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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戰千里:李陵的光榮與恥辱

2024-10-09 03:47:11 作者: 王覺仁

  就在蘇武被匈奴扣押並流放的同一年,非常巧合的是,之前被俘的趙破奴歷盡艱辛,竟然從匈奴逃了回來。

  猛將趙破奴的歸來,讓武帝劉徹頗感欣慰;不幸的是蘇武卻又身陷匈奴,跟趙破奴掉了個個兒。

  武帝派遣蘇武出使匈奴,本是為了回報且鞮侯釋放出的「善意」,不料整個使團竟然有去無回;且蘇武等人從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這樣的結果不僅讓武帝始料未及,更令他無法容忍。

  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秋,武帝對匈奴採取了軍事上的報復行動。

  他命李廣利率三萬精銳騎兵,從酒泉出塞,進攻匈奴右賢王的根據地天山。這一戰李廣利發揮得不錯,大破匈奴,斬首並俘虜一萬餘人。可是,就在李廣利班師回朝的路上,匈奴的援軍竟然追了上來,將其團團包圍。

  漢軍被圍困了數日,幾番惡戰後,傷亡慘重;加之後勤補給中斷,糧食耗盡,情況十分危急。李廣利麾下勇將趙充國組織了一百多人的敢死隊,拼死突圍,硬是將匈奴的包圍圈撕開了一個口子,李廣利這才率領餘部突出重圍,脫險而歸。

  此役,漢軍傷亡了十之六七(相當於兩萬人),遺憾地抵消了前面那一仗的勝利果實。

  趙充國身負重傷,身上的傷口多達二十餘處。武帝劉徹非常感動,召見了趙充國,親自察看了他的傷情,嗟嘆不已,隨後便擢升他為中郎。

  

  此次出征,李廣利僅取得了一勝一負的戰果,算是跟匈奴人打了個平手,沒有達到武帝預期的戰略目的。所以,武帝旋即又命因杅將軍公孫敖率部從西河郡出塞,與強弩都尉路博德所部在涿塗山(今蒙古國巴彥溫都爾山)會師,試圖對這一帶的匈奴軍隊進行掃蕩。

  然而,兩支兵團在塞外轉了一大圈,卻始終沒有發現匈奴人的蹤跡,遂無功而返。

  這一年,與匈奴血戰的,除了李廣利兵團外,還有一支漢軍部隊。差不多在李廣利出征的同時,這支孤軍深入大漠,與匈奴大軍進行了一連串極其慘烈的戰鬥。

  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就是李廣的長孫李陵。

  作為名將之後,李陵繼承了祖父李廣英勇尚武的基因,從少年時代起便精於騎射;且與李廣體恤部眾一樣,他也十分善待下屬,故而很早就有美名傳遍朝野。

  憑藉祖父之蔭,李陵年輕時便入宮任職,先後擔任侍中、建章監。

  武帝劉徹很賞識李陵,認為他有李廣遺風,曾命他率領八百輕騎,深入匈奴境內兩千餘里,前往居延一帶偵察地形。李陵順利完成任務後,被武帝擢升為騎都尉,麾下有來自丹陽(今江蘇省丹陽市)和楚地(今湖北省荊州市)的精銳步卒五千人。

  李陵率領這支部隊常年駐紮在酒泉、張掖一線,平日積極操練部眾,主要任務就是防備匈奴。

  這一年秋,李廣利奉命出征。武帝劉徹專門把李陵召到長安,交給了他一項任務,即負責保護李廣利兵團的後勤補給線。可是,年輕氣盛、渴望沙場建功的李陵卻不甘只做後勤工作,遂主動請命,對武帝道:「臣所率領的邊防將士,都是荊楚一帶的勇士、奇才、劍客,力能搏虎,射術高超。臣願獨當一面,兵出蘭於山,分散匈奴的兵力,以免匈奴大軍全部壓向貳師將軍。」

