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狼居胥:一代戰神霍去病
2024-10-09 03:46:28
作者: 王覺仁
衛青在西線戰場告捷,而霍去病則在東線戰場取得了他軍事生涯中最大的,也是漢帝國自反擊匈奴以來最輝煌的一次勝利。
下面,我們就來看看這場經典戰役的經過。
霍去病原本的目標是伊稚斜,被武帝調到東線後,目標就變成了匈奴的左賢王。在匈奴的三大戰區中,中部的伊稚斜和西部的右賢王都曾不同程度地遭到漢軍的沉重打擊,唯獨東部的左賢王一直沒怎麼挨過揍,所以實力保存最為完好。
可這一次,他就沒這麼走運了,因為對手是霍去病。
霍去病麾下有五萬漢帝國最精銳的騎兵,還有十萬以上的步兵,而且霍去病此前的赫赫戰功也早已讓匈奴人聞風喪膽。因此,得到漢軍大舉北征的情報後,左賢王的反應跟伊稚斜如出一轍,立馬腳底抹油,帶著部眾急速朝漠北撤退——這一撤就撤了兩千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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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賢王以為,這兩千多里的茫茫大漠,足以成為隔在他和霍去病之間的一道天塹,霍去病再怎麼牛,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跨過來——說不定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呢。
然而,左賢王想多了。
首先,憑藉霍去病的軍事天才和絕佳的運氣,這兩千多里沙漠對他來講根本不算事兒;其次,即便沒有以上兩個因素,僅憑這一次隨軍出征的幾個匈奴嚮導帶路,這道所謂的「天塹」也完全是形同虛設。
這幾個嚮導,是此前被霍去病俘獲的匈奴降將,一個叫復陸支,一個叫伊即靬,一個叫趙安稽。有了這些「帶路黨」,漢軍不僅不會迷路,還很容易找到水源,可謂如虎添翼。
霍去病兵團從代郡出發後,一路循著左賢王部撤離的蹤跡,以驚人的速度直插漠北。幾乎是在左賢王剛剛站穩腳跟時,漢軍就殺到了。
左賢王急命精銳部眾列陣迎敵。
第一波迎戰漢軍的匈奴將領,是單于重臣章渠、匈奴小王比車耆和左賢王麾下的左大將。霍去病親自帶領最精銳的騎兵,率先發起衝鋒,以排山倒海般的氣勢殺進了匈奴軍陣。
一場硬碰硬的大規模騎兵對戰就此展開。
雙方你來我往,縱橫馳騁,兵戈交錯,血光四濺。經過一番殊死較量,漢軍終於還是占了上風。漢軍斬殺了匈奴小王比車耆,擒獲單于重臣章渠,一舉突破了敵軍的防線。霍去病立刻下令,集中兵力攻擊還在頑抗的匈奴左大將部。
在此次戰鬥中,李廣之子李敢的表現最為英勇。他一馬當先,殺開一條血路,徑直衝到了左大將的帥旗之下,然後一刀砍斷旗杆,奪下了帥旗。還沒等匈奴人反應過來,他又砍倒了一旁的幾名匈奴兵,奪取了他們的戰鼓。
在古代戰爭中,軍旗和戰鼓就是指揮系統中的核心。現在旗和鼓都讓李敢給繳獲了,匈奴軍不僅指揮系統瞬間癱瘓,而且對於匈奴人的軍心和士氣也是極大的打擊。
左大將意識到這仗沒法打了,慌忙掉頭逃竄,於是連最後的防線也徹底崩潰。後方的左賢王見狀,只好帶著本部主力繼續向北逃遁。
霍去病可不會讓他們就這麼溜了,當即率部追擊。
漢軍追出一段路後,發現匈奴分成了兩部分:大部隨左賢王撤往離侯山方向,另一部則往檮余山方向逃竄。霍去病旋即兵分兩路,命右北平太守路博德所部追擊後者,自己率主力緊緊咬住了左賢王。
左賢王估計這輩子都沒有被人這麼攆過,逃得那叫一個狼狽。當他好不容易翻過離侯山,又渡過弓閭河(也稱弓盧水,今蒙古國克魯倫河),剛剛停在北岸想喘口氣、休整一下時,麾下斥候卻哭喪著臉送來急報,說漢軍又追過來了。左賢王本想利用這條河進行阻擊,可很快又有斥候來報,說霍去病率騎兵從水淺處強行渡河,馬上就要殺到了。
直到這一刻,左賢王才終於領教到霍去病的厲害——這姓霍的打起仗來像猛虎,追起人來像老鷹!千里瀚海攔不住他,大山大河也擋不住他,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對手呢?!
