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18世紀的英國散文
2024-10-08 20:55:23
作者: 約翰·梅西
這一時期最偉大的人物是喬納森·斯威夫特。
——卡萊爾
18世紀是英國散文的時代,這並不是因為當時的詩歌很糟糕,而是因為散文過於出彩。18世紀上半葉至高無上的大師是斯威夫特。他的《格列佛遊記》如此經典,每個男孩都很喜歡它。格列佛在小人國的冒險經歷讓這些孩子非常開心。小人國的公民太小了,格列佛在他們中間簡直就是個巨人,而格列佛在巨人中間又跟侏儒一樣矮小。成年讀者都知道格列佛的船上載滿了尖酸刻薄,因為這本書是對人類種族毫不掩飾的諷刺。在慧駰國,馬才是真正的人類,而耶胡人則是他們卑賤的僕人。這部作品在英國文學和任何文學中都具有無法比擬的野性力量。其秘密在於,書中沒有明顯的憤怒,語氣並不激昂,而是冷漠、克制、諷刺,只有在斯威夫特的荒謬感凸現的時候,才可窺見文中愚鈍的一面。
然而,斯威夫特獨有的幽默卻很少引人發笑,包括他自己。在生活中,他是個非常驕傲的人(當然他有資格這樣做),因此受了不少挫折,比如沒能提升在教堂的職位。他有某種形式的精神錯亂,這甚至妨礙了他的婚姻。
不過,他「憎恨那些被稱為『人類』的物種」,不僅僅是因為他遭受了委屈。他將冷靜的視角和激烈的憤怒結合起來,他覺得人類太蠢了,他想要無情地鞭撻人類。然而,這並不表示他真的無情,因為在他表面的冷酷之下,有著深深的遺憾和憐憫。他對他的朋友有很深的感情。正如他所說,他愛湯姆、迪克和哈利,但他恨人類。他經常使用他的筆為人類服務,特別是為正義的愛爾蘭人服務,但他假裝輕視這些崇拜他的人。他的作品《一個澡盆的故事》嘲諷了羅馬教會、英國教會和加爾文教三大教派的弱點。儘管對於我們來說,這個主題不如格列佛有趣,但這代表了斯威夫特的最佳作品。他在年老時發出的感嘆非常實際:「我寫那本書的時候,是多麼有才華啊!」
《給斯黛拉的日記》詳細地記載了當時的歷史和八卦,其重要性相當於《佩皮斯日記》對於前一個文學時代的重要性。這本書反映出斯威夫特所有的情緒。然而,「這是一本神秘的書,寫得小心翼翼,我們完全沒辦法從這本書或者其他資料中了解到斯威夫特和美麗的斯戴拉之間的關係」(埃絲特·詹森)。我們並不打算八卦作家的私生活,我們可以通過他的作品了解他。但我們想了解斯威夫特的作品,就必須了解他的生活。誤解一個人就很可能誤解這個人的天賦,就好比薩克雷精彩但有瑕疵的文章一般。斯威夫特在生活上沒能交出一份令人滿意的作品,當然可能根本就交不出來。他的作品具有強烈的個人性和實用性,其他人的作品中的人物關係,都不及他筆下的人物關係密切,甚至《格列佛遊記》和《一個澡盆的故事》也是如此,這些作品都是他內心世界的反映。因此,他的傳記比大多數文人的傳記更值得研究。我們對他研究得越多,就越相信,他堅強地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和折磨,而他的冷酷無情掩蓋了他寬厚和深情的天性。他所憎恨的不是人類而是人類的虛偽。他為人非常誠實,這直接影響了他的作品的風格,樸實無華,不矯揉造作。他筆下的文章雖然沒有多少美感,但表現出來的活力卻無人能及。
