷，此後又通過奧托二世的未亡人進入奧托三世的王室，成為其重要的幕僚。993年，貝爾瓦爾德由美因茨的大主教維利希斯授職為希爾德斯海姆的主教。希爾德斯海姆是奧托家族的大本營，是薩克森德王室的政治權力中心，奧托一世第二次進軍義大利返回後從羅馬運回聖埃皮法尼（Epiphanius，439—496）的部分遺骸，供奉在希爾德斯海姆的教堂里，以此提升該教會的宗教地位。虔誠者路德維希皇帝在位時就在希爾德斯海姆建立主教堂學校，奧托一世從羅馬搬運回十萬餘冊書籍，在這裡建立了主教堂圖書館（Dombibliotek），這是德意志北部地區最古老的圖書館，也是奧托時期最重要的教育中心。雄心勃勃的貝爾瓦爾德試圖把希爾德斯海姆教會打造成第二個羅馬教會，他仿照5世紀20年代的教皇克勒斯丁一世（CoelestinⅠ.，?—432，422—432年在位）在羅馬建造的聖薩比娜教堂的建築風格，於1015年改建希爾德斯海姆主教堂西部的大門，為中世紀德意志的教堂建築史留下了光輝的一筆，即貝恩瓦爾德門（Bernwardtstür）。

  在奧托宮廷中最博學的當屬格貝特（Gebert，950—1003）。格貝特出生於法國的歐里亞克，在西班牙的聖瑪麗婭·德·里珀爾修道院（Kloster Santa Maria de Ripoll）學習過音樂、算術、幾何、天文學等古典七藝，精通文法、邏輯學、數學以及其他一些自然科學，同時他還接觸過阿拉伯伊斯蘭教文化。格貝特被公認是那個時代具有非常重要地位的學者，他以在修辭學方面的知識和能力著稱，但更為著名的是在數學和天文學方面的建樹。900年之後，西歐發現了公元前1000多年前的一種計算工具（Abacus），格貝特憑藉其紮實的算術知識將其應用於實踐中，是西歐中世紀古典計算工具的發明者。格貝特是最早向歐洲介紹阿拉伯數字和「0」的學者，但歐洲人廣泛使用阿拉伯數字和「0」還是在12世紀之後。此外，格貝特還是在中世紀的西歐最早使用星盤（Astrolabium）的學者。982年，格貝特擔任義大利博比奧修道院的院長，991年被授職為蘭斯的大主教。他是奧托三世的授業老師也是其政治顧問，對奧托三世的政治理念和政策的決定都有毋庸置疑的影響。998年戈貝特擔任拉文納的大主教，次年被奧托三世指定為羅馬教皇，稱西爾維斯特二世（Silvester II.，950—1003，999—1003年在位）。西爾維斯特二世在政治上支持奧托皇朝「復興羅馬帝國」的政治目的，為其提供神學政治理論依據，這無疑對此後中世紀曆程中的歷任皇帝都產生極為深刻的影響。

  二、教會學校

  設立主教區是奧托家族歷任皇帝在實施東部邊疆政策中一項非常重要的措施，在設立主教區和建立修道院的同時興辦了修道院學校和主教堂學校，其中最著名的是馬格德堡的大主教教堂學校。這所學校是在奧托一世的庇護之下由英利茨修道院的第一任院長安諾（Anno，?—?）建立的，蘭斯的格貝特和被譽為「薩克森西塞羅」的奧特里克（Ohtrich，?—981）都曾在該校任教，他們為學校帶來了很大的聲譽。布魯諾任科隆大主教後，也在科隆大主教教堂興辦了主教堂學校，吸引西歐各地的求知者慕名而來。馬格德堡的主教堂學校和科隆的主教堂學校是分別設在德意志東部和西部的兩個教育中心，奧托時期的國王和皇帝越來越多地在這兩所學校中遴選主教和大主教。

