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狩 獵

2024-10-09 04:52:32 作者: (美)皮爾斯·布朗

  我跟著其餘號叫者在清運機後面晃,附近很黑,通過夜視功能可以看見周圍有許多暗綠色物體。都是垃圾,香蕉皮、玩具包裝、咖啡渣。一張衛生紙打在維克翠臉上,對講機傳來乾嘔。她和我都戴上「魔盔」。盔上畫著黑瞳,五官仿佛張嘴狂吼的妖魔。一年多前,費徹納從月球的武器庫內偷來這些裝備給阿瑞斯之子用,魔盔可偵測多數光譜、能擴音、追蹤同伴坐標、顯示地圖,以及進行無聲通信。所有人都是一身黑,沒穿機械裝甲,而是穿蟲皮,只能抵擋刀刃和一般武器射擊。我們連重力靴和脈衝護甲也放棄了,用意是要有最高的機動性,將噪聲和觸動警報的風險降到最低,預備的氧氣筒可用四十分鐘。我為拉格納調整好裝備,看看通信儀,駕駛清運機的兩名紅種已經開始倒數計時,聽見「十」的時候,塞弗羅開口,「夾好蛋蛋、抓緊斗篷!」

  啟動匿蹤斗篷後,我眼前一陣扭曲,就像透過污水折射觀看這個世界,同時間,電池在尾骨附近發燙。匿蹤斗篷適合短時間使用,就我們攜帶的這種小型電池來說,不要多久就需要冷卻和充電。我尋找塞弗羅和維克翠的手,最後才終於握到。其他人也分散成小隊。印象中就算是鐵雨作戰前我也沒有這麼怕,是因為那時候我比較勇敢嗎?不,也許是比較天真。

  「抓牢點,我們要大幹一場啦,」塞弗羅說,「再三秒……兩秒……」我緊緊握住他的手,「……一。」

  清運機艙門默默滑開,附近一座摩天樓上的全息屏幕投下琥珀色光輝;狂風拍打,天旋地轉,我們隨著垃圾一起彈射出去,就像果殼拋入半空,跟著廢棄物進入高樓大廈與牆面GG交織而成的巨大萬花筒。好幾百艘飛船在大街小巷穿梭,速度快得仿佛水花噴過。眾人在空中翻滾,避免身形遭掃描鎖定。

  

  對講機傳出一名藍種交通管控員在埋怨垃圾亂飛,不久後,集團里的赤銅種出面吼叫,揚言要開除沒用的司機。我笑出來,慶幸他們眼力不好。警用頻道一如往常充斥專門術語,廣播內容包括黑道挾持巢城飛船、公園廣場的古代美術館發生慘不忍睹的謀殺,銀行區有人搶劫等。我們混在廢棄物里,他們絲毫沒有察覺。

  我們利用頭盔內藏的小型噴射裝置控制翻滾頻率,開始緩降,在真空中保持寂靜無聲。落下路線無誤,隨著這些垃圾,我們可以直抵鋼塔側面。而接觸瞬間最關鍵,靠近目標時,維克翠開始罵髒話,我則是手指微微顫抖。不要彈起來、千萬別彈起來。

  「放手。」塞弗羅下令。

  我抽回手,三人撞上摩天樓鋼質表面。垃圾碰上牆壁後往外彈開,往四面八方噴散。塞弗羅與維克翠利用手套上的磁鐵吸附成功,我卻被迎面而來的一大團工業廢材打中大腿,拋物線軌道因此偏斜;往旁邊飛出去途中,我瘋狂揮舞手臂,希望能找東西抓住。但整個人又開始翻滾。

  最後,我的腳先蹬到牆壁,向外彈出。叫罵一陣後我大喊:「塞弗羅!」

  「維克翠,帶他回來。」

  我的腳被一隻手扣住,拉回。我低頭張望,見到一個隱形人的扭曲光影。是維克翠。她小心地將我失重的身體帶到建築物表面,我趕緊用自己的磁鐵吸附上去。進入市區後,景色絢爛卻死寂,金屬鑄造的景觀毫無人味,與其說是人類社會,不如說更像異星文明留下的古蹟。我眼前冒出點點金星。

  「放輕鬆,」維克翠的聲音隔頭盔傳來,「戴羅,你呼吸不暢了。跟我一起吸氣、吐氣、吸氣……」我強迫肺部配合節奏,眼中的光點褪去。我重新睜眼時臉幾乎貼在牆上。

  「你沒拉在衣服里吧?」塞弗羅問。

  「我沒事,身手有點兒退步了。」

  「呃,在玩文字遊戲嘛。」

  拉格納和其餘號叫者降落在下方三十米處,卵石朝這邊揮揮手。

  「還有三百米,你們這些妖精,動作快!」

  雙螺旋形的賈王高塔窗內燈火通明,中間有兩百層辦公室;上班族在計算機前走動。我通過光學聚焦看見坐在辦公室里的是證券交易員,旁邊有助理來來回回;分析師馬不停蹄地在月球市場信息的全息顯示上做標記。所有人都是銀種,感覺像群忙碌的工蜂。

