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星隕中天:諸葛亮魂斷五丈原 司馬懿的烏龜戰術:小不忍則亂大謀
2024-10-09 00:53:36
作者: 醉罷君山
公元229年,諸葛亮在西線攻陷武都、陰平二郡,蜀帝劉禪順水推舟,恢復了他帝國丞相之職。這一年,孫權自立為帝,諸葛亮從大局出發,仍然維持著與吳國的友好同盟關係,兩國就日後如何瓜分魏國達成初步共識。
這時諸葛亮心無旁騖,全力為北伐做準備。他先是把丞相府、兵營都搬到靠近前線的南山下,築起兩座城,一座為漢城,一座為樂城。瞧這架勢,是誓死要與魏國血戰到底。
是被動挨打,還是主動出擊?魏國大司馬曹真力主主動出擊。堂堂大魏帝國處處被動,簡直是奇恥大辱,惹天下英雄嘲笑。他給皇帝上書,請求反擊蜀國,他自己率部從斜谷道進軍,其他將領從另幾路同時進擊,必可大破蜀軍。
在此之前,魏帝曹叡沒打算主動進攻,主要是漢中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反擊很難取得實質性勝利。然而被動防守未免過於示弱於敵,在政治上會產生不良後果。如今孫權已公然稱帝,倘若魏國朝廷繼續示弱,涼州之羌胡、北方之鮮卑、遼東之公孫氏,恐怕都會見機起事。
曹叡批准了曹真的計劃,作出如下安排:司馬懿逆漢水而上,由西城(陝西安康)進擊;曹真由斜谷道進軍,與司馬懿會師於漢中;其他將領分別從子午谷、武威方向出擊。
這個方案遭到司空陳群的反對。陳群再次引用曹操征張魯的例子,指出進攻漢中的困難,特別是糧草無以為繼,他還說:「如今無法就地取糧,加之斜谷地勢險阻,無論進退都十分困難。轉運糧食一定會遭到敵人的抄截,如果多留士兵守住要隘,又會影響主力部隊的戰鬥力。這些都不能不詳加考慮。」
皇帝曹叡認為陳群所言有理,曹真擔心進攻的計劃泡湯,心裡著急,便又上書,提出改走子午道。不想陳群又一次反對,羅列了不宜從子午道進軍的幾個理由,還談到軍費預算的問題。這時曹叡也有點兒犯難,斜谷道也走不得,子午道也走不得,那反擊就不了了之嗎?他下詔,把陳群的意見交給曹真參考,並沒有勉強曹真一定要同意。曹真才懶得理會陳群的意見,反正皇帝沒有明確反對,他便自作主張,從子午道進軍,奔襲蜀國。
從曹真的部署來看,他比諸葛亮有冒險精神。
同樣一條子午道,對蜀、魏雙方的意義是不同的。蜀國若從子午道進攻,可以直搗關中心臟,占據戰略主動權;而魏國從子午道進攻,並不能擊中蜀國的要害。按道理說,蜀國嘗試走子午道,具有更高的戰略價值,可實際上,穿越子午道的軍隊竟是魏軍而非蜀軍,這或許也反映了兩國在軍事思想上的差距。
然而,曹真也不過是徒勞無功。
他的運氣很不好,軍隊剛剛出發,便遭遇大雨。這雨不是下幾天,而是連續下了三十多天。子午道非常難走,這條通道有許多地方就是懸崖峭壁,只能修棧道。棧道又稱閣道,也叫復道,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道路。據史料記載,棧道是這樣修建的:「遇大石塞路,則以錘碎而通之;遇峭壁懸崖,則在崖壁之上鑿孔,架橫木,上覆木板,鉗釘以通之;遇深溝險澗,則架長柃,覆厚板以通之。」用木材、木板、鐵釘所架起的路,一經風吹日曬,很容易受損。有的釘子鬆了,有的木板掉了,有的橫木腐爛了……魏軍一邊行進,一邊修路,曹真考慮了各種因素,卻沒考慮到大雨下了三十幾天,棧道多次被毀,整條子午道,實際上已經斷絕不通了。
此時魏軍面臨三大難題:其一,要冒雨開闢山路,就算天氣晴朗,要在懸崖上作業也是危險重重,更何況現在又潮又濕,工程難度較平常增加百倍;其二,山路崎嶇,既陡且滑,行進非常困難,不小心掉下懸崖就屍骨無存;其三,糧食補給供應不上,棧道跟平地不一樣,運輸很困難。最後這個問題是致命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後勤要是跟不上,這仗也不用打了。
曹真的部隊行進速度有多慢呢?我們來分析一組數據:子午谷全長約三百公里,曹真的部隊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走了不到一半。也就是說,平均每天前進不到五公里。這個速度,恐怕真的比烏龜爬得還慢了。帝國最高層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是繼續前進,還是後撤?
