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巴事件01
2024-10-08 19:47:42
作者: 羅蘭·拉贊比
當公牛隊完成了系列賽在猶他的客場之旅之後,喬丹在球隊大巴上曾經公開對傑里·克勞斯進行言語上的侮辱。雖然他最終率領公牛隊拿下第五冠,但是這一行徑,卻給後來球隊的解體埋下了禍根。在他回到籃球賽場之後,喬丹一直毫不掩飾對總經理的憤怒與不滿。他因為感覺到皮蓬在克勞斯那裡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而甚為失望,並且喬丹認為約翰尼·巴赫,這位他鍾愛的教練遭到解僱,克勞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即使傑克遜也曾試過勸說克勞斯不要坐球隊大巴,離球隊遠一些,但這位總經理總會想方設法地去證明自己仍是球隊的一員。可是他在大巴車上出現的唯一意義,就是成為喬丹的笑柄。到了當年的總決賽,喬丹在車上對克勞斯的諷刺變得愈發難聽與刺耳。這算是喬丹的憤怒嗎?他的霸凌天性現在是否有些失控?無論答案是什麼,發生在1997 年球隊大巴上的衝突將成為之後一系列矛盾的導火索。
「很不幸,這件事以這樣的方式爆發了,」吉姆·斯塔克說,「一切本不必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和眾多公共運輸上的衝突一樣,酒精成為本次大巴事件的罪魁禍首之一。每次在客場取勝之後半個小時,喬丹和幾個隊友總會聚在一起,喝五六杯啤酒,再點燃幾根雪茄,這在職業籃球領域算不得什麼怪事。喬丹不是因為喝得酩酊大醉才開始招惹克勞斯,但他的確被酒精搞得有些頭昏,以至於將肚子裡那些刻薄的笑話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多年來,喬丹已經習慣了靠在球隊大巴的後排上,用他那連珠炮似的挖苦諷刺來攻擊隊友或者射程內的任意一個倒霉蛋。他有最喜歡的幾個轟炸目標。他喜歡嘲諷庫科奇的防守和他在1992 年奧運會上的表現。設備經理約翰·里格曼諾夫斯基因為他的體重也常常中槍。據他自己回憶,他也曾想去回擊喬丹,但是這事兒太難了。喬丹的幽默還是他控制球隊的方式之一,里格曼諾夫斯基說:「如果他認為某些傢伙沒盡責,或者打得非常糟,他就會說些什麼。他會利用挖苦你來讓你知道他的感受。」
在這件事發生數月之後,喬丹在被問到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時,他回答說:「我雖然不會太把玩笑當真,但我在對待這些事時還是足夠認真的。
我可以在嘲笑別人之前先嘲笑自己。這點很重要,我能嘲笑自己,但是之後我就會變得很狠了……」
尤其是在克勞斯身上,他的「狠」展露無遺,特別是當他們在猶他征戰季後賽客場的那段時間。這種對立的態勢之所以會產生,至少與克勞斯多年來一直就團隊問題錯誤地批評喬丹有一定的關係。
「傑里·克勞斯!傑里·克勞斯!」喬丹在大巴車后座上喊著:「嘿!
