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凶 手

2024-10-09 03:56:35 作者: 弗·福賽斯

  在狄托元帥當政時期,南斯拉夫實際上是一個沒有犯罪的社會。婦女在街上行走絕對安全,騷擾遊客簡直不可思議,敲詐勒索完全不存在。

  這很奇特,因為南斯拉夫,這個西方聯盟在一九一八年把七個共和國拼湊起來的聯邦國家,曾出過一些歐洲最邪惡、最殘暴的歹徒。

  其原因是一九四八年以後,南斯拉夫政府與南斯拉夫的黑社會訂立了一個協議。交易很簡單,你們可以隨心所欲,我們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有一個條件——你們到國外去干。貝爾格勒只不過把所有犯罪團伙的犯罪行為驅逐出境了。

  南斯拉夫犯罪集團頭目們選中的主要目標是義大利、奧地利、德國和瑞典。理由很簡單。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中期,土耳其人和南斯拉夫人構成西歐富國的第一波外來工人浪潮,也就是由他們去干那些養尊處優的當地人不想乾的髒活累活。

  每一次大規模的種族遷徙都會夾帶著犯罪團伙。義大利黑手黨伴隨著移民來到了紐約,土耳其的犯罪分子很快就混入了遍布歐洲的土耳其「外來工人」之中。南斯拉夫人也同樣。但當局與黑社會的那份協議還有更多的意義。

  貝爾格勒的這一舉措可謂一箭雙鵰。成千上萬的赴國外打工者,每星期把他們掙來的硬通貨寄回國內。南斯拉夫作為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經常處於經濟混亂之中,但定期的硬通貨流入掩蓋了這個事實。

  只要狄托與莫斯科分道揚鑣,美國和北約對他的其他事就相當寬鬆。確實,狄托是整個冷戰時期不結盟國家的重要領導人。亞得利亞海的達爾馬提亞海岸成了旅遊勝地,不僅有陽光,還有更多的外匯收入。

  在國內,狄托對持不同政見者和反對派採取高壓政策,但他把迫害行動做得很隱蔽。與黑幫分子的協議不是由普通的警察機關執行,而是由秘密警察組織即國家安全局(簡稱國安局)來監督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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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安局擬訂了協議的具體條款。黑幫歹徒在國外搶掠,可以回國休假而免受處罰。他們用不義之財在沿海地帶、在首都為自己蓋起了別墅和莊園。他們為國安局的頭目捐助了養老基金,偶爾他們也被要求去執行一些十分隱蔽的「特別任務」。做出這種聰明安排的人,就是那位長期擔任國安局頭頭的肥胖而又可怕的斯洛維尼亞人斯坦尼·多蘭奇。

  南斯拉夫國內有少量的賣淫業,但都在當地警方的有效控制之下;還有一些贏利豐厚的走私活動,同樣,這些收益也能幫助官方建立起養老基金。但在國內,暴力是絕對禁止的,除了某些「國家需要」之外。年輕的流氓至多鬧到爭搶地盤、偷竊汽車(不許偷外國遊客的)、打架鬥毆這個地步。如果他們想鬧得再大一些,他們就不得不離開,去國外鬧去。不聽勸告的人會被關進不明地點的監獄,牢房鑰匙被扔進深井,永世別想出來。

  狄托元帥不是傻瓜,但他終有死去的一天。在一九八〇年他去世後,形勢開始失控了。

  一九五六年,在貝爾格勒的藍領工人住宅區澤姆恩,一個姓季利奇的汽車技工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為佐蘭。從小時候起,佐蘭就顯露出邪惡和暴力的本性。十歲時,他的老師們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會嚇得渾身發抖。

  但有一件事情,使得他後來從貝爾格勒其他黑幫人物(如澤利科·拉茨納托維奇,也就是「阿爾肯」)中間脫穎而出:他很聰明。

  十四歲從學校輟學後,他成了一個少年幫派的頭目,熱衷於偷竊汽車,打架鬥毆,大吃大喝,勾引當地姑娘。在兩個幫派之間的一次特大「火併」之後,對方三名成員被自行車鏈條打成重傷,在生死線上掙扎了幾天幾夜。當地警察局局長認為事情已經鬧得夠大了。

  佐蘭·季利奇被抓進去,關進地下室,兩個高大結實的人用橡皮管輪番抽打,直至他被打得站不住倒了下去。警方沒有惡意,他們只是要讓他聽話。

  然後警察局局長給了他一番忠告。那是一九七二年,季利奇十六歲。一個星期後,他離開了南斯拉夫。但他帶著一份介紹信。在德國,他加入了柳巴·澤姆納奇的幫派。這位黑幫頭目的姓氏是個假名,取自他出生的那個郊區的名字——他也來自于貝爾格勒市澤姆恩區。

