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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之臣:汲黯與武帝的「相愛相殺」

2024-10-09 03:45:58 作者: 王覺仁

  公孫弘的圓熟與老到,在性情相近的人看來,或許是一種優點;可在性格截然相反的人看來,卻很可能是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虛偽和惺惺作態。

  比如說,公孫弘貴為三公之一後,為了表現自己的清廉和節儉,家裡蓋的被子仍然是普通的粗布,一日三餐也很少吃肉,總之就是完全與「錦衣玉食」相反。朝中有位大臣十分看不慣這種作秀,就非常不客氣地對武帝說:「公孫弘位在三公,俸祿甚多,卻故意蓋粗布被子、不吃肉,這分明是沽名釣譽。」

  這個絲毫不給同僚留情面的人,就是武帝一朝的著名直臣——汲黯。

  汲黯,東郡濮陽(今河南省濮陽市)人,出身於官宦之家,年輕時憑父蔭入仕,景帝時任太子洗馬,也就是武帝劉徹的東宮舊臣。劉徹即位後,汲黯擔任謁者。時值閩越入侵東越,武帝就命他前去調查情況。汲黯奉命出發,可剛走到吳縣(今江蘇省蘇州市)就又折了回來。武帝問他何故返回。汲黯理直氣壯道:「百越人動不動就打來打去,他們就這德行,一點兒也不稀奇,沒有資格勞動天子使臣。」

  武帝劉徹一聽,不由啼笑皆非。

  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絕對不敢這麼幹。可汲黯就是如此大膽而另類,偏偏武帝還不會拿他怎麼樣。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汲黯有東宮舊臣這層身份,同時武帝也很了解他的性格,所以才沒跟他計較。

  不久,河內郡(今河南省武陟縣)某地失火,延燒民宅一千多家,武帝又命他去視察災情。汲黯去了一趟,回來稟報說:「百姓家裡失火,這事不足憂慮。但臣經過河南郡(今河南省洛陽市東)時,發現當地貧苦百姓因水旱災害陷入絕境,一萬多家都斷糧了,導致父子相食。臣動用使臣符節,命當地官府開倉賑糧,救濟災民。現交還符節,請治臣矯詔之罪。」

  這回不僅是不遵聖命,甚至還假傳聖旨,性質更惡劣了。不過人家是舍小災救大災,屬於「便宜行事」,理由十分正當,所以武帝劉徹非但沒處罰他,反而還誇他做得對。

  「上賢而釋之。」(《史記·汲鄭列傳》)

  劉徹稱讚他賢明而不予追究。

  

  雖然表面上不得不誇獎汲黯,但這傢伙三番兩次違背聖意,終究讓領導不太爽。隨後,武帝便以工作需要為由,讓有關部門通知汲黯,準備外放他為滎陽縣令。汲黯覺得這是在貶他的官,深以為恥,索性稱病辭職,屁股一拍就走人了。

  一看這傢伙如此有個性,居然敢炒老闆魷魚,有關部門趕緊上報。

  劉徹頓時有些發蒙。本來只是想敲打一下,沒想到人家那麼決絕,二話不說就走人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所以劉徹很無奈,只好又把他請了回來,還給了「中大夫」這種非常清貴的內朝官職位,以示尊重。

  汲黯這才心滿意足地走馬上任。

  可是,劉徹很快就後悔了。因為把這個生性耿直的傢伙放在身邊,就如同放了只刺蝟,他動不動就直言切諫,很傷領導的自尊。最後劉徹實在受不了,又把他外放了。這回當然不好讓他當縣令,而是讓他去東海郡(今山東省郯城縣)當太守。

  西漢的太守是二千石官員,屬於封疆大吏,上馬治軍、下馬治民,堪比諸侯王,汲黯當然不會拒絕。

  由於信奉黃老之學,所以到了東海任上,汲黯就搞起了無為而治。他任命了一批有才幹的官員,然後充分授權,抓大放小,讓手下去干。他身體不好,經常生病,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很少升堂問事。可就是看上去如此「懶政」的太守,僅僅一年多後,竟然把東海郡治理得井井有條,朝野上下都極力稱道。

  武帝一看,這傢伙還行,就調他回朝,升任主爵都尉,位列九卿。

  「刺蝟」載譽而歸,當然又有領導好受的了。

  當時在位的丞相是田蚡,正不可一世,滿朝文武見了他都得行跪拜之禮。唯獨汲黯不買帳,去見田蚡都只是一揖了事。田蚡知道這傢伙不好惹,也就不敢拿他怎麼著。

  其實別說丞相,就算是武帝,汲黯也敢當眾讓他難堪。

  當時正值武帝大力延攬賢良文學之士,有一天在朝會上,大領導一時興起,說「我簡單說兩句」,然後說起來就沒完了,從回顧過往到立足當下到展望未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汲黯實在聽不下去,便站出來說了一句:「陛下內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史記·汲鄭列傳》)

  陛下內心充滿私慾,表面卻裝出施行仁義的樣子,怎麼可能效法古代的清明政治?