太尉華歆從來不是積極的主戰派,他強調國家應先專注於文治,而不是征伐。他認為,只要「中國無饑寒之患,百姓無離上之心」,先為不可勝,以待吳、蜀兩國矛盾的爆發,這才是上策。
以漢代官制,太尉是「三公」之一,主管軍事,相當於國防部長。但是到了魏國,太尉其實只是地位的象徵,沒有多少實權。此時軍權主要掌握在大司馬曹真、大將軍司馬懿以及征東將軍滿寵之手,華歆雖貴為太尉,其實只是擺設。
少府楊阜也上書皇帝,他是個頗為迷信的人,認為災異乃是上天的啟示,必須要認真對待。諸軍才進兵,就出現雨災,這是個壞兆頭;加上轉運困難,軍事開支巨大,他建議撤師。與楊阜看法類似的還有散騎常侍王肅,他認為「今又加之以霖雨,山坂峻滑,眾逼而不展,糧遠而難繼,實行軍者之大忌也」。
對於這些,皇帝曹叡的回答是:「敵人憑恃山川之險,兩位先祖費了老大的勁兒,也未能平定。我怎麼敢自己吹噓說一定會勝呢?只是諸位將領以為不主動進取,敵人不會自行滅亡,所以出兵以觀察敵人的破綻。如果時機不到,即使是英明睿智的周武王,也要中途退兵,這是前車之鑑,我又豈敢忘了歷史的教訓呢?」這裡說的周武王的例子,發生在公元前十一世紀的商周之交時,周武王從畢邑發兵,軍事演習到孟津,當時前來觀摩的諸侯國多達八百個,諸侯們都認為應該繼續挺進,周武王卻覺得征商的時機尚未成熟,遂停止進軍。
不僅大雨遲滯了曹真的行進,突擊的機會看上去也愈發渺茫。諸葛亮已經在城固、赤坂嚴陣以待,而這裡是曹真、司馬懿會師的必經之地。同時,江州都督李嚴率領一支兩萬人的軍隊進駐漢中,作為戰略預備隊。
在幾路魏軍中,司馬懿部有所斬獲。他水陸並進,攻克新豐縣,駐軍于丹口。不過,他也遭遇了大雨,雖然不至於像曹真那麼狼狽,卻也嚴重影響了他的軍事行動。
在這種情況下,魏帝曹叡終於下詔,要求曹真、司馬懿等班師返還。這次突擊戰以半途而廢告終。
根據《三國志》中與魏延、吳懿相關的記載,這一年蜀國曾發動過一次進攻羌中的戰爭。這次戰爭究竟是在曹真南征之前還是之後,書中沒有明確的說明。多數人認為這是一次防守反擊,即在抗擊曹真、司馬懿入侵的同時,諸葛亮派出一支偏師攻略羌中。
進攻羌中的總指揮是魏延,參與的將領有吳懿。魏延與魏國後將軍費曜、雍州刺史郭淮等大戰於陽溪,蜀師大勝。這次勝利後,魏延被提拔為前軍師兼征西大將軍,假節,進封南鄭侯,吳懿也遷升左將軍,進封高陽鄉侯。
從兩位將軍的加官進爵可以看出這是一次大勝利,然而史料上卻輕描淡寫,毫無細節。考慮到後來魏延遭到族誅的下場,就沒有什麼可奇怪了,因為這個大功勞極有可能被人有意抹除。到陳壽寫《三國志》時,已經無法完全恢復歷史的本來面目了。
魏國反撲受挫,給了諸葛亮更大的信心。
偉大的人物總會把一些自然現象理解為上天的啟示,既然老天爺不幫魏國的忙,證明天意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諸葛亮加快了北伐的籌備工作。對蜀軍來說,解決糧食千里轉輸乃是重中之重的問題,為此,諸葛亮精心研製出新型運輸工具:木牛流馬。
木牛流馬究竟是什麼樣子,一直以來眾說紛紜。陳壽在《三國志》中明確記錄,木牛流馬是諸葛亮設計的,而且是用於運輸。蜀漢建興九年(公元231年)的北伐,以木牛運;蜀漢建興十二年(公元234年)的北伐,以流馬運。依此推斷,流馬應該是木牛的改進型。木牛流馬只見於書籍記錄,沒有留下實物,也沒有任何圖。有人認為它是一種內設機關的運輸工具,像現在小孩子玩的玩具,上了發條後能自個兒行走起來;有人認為它是一種獨輪車,這種說法著實令人掃興;還有人認為它是四輪小車……總之,說法五花八門。