傑里·克勞斯,我們釣魚去吧!知道『ZJDG』是啥意思嗎?我是讓你『自己帶杆』!別擔心,如果我們一條魚也沒釣到,你可以自己把魚餌吃掉!」
坐在大巴車後面的球員們常常會爆發出一陣大笑,而前面坐著的公牛隊工作人員們則只能咬咬嘴唇。克勞斯是球隊的副總裁和總經理,更不用提他還是這群人的老闆了。從來不是喬丹騷擾對象的菲爾·傑克遜,坐在一旁,看起來好像被這一幕逗樂了。
「後面的那些傢伙通常會先拿幾杯啤酒,然後再開始對他的嘲諷。」一位公牛隊的內部人員如是說。
「菲爾有時候會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另一位公牛隊的職員說,「如果你是菲爾·傑克遜,你的頂頭上司正在被一位球員言語攻擊。至少你得說點兒什麼吧。但是在這種情況出現時,菲爾通常不會為他挺身而出。這情景就像是一群初中生圍在一起,組團欺負人。」
「我不知道如果菲爾回顧往事,他會選擇怎麼做,」奇普·謝弗說,「我估計,他可能不會轉過去說:『麥可,你夠了。』」
公牛隊在通向冠軍的路上連戰連捷,這讓克勞斯只能選擇在沉默中忍氣吞聲。有時候沖他而來的炮火太過猛烈,他就會隨便對一個身邊的人說句:「北卡出品的那張嘴又開始嘮叨個不停了。」
「就傑里而言,我想那可能是一種防禦機制吧,」泰克斯·溫特用這個詞來解釋克勞斯的沉默,「但是那些話沒有太影響到他。我想他臉皮還是蠻厚的。」
「布拉德·塞拉斯(Brand Sellers),選中他可真是英明啊!」喬丹又從後面叫了起來。
當球隊在猶他打總決賽客場的時候,喬丹對克勞斯又狠狠地開了一炮。
當時球隊的大巴正向他們在帕克城的住處開去。「因為我們要翻過一些山頂才能到達帕克城,所以我們的車速大概降低了25 邁,」齊普·謝弗說:「這好像為車裡停不下來的唇槍舌劍創造了一個好環境。」
「嘿,傑里·克勞斯,昨天你的大屁股沒坐在這車上,當時比現在可開得快多啦!」喬丹在后座上叫喊著,接下來又是滿車的笑聲。
「克勞斯沒有多少能回擊麥可的話。他稱他為『禿頭』或者類似的蠢詞兒,」一位公牛隊的雇員說,「當這些傢伙喝著啤酒,抽著雪茄,為一場勝利狂歡慶祝時,如果傑里對他們回擊了幾句話,那他是在自討苦吃。他們會用更惡劣的話還以顏色。這就是他們的做事方式。」
「他們在一場比賽之後都會喝幾杯啤酒,」謝弗說,「我不覺得他們裡面誰有酗酒的問題,他們也喝佳得樂和佳得洛,他們也喜歡啤酒。取笑別人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十幾歲的小孩兒在操場上被別人嘲笑,這很殘忍;這事兒如果發生在成年人身上,其實也一樣殘忍。我曾經有被惡言相向然後尷尬地擠出笑容過嗎?可能有過。但是我很確定的是,有一些話讓我打心眼兒里希望他趕快把嘴閉上,別再煩克勞斯了。」
「那總是讓人很不舒服的,」史蒂夫·科爾回憶說,「我記得有一次賈德·比希勒說:『你們能想像詹姆斯·沃西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傑里·韋斯特嗎?』」
人人都知道喬丹喜歡去試煉隊伍里的每個傢伙,所以除了克勞斯之外,喬丹開火的靶子還有其他一些球員。但是在所有體育球隊中,球員之間互相較勁、互相調侃已經成了他們生活的一部分。「我記得有一次,在另一班車上,」科爾回憶說,「麥可又開始在後面喋喋不休,而克勞斯坐在車的前排,那時候羅恩·哈珀有點兒想加入喬丹、和他一起諷刺總經理的意思,但是喬丹迅速制止了他:『不,不,你不能這麼做。只有我才能這麼幹。』」