沒辦法,左賢王只好投入全部兵力,跟霍去病進行最後的決戰。因為再跑下去也沒有用了,除了把自己累死,壓根兒就甭想甩掉這個可惡的傢伙。
又一場血戰在弓閭河北岸展開——結果沒什麼懸念,霍去病和他麾下的勇士們再度將左賢王本部主力擊潰,北地都尉邢山擒獲匈奴的屯頭王、韓王等三個親王,其他將士也俘虜了相國、將軍、當戶、都尉共八十三人。
另一路,路博德所部也追上了敵人,斬殺並俘虜匈奴二千七百人。
弓閭河一戰,左賢王基本上是血本無歸,徹底被打殘了。眼下的他已經萬念俱灰,只剩下逃生本能,遂帶著殘部繼續抱頭鼠竄,逃到了弓閭河北面的狼居胥山(今蒙古國烏蘭巴托市東肯特山)。
霍去病如影隨形,又追至狼居胥山。
就是在這座山的最高峰,壯懷激烈的霍去病命部下積土為壇,舉行了一場隆重的祭天儀式,向上天稟告了自己的皇皇戰績與赫赫功勳。
這一幕,就是讓無數後人心馳神往、血脈僨張的「封狼居胥」!
從此,「封狼居胥」就成了開疆拓土、鷹揚國威的象徵,也成了華夏民族最高軍功的代名詞,更被後世歷朝歷代的中國軍人奉為楷模和畢生追求的目標。
就是這四個字背後蘊含的這一切,讓年僅二十二歲的霍去病成為中國歷史上屈指可數的「戰神」般的人物,也令他從此彪炳史冊、光耀千秋。
當然,戰鬥到這裡並沒有完全結束。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左賢王又逃到了狼居胥山西面的姑衍山。然後,霍去病又追蹤而至,對其殘部進行了徹底掃蕩,並在這裡再次設壇,舉行了祭祀地神的儀式。
史書把這兩場儀式統稱為「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後人簡稱其為「封狼居胥」。
霍去病的這場漠北遠征,一共斬殺並俘虜了匈奴七萬零四百四十三人,基本上把整個左賢王部徹底殲滅了。史書沒有記載左賢王的下場如何,但就算他僥倖逃出生天,如此巨大和慘痛的失敗也足以把他擊垮,令他的餘生只能在痛苦和絕望中度過了。
霍去病班師凱旋後,武帝劉徹龍顏大悅,立刻加封他食邑五千八百戶(與前共計一萬五千一百戶),同時在內朝官中增設「大司馬」一職,讓大將軍衛青和驃騎將軍霍去病同時兼任大司馬,並特別規定:霍去病與衛青的官秩和俸祿完全相等。
至此,霍去病在公開層面上就跟衛青平起平坐了。如果再考慮武帝劉徹私下對他的青睞和器重,霍去病在帝國政壇上的地位,實際上已經高於衛青。
司馬遷對此總結說:「自是之後,大將軍青日退,而驃騎日益貴。」(《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
與衛青麾下將領無一得到封賞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霍去病的麾下部將全都獲封,一個都沒漏掉:右北平太守路博德封符離侯,食邑一千六百戶;北地都尉邢山封義陽侯,食邑一千二百戶;匈奴降將復陸支封壯侯,食邑一千三百戶;伊即靬封眾利侯,食邑一千八百戶;趙安稽之前已封昌武侯,現加封食邑三百戶;老部下趙破奴之前也已封侯,現加封三百戶;李廣之子李敢封關內侯,食邑二百戶。
同時,其他各級將士也全都加官晉爵,「賞賜甚多」。
此次漠北大決戰,衛青和霍去病兩路大軍總共殲敵約九萬人,重創單于本部主力,基本全殲左賢王部,加上霍去病之前已經平定河西,意味著匈奴在漠南的勢力終於被掃蕩殆盡,匈奴人不得不向大漠更北的區域逃遁。而漢匈之間的大規模戰爭,也至此告一段落。
「是後匈奴遠遁,而漠南無王庭。」(《資治通鑑·漢紀十一》)
