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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橫空出世 第六章 落 選

2024-10-08 19:44:43 作者: 羅蘭·拉贊比

  1978 年秋天,那個把希望寄託於為蘭尼高中籃球校一隊試訓的15 歲男孩,和後來為世人所熟知的極度自信的麥可·喬丹根本就判若兩人。

  那個少年受困於自我懷疑,並且缺乏自信。他並不是一個差生,大多數成績為B 和C,但是也沒有跡象表明他能在學習上取得什麼成就。而且他討厭幹活,經常花零用錢雇兄弟姐妹替自己做家務。他從不會花工夫去做幫人剪草之類的事情來賺些外快。哥哥羅尼在高中時打兩份工,這麼好的榜樣早就被麥可拋至腦後了。他的父親也明白,麥可會想盡一切辦法去逃避那些需要付出的事。

  

  他是自己見過最懶惰的男孩,詹姆斯·喬丹後來會反覆提起這一點。

  「如果他是在一個打卡上下班的工廠工作,他絕對會餓死。他會把最後一點零用錢都付給自己的兄弟姐妹甚至鄰居家的小孩兒,來給他做家務。他總是處於破產的狀態。」

  然而,一旦到了運動場上,這種懶惰就神奇地消失了。如果是要在空中爭奪一個球,或者是進行劇烈的身體對抗,勤奮的開關就會打開。在他青少年時期的想法中,他認為自己是有可能成為職業球員的。這是唯一真正讓他感興趣的事,這一點上,他和無數做著白日夢的同齡男孩沒有任何差別。他只是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夢想成真。不過說實話,要想進入職業體育生涯,也確實沒有什麼明確的道路可走。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選擇越來越少。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棒球上的優勢消失殆盡,而他母親也決定讓他完完全全地放棄橄欖球。他的運動前途是如此的昏暗以至於德洛里斯甚至建議他去學習家政課程,這樣他至少可以給自己縫衣做飯。一面打擊著麥可的自尊心,德洛里斯一面暗示接受家政課程培訓也許是個明智的選擇,因為他似乎不是一個能輕鬆吸引異性的人。也許這就是她對於「回家和女人們一起待著去吧」的獨特表達。

  喬丹並沒有氣到把所有東西都摔變了形,恰恰相反,他接受了母親的建議,報名了家政課程,並且在其中找到了興趣。「我記得他在學校烘焙了一個蛋糕帶回家,好吃到我們不敢相信是他做的,」他母親說,「我們甚至打電話給他的老師去確認這件事。」

  儘管少年時期小有成就,但15 歲的喬丹已經開始有泯然眾人的趨勢了。而且,他也沒有幾個真正的朋友。此時他生活中唯一的一盞明燈,就是籃球了。

  在弗戈上完九年級以後,喬丹和他瘦高的朋友勒羅伊·史密斯一同參加了由蘭尼高中校隊教練波普·赫林舉辦的籃球訓練營。蘭尼高中僅僅創辦三年,擁有嶄新的體育館,它是威爾明頓在種族融合方面來之不易的勝利的一個象徵,其中四成的學生是黑人。不過,這座城市依然體味著種族問題的陣痛,很多方面仍能反映出1898 年那場暴動的深遠影響,當時黑人們被遣送到火車站,並被強制要求離開威爾明頓。「對於很多非裔美國人來說,想要繼續生活的唯一出路還是選擇離開。」比爾·比靈斯列說,他後來獲得了歷史學博士學位,並且開始寫有關這座城市種族歷史的文章。

  儘管如此,在喬丹上學時期,蘭尼高中享受著相對的平靜,部分原因就是黑人和白人在運動場上並肩作戰。除了混合課堂對於種族關係產生了重要的正面作用,以相互尊重為立足點的體育比賽,也成為各個人種學會和睦相處的主要場所。不過,也只有在回顧過去的時候,上面說的這些事才顯得如此重要。對於1978 年的麥可·喬丹來說,努力進入校一隊才是他所關心的。

  喬丹很明顯是九年級隊中最出色的球員,那年夏天在赫林的訓練營中也表現得令人印象深刻。訓練營結束後,他就開始幻想冬天的時候如何在球場上為蘭尼海盜隊建功立業了。他對於在接下來一個賽季進入校一隊頗為自信。畢竟,勒羅伊·史密斯和九年級隊中其他的成員都非常認同喬丹就是當時球隊中最好的球員。

  當然,也正是這個時候,喬丹的傳奇與波普·赫林教練的人生悲劇交織在了一起,誤解會在未來的數十年中被反覆地傳播與放大。雜誌段子、報紙故事、電視節目、視頻短片、廣播專題以及一切能讓某些人津津樂道超級明星麥可·喬丹是如何落選高中籃球校一隊的平台上,那個故事被說了無數次。