科爾認為,很明顯,喬丹不想讓事態發展到全隊造反的地步。「他只是想去折磨克勞斯,他的確喜歡試探每個球員,但是(這件事)絕對不是試探。那是他自己真想折磨他,雖然我並不清楚那些怨恨從何而來。那真是令人尷尬。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強迫自己做出這些事,但是他的確這麼幹了。」
科爾回憶說,有些時候,喬丹說出的那些話完全就是在羞辱人。科爾說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如此對待另一個人,況且那個被譏諷的傢伙還是「行兇者」的上司。
盧克·郎利承認說,雖然喬丹的挖苦能逗得全隊哈哈大笑,但那一幕其實也讓人挺不舒服的,特別是當你成為喬丹開火的對象時。「他們有時候會有點兒傷人,但是在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挺搞笑的。」郎利說,「他(喬丹)能毫無顧忌地開大家的玩笑。但是人們也可以拿玩笑回擊他,他也會從容接受。這通常不是件殘忍的事情。」
「我覺得他倆之間的緊張氣氛一直都有,」比爾·溫寧頓說,「無論出於什麼理由,麥可總是會去調侃傑里。只要傑里在附近,喬丹就會把炮筒指向他,特別是在所有球員都在附近的那種場合下,麥可更會不留情面。大巴是個密閉的空間,所以你想出也出不去,你只能坐在那兒,逆來順受。」
「他非常聰明,」齊普·謝弗這樣形容喬丹,「你最不應該做的就是試圖去還擊他。如果你不予理睬,這事兒就會過去。可假設他開始嘲諷你,你頭也不回地說:『光頭,你跟誰說話呢?』那這事兒就鬧大了。你最好還是笑一笑就過去,在心裡默默祝願他趕快把矛頭轉向別人吧。」
「麥可的能力讓他有資格做那樣的事情,」溫寧頓說,「就他為球隊所做的貢獻而言,他是一位偉大的籃球運動員,同時也是我們隊伍的領袖。
球隊領袖自然能調侃任何一個人。就像是圖騰柱一樣,他現在就是圖騰柱最上面的那個人,在他下面的所有球員只能選擇承受。你應該做的——至少我是這麼做的——就是把自己變成有苦說不出的啞巴。如果你反過去調侃他,沒人會跟你站在一邊兒的。他們都會站在喬丹那邊,因為大家都不想變成他的下一個目標。所以你如果敢回擊他,你就等於在1 對12。你最好還是選擇吃兩分鐘的啞巴虧吧。」
「他會欺負任何一個人,」溫寧頓補充說,「他會忽然有了想說笑的心情,然後隨便對著一個人開始開火,就是這樣。但是你必須小心著點兒,因為時不時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例如他在調侃一個傢伙,你笑得有些過了頭,他就會轉過來對著你說:『現在輪到你了!』」
史蒂夫·科爾說,如果球隊剛剛贏了球,喬丹的諷刺話就容易接受得多。但喬丹在球隊失利之後同樣也會有話要說。「不管輸還是贏,他總會開大家的玩笑,」科爾當時說,「那些都是特別好玩兒的時刻,是我腦海里真正能保存下來的記憶。他會說一些極其好笑的話。我認為這些笑話的特別之處在於,它們僅僅是說給我們大巴上的人聽的,只是這支球隊裡的人。
那些都是屬於我們的親密時刻,因為無論如何,我們之前剛剛浴血奮戰共同完成了一場比賽。這些傢伙在大巴的後面一張開嘴就停不下來,那真是太有趣了。」
「麥可是個特別搞笑的喜劇演員,」後衛羅恩·哈珀評價喬丹, 「他讓所有人都保持輕鬆的狀態。當我們都特別緊張時,當重要的比賽近在眼前時,他能讓你特別、特別地放鬆。他能說出那種你絕對想不到的笑話,這是他的天賦。他常常從大巴車的後面開火,傑里·克勞斯也常常中槍。」
當被問起克勞斯是否能適應這種調侃時,哈珀笑了笑,回答說:「他別無選擇,不是嗎?」