  「這下我可想念那幾個小可愛了。」維克翠說。我花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不是銀種。上回,維克翠與我進行類似戰術時塔克特斯與洛克還是自己人。那是研究院的模擬戰,我們趁卡努斯將船艦停靠在小行星基地補充燃料時,直接從真空空間入侵,目標也是突破船殼,擄走主將,取得最終勝利。然而沒料到中計的是我,若非朋友相助,我可能根本逃不走。而賭輸一局的代價是折斷手臂。

  自落點爬到塔頂的巨大月牙又花了我們五分鐘。其實我們並不是以手一點兒一點兒爬上去,所以不太算是「爬」。手套內部的磁鐵能自動轉換磁極,因此我們就好比裝了輪子一樣,是滑上去的。升降的過程中,最困難的是想辦法在處於無重力狀態下通過位於頂點,也就是這趟盡頭的月牙。我們必須抓緊從玻璃天花板伸出來的細金屬支撐杆(握感和葉梗差不多),我們腹部下方的玻璃另一邊是一座博物館,賈王以收藏聞名。頭頂上的賈王塔尖直指火星。

  那顆太空中的母星似乎更大了,大過一切。火星上有數十億生命,有人造的海洋與山脈,有比地球更多的沃土良田;現在我們看見的是夜晚面,而多數人只記得地面上數萬城鎮的光輝,卻遺忘地底下遍布數百萬千米的礦坑隧道。然而,一股無形脈動已然甦醒。此時此刻的火星看似寧靜,戰爭遙遠得像是不存在。不知道那位詩人見了會說些什麼,不曉得洛克會如何對著清風傾訴。也許這只是風暴前的寧靜,抑或來自深淵的脈動。強光乍現,我心頭一驚,陰暗的星球表面仿佛長出一朵閃亮蘑菇。

  「看見沒有?」我通過對講機聯絡,同時用力眨眼,想減輕光線造成的殘像。接下來頻道上的叫罵聲此起彼落,眾人皆回頭張望。

  「該死,」塞弗羅嘟噥,「新底比斯?」

  「不是,」卵石回答,「更北,阿文提諾半島,大概是賽普利昂。那裡的最後一次回報提過有紅色軍團接近。」

  又一次劇烈閃光。我們七人伏在建築物上不動,眼睜睜看著距離前次核爆約一根拇指的地方竟又引爆第二枚核彈。

  「他媽的,是我們的人還是別人?」我問道,「塞弗羅!」

  「不知道。」他語氣煩躁。

  「不知道?」維克翠也問。

  他怎麼能說不知道?我實在很想破口大罵,但隨即就明白真相。舞者說過的話始終縈繞我心頭。

  「塞弗羅不是在運籌帷幄,」一次號叫者任務失敗後,經過幾周,他私下向我提起,「他只是個對著火場噴瓦斯的人。」或許我還沒弄清楚這場戰爭的規模有多大、混亂範圍有多廣。

  我這樣無條件信任塞弗羅會不會是錯的?我望向他的面罩,卻看不見任何表情,身上甲冑與城市燈火化為一體,不見反射,只像光芒中的一個黑洞。塞弗羅緩緩轉身,繼續上移,沒有絲毫猶豫。

  「全息新聞出來了,」卵石回報,「可真快。紅色軍團對賽普利昂市的金種部隊發射核彈——至少報導是這麼說。」

  「天殺的,胡說八道,」小丑氣急敗壞,「又要欺騙社會大眾。」

  「紅色軍團怎麼弄得到核彈?」維克翠問。的確,若哈莫妮取得核彈,就會毫不留情地拿去對付金種,但我怎麼想都覺得是金種攻擊紅色軍團。

  「那些爛東西現在和咱們沒關係,」塞弗羅說,「任務優先,動作加快!」大伙兒迅速跟上,在月牙周邊找侵入點,根據練習過的計劃行動。我從維克翠背包取出一小罐酸性化學物體,塞弗羅扔出一個比我指甲還要小的微型攝影機,攝影機沿玻璃表面飄,掃描著博物館內的生物反應——沒有任何信號。現在是凌晨三點,不意外。他又拿出脈衝生成裝置,等待卵石的通信儀操作。

  「怎麼了,卵石?」他不耐煩地問。

  「程序代碼有效,我進入系統了,」她回答,「但還得找到正確區塊……有了!雷射格柵……解除——熱感應攝影機……凍結——脈搏偵測……關閉!恭喜各位,神不知鬼不覺啦!只要沒人手動重開警報系統就好。」

