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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文藝復興後的義大利文學

2024-10-08 20:56:07 作者: 約翰·梅西

  你減輕了我們的痛苦,

  永恆的生命,噢,我摯愛的藝術如此神聖,

  安撫了不幸的人們。

  ——萊奧帕爾迪

  塔索是義大利文學黃金時代最後一位偉大的天才。在他或者說屬於他的時代之後,義大利所有的藝術都走向衰落,一直到14世紀,歐洲出現文藝復興時才得以振興。17世紀和18世紀之交,英國和法國的文學蓬勃發展,雖然當時兩國的政局頗有動盪,但它們的經濟和政治力量很強大。我們沒有辦法說清楚一個國家的繁榮和它的藝術之間,或者個人和其創作之間有什麼關係。不過似乎局勢穩定對於激發創造力尤為重要,進而還能推進藝術的發展。兩百年來,義大利遭到國內外勢力的雙重夾擊,曾經強大的共和國四分五裂,元氣大傷,義大利文學精神陷入萎靡不振的狀態,試圖活在往昔的榮耀中。在那些靠模仿彼特拉克等文藝復興時期大師的作者中,沒有一人能寫出像樣的詩。

  義大利文學精神雖然稍顯萎靡,但並沒有完全消亡。在文藝復興之前,有那麼幾位能人具備義大利文學精神,不過他們擦出的火花還是小了些。其中一位是瓜里尼,他的《忠實的牧羊人》頗有世外桃源的閒情逸緻,在歐洲廣為傳播。細膩而令人沉醉的田園風光影響了兩個世紀的義大利文學。塔索聰明而敏銳,他嘲諷那些彼特拉克的模仿者。他的滑稽作品《被盜的木桶》雖然已經過時了,但讀起來還是很有趣。我們可能不會讀塔索,但他依然很有分量,義大利重要的現代詩人卡爾杜齊對他的作品進行了編輯加工。但從塔索到阿爾菲愛里,兩個世紀以來,這片陽光明媚的半島似乎只是沐浴著詩歌,卻沒有真正的詩意。

  散文哲學家布魯諾、康帕內拉和伽利略是義大利文藝復興晚期的一股力量。遺憾的是,我們沒有辦法深入了解這些偉大思想家的作品。這些作品更像是技術哲學著作,而非一般的文學藝術著作。但是,誰又能清楚地把哲學和文學分開呢?布魯諾和康帕內拉寫的詩沒有多少人記得,但他們的散文和哲學思想為世人所知。布魯諾長期受到教會權威的壓制,他很多過人的思想因此被忽視。在過去的五十年裡,布魯諾被公認為哲學巨匠之一。他認為,整個宇宙是一個生命體——幾個世紀後,德國哲學家費希納完美地發展了這一思想。

  

  伽利略是個名副其實的天才,是一位科學家和文學家。我們知道他和哥白尼都是現代天文學的奠基人。可能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義大利散文大師之一,包括他的同胞們。我們在最近四十年內才收集到他的文章和信件,但只有義大利語版本。就我所知,這位偉大作家的作品並沒有什麼英文譯本傳世。伽利略對義大利科學——物理、醫學、電力和其他方面的貢獻仍有待記錄。在這份有待完成的記錄中,伽利略是靈魂人物,是思想上承襲希臘和羅馬大師的傑出人物。直到不久前,義大利的偉人們才開始進入德國大學。在那裡,他們沒有學到德國思想的力量和深度,反倒學會了德國人的刻板。義大利當代最傑出的哲學家和批評家克羅齊就是一個例子,他的作品幾乎難以讀懂。

  義大利戲劇文學很早就與音樂融為一體,並且音樂很快取代了文學的主導地位。三百年來,全世界都唱著義大利歌劇,吹著口哨,儘管我們都不知道這些歌詞是誰寫的。對於世界上其他人民來說,不管他們聽說的還是看到的,義大利的天才不是什麼詩人,也不是小說家,更不是士兵出身的政治家加里波第,而是無可匹敵的藝術大師朱塞佩·威爾第,他甚至都超越了偉大的華格納。

  音樂不屬於我們的討論範疇,但我們絕不能忘記戲劇、詩歌和歌曲(歌曲指的是音樂與樂隊的規模式配合)之間的密切關係。所有的歐洲國家,還有亞洲、非洲、美洲的國家,都創作過歌曲。義大利人在音樂藝術方面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即使德國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這裡有一個有趣的推測(雖然我們永遠找不到一個確定的答案):在但丁之後,義大利詩歌的衰弱是否和義大利音樂的持續輝煌之間存在某種聯繫?或者我們可以將問題背景設置在其他國家:為什麼英國有這麼多優美的民歌,卻在音樂方面相當薄弱,並且英國的詩歌藝術可能是所有現代國家中最強悍的,包括內容、形式以及文學大家的數量?