除了木牛流馬之外,諸葛亮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發明,那就是兵器史上著名的「連弩」,又稱「諸葛弩」。弩是古代重要的遠程武器,其原理與槍枝有點類似,只是沒有使用火藥。這種武器一直是華夏族的利器,在與外族戰爭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諸葛亮在前代弩機的基礎上,研製出連弩,即可以連發的弩機,原理與現代步機槍里的子彈夾類似,裝有一個矢匣,一支箭射出後,矢匣里的箭矢能自動填充,節省時間。應該說,這是蜀軍的秘密武器,也是蜀軍的看家法寶,在北伐戰爭中有優異的表現。
蜀漢建興九年(公元231年),諸葛亮兵出祁山。
就在大戰一觸即發之際,魏國大司馬曹真病逝。曹休、曹真等人先後病逝,對魏國來說不是好消息,同時還埋下一個巨大的隱患:軍事大權進一步控制在司馬懿手中。
自魏明帝曹叡登基以來,司馬懿屢建奇功,展現了高超的軍事指揮水平,其才能也得到皇帝的賞識。司馬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滅孟達的反叛,這是他軍事指揮生涯中的一個代表作。戰後,他又收降蜀國將領姚靜、鄭他及其部屬七千餘人。司馬懿都督荊、豫兩州軍事,因為這兩州東鄰吳國,西鄰蜀國,所以他曾向皇帝獻上伐吳之策,只可惜曹休被孫權誘擊,兵敗石亭,伐吳之策未能施行。公元230年,司馬懿升任大將軍,加大都督、假黃鉞。曹真去世後,皇帝曹叡對司馬懿說:「西方有事,非君莫可付者。」抵擋諸葛亮入侵的重任,便落在司馬懿身上。
司馬懿臨危受命,從宛城西赴長安,全權負責西部戰事。車騎將軍張郃、後將軍費曜、征蜀護軍戴陵、雍州刺史郭淮等人,均受司馬懿節制。
諸葛亮又一次把北伐的方向指向祁山。在之前的三次伐魏行動中,第一次是越過祁山,第二次走陳倉道,第三次攻武都,實際上是掃清通向祁山的障礙。由此可見,兵出祁山一直是諸葛亮的第一選擇。
祁山距離長安很遙遠,這也決定諸葛亮的進攻難以達到奇襲及速戰速決的效果。司馬懿有充足的時間備戰,他命費曜、戴陵先率領四千精兵,屯駐上邽(guī),其餘部隊全部前去增援祁山前線。當時張郃提出應該撥出一部分兵力駐守雍縣及郿縣——這兩座城是長安的門戶。司馬懿反對道:「倘若前方部隊能夠單獨抵擋敵人,是可以留守一部分兵力的;倘若前方部隊沒有這樣的實力,就不能分散兵力。」
魏國雖然比蜀、吳強大,然而必須同時分兵防禦,這大大限制了前方部隊的實力。司馬懿的軍事原則是集中兵力,他以一個歷史戰例闡述了集中兵力的重要性:在楚漢戰爭中,英布倒向劉邦是決定雙方勝負的關鍵點。當時西楚沒能集中力量剿滅英布,而是把兵力一分為三,一軍出擊,兩軍策應,未能形成強大的打擊力,終遭失敗。由此可見,司馬懿用兵相當老成持重,不打無把握之戰。
祁山是魏國防禦的三大重點之一,其餘兩處是南線的襄陽與東線的合肥。這時祁山的守軍還沒被消滅,司馬懿的援軍也尚未趕到。諸葛亮留下一部分兵力繼續圍攻祁山的據點,自己率主力奔襲上邽,希望攔截司馬懿並與之一決雌雄。駐守上邽的費曜、戴陵前來迎戰,他們只有四千人,終究不是蜀軍的對手,很快被殺敗。此時正好是農作物成熟的時節,諸葛亮順手牽羊,把上邽的糧食全都割走了。