儘管漢軍在這個階段的最後一戰中取得了決定性勝利,但也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戰後統計,漢軍陣亡將士達數萬人;尤其是戰馬損耗最大——十四萬匹頂級戰馬只回來不到三萬匹,戰損率高達百分之八十。
在此後的相當長一段時期內,漢帝國之所以沒有再發動對匈奴的大規模戰爭,一來是在其他方向多處用兵,無暇顧及;二來就是因為戰馬數量太少,不夠出征之用。
隨著霍去病取代衛青成為武帝劉徹最為尊寵的大紅人,世人趨炎附勢的嘴臉就紛紛暴露了。原本衛青身邊的眾多好友至交及門下賓客,都爭先恐後地向霍去病靠攏、盡力巴結,然後也很快得到了回報:不少人經霍去病舉薦,都加官晉爵了。
武帝劉徹對霍去病的尊寵和關愛,不僅在於任用他舉薦的人,還體現在其他很多方面。比如司馬遷就記載,武帝曾想親自教他古代名將孫武、吳起的兵法,但一貫自信、年少氣盛的霍去病卻道:「打仗關鍵要有臨機應變的方略,不必受古代兵法的拘束。」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武帝肯定會覺得這個年輕人太過自負輕狂;但它出自霍去病之口,那就不一樣了。因為人家不是只會「口出狂言」,而是能用一次比一次更為漂亮的行動有力地證實他的豪言,你還能說人家輕狂嗎?
還有一次,武帝劉徹專門命人給霍去病修建了一座豪宅,然後讓他過去看看。估計武帝就等著霍去病回來跟他說些感激涕零、「謝主隆恩」之類的話。沒想到霍去病連去都不去,只用一句話就謝絕了皇帝的好意。
他說:「匈奴未滅,無以家為也。」(《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
匈奴還沒消滅,不該這麼早安家。
此言一出,武帝劉徹大為驚異,同時也更加喜歡這個年輕人了。因為「匈奴未滅,無以家為」這短短八個字,不僅表現出了霍去病對物慾的淡泊,而且充分體現了他豪邁的胸襟和宏偉的志向,以及遠遠超越他年齡的成熟和穩重。
試問,天底下的老闆,有哪個不喜歡這樣優秀的年輕員工?今天還有幾個年輕人,能在老闆打算送他一座豪宅時,說出如此雲淡風輕又大氣磅礴的話?
霍去病這八個字,說得實在經典,可以說是對「志存高遠,不慕榮華」這種人生境界的高度概括,所以成了千古名言,被後人代代傳誦。
當然,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說了霍去病身上這麼多的閃光點,接下來也該說說他的瑕疵了。
前文說過,霍去病雖然是私生子,但一出生,衛氏家族就飛黃騰達了。所以他從小養尊處優,也就不太懂得民間疾苦,身上難免有些貴族子弟慣有的習氣。
比如說,他對吃特別講究。別的將帥出征,大都是跟士卒同甘共苦;就如李廣,便屬於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的典型;還有他舅舅衛青,對士卒也非常體恤,從不搞特殊化。可霍去病就不一樣了,他仗著皇帝寵信,就在軍中大搞特殊化。
每次出征,武帝劉徹都會專門給他配備一支膳食車隊,幾十輛大車上滿載著宮中的御用大廚,以及各種廚具和美食材料。「其從軍,天子為遣太官齎數十乘。」這個車隊,就負責給他一個人天天奉上各種美食大餐。
而他一個人的食量畢竟有限,按說吃不完的,大可以分給將士們,既做了人情,又物盡其用。可霍去病並沒有這麼做。他寧可把吃不完的美食通通扔掉,也不會顧及身邊那些填不飽肚子的士卒。「重車余棄梁肉,而士有飢者。」(《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