與斯威夫特的活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約瑟夫·艾迪生和理察·斯梯爾的從容和溫文爾雅。他們合編(還有其他合作者)刊物《旁觀者》。那是一份雜誌,由一篇短文和一些簡短的GG和公告構成。在那個年代,沒有類似於現代報紙的讀物,英國紳士在早餐桌上發現的不是《泰晤士報》,而是《旁觀者》,這份雜誌上的小短文的內容是關於禮儀、道德、書籍、宗教和品格方面的。這份雜誌發行了大概兩年時間。艾迪生和斯梯爾(特別是艾迪生)是道德家,他們辦這份雜誌的目的除了娛樂,還有傳遞高雅的品位。他們的幽默是真誠、自然的,同時也帶著有意而為之的批判性和哲學性。其中最好的一篇隨筆是艾迪生撰寫的,這篇隨筆以哲人的話開始:「在所有的寫作中,作家很容易在表達幽默的時候遭遇滑鐵盧,因為他們找不到讓他們有動力去超越的作家。」
《旁觀者》的投稿人很少遭遇類似的滑鐵盧,他們展現出來的智慧能讓人會心一笑,因為社會的弱點幾乎沒有改變(儘管《旁觀者》的作者們努力糾正這些弱點),還因為這些散文若隱若現的嚴肅性無可比擬。詹森博士認為,要想寫一手好文章,就應該花時間和心思去學習艾迪生的文章。這位知識淵博的博士一身書卷氣,雖然他不是通過這種方式學習寫文章的,但這是很好的建議。也許我們不適合將斯威夫特當成榜樣,因為他讓我們望塵莫及。《旁觀者》的稿子主要是由艾迪生和斯梯爾撰寫的,其他投稿人學著使用大師的風格寫作,是英國文學的一股清流。有些評論文質量上乘,介於德萊頓和蘭姆的評論文之間。艾迪生的好惡和我們不一樣(他當然有自己的好惡),他知道如何抓住事物的核心或本質,用幾句話表達出來。在這份雜誌中,我們看到了一位老鄉紳平靜的生活和天真無邪的冒險經歷,其中蘊含了小說中最重要的元素——性格和社會背景,卻缺乏另一個重要的元素——情節。
《旁觀者》的作者們野心勃勃,他們打算 「把哲學從壁櫥、圖書館、學校和大學中解放出來,四散在俱樂部和集會裡,茶几上和咖啡館裡」。當時有一個哲學家,他因為懂得如何寫作,所以被劃入了文學圈。喬治·貝克萊是不是一位偉大的哲學家這個問題,我們留給哲學家去探討;他的理想主義超出了我們的研究範圍,有待商榷。但無可爭議的是,他是英國散文大師之一。大多數英語和德語哲學很浮誇,根本讀不下去。貝克萊的《視覺新論》《人類知識原理》以及他的其他作品都像玻璃一樣清晰明了。
善良的貝克萊主教性格平和,善于思考,辯論時十分克制。丹尼爾·笛福一生執著於與別人爭論,雖然他技巧上不如貝克萊、艾迪生和斯威夫特,但勝在作品有活力。他的許多小冊子都非常生動,即使其中所談論的問題根本無解。然而,我們不記得笛福的小冊子作者這一身份,我們只記得《魯濱孫漂流記》的作者。這可能是流傳最廣、被閱讀最廣泛的英語故事。我們只要提到這本書,就能回憶起這本書的精彩之處,以及它給我們的童年帶來的歡樂。成年後我們更喜歡這本書,因為這本書的寫作技巧令人讚嘆。大多數小說和故事描述的都是社會中的個體,主要描述的是男人間發生的故事。《魯濱孫漂流記》講述的是一個孤獨的個體。我們崇拜書中的英雄主義,但很少有人能擁有那種自立精神。笛福有一種非常現實的想像力。《魯濱孫漂流記》據說是由一個叫塞爾柯克的水手的經歷改編的。然而,這本書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並不是因為故事本身,而是因為笛福對細節精妙的把控,他讓這些事情看起來跟真的一樣。如果我們懷疑自己的記憶,就會發現,我們一直相信《魯濱孫漂流記》中的故事是真實存在的,在無人之地發現沙灘上的腳印,這一驚人的發現並不是虛構的,就像哥倫布發現美洲一樣。