司馬懿的大部隊抵達上邽以東,與諸葛亮相對峙。蜀軍剛剛取得一場勝利,士氣正旺,誠不可與之爭鋒。司馬懿採取烏龜戰術,只守不攻,牢牢控制險要關口。這種戰術,看似笨拙,實則有大智慧。你想想,諸葛亮千里奔襲,越深入魏國,補給線就拉得越長,每拖上一天,全軍就得消耗掉大量的糧食。
這是兩個智者的交鋒,是高水平的對決。
諸葛亮的長處在於天才的組織能力,一個弱國一而再、再而三地發動對強國的進攻,這是很少見的,況且要翻越崇山峻岭,後勤轉輸困難重重,他能有條不紊地完成這些看似不可能的任務,實有過人之處。或許是諸葛亮正氣比較多,用兵也偏正,所以鮮少出奇制勝。蜀軍在攻堅戰方面乏善可陳,只要敵人一收縮,就會束手無策。
在司馬懿的保守戰法下,諸葛亮找不到突破口,只得撤兵。司馬懿採取「敵退我進」之戰術,尾隨諸葛亮,保持距離,並不攻擊,這樣一路追至鹵城。
司馬懿的作風引起了魏國將領們的不快,無論是朝廷派來的將領還是關中的將領,顯然都對這位新的統帥有一種不信任感。
車騎將軍張郃也有所不滿,他比較含蓄地建議:「我們可以派出一支奇兵,抄截諸葛亮的後路,不應當只尾隨而不敢進攻,這樣只會令人失望。諸葛亮孤軍深入,糧食又少,眼看就要逃掉了。」
在張郃看來,戰機已經出現,再不打,敵人就要從眼皮底下溜走了。然而司馬懿拒絕了張郃的建議,因為他十分了解諸葛亮。諸葛亮非常謹慎,做什麼事都會留有餘地,能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問題,無懈可擊。司馬懿下令只尾隨,不出擊,緊咬不放,是在等待機會。他就像一匹狼,追蹤獵物時有著無比的耐心,只有在一擊致命的機會出現時,才會果斷出手。
魏軍又一次咬住蜀軍,兩支部隊的距離總是很近。司馬懿下令上山紮營,並不與諸葛亮接觸。這下子可惹火了一批將官,賈栩、魏平等人忍無可忍,不斷地要求率部出擊,他們還以譏諷的語氣對新司令官說:「您畏蜀如虎,怎能不令天下人笑話?」司馬懿聽了無言以對。在諸將的輿論綁架下,再不出兵,這位新任總司令恐怕要滾蛋了。
無奈之下,司馬懿只得作出讓步,派張郃率一支奇兵進攻祁山之南的無當軍團。無當軍團是蜀軍中的精銳部隊,又稱為飛軍或無當飛軍。這是諸葛亮南征後組建的一支精銳兵團,史載:「移南中勁卒,青羌萬餘家於蜀,為五部,所當無前,號為飛軍。」青羌是羌人的一個分支,主要分布於西南,前文說過,羌是一個驍勇善戰的民族,漢末盛極一時的董卓兵團和韓遂、馬騰兵團中,都有大量的羌人騎兵。「無當」名稱的由來,就是「所當無前」,也就是無敵的意思。
無當軍的司令是王平,他是個大老粗,據說認得的字不超過十個,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官印上的幾個字外,其他字他恐怕都不認得。文人出身的諸葛亮怎麼會把最精銳的無當軍交給一個目不識丁的大老粗呢?這與王平在第一次北伐中的出色表現有關。馬謖失街亭後,蜀軍兵敗如山倒,只有裨將軍王平沒有慌亂,且戰且退,井然有序。這給諸葛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諸葛亮便提拔他當無當軍團的司令。