  塞弗羅啟動脈衝生成裝置,泛著微弱虹彩的力場泡泡籠罩我們,隔絕出一個真空環境,讓我們入侵建築物時不引起警戒。我將吸盤裝在玻璃中央,打開酸液罐,在四周畫出一個兩米見方的方格。強酸腐蝕玻璃後形成入口,些許空氣從裡面湧出,因脈衝力場的限制沒有散開。玻璃板彈起後,維克翠伸手抓住,免得飄向太空。

  「大黑先進去。」塞弗羅吩咐。這裡距離博物館地板有一百米高。

  拉格納將垂降絞車裝在玻璃邊緣,套上磁性索具,抽出銳蛇,重新啟動匿蹤斗篷,鑽進洞內。我們在外面飄,他碩大又幾乎隱形的身軀卻被人工重力拉得急速下墜,場面十分震撼,拉格納猶如炎夏沙漠中搖曳熱氣構成的巨魔。

  「安全。」

  塞弗羅第二個下去。「祝好運。」維克翠說完,推我入洞。我穿過玻璃後受到重力牽引,滑下去的速度瞬間飆升。重量驟然回到體內讓我一陣反胃,胃裡的食物差點兒噴出來。我重重落地,險些扭到腳踝,但還是趕緊拿起裝有消音器的手槍搜索敵人蹤跡。號叫者一個個降落在背後,眾人退到大廳角落。地板是灰色大理石,地形隨塔頂月牙扭曲起伏、延伸至視野外,因此無法估計實際面積,不規則的空間感加上重力變化也使我眼花繚亂、頭暈目眩。左右陳列許多高大的金屬展示品,例如宇宙拓荒時代的舊式火箭;拉格納身旁的灰色探測船殼上有月球集團的標誌,看起來和奧克塔維亞·歐·盧耐的家徽一模一樣。

  「變胖就是這種感覺吧。」塞弗羅悶哼一聲,在高重力環境中稍微跳了跳,「好噁心。」

  「賈王是地球出身,」維克翠解釋,「抬高價錢的本事當然比低重力中長大的人要好。」

  這裡與我習慣的火星重力相比足足有三倍,與木衛一、木衛二的常態比起來更高達八倍。所幸重建肉體過程中米琪對我施加的刺激是地球重力的兩倍,體重高達三百六十公斤的感覺實在不太好,但對肌肉的幫助倒很驚人。

  眾人脫下氧氣筒,藏在一架古董太空梭的引擎旁邊,機身上還有早期美帝的旗幟圖案。我們只帶重點裝備,穿蟲皮甲和魔盔、準備好武器就上陣。塞弗羅調出維克翠事前準備的內部地形圖,詢問卵石是否確認賈王所在位置。

  「無法。有點兒怪哪,最上面兩層樓的攝影機全部關閉,生物掃描儀也是,所以無法按原定計劃預先定位。」

  「關掉了?」我問。

  「大概是開雜交派對或是在手淫,不想給安保看到而已吧。」塞弗羅哼了一聲,聳聳肩,「反正一定還躲在這兒,我們進去搜就是。」

  我決定通過私人線路通話,不讓其他隊員聽見。「別像無頭蒼蠅一樣進去,要是在通道上沒掩護……」

  「我們不用當無頭蒼蠅,」他切斷線路,直接對所有人說,「各位小妞,斗篷、銳蛇、手槍,有必要就用脈衝手套。」塞弗羅的身影隨著漣漪消失。「號叫者,跟我來!」

  眾人由他領頭潛入博物館走廊,這裡整個氣氛像另一個世界。黑色大理石地板、玻璃牆壁、高十米的脈衝力場天花板。然而,另一邊竟是巨大水族生態圈,活的珊瑚礁蔓延的姿態如同真菌觸手,刺眼的蔚藍與鮮橘背景中有群「人魚」正在悠遊。它們長達三十厘米,有似人的面孔,軀體卻是爬蟲類,皮膚是灰色,顱骨長出王冠般的突起,小眼如烏鴉,而且正惡狠狠地瞪著眾號叫者。

  牆壁使用幻彩玻璃,時時透出淺淺色澤,並不斷變化。一開始是心臟般的絳紅,接著是鈷銀色的水波,令人仿佛置身夢境。走廊像座迷宮,側面凹龕展示工藝品,不過是以當代的點狀全息,還有二十一世紀流行的誇飾主義為主,並非聖痕者最欣賞的新羅馬古典風。我們為匿蹤斗篷換過電池,竄進一間陳列室,裡面擺了一尊俗艷的金屬材質紫色狗,形狀仿佛是用氣球折出來的。