單就這一點來看,就多少有些「富二代」的紈絝作風了。而紈絝作風往往不只吃喝,還有玩樂。霍去病就很喜歡一項體育運動——「踢足球」,在當時稱為「蹋鞠」。
按說喜歡踢球也沒什麼不好——可問題在於,踢球是個團隊運動,一個人踢不成,得拉上一群人。而霍去病幾乎每次出征都是長途奔襲,後勤糧草時常接續不上,士卒們就得餓肚子。大伙兒餓著肚子打仗本來就夠嗆了,還得被拉去平整土地,建臨時球場,然後一塊兒踢球,自然是個個苦不堪言。
「其在塞外,卒乏糧,或不能自振,而驃騎尚穿域蹋鞠。」(《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
雖說霍去病身上有這些缺點,但是瑕不掩瑜,並不足以損害他的英雄形象。何況他才二十出頭,人生閱歷有限,吃的苦也少,某些方面不太成熟也很正常。
人生就是一場修行,而歲月就是一把剃刀,不管你願不願意,只要活的時間夠久,它自然會把你身上特別礙眼的東西剃掉。所以年輕人通常稜角分明,老年人往往圓熟世故,道理在此。
然而,令人扼腕的是,霍去病沒有活到老年,甚至都沒有活到中年。老天爺十分慷慨地給了他睥睨萬物、傲視群倫的才華,卻非常吝嗇地只給了他二十四年的壽命。
所以,霍去病來不及開始他的人生修行,也來不及經受歲月的磨鍊,就匆匆與這個世界告別了。
在他的生命最終定格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似乎也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後的一點兒瑕疵。
事情發生在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即衛青和霍去病取得漠北大捷的兩年之後。
兩年時光,對很多人來說只會一晃而過;然而對李廣之子李敢而言,這七百多個日日夜夜,幾乎每一刻都是煎熬。因為他一直認定,衛青就是逼死他父親的罪魁禍首,所以內心始終憤恨不平。
其實自從漠北大捷後,李敢的仕途便得到了飛躍式發展,不僅受封關內侯,而且繼任了父親李廣的官職,從一個區區校尉一躍成為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如此突破常規的巨大升遷,肯定不完全是憑他自己的軍功;更主要的,其實是武帝劉徹對他的補償。
李廣雖是自殺,但起因不得不說與武帝給衛青的那道密令以及衛青的私心有關。所以,出於人之常情,武帝不僅會對李廣之死感到惋惜,而且必然會有些許愧疚。正是基於這些因素,武帝才會把李廣生前擔任的郎中令一職,授予李敢。
要知道,郎中令不僅貴為九卿,位高權重,而且是皇宮的侍衛長,其職能可謂舉足輕重——若非皇帝十分信任之人,斷不可能居此要津。如今武帝將李敢封侯並讓他繼任此職,平心而論,已足以告慰李廣的在天之靈,也理應能夠消弭李敢的心頭之恨了。
然而,李敢領了天子給的官爵,卻沒領天子的這份人情。
這年十月,相當於漢朝的元旦,衛青身為大將軍、大司馬,自然要依例入宮朝賀,且覲見皇帝時身邊肯定沒有隨從。李敢很可能正是趁這個機會,利用職務之便,埋伏在殿外,然後把衛青狠狠地暴打了一頓。
衛青估計也是出於對李廣之死的愧疚,沒有還手——所以被他打傷了。並且事後,衛青非但沒向皇帝告狀,而且絲毫沒有對外聲張。冤家宜解不宜結,生性寬仁的衛青,就是想讓李敢出完了這口氣,然後就讓這事翻篇兒。
遺憾的是,衛青被李敢打傷這事,瞞得了外人,卻瞞不了自己的外甥霍去病。而霍去病跟李敢一樣年少氣盛,當然咽不下這口氣——於是便有了接下來這場冤冤相報的悲劇。