  武帝劉徹看出他立功心切,但整體作戰部署已經完成,不太可能臨時改變,便道:「你是不願做別人的部下吧?現在騎兵都發出去了,我可沒有多餘的戰馬給你。」

  武帝本以為這麼一說,李陵肯定會知難而退,不料李陵卻道:「不需要戰馬。臣願以少擊眾,就率領五千步兵,直取單于王庭!」

  這句豪氣干雲的話一出,連武帝都有些意外。

  武帝一向喜歡有血性、敢冒險的人,聞聽此言,不由對李陵的壯志大為激賞;遂同意讓他獨當一面,出擊匈奴。

  為了確保李陵的步兵在長途行軍中不出現意外,武帝專門給路博德下了道詔書,命他率領騎兵,等李陵兵團完成任務班師後,在半道上予以接應。

  然而,正如李陵不願給李廣利打下手一樣,身為老將的路博德更不願意給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打輔助。想當初,路博德也是堂堂伏波將軍,只因犯了過錯,被降為強弩都尉;可畢竟資歷在那兒擺著,想讓他放下身段來配合年輕人,基本上不太可能。

  於是,路博德便上書武帝:「現在秋高馬肥,正是匈奴戰力最強之時,不宜出戰;還請下令李陵暫留邊塞,待明年春天再一同出兵。」

  武帝劉徹見到奏疏,疑心病立馬就犯了。

  在他看來,李陵一定是一時激動誇下海口,過後卻膽怯反悔,才慫恿路博德幫他遮掩——倘若如此,便是妥妥的欺君!

  劉徹越想越怒,遂分別給路博德和李陵下詔,以西河郡又有匈奴入寇為由,命路博德出兵迎擊,同時命令李陵,必須於當年九月從遮虜障(今內蒙古自治區額濟納旗南)出塞,北上行軍至東浚稽山,偵察敵情,搜索敵軍;若確無敵人蹤跡,再撤退至受降城(今內蒙古自治區烏拉特中旗東)。

  事後來看,正是武帝劉徹這道出於猜疑和憤怒的詔令,最終導致李陵兵團幾乎全軍覆沒,也令李陵的人生從此墜入了悲劇的深淵……

  接到天子詔令後,李陵不敢遲疑,立刻率部出塞。

  兵團一路北上,於一個月後抵達東浚稽山。李陵命部眾就地紮營,然後把沿途所見的山川地形繪製成軍用地圖,命麾下騎兵陳步樂急送長安,呈給天子。

  武帝接見了陳步樂,聽他稟報了行軍的經過,又聽說李陵的部眾都願意為其效死,遂龍顏大悅,立刻擢升陳步樂為郎官。

  此時,沒有人察覺到,一場滅頂之災已經降臨到了李陵兵團的頭上。

  李陵兵團孤軍北上,而且都是步兵,這樣的情報不可能不被匈奴探知,而匈奴也絕對不可能讓這塊肥肉從嘴邊溜掉。

  很快,匈奴單于且鞮侯親率三萬精銳騎兵,風馳電掣地趕到了東浚稽山,將李陵所部團團包圍。

  面對來勢洶洶的匈奴大軍,李陵沒有絲毫慌亂,立刻命部眾用輜重車輛構築了一個堅固的營地,作為最後的防禦堡壘。然後,李陵並沒有龜縮在營地內,而是率部出營,列陣迎敵。他命部眾列成了三排:第一排是盾兵,負責抵擋敵軍騎兵強大的衝擊力;第二排是戟兵,手持長槍,一旦敵騎撞陣,立刻衝上去突刺;第三排是弓兵和弩兵,弩兵負責近距離狙殺,弓兵負責遠程打擊。