「我認為傑里是個清楚麥可本性的人,」泰克斯·溫特說,「他知道麥可骨子裡就有喜歡挑戰別人、輕視別人、責備別人的個性。我想他只是選擇去接受這些東西。並且鑑於麥可是個如此偉大的籃球運動員,克勞斯也沒有什麼別的路可以選,他是最清楚這件事的。每個人都知道麥可是這支球隊裡的無價之寶。」除此之外,溫特也相信,克勞斯在處理球隊問題上的處境,會因為大巴車上遭受到的言語攻擊而變得難上加難。那麼喬丹如此對待克勞斯,他是否做過界了呢?「我猜他倆之間可能沒有什麼『界』,因為喬丹的頻頻過界早就把那條線踩平了。」溫特說。他還認為,現在這種情況,明顯是他們兩人的「個性與自尊」所釀成的後果。
據另一位對隊內關係有深入了解的公牛隊內人士透露,克勞斯可能永遠不會相信,菲爾·傑克遜曾經要求喬丹對總經理寬容一些。一位目擊者告訴我們,當時喬丹回復禪師說他知道不該對克勞斯那麼狠,「但是有些時候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喬丹說。
「我想他們談過這樣的話題,」溫特說,「菲爾曾經對麥可說,他應該試著在球隊裡建立更高一些的權威,把傑里賦予他的權力利用上。我想在這點上,菲爾給喬丹提供了一些幫助。但是在另一方面,說實話,有時我覺得菲爾給予的幫助並不夠。」溫特說他曾經告訴傑克遜,作為主教練,他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來緩和球隊的氣氛。
「看起來,他說的話比以前多很多。麥可那時就是這樣,」談到喬丹退役後重返公牛隊時的變化,傑克遜說,「他能更加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感情,更加直率坦白。他會說出一些他之前從不提及的話。但是有一件事始終擋在那裡,傑里會跟你說:『我是那個告訴他他不能再打球的人,麥可會因為那件事怨恨我一輩子。』」
季後賽結束之後,當喬丹被問起此事時,他說:「相比十年前的自己,我現在更能用言語來表達我自己了。」
在公牛隊拿下1997 年總冠軍的那個時刻,一位球隊人員目睹了喬丹給克勞斯送去了一個大大的擁抱。「他把他一把抓過來並且擁抱了他,」那位雇員說,「那不是個為了應付場合而敷衍了事的擁抱,那是一次心與心的相擁。並且麥可也擁抱了克勞斯的妻子特爾瑪,她對喬丹還以微笑。那感覺就像是一家人。」
接下來,在一夏天的衝突和談判之後,所謂「心與心的相擁」已經成為永遠的往事。實際上,他們倆之間連一次簡單的擁抱都可能不會再有了。
絕 唱
一如往常,對麥可·喬丹來說,籃球場才是那個讓世界變得透明清晰的地方。在那裡,人群的呼喊與內心的篤定將紛擾的世界與他隔離,球場上的所有事物都變得稜角分明、清晰可見。到了他籃球生涯的最後一季,一切更是如此。他在球場上做的每個決定即使不算完美,也一定是極其接近完美的。喬丹的比賽已經臻於化境,就連那些多年來一直在最近的距離看他投了那麼多球的人,也會對喬丹現在的表現嘆為觀止。
伊賽亞·托馬斯、道格·柯林斯和鮑勃·科斯塔斯在該賽季的一場比賽中擔任解說員,他們三人一致認為,他們應該停止對場上的喬丹做出任何點評,因為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是那麼優秀、那么正確、那麼精準,讓人無話可說。有人曾經把一件事做得足夠好,好到超越在職業生涯末期打出完美籃球的喬丹嗎?我想答案可能是否定的。