  正如我們已經說過的,現代義大利人是古典文學的繼承者,但是他們的古典主義並沒有一味地奴顏婢膝。始於18世紀的浪漫主義運動在19世紀上半葉達到高潮,其抓住並征服了義大利人的想像力。切薩羅蒂翻譯了莪相的《芬戈爾》,英文版是蘇格蘭詩人詹姆斯·麥克菲森從蓋爾語翻譯過來的。蘇格蘭人的作品到底是不是譯本其實無關緊要。不管是不是譯本,莪相都證明了自己的才華,他的傳奇傳遍了整個歐洲。也許值得一提的是,切薩羅蒂的版本是拿破崙最喜歡的書之一。

  卡薩諾瓦是擁有卓絕天才的怪人,他真正的文學成就直到最近才為人們所知。他最初並不是一個文人,從他的回憶錄中我們得知,他發現了一種優秀的散文風格。這也許和年輕人或者說天真爛漫者無關,但是對於那些知道如何在字裡行間抓住文字真諦的老年人來說,關係頗大。卡薩諾瓦是最偉大的自我表現者之一。這些自我表現者都知道如何適時地表達觀點,比如《佩皮斯日記》的作者佩皮斯,同時是一個藝術家,雖然沒多少人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名氣越來越大。英國批評家、哲學家哈夫洛克·埃利斯為他寫了一篇精彩絕倫的文章。

  義大利的喜劇相當豐富,然而在十七八世紀,義大利的舞台表演變得相當呆板(莫里哀之後的法國舞台表演和德萊頓之後的英國舞台表演也是如此)。有一個義大利天才重現了喜劇特點,他就是哥爾多尼,是一個威尼斯人。他筆下的人物也是威尼斯人;更廣泛地說,他們都是義大利人;或者,他們是芸芸眾生。哥爾多尼享譽法國,但他的作品似乎沒有英譯本。這意味著他沒有辦法在我們的舞台上與我們「互訴衷腸」,與我們分享豐富而又非常有趣的個性。然而,我們可以讀一讀他的回憶錄。他的回憶錄很多年前有過譯本,是由著名的美國領事兼小說家豪威爾斯從威尼斯引入的。

  在18世紀嚴肅的義大利戲劇文學中,阿爾菲愛里是新時代詩歌中重要的先驅。他的作品大多取材於羅馬和中世紀歷史。這種風格雖然或多或少借鑑了馬基雅弗利,卻有自己的特色,清新而有力,在義大利文學中具有巨大的影響。阿爾菲愛里戲劇的主題雖然從未涉及英國文學,但他作為劇作家、詩人和散文作家,在文壇占有一席之地。我們應該都知道他寫的關於美國獨立的頌歌(他是個狂熱的自由愛好者,當然也是暴政者的眼中釘)。據我所知,這些作品沒有英譯本。

  18世紀最傑出的義大利作家是帕里尼。他的《一天》是尖銳的諷刺作品,由於第一次使用了英雄體無韻詩,從而被萊奧帕爾迪稱為「當今義大利的維吉爾」。儘管帕里尼熱愛昔日的經典,他的作品卻是獨立於經典之外的原創。蒙蒂的作品較少原創的東西,也比較沒有主見,但是他很有才華。蒙蒂闡釋了文學與實際事務之間的關係,奠定了他在文學中的重要地位。他通過寫詩來諂媚、讚揚拿破崙。然而,他對《伊利亞特》的翻譯使他的聲譽更上一層樓,這部《伊利亞特》的譯作是義大利語的最終版本,也是公認的版本。

  隨著烏戈·福斯柯洛,我們來到了19世紀。他的《雅科波·奧爾蒂斯的最後書簡》在新世紀來臨的前兩年出版了。這本書使他被冠以「義大利歌德」的稱呼,儘管他的視野比這位偉大的德國人要狹窄得多。這本書反映了義大利遭受了奧地利和其同謀拿破崙雙重壓力的折磨。福斯柯洛的作品是兩國文學關係最有趣的例證,對此,人們可能會聯想到歐洲的兩個對頭——義大利和英國。當然,對於這種關係,我們還能洋洋灑灑地寫一摞。許多英國詩人在義大利生活,並在那裡終老,至少有一位出色的英國詩人羅賽蒂是純義大利血統。福斯柯洛在英國生活了許多年,在英國評論界頗受認可,受人尊敬。他的詩短小精悍,非常精彩。他的《墓地哀思》是一首悽美的抒情詩。他翻譯了斯特恩的《感傷的旅行》,體現了他和英國文學之間的直接聯繫。