  維克翠嘆了口氣。「要命,這人的品位真不入流。」

  拉格納仰頭望去。「這些到底是什麼?」

  「藝術——」維克翠回答,「理論上而言。」

  她語調中的不屑以及眼前所見令我起了疑心。這裡的人工感無所不在,藝品、牆壁或者人魚都是這樣,簡直像是故意迎合聖痕者對銀種人富翁的刻板印象。但賈王若猜不透也無法掌握金種的想法,怎能走到今日的地位?換言之,這些財大氣粗的玩意兒會不會是場精美的騙局,為了滿足簡單而直接的想像,以免他人窺探底下的秘密?他絕不笨,所以我們所見未必關乎喜好,而是一種應付手段。

  因此我越來越覺得不對。隊伍走到沒點燈的中庭,那裡有兩排沒打磨的砂岩地磚與紫茉莉樹,呈V字形,直指目標寢室的雙開門。大家關掉匿蹤斗篷,想看得清楚一些,但都抽出銳蛇緊握在手。劍鋒與砂岩地板只隔幾厘米。

  正常人不會住在這種地方。這是舞台,是機關,設計之初就滿載陰謀詭計。我覺得越來越不妙,又開啟私人頻道。「不大對勁。僕人呢?警衛呢?」

  「也許他很重隱私——」

  「我懷疑是陷阱。」

  「陷阱?你判斷還是你猜的?」

  「猜的。」

  他沉默幾秒,我暗忖也許他是在跟其他人私下討論——說不定是除我以外的所有人。「有何建議?」

  「撤退,重新評估局勢——」

  「撤退?」塞弗羅氣呼呼地打斷,「咱們才親眼看見對方往我們身上丟核彈,撤什麼退?」我想插話,他卻連珠炮般說個沒完,「去死,經過十三次努力才拿到這個銀屁股的情報,現在一走了之就全白費,還會被對方發現我們來過。機會錯過就沒了,不拿下他就無法制伏胡狼。小收割者,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咬著牙沒罵人,先切斷頻道,不確定我氣的是他還是自己,又或者是惱火胡狼奪走了讓我自認高人一等的傲慢心態。我再也無法強硬執拗,因為我明白了這身蟲皮甲和魔盔下的人依舊是個小男孩,被獨自關進黑暗中,哭哭啼啼。

  背後那面落地窗外有艘遊艇經過,我們所在的房間頓時被紫光淹沒。大家匆忙跑向前,在賈王寢室入口兩側預備進攻。我隔著黑色變色片望向那船,看見一層甲板上有數百個妖精,他們隨月球旋律和蔚為風潮的伊特魯里亞[12]節奏扭動身軀、舞蹈作樂,仿佛對火星處於戰爭中渾然無覺。若不剝奪這些人的奢華,他們就會繼續享受地球的香檳、金星的衣服、火星的燃料,縱情聲色、毫無罪惡感地度過一生。這些人根本是蝗蟲。塞弗羅的信念和怒火也在我心裡燒了起來。

  這些人不懂得吃苦,不認識戰爭。一切只是新聞標題,反正有別人會負責。報導里的影像令人不適,但很快就會消失。軍火船艦和社會階級庇護著他們,但他們從未正眼看過,未曾體悟活著也可以是種折磨。不過他們也逃不了多久了。

  臨死前,他們會記得這一夜,記得自己站在哪一邊,記得捲入戰爭、再也無法抽身是什麼滋味。豪華遊艇散發的頹腐是黃金時代咽下的最後一口氣。

  一口相當可悲的氣。

  「我當然相信你。」說完後,我握緊銳蛇,並察覺拉格納正在注意我們。明明他應該聽不到對話才對。維克翠已經準備要破門而入。

  外頭的光線遠去,妖精也沒入都市夜景。我忽然察覺,即便金種文明因此隕落,我也不會感到開心。就算人類帝國所有的燈火都熄滅,船艦都墜毀,敵人隨建築物生鏽傾倒而滅亡,那又如何?這時我懷念起野馬。之前我想念的是她的嘴唇和香氣,此刻惦記的卻是有人能夠與我心連心。與野馬相伴從不寂寞。她若在場,可能會責備我們為什麼只顧著破壞,卻不思考如何建設。

  我怎麼會有這種感觸?我身邊都是朋友,就要完成擊垮金種的夢想了,可是腦海深處卻隱隱騷動,仿佛有雙眼睛正在瞪著。無論塞弗羅怎麼說,這都不對勁,除了周遭環境外,還包括他的計劃。要是換成我指揮,我會不會這麼做?費徹納呢?如果計劃成功,塵埃落定,沒了氦三輸出,要如何建立新秩序?還是就這麼進入黑暗時代?塞弗羅銳不可當,那股氣勢足以劈開群山,過去的我也一樣。

  但看看我最後是什麼下場。

  「殺掉衛兵,敲暈粉種。打完搶完馬上走!」塞弗羅下令,我握緊劍柄。他做了個手勢,拉格納和維克翠竄進門內,其他人也跟著衝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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