這是公牛隊應用泰克斯·溫特的三角進攻體系的第七個年頭。這套體系給球場上的他們帶來了秩序,但是真正賦予球隊進攻生命力的,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喬丹。他甚至只需要簡單走動一步,就能牽動對面整個防守陣容。可能除了溫特自己,沒人比喬丹更了解溫特的進攻體系了。喬丹一直擁有特殊的運動感覺,那就是他閱讀球場的本領。通過將秩序和規矩灌輸到球隊之中,那套進攻體系在一定程度上又完善了喬丹那洞悉全場的本領。他能找到防守的局限性所在,並能想出利用這些漏洞的方法,直到他發現更佳的得分良機。
喬丹本身不需要這套體系,並常常選擇自己單幹,但是他也在另外千萬個回合里,將這一戰術用到了極致。喬丹最喜歡落在低位單打,而三角進攻的存在讓對手很難選擇去包夾他。所以在很多時候,你會看到喬丹只需要向底線那側轉身,遠離包夾者的位置,就能馬上找到一個出手的好位置。他有能力通過將球運向那些對手力所不能及,或者連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來創造出手環境。但是當喬丹選擇那套進攻體系時,它能為喬丹帶來大把的得分機會。在35 歲這個年齡,喬丹仍是個不可思議的得分手。
「我曾教過他3 年,」道格·柯林斯說,「而現在他打球的方式依然是那麼不可思議。」
似乎連喬丹的對手們也急切地想知道,他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事情。
再過五個冬夏,喬丹就要接近不惑之年,但現在的他依然擁有完美的狀態。
那個賽季,人們甚至不禁猜測,喬丹是否是一棵逆向生長的常青樹。他減去的九磅體重在他返老還童的過程中功不可沒。大部分其他球員都在和時光老人的較量中敗下陣來,而喬丹似乎找到了時光老人管轄不到的蔭翳之地。
「那個傢伙體內有一個永不失效、永不停歇的發動機。」伊賽亞·托馬斯驚訝地說。
與喬丹在球場上的優雅美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和總經理二人之間的醜陋衝突。在喬丹在猶他的大巴上說出那番羞辱總經理的言論之後,克勞斯似乎已經受夠了。雖然他之後否認說他沒受到任何一句話的影響,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卻與他的言論相悖。對克勞斯出言不遜,是公牛隊球員、教練與管理層之間關係惡化的眾多原因之一。當他們贏下總冠軍之後,喬丹在奪冠慶典上的講話中向萊因斯多夫高聲呼籲,希望他留下傑克遜和所有的球員,下賽季再戰。這個做法冒犯了萊因斯多夫的權威,因為喬丹本應該老老實實坐在那裡,等待球隊主席慷慨地奉上一份合約,但他卻試圖利用講話的機會來對管理層施壓。
然而喬丹清楚,在那一刻,在場所有人的情緒都能輕易地為他所控,那將是最好的行動時機。他不打算退縮在後,讓公牛隊管理層里的那些傢伙開一兩場會就決定人員的去留。但是他這次為了重新集結團隊再戰一年而對萊因斯多夫發出的公開提議,將會為整個1997—1998 賽季奠定下動盪反叛的基調。在那個賽季中,喬丹和傑克遜常常就某一事件在公眾面前選定立場,而萊因斯多夫則在背後怒火中燒。
談到喬丹的新合同,其實關於細節的協商已經不再複雜。所有人都知道他會續簽一份一年期,總額超過3000 萬美元的合約。此外,傑克遜則一直就教練的價值問題和克勞斯僵持不下,因為克勞斯不願承認教練們的薪水已經隨著時代發展而不斷上漲。在1997 年的夏天,這兩個人不斷尋找著新的方法去惹惱,或者說羞辱對方。他們的爭鬥最終在7 月克勞斯給傑克遜開出一份一年600 萬美元的合同時達到頂峰,當時這位球隊副總裁強調說,無論發生什麼,哪怕是公牛打出了「82 勝0 負」的戰績,這將「肯定」是傑克遜和公牛隊的最後一份合同。
「很明顯,傑里在那份新聞稿上犯了個錯誤,他有點兒感情用事,把自己的喜惡體現在了新聞稿上。」傑克遜後來說。