  我們來看看19世紀義大利的一位天才,也是一位偉大的詩人,即萊奧帕爾迪。他憂鬱、多愁、悲觀,卻是一位天生的歌者。我們大致上可以認為他是義大利的拜倫,相較於英國詩人,他沒那麼有生氣,也沒那麼高產,但他的文筆更細膩。他的文字並沒有被翻譯成英語,當然可能也做不到。英國學者G. L. 比科斯特斯寫了一本有趣的書,是關於萊奧帕爾迪的。但 「與原著標題一致的」英文詩歌內容和義大利語的內容相差甚遠。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翻譯作品只能再現原著的一部分風貌,或是用譯者的語言進行再創造。我們如果精通義大利語,就要閱讀但丁和萊奧帕爾迪的義大利語原著。

  曼佐尼是浪漫主義小說的最佳代表,很多人都認為他是義大利的沃爾特·司各特。他的小說《約婚夫婦》是一部毋庸置疑的佳作,被翻譯成了很多種歐洲語言,至今仍有讀者對其愛不釋手,雖然義大利人並不這麼認為,但是這本書有一種令人著迷的柔美和精緻。曼佐尼天賦過人,他的悲劇作品為世人所知曉,也為世人所欽佩。但他的第一部劇作《卡馬尼奧拉伯爵》採用了一種獨立於傳統小說的形式,這引起了歌德的注意,這位智者通常對美好事物保持著高度的警覺性。曼佐尼是一位充滿力量和非凡光輝的抒情詩人。他寫過一首關於拿破崙之死的詩——《五月五日》,在義大利語區非常出名。他即便在非常簡略的文學介紹手冊中也值得被提及,特別是在我們試圖發現藝術的統一性和人類表達的連續性的時候,威爾第的《安魂曲》就是為了向曼佐尼致敬。

  還有一位重要的中世紀義大利詩人是卡爾杜齊,他的作品簡直沒辦法翻譯。他既是詩人又是評論家。他的詩歌簡潔、樸素、深刻,義大利現代詩人在意義的深刻和形式的完美方面都比不過他。

  在義大利現代小說界有那麼幾位能人,卻少有天才。也許最著名的是西西里島的維爾加,他的小說《鄉村騎士》在其他國家名氣不小,甚至還被馬斯卡尼用作歌劇的腳本素材。但維爾加的其他作品比那個浪漫的小故事更偉大,他的作品描繪西西里島和義大利南部的社會史和情感史。

  關於仍然活躍在文壇的義大利作家,我們只能簡單介紹幾句。鄧南遮是詩人、劇作家、小說家、飛行員以及政治家,他的才華和能量一度令很多人欽佩,即便是文藝復興時期最活躍的人,也不及他的影響力。他對語言的掌控是驚人的,其他義大利人可能都不會像他一樣掌握那麼多單詞。他也許有點兒裝腔作勢,但他的作品不僅俘獲了他的同胞,而且使整個歐洲為之傾倒。他寫的《死亡的勝利》和《火》經久不衰。他的抒情詩洋洋灑灑,顯得有點兒冗長。他的戲劇是激烈和生動的,雖然有時候辭藻過於華麗。他還將弗蘭西斯加·達·里米尼的故事改編成了一個劇本,並且由女演員杜絲主演。我們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覺。

  皮蘭德婁在戲劇方面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在義大利戲劇家中擁有像霍普特曼那樣至高無上的地位。他的作品富有想像力。在他的許多戲劇中,至少《六個尋找作者的劇中人》和《是這樣,如果你們以為如此》這兩部作品贏得了美國觀眾的喜愛,其中還有一些小說被翻譯成了英文版本,比如《被拋棄的女人》和《已故的帕斯卡爾》。他的才華莫過於他令人驚艷的邏輯,通過想像或日常生活體現出來。皮蘭德婁同時也是一個多產的短篇小說作家,其中一些作品不從類型來說,單從高度來看,不比契訶夫和莫泊桑的作品遜色。

  年輕的義大利作家,如帕皮尼和馬里內蒂,大膽嘗試了新形式和革命性的思想。朱塞佩·埃里科是一個傑出的短篇小說作家,他的小說結構雖然不夠創新,但從古典角度來看很完美。他的文學風格一直在改變,審美趣味也一直在改變。義大利是浪漫的國度,他傳承了先人的古典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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