  澤姆納奇是一個十分狂暴的歹徒,後來在德國的一個法院大廳里遭槍殺身亡。佐蘭·季利奇與他相處了十年時間,贏得了這個老傢伙的讚賞,被認為是他手下最野蠻、最殘忍的助手。在敲詐勒索要保護費時,恐嚇的能力是至關重要的。季利奇能讓人覺得恐懼,還能津津有味地享受這種感覺。

  一九八二年,季利奇二十六歲時獨立出去,組建他自己的幫派。這本來會引起與他老僱主之間的一場地盤爭奪戰,但澤姆納奇不久就擺脫塵世的煩惱死了。在之後的五年時間裡,季利奇一直是德國和奧地利的黑幫組織的頭目。他早就學會了德語和英語。

  在他的家鄉,情況正在發生變化。

  沒有人可以替代狄托元帥。狄托作為一名游擊戰士抵抗德國人的戰鬥經歷,加上他偉大的人格力量,已經將這個由七個共和國組成的聯邦維持得相當長久。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南斯拉夫,一系列聯合政府輪番登台執政,但是,要求脫離聯邦、爭取獨立的運動,已經在北方的斯洛維尼亞和克羅埃西亞,以及南方的馬其頓鬧得沸沸揚揚了。

  一九八七年,季利奇與一個前共產黨小幹部斯洛博丹·米洛舍維奇打成了一片。他很是欣賞後者所具有的兩種品質:追求權力的絕對冷酷無情,以及解除對方戒心的狡詐手段。米氏被其他人低估、忽視,季利奇發現了這個正在上升階段的人物。一九八七年,季利奇主動提出去「照顧」米氏的對手,沒有遭到回絕,他也沒有開口要價。

  一九八九年時,米洛舍維奇明白南斯拉夫的共產主義已經死定了,他要換的新旗幟,是塞爾維亞民族沙文主義。

  南斯拉夫正在四分五裂。米洛舍維奇假裝想挽救聯邦,閉口不提他實施救國的手段就是種族清洗和大屠殺。在貝爾格勒所在的塞爾維亞共和國內部,他獲得了民眾支持,因為人們相信他會挽救任何地方的塞族人免遭非塞族人的迫害。

  要挽救塞族人於水火之中,那塞族人先要受到迫害。如果波士尼亞人和克羅埃西亞人沒能及時領會,那麼他就去這麼安排。在波士尼亞人和克羅埃西亞人中間安排一次小範圍的殺戮,就會挑起大多數居民去對抗他們中間的塞族人,此時再由米洛舍維奇派出軍隊,去救護那些塞族人。一幫由地痞惡棍組成的所謂「愛國者」準軍事組織,充當他的奸細。

  與許多掌握了國家大權的二流政客一樣,米洛舍維奇迷上了金錢。他對金錢著魔的程度,如同眼鏡蛇聽到耍蛇人的笛聲。他迷戀的,並不是能用金錢可以買到的奢侈生活,他個人直到最後一直保持著儉樸。主要是金錢作為權力的另一種形式使他著迷。到米氏倒台時,據繼任的南斯拉夫政府估算,米氏和他的親信貪污並轉移到他們的外匯帳戶上的資金約有兩百億美元。

  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儉樸了。比如他極為可怕的妻子和同樣恐怖的兒子女兒。跟米氏一家相比,電視劇《惡魔之家》絕對是小巫見大巫。

  一九八九年以前,南斯拉夫一直把它的黑社會組織放在國外,米洛舍維奇把黑幫們作為鐵桿幫手召集到國內來了。

  在這幫鐵桿助手中就有佐蘭·季利奇。他成了這個獨裁者的私人助手和僱傭殺手。米洛舍維奇施與的獎勵從來不會是現金,而是專有權,尤其是獲利豐厚的非法行業的特權,再加上官方絕對不會找麻煩的保證。這個暴君的親信可以搶劫、拷打、強姦、殺人,當地的警方絕對奈何他們不得。米勒舍維奇建立了一個犯罪和貪污集團,打著愛國團體的招牌,使得塞族人和西歐的政客們被蒙蔽了好幾年。

  在實施了所有這些殘暴血腥手段之後,他仍然沒能拯救南斯拉夫聯邦,也沒能實現他的大塞爾維亞夢想。斯洛維尼亞獨立了,然後是馬其頓和克羅埃西亞。到一九九五年《代頓協定》簽訂時,波赫也分裂出去了,到一九九九年七月時,他不但實際上失去了科索沃,連塞爾維亞本身也因遭到北約的空襲而幾乎毀滅。