  正在慷慨激昂地畫大餅的劉徹被這麼一嗆,差點沒被噎死。

  「上默然,怒,變色而罷朝。」(《史記·汲鄭列傳》)

  太史公用極簡的文筆,傳神地描繪了當時的一幕——劉徹先是默然不語,然後怒火升騰,最後勃然作色,拂袖而去,當天的朝會就此不歡而散。

  敢這麼對皇帝說話的人,在武帝一朝可謂絕無僅有。就算是放在幾千年中國歷史上,恐怕也極其少見,也許只有唐太宗時期的魏徵勉強可以一比。

  目睹此情此景,滿朝公卿無不為汲黯捏了一把汗。估計不少人認為,這個說話從不過腦子的傢伙這回一準死定了!

  就算是同僚之間,說這種話也會把人往死里得罪,何況是天子?!

  故事到此還沒結束。據司馬遷記載,劉徹回到內宮,忍不住對左右近臣吐槽說:「甚矣,汲黯之戇也!」(《史記·汲鄭列傳》)

  戇(zhuàng),意為憨厚而剛直。翻成白話,大概就是:「太過分了,汲黯這傢伙憨直得過頭了!」

  的確很過分,可武帝你能拿他怎麼著?殺了他嗎?要殺也簡單,一句話的事。

  可是,武帝劉徹偏偏就是下不了這個手,最後也只能生生把這口惡氣咽下去。

  為什麼劉徹不殺汲黯?

  除了上文說過的「東宮舊臣」這層因素外,最主要的,應該是出自劉徹的政治理性。他知道,像汲黯這樣忠直、耿介的大臣,放眼整個朝廷,很可能就這麼一個。如果連唯一一個敢說真話的人都容不下,那不僅顯得劉徹沒有胸懷和度量,而且要是殺了他,對社稷而言絕對是無可挽回的損失。

  正是基於這樣的原因,武帝和汲黯才會形成這種奇妙的「相愛相殺」的君臣關係。

  當天罷朝後,大臣們忍不住紛紛數落汲黯,都認為他說話太過分了。汲黯卻不以為然,依舊理直氣壯道:「天子設置三公九卿,要的是輔弼之臣;怎麼可以阿諛諂媚、迎合上意,陷人主於不義之地?如今我身居此位,縱然愛惜生命,卻不敢有辱朝廷!」

  聞聽此言,公卿們只好悻悻閉嘴。

  沒辦法,這傢伙雖然「嘴臭」,可說話確實有道理,你不服還不行。

  汲黯多病,此次面折廷爭後,他又病倒了。西漢律法規定,官員凡請假超過三個月者,即行免職。汲黯這回病得不輕,一下就超過了三個月。於是,武帝跟他的「相殺」戲碼剛剛過去,就立刻轉入「相愛」橋段了——為了不讓汲黯被免職,武帝不斷延長他的假期;延了好幾次,最後汲黯終於要痊癒了,武帝剛鬆一口氣,汲黯又讓內朝官嚴助來幫他請假,說病情又加重了。

  劉徹有些傷感,便問嚴助道:「你覺得汲黯是什麼樣的人?」

  嚴助答:「若是讓汲黯當一個普通官員,他的成績不會超過別人。可如果讓他輔佐少主,他會堅持立場和原則,絕非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之人。就算有人自認為如孟賁、夏育(戰國著名勇士)那樣悍勇,也不能使其動搖。」

  劉徹深以為然,說:「古有社稷之臣,至如黯,近之矣。」(《史記·汲鄭列傳》)

  古代有所謂「社稷之臣」,汲黯這個人,差不多就是了。

  要從皇帝口中得到這樣的評價,可不是容易的事。縱觀武帝一朝,也僅汲黯一人獲此殊榮。由此可見,他在武帝劉徹心目中的地位,的確是常人莫及。

  了解了汲黯的一貫性格和為人處世之道,就不難理解他為什麼會罵公孫弘作秀了——連武帝他都敢公然抨擊,何況區區一個公孫弘?

  武帝劉徹覺得汲黯說得有道理,公孫弘貴為三公,的確不至於蓋粗布被子、吃不起肉。於是,劉徹便直接問公孫弘,有沒有這回事。

  公孫弘聞言,非但不掩飾,反倒向武帝謝罪,然後用一種十分誠懇的口吻說:「的確有這回事。在如今的九卿之中,與臣友情最深的,莫過於汲黯了。他對臣的詰難,真的直接說中了臣最大的毛病。臣位居三公,卻蓋粗布被子,跟一個小吏差不多;誠如汲黯所言,的確有虛飾作偽、沽名釣譽之嫌。汲黯真是難得的忠臣,若不是他,陛下又如何能聽到此等忠直之言啊!」

  什麼叫高人?