「我當然不是刻意要笑著說出那些話,」克勞斯承認,「有時候我會做錯事。」
在宣布這一決定時,克勞斯並未明確指出是什麼讓傑克遜在一年之後非走不可。但是這位總經理和球隊教練之間的關係明顯已經崩塌。面對人見人愛的禪師,克勞斯硬生生地把自己放在了這位大紅人的對立面上。他的這一聲明也讓喬丹在訓練營開始時表示,如果傑克遜不會留下,那麼他將選擇退役。於是,克勞斯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一夜之間,傑里·克勞斯惹上了地球上最受歡迎的兩個傢伙。「情況就是這樣,」克勞斯說,「菲爾和我知道,我們都知道。」
這次聲明是個錯誤的決定,並且它將在整個賽季里迴響在芝加哥的上空,讓公眾對球隊解體的擔心和憤怒一天高過一天。這也把萊因斯多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媒體和球迷們開始稱他們為「兩個傑里」,兩個試圖摧毀公牛隊的壞蛋傑里。克勞斯被扣上了更高的帽子,人們認為他就是為拖垮公牛隊而生的。
這座公牛隊豪宅里已經滿是刺鼻的煤氣味兒,而真正把它點燃的那顆火星兒出自媒體日上克勞斯的一句話。通常來說,媒體日的作用就是讓球員和教練們就下賽季的事情回答記者的問題。有時會插一腿的總經理克勞斯這次也不例外,他也參加了媒體日的活動。在作答一個問題時,克勞斯在回覆中表示,球員們不能贏下冠軍,球隊才能贏下冠軍。他後來抱怨媒體曲解了他的意思,他的原話是「單單靠球員」不能贏下冠軍。
可能他的原話的確如此,但是當球迷的厭惡演變成憎恨的時候,這些細節已經不重要了。在和喬丹共事了十多年之後,克勞斯應該知道,一些看上去無傷大雅的東西也能使自己引火上身。只用了一句話,克勞斯就把自己變成了1998 年的拉布拉德福德·史密斯1 。
記者們後來將克勞斯的話轉述給了菲爾·傑克遜,「他是會說出那種話的。」禪師不耐煩地說。
克勞斯引爆了輿論,但是公牛隊真正的問題在皮蓬那裡。傑里·萊因斯多夫擺出一副絕對不為皮蓬多出錢的架勢。這個僵局也持續了下去,成了當賽季公牛隊複雜的麻煩衝突中最難解的一個問題。「這很不幸,」在2012 年回憶往事時,吉姆·斯塔克說,「我認為斯科蒂的合同是最大的問題,當時我們不願給他支付與他的價值等額的薪水。我們面前的情況很棘手,斯科蒂一直沒拿到過一份屬於超級巨星的大合同,他當時背著的合約將在1998 年夏天到期。很明顯,斯科蒂想尋求一份多年長約,但當時的情況又讓我們無法給出這份合同。
1 史密斯因於1993 年在喬丹頭頂砍下37 分而出名。
用一句話總結,那就是萊因斯多夫和他的合作夥伴們,在短時間內從公牛隊身上賺了大把的美金之後,想方設法地拒絕給皮蓬開出聯盟中與他同等水平的球星們所拿到的價錢,也就是大概年薪1500 萬美元。他們現在給皮蓬的薪水是一年300 萬美元,遠低於他的價值。皮蓬是喬丹取得成功的關鍵副手,但萊因斯多夫卻寧願拿他去換更便宜的球員,也不願用金錢把他留下。雖然那讓萊因斯多夫最終贏下了這場談判,但是以這樣的態度去對待一支歷史上最成功的球隊,顯然是極不公平的。以當時皮蓬所貢獻的價值來算,他配得上一份總額在4500 萬左右的三年合約。萊因斯多夫現在每年要從錢包里掏出3000 萬大洋付給喬丹,而公牛隊的薪資總額已是聯盟最高,他必須要確保球隊的支出平衡有序。你會發現,和克勞斯與萊因斯多夫的所有談話最終都會指向一個主題,那就是他們將如何走出喬丹時代。換言之,他們在「如何離開」這點上糾結太多,以至於忽略了這支公牛隊曾經帶給他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