  且鞮侯見漢軍兵力薄弱,便絲毫不放在眼裡,命三萬鐵騎即刻對漢軍發起強攻。

  一場惡戰就此打響。雖然匈奴占據了兵力上的絕對優勢,但李陵正確的排兵布陣卻有效克制了強大的對手——前排的盾兵和戟兵與匈奴騎兵展開了肉搏;後面的弓弩手則「千弩俱發」,大批敵軍「應弦而倒」,死傷遍地。且鞮侯不得不下令撤退。

  匈奴騎兵往旁邊的山上退卻。漢軍則乘勝追擊,又擊殺了數千人。

  且鞮侯萬萬沒料到,自己以六倍於敵的優勢兵力進攻,結果卻打成了這副模樣。他又驚又怒,急忙向附近的匈奴各部發出十萬火急的集結令。很快,便有八萬多匈奴援兵從各個方向趕到了戰場,與且鞮侯本部兵力加在一起,總兵力已經超過了十萬。

  饒是李陵麾下都是驍勇善戰之兵,也終究無法抵擋二十倍於己的敵人。李陵只好率部向南面且戰且退。而步兵的劣勢就在此時暴露無遺了——這五千勇士再怎麼健步如飛,也快不過敵人的騎兵。

  數日後,漢軍撤退到某處山谷,又與緊隨其後的匈奴大軍數度激戰,付出了不小的傷亡。有了傷員,行軍速度無疑更慢了。李陵隨即下令:凡負傷三處以上者,可乘坐輜重車;負傷兩處者,負責駕駛車輛;負傷一處者,繼續與敵人拼殺。

  就在李陵安排傷員乘車時,無意中發現了一件極度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幾輛輜重車的車廂中,竟然都藏著女人!

  李陵勃然大怒,立刻將所有車輛徹底搜查了一遍,結果就是揪出了一堆女人。

  此事雖令人難以置信,卻白紙黑字記載在班固的《漢書·李陵傳》中。據班固解釋,這些婦女都是因丈夫作奸犯科被流放邊關的。到了邊塞後,她們便與當地駐軍士兵搭夥過起了日子——「關東群盜妻子徙邊者,隨軍為卒妻婦。」

  按說彼此都是天涯淪落人,湊成一對對苦命鴛鴦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可千不該萬不該,就是這些士兵不應該把這些相好的帶到戰場上來。這不僅嚴重破壞了軍紀,更會直接影響部隊的士氣和戰鬥力。

  在這生死大戰的關頭,李陵別無選擇,只能將這些婦女就地斬首。

  次日,為了重振士氣,李陵親自率部,大膽地對匈奴大軍發動了一次反擊。這場反擊打得非常漂亮,匈奴人猝不及防,又被漢軍斬首三千餘級。

  隨後,李陵率部折向東南,從龍城(具體位置眾說不一,一說是現今內蒙古赤峰市附近)故道急速行軍,走了四五日後,來到了一片葦草茂盛的畜牧地帶。匈奴大軍追至,遂順風縱火,打算把藏匿在草叢中的漢軍燒死或逼出來。

  不料,李陵非但沒有急著滅火,反倒命部眾也燒起了一把大火——事實上,這正是在森林或草原地帶最直接有效的滅火方式,即「用放火的方式滅火」。因為大火燃燒需要材料,而反向縱火等於提前把材料燒掉了,從而燒出一條隔離帶,阻止對面火勢的蔓延。

  匈奴人沒料到李陵有這一招,等他們回過神來,漢軍早已再一次金蟬脫殼,揚長而去。

  李陵兵團繼續向南邊的山區撤退,進入了丘陵地帶。且鞮侯親率大軍又追了上來。他登上一處山崗眺望,發現漢軍躲進了一片樹林,遂命太子率騎兵攻擊。

  兩軍在樹林中又進行了一番激戰。在這種地形中,騎兵的優勢無法施展,而漢軍則可以躲在樹木後面,用弓弩擊殺敵人。這一仗,漢軍又射殺了數千匈奴騎兵。李陵殺得興起,操起一把連弩,對著山頭上的且鞮侯就是一陣連射。且鞮侯嚇得趕緊縱馬而逃。

  當天的戰鬥中,漢軍抓獲了一批俘虜。經過審訊,他們供稱,匈奴統帥部已經對這場疲於奔命的追擊戰產生了疑慮和分歧。

  首先,且鞮侯單于認為,李陵這支部隊乃是漢軍的精銳,打了這麼多天都沒有被擊潰,還夜以繼日往南邊撤,一步步引誘匈奴大軍接近漢朝邊塞,是不是前面藏著伏兵呢?