正是這種對細節的感知賦予了《大疫年日記》生命,這本書的受眾比《魯濱孫漂流記》要少,但其生動性令人著迷。在瘟疫之年,笛福還是個小男孩,在那段可怕的日子裡,他還不記事,但這本書讓人覺得他好像經歷過這一切。閱讀《辛格頓船長》時,我們仿佛置身於非洲(笛福可能從來沒有去過)。《騎士回憶錄》與歷史非常相似,甚至迷惑了查塔姆勳爵和許多教育程度不高的讀者。笛福的其他作品曾被《魯濱孫漂流記》壓得喘不過氣,但這些作品足以讓那些主流作家以外的作家大賺一筆稿費。他如果今天還健在,就會讓H. G. 威爾斯先生和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成就,成為一名明星記者和報紙記者。笛福是第一位偉大的現實主義小說家,最起碼是一名「一毛不拔的小說家」,是最優秀的天才。他的興趣點在於冒險而不是人物本身;他筆下人物的外在和行為都很真實,不過他對人物的靈魂不大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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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第一位走入讀者內心,尤其是女性讀者內心的小說家是塞繆爾·理查遜。在他之前的一個世紀裡,劇作家們研究並塑造了人物,詩歌中對人物的生動描寫至少可以追溯到喬叟的作品。薄伽丘因為翻譯而聞名,所有的英國作家都知道他翻譯的作品,他翻譯的作品包含了小說的全部素材,以及對短篇小說的完美處理。不可思議的英雄主義浪漫散文可以追溯到中世紀。如果我們說凡事皆有始有終的話,那麼英國小說在那時就開始了,也就是18世紀,理查遜便是英國小說的引路人。《克萊麗莎》是情感大作,這本書的關注點不在於情節或冒險,而在於女人的情感。書中有一個陰謀,一個相當簡單的陰謀,這個陰謀迫使一個無辜的少女從天真走向放蕩。這本書是以書信的形式寫就的,看起來很單調,並且一點兒幽默感也沒有,但是這個女孩克萊麗莎活下來了。她的悲慘故事不僅在英國、法國和德國迅速流行,還對現代小說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在司各特和拜倫之前的英國作家中,還沒有哪個作家在他的一生中享有如此廣泛的聲譽,揚名海內外。
理查遜的早期作品《帕美拉》的重要性不僅在於其鼓勵了理查遜繼續創作,還在於其啟發了英國偉大的小說家亨利·菲爾丁寫下他的第一部喜劇小說。《帕美拉》從道德的角度來看是荒謬的。貧窮的女孩帕美拉拒絕主人的求愛,而她因自己的美德所獲得的獎勵居然是嫁給自己的主人。這個故事也有好的一面,比如其忠實於女性的性格,其宣揚的美德,以及語言的細緻謹慎。這本書值得一讀,因為這本書在小說史上意義重大。我們不必糾結於這本書的名聲和地位,《帕美拉》也不比我們今天認為的好電影差多少。
帕美拉的善良取悅了菲爾丁。在《約瑟夫·安德魯斯傳》中,他扭轉了這種局面,使一個有德行的年輕人成為豐滿的少婦的情人。如果他寫到這裡就收手,只是做了一次滑稽的模仿。但他忘了,或許他已經偏離了最初的意圖:嘲笑理查遜,然後寫下一本人物性格和舉止比較真實的小說。他的興趣點,或者說也是我們的興趣點,與其說在約瑟夫身上,不如說在斯利斯洛太太和帕森·亞當斯身上,後者是一個不朽的奇蹟。在《約瑟夫·安德魯斯傳》中,菲爾丁找到了方法,並且在《湯姆·瓊斯》中予以運用。