  維爾茨堡的主教堂是德意志西部的又一個教育要地，維爾茨堡的大主教珀波（Poppo，?—961）曾擔任過奧托一世的掌璽官，他邀請義大利諾瓦拉的經院哲學家斯特凡（Stephan von Novara，?—?）到此任教。沃爾姆斯的主教堂學校是由安諾繼馬格德堡主教堂學校之後建立的又一所重要學校，這裡因闡述主教授職權的理論而聞名遐邇。奧托三世的掌璽官希爾德巴爾德（Hildebald，940—998）、科隆的大主教黑里貝特（Heribert，970—1012）以及奧托一世的重孫、教皇格雷戈爾五世（GregorⅤ.，972—999，996—999年在位），都曾經在該校學習或執教。可以說，奧托時期的主教堂學校為帝國培養了忠實於帝國宮廷的高級教士，他們為德意志實行政教二元統治提供重要的理論支持，影響著王權制定教會政策的走向。

  奧托時期的大教堂學校承擔了編年史的撰寫工作。955年，倫巴底的宮廷編年史家柳特普蘭德（Liutprand von Cremona，920—972）進入奧托一世的宮廷，961年被任命為克雷莫納的主教。他曾任奧托的特使出使拜占庭，958年完成歷史著作《詛咒書》（Liber antapodoseo），記述888年—958年在歐洲發生的歷史事件。此後，柳特普蘭德又撰寫了《奧托王朝史》（Historia Ottonis）和《君士坦丁堡出使記》（Relatio delegatione Constantinopolitana）。968年，科爾維的維杜金德（Widukindvon Korvei，925—973）完成了2卷本的《薩克森史》（Res gestae Saxonicae）的編撰，第一卷記述從薩克森部族至海因里希一世的歷史。第二卷描述的是奧托一世的業績，詳細地闡述奧托一世在羅馬的加冕禮、建立馬格德堡主教區等重大的歷史事件。與奧托家族有著密切聯繫的編年史家、梅澤堡的主教蒂特馬爾（Thietmar，975—1018）於1012—1018年間撰寫的8卷本的《編年史》（Chronik），涵蓋了908—1018年間所有重大的歷史事件，同時還撰寫了為奧托家族歌功頌德的《虔誠的薩克森國王們的生平和功績》（Saxonie regum vitammoresque piorum）。奧托時期還應該提到的是甘德爾斯海姆的赫羅茨維斯（Hrotswith von Gandersheim，935—973），她是德意志歷史上第一位女詩人，她用拉丁語的六音步詩行體（Hexametern）撰寫了《奧托史詩》（Gesta Ottonis），描述奧托家族以及他的政治功績。奧托時期，有關主教、公爵等各種人物傳記也很流行，無論是編年史還是人物傳記都配有手繪的彩色插圖，形成特有的風格，最具代表性的是特別製作的奧托頒布給教會的《奧托特恩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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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托時代的大主教教堂學校不僅是宗教學術的中心，同時還是那個時代宗教藝術的中心，是加洛林時期藝術的傳承者。曾經在大主教教堂學習過的一些主教或者大主教們，如科隆的布魯諾、列日的諾特格（Notger，?—1008）、特里爾的埃格伯德（Egbert，950—993）、美因茨的維利希斯、帕德博恩的邁因維爾克（Meinwerk，975—1036）、希爾德斯海姆的貝恩瓦爾德、沃爾姆斯的布爾夏德（Burchard，965—1025），等等，都在任職期間對所在主教區的教堂進行修繕，對教堂內部進行裝飾，創造宗教人物的雕塑，形成奧托時代的藝術風格。奧托時代的教堂建築比加洛林時期更有規則性，教堂外部更像是帶有尖塔的城堡，內部的設計比較簡單，但布局較有系統性。與禮拜堂相連接的是內堂和兩個後殿，後殿呈半圓形，有兩個十字形的耳室。教堂內裝飾的聖經人物的雕塑姿態生動，色彩鮮艷。雖然這個時期的石雕還不多見，但木雕和鑄銅的雕塑都有了很大的發展，最具代表的是上文提到過的「貝恩瓦爾德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