  顯而易見,且鞮侯已經在打退堂鼓了。可匈奴的其他高層將領則認為,單于親率十萬鐵騎追擊數千漢軍,結果卻滅不掉他們,日後無法再號令各藩屬國,且必定讓漢朝更加輕視匈奴。眼下漢軍仍處於山谷間,再往南四五十里才是平地,應該在此對漢軍發起總攻——若還是不能擊破,到時再班師不遲。

  得到這份情報後,李陵越發堅定了抵抗到底的決心——只要再堅持幾天,匈奴大軍很可能就知難而退了。

  接下來,雙方進行了更加慘烈的戰鬥,一天之中接戰數十回合。英勇的漢軍將士又殺死殺傷了匈奴兩千餘人。

  仗打到這份兒上,且鞮侯是徹底打累了,也沒信心了,遂決定班師。

  可就在李陵兵團即將絕處逢生的節骨眼兒上,老天爺卻十分殘忍地把他們推向了深淵。

  李陵麾下有一個叫管敢的軍侯,因遭校尉凌辱,憤而投降了匈奴。然後,他給且鞮侯送上了一份情報——就是這份情報,最終決定了李陵及其麾下將士的悲劇命運。

  管敢告訴且鞮侯,漢軍根本沒有後援,更談不上有什麼埋伏,而且箭矢也即將耗盡。另外,李陵所部現在真正有戰鬥力的其實只剩一千六百人;由李陵本人和校尉韓延年各率八百,分別以黃色和白色旗幟為號。若匈奴集中精銳騎兵猛攻這兩部,漢軍必敗。

  且鞮侯聞言,大喜過望,立刻命大軍全力進攻。

  最後的決戰到來了。

  此時,李陵兵團仍行進在狹窄的山谷中。匈奴大軍一邊趕到前頭截住其退路,一邊齊聲高喊:「李陵、韓延年,快快投降!」

  匈奴人布滿四周山頂,居高臨下地射擊漢軍,一時箭如雨下。可即便是在如此絕境中,李陵還是帶著殘部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向南急奔。

  當他們走到鞮汗山(今蒙古國諾顏博格多山)附近時,經過一天的血戰,原本儲備在輜重車中的最後五十萬支箭矢全部用盡。李陵下令拋棄了輜重車。這意味著:接下來的戰鬥,只能是更加殘酷、更加慘烈的貼身肉搏。

  此時,包括輕重傷員和非戰鬥人員在內,李陵兵團還剩下三千人。除了箭矢已經用盡,很多將士連刀槍都已斷折,只好砍下輜重車的車軸當武器。而作為非戰鬥人員的書吏,則只能緊緊握住平時用來刻字的筆刀。

  匈奴大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李陵兵團被逼進了一條狹窄的山谷。且鞮侯親自帶人堵在了南邊的谷口,同時下令從兩邊的山上往下投石。隨著大小石頭轟轟隆隆砸向山谷,又有大批漢軍士兵倒在了血泊中。

  至此,李陵和他的殘部已經完全無法動彈。等待他們的唯一結局,也許只有葬身這片山谷了。當天傍晚,李陵換上便裝,對左右說:「都別跟著我,大丈夫走到這一步,唯有拼死取下單于項上人頭!」

  然後,李陵獨自出營,潛到匈奴軍營附近,想找機會下手。可是,觀察許久後,他還是黯然返回,對左右長嘆道:「兵敗,死矣!」(《漢書·李陵傳》)