我們在總結這些好書的時候,總喜歡用「偉大的」之類的字眼,用得多了也就濫了。但我們實在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湯姆·瓊斯》,小說所具有的一切優點這本書都有,每一個有男子氣概的小說家都對這本書感到望塵莫及,這種情況長達一百五十年。菲爾丁塑造了英國的小說。菲爾丁在18世紀享有表達自由的權利,這與他天性中的剛毅坦率有關,然而接下來的一個世紀卻禁止這種表達的自由了。薩克雷曾遺憾地說過:「自從《湯姆·瓊斯》的作者被埋葬以來,我們再也不被允許用最大的力量描繪一個人了。」但是菲爾丁的手法在《湯姆·瓊斯》之後的大多數幽默小說中都能看到。他筆下的人物不僅是18世紀的英國人,也是今天和明天的英國人。菲爾丁是一個誠實、公正的人,他與世間罪人打交道的經歷增強了他的同情心,也增強了他的洞察力。他以諷刺的眼光看待生活,但他的眼光公正大方,他的諷刺中沒有苦澀的成分。
18世紀可以被稱為充滿笑聲的時代,也可以說是散文的時代,因為除了理查遜,幾乎每一個文人生來就有一種趣味感。趣味感就是一種生活的態度。托比亞斯·斯摩萊特是那個時代中矯揉造作的幽默家,在藝術上的成就比菲爾丁遜色一些,不過他和菲爾丁一樣都是敏銳的觀察者。他曾擔任軍艦上的醫生,在那裡他了解了英國水手的性格,並用自己粗俗的幽默來表現這樣的性格。他是第一位航海作家,同期還有庫柏和瑪麗亞特,以及約瑟夫·康拉德,當然他們不像斯摩萊特那麼粗俗。斯摩萊特在陸地上的時候也接觸各種各樣的人,他的傑作《漢弗萊·克林克》的故事場景不是在海上,而是在蘇格蘭和英格蘭。《藍登傳》和《柏雷葛倫·辟克爾》也是他的作品,有點兒艱澀,難以消化,但它們充滿了生命力,司各特和狄更斯都非常喜歡這兩部作品。狄更斯還從斯摩萊特那裡學到了一些描繪人物的技巧,稍顯奇異卻非常真實。
笛福、菲爾丁、斯摩萊特和斯威夫特的共同特徵在於他們精力充沛的頭腦和豐富的學識,這些特徵至少在他們的寫作結構和文風上可以體現出來。
勞倫斯·斯特恩的幽默是聰明的、荒誕的,也是古怪的。《項狄傳》可能是世界上最瘋狂的傑作,也是最令人愉悅的作品之一。這本書沒有一定的順序,文章主題跳來跳去,毫無規律可循。然而斯特恩知道他寫的是什麼。藏於這本書膚淺的外表之下的是最深刻的主題——人應該如何對待痛苦,是對人物最有力的刻畫,比如特里斯舛的父親沃爾特·項狄和叔叔托比,魅力經久不衰。斯特恩寫作的時候經常會舔一舔自己的嘴唇、眨一眨眼睛。當他鬆開舌頭的時候,靈感來了,而他的眼神也並不邪惡。《感傷的旅行》是一部半自傳體短篇遊記,充滿了感傷和幽默,不像《項狄傳》那樣怪誕。
斯特恩後來成了一個多愁善感的幽默家,不太受歡迎,薩克雷不喜歡他,並對他的矯揉造作吹毛求疵。人們是不可能不喜歡塞繆爾·詹森和奧利弗·哥爾德斯密斯的,因為他們令人尊敬。
詹森博士是18世紀下半葉的文學評論家。一個半世紀以來,因為他的批評標準和審美觀與我們不同,他不再擁有他同時代人崇拜的那種權威了。有人說他最好的作品是包斯威爾為他寫的《評傳》。
他是一個偉人,是一個空談家,卻不是個偉大的作家。因為詹森是唯一沒有留下重要藝術作品的文人。他的《英語詞典》是他的勤奮和學識的體現。但是,即使詞典的釋義再有趣,再富含創意,這也不是藝術。他的著名小說《拉塞勒斯》是一部枯燥無味的作品。他仿照《旁觀者》寫就的文章很沉重,缺乏早期大師的優雅。他在《詩人傳》中提到的很多聲名不顯的詩人都已經死亡,這部作品只能作為個人喜好和時代偏好的歷史記錄。他的詩微不足道。然而,他是一個偉大的人,是一個鮑斯威爾願意維護的人,那個年代最聰明的人也一樣愛他,尊敬他。
