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戰守舊派

  魏國變法有一條內容讓秦國權貴恨得咬牙切齒，那就是廢除世卿世祿。雖然秦孝公的老爹秦獻公也做了一些簡單的改革，卻只能算是為變法試水，並未涉及變法的深水區。

  秦孝公想在秦國推行魏國的變法，可是國內阻力比較大。歷史上，每次變法都要動一部分人手裡的蛋糕，權貴壟斷社會巨額的財富，往往是最害怕自己的蛋糕被動的。

  只有把蛋糕從權貴手中搶過來，分給更多願意為秦國奉獻的人，才能讓秦國有再次崛起的原動力。

  每當社會發生大變革，新舊思想都會展開一場大論戰。保守派始終把舊思想當作亘古不變的真理來守護，而維新派將用變法這一霹靂手段去打破舊世界的枷鎖，讓人看清楚前方的道路。

  俗話說，真理越辯越明。

  為了讓全體國人知道變法是秦國的唯一出路，秦孝公為商鞅挑好了論戰的地點與對手，讓商鞅去把他們全部辯倒。

  論戰其實和約架差不多，只不過將拳頭變成了論點與論據而已。為了自己，為了國君，為了秦國，商鞅答應了論戰。此時的他並未有一官半職，可他知道，如果論戰勝利，自己將成為秦國變法的實施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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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響秦國乃至戰國歷史進程的論戰正式開始。

  論戰就在朝堂上進行，裡面坐滿了秦國的滿朝文武。秦孝公端坐在朝堂的寶座上，擔任辯論賽的主持人。

  商鞅來到朝堂下，一步一步向上走去。在此之前，他還僅僅是魏國一個微不足道的科員，現在他竟然步入了秦國的朝堂。迎戰商鞅的兩位辯手分別叫甘龍、杜摯，是秦國權貴的代表。

  秦孝公見辯論雙方入席，於是公布了辯題：「秦國是否需要變法？」

  商鞅作為正方辯手，主張變法。

  甘龍、杜摯作為反方辯手，反對變法。

  商鞅首先說道：「做大事者，不能猶豫不決，否則會抓不住稍縱即逝的良機。天下各國都開始轟轟烈烈地搞變法運動，秦國必須趕上這趟快車，否則就有掉隊的危險。」

  這話一出，在場官員中有很多都表示同意。

  商鞅接著說：「國君應該下定變法的決心，不要在乎守舊勢力的批評。具有遠見的人一向會被世俗非議，有獨到見解的人很容易遭人嘲笑。愚昧的人在事成之後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成功的，而那些具有真知灼見的人卻能發現問題的本質。所以同愚昧的百姓講治國方針是行不通的，要想管理好百姓使秦國富強，必須通過新法來實現。」

  商鞅的陳詞高屋建瓴，他告訴在場的所有人，變法是由具有遠見的精英領導的改革運動，即使有阻力，也必須將新法推行下去。

  在場的不少大臣已經被商鞅「圈粉」了。

  甘龍在商鞅陳述完之後展開了反擊：「我們秦人遵守的舊制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祖宗之法不能變！聖人不會去改變百姓的生活習俗，聰明的執政者不會通過改變舊有的法度來治理國家。官員也習慣用舊有的法度來管理國家，一下子要來個大刀闊斧的變法，國家與百姓經不起折騰！」

  商鞅聽完後不屑地說道：「您說的話，都是世俗的言論！夏、商、周三代每一代制度都不同，卻都能統治天下。春秋五霸各自國情也不一樣，卻都能稱霸於天下。賢能的人可以創製法度，愚蠢的人只能被舊制束縛。因循守舊的國家，只會自取滅亡！」

  在場的很多官員聽到商鞅的這段話，再想想秦國在戰國初年被魏國揍得滿地找牙的窘況，從心理上都認為商鞅講到了秦國的痛點。

  此時反方的二辯杜摯站出來駁斥道：「一個人用工具久了，已經習慣了這個工具，那就不要輕易去換掉，除非新工具能提高十倍的工作效率。同樣，除非你能給國家帶來百倍的經濟利益，否則就沒必要去動原來的法度。舊的法度雖然舊，但是運行了數百年也沒有出過差錯。隨意更改法度，搞不好會引起國內大亂！」

  杜摯說的也不無道理。變法如同對一個久病在床的人進行一場大手術，搞不好在手術過程中病人就死了。比如西漢末年的王莽建立新朝後大刀闊斧地進行變法，初衷是好的，可到最後搞得天下大亂，自己也落個死無全屍。所以很多醫生針對重病臥床的人都會選擇保守治療。

  商鞅反駁道：「國家應該根據實際情況，順應時代需求來制定法度，就像士兵身上穿的鎧甲和手裡拿的兵器，在設計、製造時都要以方便士兵使用為目的。比如商朝的開國國君成湯、周朝的開國國君周武王，他們稱王於天下，也沒有遵循古代的法度。夏朝與商朝的滅亡，也不是因為他們更改舊的法度而引起的。只要新法能讓秦國變強，那就值得推行。」

  商鞅的話剛說完，坐在寶座上的秦孝公就興奮地高喊道：「好！」

  從國君嘴裡喊出的「好」字，標誌著商鞅在辯論賽中大獲全勝。秦孝公的喊聲如同一個滔天巨浪從寶座向四周擴散，撞擊著在場的每個人的內心。

  朝堂上的有識之士立刻明白秦孝公要任用商鞅主持變法，於是他們都鼓起掌來。這掌聲不僅是送給商鞅和國君的，更是送給未來的大秦帝國的。

  然而，也有很多人不鼓掌。甘龍與杜摯面如死灰，以他倆為首的保守派，在今後的歲月里，再也不能混吃等死，他們無時無刻不想把商鞅碎屍萬段。但商鞅沒有給保守派任何反擊的機會，他讓所有人知道了變法對秦國的益處。

  公元前359年，秦孝公正式下詔，封商鞅為客卿，一場以魏國變法為藍本的秦國變法即將轟轟烈烈地開始。

  商鞅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完成了普通人逆襲的壯舉，成功地晉級為秦國的風雲人物，一步登天。

  春風得意的商鞅，開始在秦國這片廣闊的天地上，施展自己的驚世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