  與阿爾肯一樣,季利奇也組建了一個準軍事小組。當時還有其他幾個準軍事組織團伙,如法蘭基·斯塔馬托維奇所創建的邪惡、隱蔽和殘忍的「法蘭基青年隊」等。使人驚異的是,斯塔馬托維奇甚至不是塞族人,而是來自伊斯特利亞半島的一個克羅埃西亞叛徒。阿爾肯比較張揚、愛出風頭,最終在貝爾格勒的假日酒店大堂里被槍殺。季利奇本人和他的武裝小組相當低調,行動非常隱蔽。在波赫內戰期間,他組織了三次行動,帶著他的團伙北上,一路上強姦、毆打、謀殺這個悲慘的共和國的居民,直至美國人干預後才最終停止。

  他的第三次行動是在一九九五年四月。

  阿爾肯把他的武裝組織稱為「猛虎隊」,並擁有兩百名戰鬥隊員;季利奇起了個「佐蘭狼群」的名稱,把人員控制得很少。在第三次出擊時,這個團伙人數不超過十二個,全都是以前參加過燒殺搶掠的流氓惡棍,只除了一個人。當時他們缺一個無線電操作員,其中一個隊員提到,他上法律學校的弟弟有一個同學,服兵役時當過通信兵。

  通過那個隊員的弟弟聯繫,這個法律系學生同意放棄復活節假期來加入「狼群」。

  季利奇詢問新加入者,他是什麼背景?是否見過戰鬥?沒有,這個學生只是在服兵役時,受過信號兵的訓練,這就是為什麼他願意來參加一些「行動」。

  「如果他從來沒參加過戰鬥,那麼他肯定從來沒殺過人,」季利奇說,「所以這次征戰對他來說是一次很好的學習機會。」

  五月份的第一個星期,這夥人出發北上了,途中因為俄制吉普車的機械故障而被耽擱了時間。他們穿過了帕萊,這個曾經的小滑雪勝地,現在成為了自成體系的塞爾維亞共和國首府,是波赫境內經過「清洗」之後只有塞族人居住的三個城鎮之一。他們從外圍經過了塞拉耶佛,這個曾經舉辦過冬季奧運會的漂亮城市現在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然後他們進入波士尼亞,在班亞-盧卡這個堡壘建起了他們的基地。

  從那裡,季利奇開始朝外行動,避開危險和狂熱的穆斯林戰士,去尋找波赫穆斯林聚居區內那些可能缺乏武裝保護的軟目標。

  五月十四日,他們在弗拉西奇嶺地區發現了一個小村子,發起一次奇襲,占領了它,殺死了村民,在林地里過了夜,並於十五日傍晚回到了班亞-盧卡。

  第二天,新招來的那個人離開了他們,尖叫著說他要回去上學。季利奇放他走了,但對他進行了警告,假如他膽敢張嘴吐露一個字,那麼季利奇將用一隻敲破的葡萄酒杯親手割下他的生殖器,並把這東西連同破杯子一起塞下他的喉嚨。不管怎麼說,他不喜歡那個既愚蠢又愛大驚小怪的男孩。

  《代頓協定》結束了季利奇在波赫尋歡作樂的好日子,但科索沃問題正在冒出來。於是一九九八年季利奇開始轉到科索沃開展行動,聲稱是去鎮壓科索沃解放軍,實際上是在掃蕩農村地區,大肆掠奪財物。

  但季利奇從來沒有忘記過他與斯洛博丹·米洛舍維奇聯盟的真正動機。他為這個暴君服務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他的交易是「業務特許權」,也就是每一個黑幫頭目都覬覦的那些暴利業務的特權,但他們都尚未得到總統點頭許可。

  在這些專有經營權中,香菸、香水、高級白蘭地、威士忌,以及所有其他奢侈品,能保證獲幾倍的純利。這些專有權,由季利奇與拉茨納托維奇和為數不多的其他幾個人一起分享。即使向警方和政客們支付必要的保護費之後,他在九十年代中期也是一個百萬富翁了。

  之後他轉向色情、毒品和軍火交易。由於他能說一口流利的德語和英語,比起只會說單種語言的其他人,他更適合與國際犯罪集團打交道。

  毒品和軍火獲利尤為豐厚。他的美元存款很快達了到八位數。他也被列入了美國緝毒署、中央情報局、國防情報局(由於軍火交易)和聯邦調查局的檔案之中。

  米洛舍維奇周圍的其他人,那些溜須拍馬、玩弄權術、貪污腐化、驕奢淫逸、橫行霸道的人物,變得懶惰和驕傲自滿。他們認為他們可以永遠這樣有權有勢。但季利奇並不這麼認為。

  他避開了大多數親信們使用的容易追查的銀行。他把他得到的差不多每一元錢都存到了國外,通過塞爾維亞無人所知的銀行進行轉帳。而且他還在注意時局的變化。他清楚地知道,即使是英國和歐盟最軟弱的政治家和外交家,也遲早會看穿米洛舍維奇,並大聲疾呼:「是時候了!」果然,科索沃問題讓他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塞爾維亞在南斯拉夫聯盟中的剩餘領地,只剩下黑山和以農業經濟為主的科索沃省。科索沃有大約一百八十萬穆斯林,與鄰國阿爾巴尼亞人幾乎沒有什麼區別,還有二十萬塞族人。