  這就叫高人。

  當別人要踩你的時候,你就把自己放低,一直低到塵埃里;然後對別人的所有批評虛心接受,照單全收。而且,對方在領導面前罵你罵得越狠,你就要在領導面前誇他誇得越凶。領導心中自有一桿秤,所以當你製造的這種反差越大,領導內心的天平越會傾向於你。

  結果不言而喻,「天子以為謙讓,愈益厚之」(《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

  劉徹認為公孫弘謙讓有德,對他越發賞識和倚重。

  本來是對自己不利的局面,結果公孫弘一招以柔克剛、以退為進,反倒逢凶化吉、因禍得福。短短兩年後,公孫弘就登上了人臣所能企及的權力最高峰——被武帝劉徹拜為丞相,並封為平津侯(公孫弘就此成為兩漢歷史上第一個封侯的丞相)。

  公孫弘的這套處世哲學和為官之道,按理說本是老子的路數,卻讓身為儒者的他玩得挺溜;反觀身為黃老信徒的汲黯,為人處世非但沒有半點老聃哲學的影子,反倒頗有純儒那種「從道不從君」、動輒秉公直言的風範。

  由此可見,「為人」和「為學」,有時候真的是兩碼事。

  汲黯這種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對皇帝和三公都可以不留情面,對其他大臣就更不用說了。

  比如酷吏張湯,就是汲黯屢屢抨擊的對象。

  張湯自從「陳皇后巫蠱案」一炮而紅後,深受武帝賞識,被委以重任,負責與另一個知名酷吏趙禹一起制定相關律法。據司馬遷記載,張湯和趙禹此次「定諸律令」的主要精神,就是「務在深文」(《史記·酷吏列傳》)。

  此即成語「深文周納」的出處。

  所謂深文周納,意為制定律法儘量嚴苛,使法網周密,易納人入罪。於是,經張湯和趙禹之手出台的律令,基本上消除了任何彈性空間,使得司法官員絲毫沒有依照情理適當伸縮的餘地。這固然有助於遏制司法腐敗,卻同時也導致了嚴刑峻法。

  張湯和趙禹還特意制定了一條「見知法」,即對知情不報者予以治罪——這就令官員之間不得不互相監視,都把別人當賊防著。如此當然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肅清官場風氣,卻也導致了人人自危、道路以目的恐怖氛圍。

  對此,司馬光便評價說:「用法益刻自此始。」(《資治通鑑·漢紀十》)

  武帝一朝用法苛酷,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張湯這麼能幹,想不升官都不可能。元朔三年末,他在太中大夫任上被武帝擢升為廷尉,一躍而位居九卿。

  當然,張湯之所以得到武帝重用,不僅是憑業務能力,更是憑他的政治覺悟。

  他很清楚,「尊儒崇儒」是武帝定下的大政方針,是當時最大的政治正確。因此,為了迎合上意,張湯便刻意逢迎當朝的一些大儒,如公孫弘、董仲舒等人,對他們極為恭敬。此外,只要是武帝關注的大案要案,張湯在斷案時必定附會「古義」——用儒家的「微言大義」進行粉飾。為此,他還特地招了一批專門研究《尚書》《春秋》等儒家經典的博士弟子來當助手。

  張湯雖然施行嚴刑峻法,但並不等於他會嚴格按照律法來斷案。因為,張湯所執行的法律,基本上與公平和正義無關,純粹只為皇帝及其政治需要服務。所以,凡「上意所欲罪」,即武帝想要治罪的人,不管是否真的有罪,張湯及其手下必深文周納、羅織罪名;同理,凡「上意所欲釋」,即武帝想要放過的人,即便真的有罪,張湯及其手下也會千方百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像張湯這樣的人,一貫疾惡如仇的汲黯自然不能容忍。

  他數次在朝會上,當著武帝和滿朝文武的面怒斥張湯,說:「閣下身為朝廷正卿,上不能弘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之邪惡;既不能安國富民,也不能使囹圄空虛,卻把高皇帝(劉邦)制定的典章律令改得面目全非。閣下的所作所為,是要斷子絕孫的!」

  汲黯罵人的話,向來沒有最難聽,只有更難聽。

  像這種話,已經屬於人身攻擊了,張湯當然會氣得肝顫。可在武帝一朝,逮誰罵誰幾乎是汲黯的特權,誰也拿他沒轍,張湯也只能忍氣吞聲。

  不過,要是當天朝會爭執的是具體案件,那張湯就占上風了。因為他會用一套一套的專業術語,把汲黯繞暈。汲黯只能堅持一些大的原則,碰上專業的東西肯定是不懂的;吵到最後,汲黯往往又是破口大罵。

  比如有一回,汲黯就是這麼罵的:「天下人都說刀筆吏不能擔任公卿,果不其然!像你張湯這種人,只能讓天下人陷入『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的境地。」

  所謂「重足而立,側目而視」,意為雙腳併攏,斜著眼睛,形容畏懼又憤恨的樣子。汲黯所指,就是酷吏橫行所必然帶來的恐怖統治。

  這句話,明著是罵張湯,暗裡其實連武帝也一塊兒罵了——若不是武帝的鼓勵和縱容,「刀筆吏」張湯又豈能為所欲為?