哥爾德斯密斯是一個藝術家,除了日常雜事,他試著了解一切事物。《威克菲爾德牧師傳》,以其浪漫的情節和幽默的人物刻畫,廣受讀者喜愛,重印率比其他18世紀的小說都高,當然比《魯濱孫漂流記》低一些。也許世界上唯一不喜歡它的人是馬克·吐溫,他認為在集市上被欺騙的威克菲爾德並不好笑,顯得很悲哀,令人痛苦。然而,哥爾德斯密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生活喜劇背後所隱藏的感傷。薩克雷的話很對:「在那個甜蜜的故事中,『哥爾德斯密斯』找到了進入歐洲每一個城堡和每一個村莊的入口。」歌德談到了哥爾德斯密斯:「崇高和仁慈的諷刺,表達了對所有弱點和缺點的公平的縱容。」
哥爾德斯密斯的兩部劇作中較好的一部《屈身求愛》已經在舞台上上演了一個半多世紀,它和謝里丹的戲劇《情敵》和《造謠學校》是當時僅有的幾部具有生命力的作品。不管是在劇院裡欣賞,還是在印刷物上閱讀,它們都是很好的喜劇。除了他的詩風和敘事的天賦,哥爾德斯密斯還有詹森所缺乏的天賦,這在艾迪生和他的同事們的家庭隨筆中幾乎看不到。在《世界公民》一書中,一位中國紳士對英國的生活做出評價。這本書具有獨特的魅力和真正的諷刺意味。哥爾德斯密斯還寫過一些詩,質量也很不錯。他的《荒村》為人所樂道。在那個時代,大家都愛模仿蒲柏的風格,但他表達了自己的觀點,蒲柏本人是不可能有這樣的觀點的。
出於報復,哥爾德斯密斯機智地評價了他的朋友,這句話是這樣的:
他為宇宙而生,縮小了他的心胸,
並放棄了原本屬於人類的東西。
這些詩句描寫的是埃德蒙·伯克,一位演說家和政治家,或者更準確地說,他為了文學放棄了政治。他的大部分演講和小冊子的主題在我們這個時代都沒那麼重要了。其中一篇演講稿的主題叫作「與美國和解」,特別吸睛,這篇演講稿的雄辯力和邏輯性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弱。伯克的演說非常有激情,當他可能被誤解時,他的真誠給他華麗的辭藻戴上了真理的光環。他的形象往往是詩意的,他的文章總是能引起共鳴。
有一位與伯克同時代的作家叫愛德華·吉本,善於雄辯,風格與伯克極為不同。他的《羅馬帝國衰亡史》是寫得最為精彩的一部史學著作。後來的歷史學家為其增加了細節,修正了不準確的地方。他使所有人相形見絀,包括他的遠見卓識、他整合歷史素材的能力,以及使歷史更加迷人的文字技巧。
吉本的作品是文學藝術。大衛·休謨的作品介於純美與稍顯遜色之間,這種稍顯遜色指的是作品本身的美感稍有欠缺,但因其內容而具有持久的價值。休謨的哲學著作《人性論》從社會角度探討了基於公共意見與信念而形成的人的社會本性,書中的思想從未被超越。這本書不僅為蘇格蘭和英國哲學開啟一個新紀元(儘管休謨的同胞們遲遲不肯承認他的成就),而且是德國許多哲學的源泉,包括康德的三條道德原則。
大多數18世紀的散文名篇都重印了好幾次。這些作品其實離我們很近,許多19世紀的散文都是由這些作品沿襲而來的。之後的英國作家越來越欣賞奧古斯都時代的作品,包括散文家、文學巨匠的創作,包括斯威夫特和菲爾丁的作品,還包括那些聲名不顯的詩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