  米洛舍維奇故意迫害科索沃人已有十年了,戰略與以往一樣:無端鎮壓、迫害當地人,到他們忍無可忍、起來暴力反抗時,就宣稱他們是「恐怖分子」,再派軍隊去拯救塞族人,去「恢復秩序」。在科索沃問題上,北約宣布再也不能坐視不管。米洛舍維奇不相信,但他錯了,這次北約是當真的。

  一九九九年四月,種族清洗開始時,主要是由駐紮在科索沃的第三軍實施的。安全警察、「阿爾肯猛虎隊」「法蘭基青年隊」和「佐蘭狼群」這些準軍事組織提供協助。如同早先預期的那樣,一百多萬科索沃人越過國境逃進了阿爾巴尼亞和馬其頓。西方應該把這些人全都收留為難民,但他們沒有,他們開始轟炸塞爾維亞。

  貝爾格勒堅持了七十八天。從表面上看,當地的反應是抗議北約。但在背後,塞族人開始議論,是米洛舍維奇這個瘋子給他們帶來了滅頂之災。政權倒台之際,留心戰爭的狂熱如何消退,很有教育意義。季利奇聽到了人們在背後的議論。

  一九九九年六月三日,米洛舍維奇同意了停火條件。外界是這麼說的。但在季利奇看來,這是無條件投降。他決定,應該離開了。

  戰爭結束了。第三軍在北約的轟炸中幾乎毫髮未損,帶著全部裝備撤出了。北約盟軍進駐了科索沃。那裡餘留的塞族人開始逃進塞爾維亞,懷著滿腔憤恨。當塞族人注視著他們滿目瘡痍的國家時,他們的怒火開始由北約轉向米洛舍維奇。

  季利奇開始轉移他的最後一批資金,並為他自己的離開做準備。一九九九年秋天,抗議米洛舍維奇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在兩人的一次秘密會見時,季利奇請求這位獨裁者去觀察寫在牆上的標語,趁他的軍隊還忠於他的時候,發動一場軍事政變,除掉假惺惺的民主黨派或反對黨派。但米洛舍維奇那時候一心沉浸在他自己的小圈子裡,在那裡,他的支持率並沒有下降。

  季利奇離開了米氏,再次對自己注意到的一個現象感到不解,那就是,曾經執掌過最高權力的人在即將失去權力時往往會全面崩潰。勇氣、意志、知覺、決斷,甚至還有認識現實的能力,全都消失了,如同浪潮沖走沙堡。到十二月時,米洛舍維奇已經不是在行使政權了,他只是依附它。季利奇完成了自己的準備工作。

  他的財產不少於五億美元,他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可去。阿爾肯已經死了,在與米洛舍維奇吵翻之後被處決。實施波赫清洗和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殺的元兇卡拉季奇和姆拉迪奇將軍,在他們避難的塞爾維亞共和國內,正像動物那樣到處被追捕。其他人已被作為新戰犯抓獲,送到海牙國際法庭受審。米洛舍維奇成了一根折斷的蘆葦。

  米洛舍維奇於二〇〇〇年七月二十七日宣布,將於九月二十四日舉行總統選舉。儘管多次舞弊,不願接受結果,他還是輸了。蜂擁的人群衝進議會大廈,擁戴起他的繼任人科什圖尼察。新政權上台後放的第一把火,就是開始調查米洛舍維奇當政期間數不清的謀殺和兩百億美元的下落。

  這位前暴君蟄居在貝爾格勒郊外的豪華別墅里。二〇〇一年四月一日,科什圖尼察總統作好了準備,對米洛舍維奇實施了逮捕。

  但季利奇早就走了。二〇〇〇年一月時他就消失了。他沒有說再見,也沒有帶上行李。他去異鄉過一種新的生活,在那裡,那些陳舊的華而不實的東西是沒有用處的。所以他把他的過去全部拋在了身後。

  他沒有帶走任何東西,也沒有帶走任何人,除了他絕對忠心耿耿的私人保鏢,一個叫庫拉奇的身材魁梧的巨人。一個星期之內,他就在他的新窩裡安頓下來了,他已經花了一年時間在那裡作好了迎接新生活的準備。

  情報界沒人注意到他的離開,只除了一個人。在美國,有一個安靜、隱蔽的人頗感興趣地注意到了這個歹徒的新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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