  武帝劉徹當然聽得出汲黯在指桑罵槐,不過他只能假裝聽不懂。因為,對「社稷之臣」汲黯的敬畏之情,可以說早已深深刻進了劉徹的骨子裡。

  司馬遷有一段記載,就非常形象地刻畫了武帝對汲黯的這種敬畏:

  大將軍青侍中,上踞廁而視之。丞相弘燕見,上或時不冠。至如黯見,上不冠不見也。上嘗坐武帳中,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見黯,避帳中,使人可其奏。其見敬禮如此。(《史記·汲鄭列傳》)

  大將軍衛青在宮中侍奉,武帝劉徹可以一邊如廁一邊跟他談事情。丞相公孫弘覲見,武帝有時連冠帽都不戴。至於汲黯,武帝若不戴冠帽就不敢見他。有一次,武帝坐在帷帳中,汲黯前來奏事,恰好那天武帝沒戴冠帽,望見汲黯,趕緊躲到帳後,命人批准他的奏議(連他請奏的是什麼也不管了)。武帝對汲黯的敬畏就是達到了這種程度。

  汲黯位列九卿之時,公孫弘和張湯都只是小吏;可短短數年後,公孫弘就拜相封侯了,連張湯也跟汲黯位列同班。汲黯自然認為這是小人得志,連帶著對武帝的用人之道也頗有微詞。有一次,他便對武帝吐槽說:「陛下用群臣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史記·汲鄭列傳》)

  陛下用人就像堆木頭,後來的都放在上面。

  這就是成語「後來居上」的出處。

  武帝無言以對,只能保持沉默。

  汲黯總是跟公孫弘和張湯過不去,這倆人自然也就把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若非武帝對汲黯「情有獨鍾」,且敬畏有加,張湯隨便捏個罪名恐怕就把他羅織進去了。

  張湯不敢用手段,可公孫弘卻自有對付汲黯的辦法。

  司馬遷就說過,公孫弘「為人意忌,外寬內深」(《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意思就是公孫弘生性猜忌,外表看上去就像個寬厚長者,其實心機很深。凡是得罪過公孫弘的人,他表面上會對他們非常友善,可背地裡卻會使陰招,往往殺人於無形。

  比如倒行逆施的主父偃,跟公孫弘素來不睦;所以到了最後關頭,公孫弘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要了他的性命。

  再比如董仲舒,他一向認為公孫弘是阿諛諂媚之徒,公孫弘自然對董仲舒極為嫉恨,必欲除之而後快。而他採用的辦法,就是向武帝舉薦,讓董仲舒出任膠西國相。這一招是典型的借刀殺人。因為膠西王劉端是出了名的殺人魔頭,屢屢觸犯國法,死在他手底下的二千石官員沒有一打也有半打。公孫弘這樣操作,就是想借劉端之手殺掉董仲舒。

  董仲舒心知肚明,所以出任膠西國相沒幾年,就趕緊稱病辭官,捲鋪蓋走人了,這才保住一命。

  如今,公孫弘又故技重施,向武帝隆重舉薦,讓汲黯出任右內史。

  「右內史」又有什麼名堂?

  答案就藏在公孫弘對武帝說的話中。他說:「右內史界部中,多貴人宗室,難治,非素重臣不能任,請徙黯為右內史。」(《史記·汲鄭列傳》)

  右內史的轄境中,多有達官顯貴和皇室宗親,難以治理;若非素有威名的重臣不能勝任,請調任汲黯為右內史。

  右內史就是後來的京兆尹,相當於首都的市長。對於會鑽營的人而言,這是個肥缺,因為你可以跟轄境內的這些貴人進行各種利益交換;可像汲黯這種清高、耿介之人,在這個位子上就很容易得罪權貴,到頭來通常會死得很難看。

  所以公孫弘這一招,表面上是重用汲黯,其實是把他往火坑裡推。

  可是,讓公孫弘萬萬沒想到的是,汲黯出任右內史後,非但沒出事,反倒像當年在東海郡一樣,把京師治理得有條不紊。

  估計汲黯用的又是無為而治、抓大放小這一招。總之,據司馬遷記載,汲黯「為右內史數歲,官事不廢」(《史記·汲鄭列傳》),讓公孫弘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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