  很顯然,此時的匈奴大營肯定戒備森嚴,不可能有下手的機會。

  李陵徹底絕望了。

  一旁的部下見狀,便勸道:「將軍威震匈奴,只是上天不給機會;只要能活著,日後還可以逃回去。就像浞野侯趙破奴,被匈奴俘虜,後來也逃回國了,仍然受到天子的禮遇。何況將軍呢?」

  這名部下的言下之意,就是哪怕戰敗被俘、投降,日後都還有機會從頭再來。

  李陵聞言,慨然道:「不必說了!我若不死,非壯士也!」

  隨後,李陵下令砍斷了所有軍旗,並命眾人將隨身攜帶的值錢東西全部埋入地下。最後,李陵對倖存的將士道:「哪怕還剩下幾十支箭,我們也能突圍。眼下,我們已經沒有兵力再戰了,等到明日天亮,我們都會成為俘虜。各自散去吧,興許還有人能活著回去奏報天子。」

  當天深夜,李陵命剩下的所有將士,每人帶上二升乾糧和一塊冰(作飲水用),分散突圍,各自逃生;並相約在出發的遮虜障重聚——先逃回去的,一定要等後面的兄弟。

  做此約定的這一刻,相信從李陵到每一個普通士兵,眼中一定都泛起了淚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別,今生恐怕再也見不到這些生死與共的戰友了。

  夜半時分,突圍行動開始。李陵命鼓手擂響最後一通戰鼓,以壯士氣。然而,悲哀的是,連戰鼓都破了,根本敲不響。李陵和韓延年翻身上馬,身後有十幾名壯士跟隨。其餘人等,各自分頭突圍。

  李陵一行拼死殺出重圍,後面有數千匈奴騎兵緊追不捨。又是一番激烈的搏殺之後,韓延年戰死,匈奴騎兵則將李陵死死地圍了起來。

  此刻,李陵面臨的無疑是他一生中最艱難的一次抉擇。

  是殺身成仁、捨生取義,還是忍辱偷生、以圖後舉?

  如果按照行動前李陵和部下的對話來看,他說「吾不死,非壯士也」,那麼眼下的選擇非常簡單,就是揮刀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倘若如此,李陵將不會辱沒祖父李廣的英名,一家人也會得到武帝劉徹的善待;而他本人,也將在歷史上留下慷慨捐軀、壯烈殉國的千古英名!

  可令人遺憾的是,李陵沒有這麼做。

  沒有人知道這生死一念的一刻,李陵心裡在想什麼。後人只能從司馬遷的記載中,看見李陵說了這麼一句話:「無面目報陛下!」(《史記·李將軍列傳》)

  然後,李陵就投降了。

  此次出征,李陵兵團以五千步兵對抗匈奴的十萬鐵騎,血戰千餘里,大小數十戰,斃敵一萬多人,不可謂不英勇,也不可謂不壯烈!若不以成敗論英雄,那麼李陵的壯舉,比起歷史上的任何一位勇將都毫不遜色;而他麾下的五千勇士,更是將熱血男兒的勇敢、堅韌和悍不畏死詮釋得淋漓盡致!

  這,是李陵的光榮。

  然而,不論此次出征李陵打得多麼頑強、多麼悲壯,他這一降,就等於把前面的所有努力、付出、犧牲全都一筆抹殺了。也許他是把投降當成權宜之計,打算日後找機會再逃回漢朝——但這樣的動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武帝劉徹和天下人都很難從這個角度去諒解他。更何況投降這種事情,通常只看結果,不看動機,否則所有投降的人就都可以拿動機來自我辯解了。總之,失敗並不可恥,甚至力屈被俘也不可恥——但在最後一刻放棄抵抗,主動投降,卻終究是不可原諒的。

  這,不能不說是李陵的恥辱。

  生死,在一念之間;榮辱,也只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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