其實在第一次北伐時,張郃與王平就有過一次交鋒。那時張郃是魏軍的前線總指揮,而王平不過是統兵一千人的裨將軍罷了,王平的沉著表現令張郃大感意外,懷疑他設有疑兵,沒敢進逼。這次兩人又一次在戰場相遇,此時祁山守軍仍在蜀國的包圍之中,王平的無當軍團從南面進攻祁山,而張郃的目的是擊退王平,解祁山之圍。論地位,王平已是蜀國無當軍團的司令,而張郃則是魏國的車騎將軍,地位仍遠在王平之上,不過這回張郃仍然沒能討到便宜。
別看王平不認得字,他對打仗是很在行的——當初在街亭時,他就批評過主帥馬謖在兵力部署上的種種錯誤,後來馬謖也因為這些錯誤而敗亡。王平沒有輕舉妄動,只採取堅守不動的策略,他知道張郃乃是資深名將,不可小視,只能以不變應萬變。這一招果然不錯,張郃雖求戰心切,無奈王平不理不睬,雙方相持,無法決出勝負。
戰爭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張郃部隊既動,司馬懿也不能置身事外,他只得放棄尾隨策略,轉而與諸葛亮正面對峙。如此一來,正中諸葛亮的下懷。要知道大巧若拙,其實諸葛亮最擔心的,正是司馬懿看似蠢笨的戰術。蜀軍遠道而來,利速戰而不利持久戰,倘若司馬懿始終不出兵,諸葛亮很難有機會取勝。現在司馬懿在諸將的壓力下,被迫改變戰術,以攻代守,諸葛亮大喜,派魏延、高翔、吳班等將領出戰。
蜀軍將士千里出關,還沒痛痛快快地幹上一仗,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反觀魏軍,將領們上下不合,矛盾重重,嚴重影響士氣。這一仗,魏軍大敗,死亡三千多人。司馬懿見勢不妙,趕緊鳴金收兵,再次祭出烏龜戰術。
兩軍相持了近一個月,諸葛亮找不到機會重創魏軍,而糧草也差不多吃完了。沒有糧草,軍隊就無法戰鬥,無奈之下,諸葛亮只好宣布撤軍。
要知道,軍隊撤退時很容易出現疏忽,在司馬懿看來,這是擊破蜀軍的最佳時機,他命令張郃率部追擊。不過,要比謹慎,諸葛亮一點不在司馬懿之下,怎麼可能在撤退時露出破綻呢?如果你覺得有破綻,不要得意,那是故意露給你看的。這次,張郃要倒霉了。
當張郃追擊到木門時,兩邊忽然冒出許多伏兵,箭矢齊發。原來,木門的地形適合打伏擊,蜀軍兵團早就在高處隱蔽起來,只等張郃上鉤呢。蜀國的弓弩名揚天下,連弩更是強大、高效,代表著當時遠程武器製造的最高水平。幾陣箭雨過後,魏軍死傷無數,張郃也未能倖免,他右膝中箭,這處箭傷竟成了致命傷。張郃是老將了,他征戰沙場數十載,早年還參加過鎮壓黃巾起義的戰爭。少年時挨上幾箭沒事,如今右膝上中了一箭就不行了。他也成為諸葛亮在北伐中擊斃的最高級別的將領。
據陳壽《三國志》所記:「郃識變量,善處營陳,料戰勢地形,無不如計,自諸葛亮皆憚之。」在魏國將領中,張郃是諸葛亮最忌憚的人之一。第一次北伐,擊破街亭便是張郃的傑作;即便是蜀軍中最精銳的無當軍團,遇到張郃也不敢硬碰硬,這些都證明他確是蜀軍的克星。不過,張郃這位名將的生命,最終凋零在木門。
對諸葛亮來說,擊斃張郃確實是一次漂亮的勝利。
然而,就第四次北伐而言,他又一次失敗了。
每一次北伐的失敗,都意味著大量的人力、物力被浪費了,意味著蜀國向貧困的深淵又滑落了一步。戰爭花銷巨大,卻遠遠望不到盡頭。諸葛亮痛定思痛,一個想法也逐漸在他腦海中清晰起來:要打敗魏國,光靠蜀國的力量是不夠的,一定要聯合吳國共同起兵,在東、西兩條戰線上齊頭並進。
夢想,似乎並非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