元狩五年,武帝劉徹前往甘泉宮(今陝西省淳化縣西北)休養,身為郎中令的李敢自然要全程護駕,而霍去病也在隨行之列。某日,武帝帶著眾人出外打獵,霍去病就利用這個機會,把毫無防備的李敢一箭射殺了。
此時的武帝劉徹正寵著霍去病,雖然明知他做得不對,但為了保護他,不得不隱瞞了事實真相,對外只宣稱李敢是在打獵時被鹿撞死了。
就這樣,繼李廣自殺後,他唯一在世的兒子也死於非命。所幸,李廣長子李當戶當年還留下了一個遺腹子,作為長孫傳承了老英雄李廣的血脈。而這個遺腹子,就是若干年後另一場悲劇的主人公——李陵。
李陵的悲劇還牽扯到了太史公司馬遷,致使其遭受了無比屈辱的「宮刑」……
這些都是後話。眼下,霍去病射殺李敢一事,又暴露了他性格上的另一個缺點,就是好勇鬥狠、做事太絕,缺乏政治上顧全大局的修為。
不過,正如上文所言,就算霍去病有可能在今後的人生中磨鍊性格、提升修為,老天爺也不給他機會了。
元狩六年九月,年僅二十四歲、未來本不可限量的一代名將霍去病,在事先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身亡。司馬遷在《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中沒有給出任何說法,只寫了一個字——「卒」;班固在《漢書·霍去病傳》中,同樣只給了一個字——「薨」;後來的司馬光也在《資治通鑑》中照抄了《漢書》,只寫了個「薨」字。
正因為所有史料都惜墨如金,而「字少事大」往往留給人想像空間,加上人們對霍去病的英年早逝都深感惋惜,所以後世不乏對其死因的各種猜測:有「陰謀論者」認為,他可能是死於當時朝廷的政治鬥爭;也有人說是衛青集團的人所為——因為霍去病的崛起搶了衛青的風頭,損害了不少人的利益,所以就有人出手進行了報復;甚至還有一種怪力亂神的觀點,聲稱是李敢的冤魂索命……
然而不管有多少種說法,都只能算是瞎猜,因為沒有任何史料予以佐證。
事實上,儘管在《史記》《漢書》等主要史料中不見霍去病死因的任何記載,可當我們細心地翻檢史籍,仍然可以從故紙堆的犄角旮旯中,找到某些關鍵性的蛛絲馬跡,從而確定霍去病的真正死因。
西漢成帝年間,經學家褚少孫曾對司馬遷的《史記》做過一些拾遺補闕的工作。其中,在《史記》卷二十的《建元以來侯者年表》中,褚少孫有一條補記,寫道:「光(霍光)未死時上書曰:『臣兄驃騎將軍去病從軍有功,病死……』」
霍光就是霍去病的同父異母弟,深受武帝信任;在武帝駕崩後輔佐少帝劉弗陵,成為一代權臣,後來又迎立漢宣帝劉詢。褚少孫的這條補記,記載了霍光臨終前給漢宣帝的一道奏疏,上面清楚寫著霍去病是「病死」。這應該是現存史料中對霍去病死因的唯一記載,且出自霍光之手,可信度極高,顯然可以作為史實依據。
可見,霍去病是因為罹患急病而去世,背後並沒有那麼多陰謀。
對於霍去病的英年早逝,最為悲傷的人,除了舅舅衛青,也許就是對他寄予無限厚望的武帝劉徹了。這年秋天,武帝特許霍去病陪葬茂陵,諡號「景桓」,並為其舉行了一場異常隆重的葬禮。他調派了邊境五郡的數萬名鐵甲軍,列陣於從長安到茂陵長達百里的道路兩旁,為他們的驃騎將軍送行。武帝還下令,將霍去病的陵墓修成祁連山的形狀,以彰顯他盡忠報國、力克匈奴的曠世奇功。
霍去病輝煌而短暫的一生,就像是一顆璀璨奪目卻轉瞬即逝的流星。他的猝然離世,是漢帝國無可挽回的重大損失,足以令世人為之扼腕神傷。可是,他創造的英雄傳奇和歷史功績,卻永不會消逝和湮滅。在歷史的夜空中,他已然化作一顆熠熠閃耀的恆星,不論我們何時回過頭去,都依然能夠看到他那彪炳日月、輝映千古的萬丈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