  掩埋在造神運動的雪崩之下的正是喬丹的教練波普·赫林。他曾是威爾明頓的驕傲,進入過新漢諾瓦高中,為曾經帶領八支不同球隊奪得州冠軍的傳奇教練里昂·布羅戈登(Leon Brogden)打球。赫林是布羅戈登執教的最後一支冠軍球隊中的成員,之後他進入北卡羅來納中央大學擔任四分衛,也正是在那裡,約翰·麥克倫敦在20 世紀30 年代開始了他的教練培訓項目。赫林本來有可能去打籃球,不過為了拿到大學文憑,他最終選擇了橄欖球。大學畢業之後,他回到威爾明頓,在布羅戈登手下當了一段時間的助理教練。當蘭尼高中在70 年代中期建立起來的時候,赫林純正的血統讓他絕對有資格擔任學校的籃球隊教練。還有一點非常關鍵,他是一位非裔美國人教練,這在當時很罕見。麥可·喬丹1978 年進入蘭尼高中的時候,赫林正處於前程似錦的階段,他是一位聰明而又風度翩翩的年輕教師。事實上,赫林那時候住得離喬丹家很近,並且很快就養成了在早上順路接喬丹去學校體育館訓練的習慣。他常常會為了自己的隊員跑東跑西,指導他們給大學寫信以詢問高中以後繼續打球的可能性。依據後來他對喬丹的處理來看,勝利並非波普·赫林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事情,他的球員們才是。

  常常喜歡近距離觀察其他教練的迪克·內爾的兒子就在赫林的球隊中。

  「他是個很棒的傢伙,」內爾回憶說,「他最終精神崩潰了。不過他是個有趣的人,他對孩子們都很好,同時也是個出色的教練,並且很有風度。但他真是被命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幸的是,喬丹從蘭尼高中畢業三年之後,赫林在精神分裂症上的掙扎終結了他的職業生涯。當這項精神疾病開始顯現的時候,他的性格立馬就崩塌了。曾經那個有思想、有活力的年輕教練常常被看到在街上徹夜遊盪,好似正在追尋無形惡魔的邋遢殭屍,常常會和自己或者不知道什麼人說話。這使得他的老友們極其痛苦。「為什麼會這樣?」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問,「如此陽光出眾的人為何會落得這般田地?」藥物確實能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他的症狀,但是他的人生轉而進入了一種喜怒無常、行為搖擺的狀態,期間還伴隨著社會地位的一落千丈。

  後來,教練圈的夥伴們會竭盡全力去保護赫林,不過他的生活還是走向了破碎,而恰恰在此時,喬丹落選的故事卻獲得了它的生機。沒過多久,它就引領了一場風暴,讓大眾對於這個喬丹背景故事中最奇怪的謎題興趣盎然。他落選了高中校隊?接下來的問題也就自然而然了:這是哪個蠢貨做的?

  很多年來,威爾明頓的這所學校對於有關赫林境遇的殘酷現實都絕口不提,哪怕是媒體一次又一次地在講述喬丹的時候提及那個落選的故事,也沒有人站出來做出解釋。第一個在挖掘此事真相方面取得突破性進展的是達拉斯人凱文·謝林頓(Kevin Sherrington)。在過了很多年之後,《體育畫報》(Sports Illustrated)才用一篇文筆精良的文章深入挖掘了赫林的故事。這篇文章和類似的一些報導都暗示了喬丹對此事的描述本身是有一定敘事誤區的,之所以會這樣,也許是出於這位超級明星強烈到不正常的競爭天性。

  不過,那還不是確切的真相,《體育畫報》的故事所傳達的觀點最終落腳點在喬丹捏造事實上。然而,無論是那些誤解還是那些出於好意的澄清,都和這件事最根本的東西毫無關聯。其實,那就是公立學校的競技體育中長久以來的實際情況而已。青少年運動員為校隊試訓,總會有人成功入隊,也總會有人遺憾落選。

  回答了多年有關喬丹落選的問題之後,教練們開始暗示,那個秋天蘭尼高中校隊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真正嚴肅的試訓。很明顯,這樣的修正本身也是站不住腳的。如果沒有試訓,他們肯定不會貼一張名單出來,公示誰進入了一隊。然而,那年深秋,赫林的確張貼了那麼一份按字母順序排列的名單,上面寫著被選中球員的名字。那段時間裡,喬丹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期待名單公布的消息,而當名單公布以後,他幾乎是第一時間趕過去看,一遍又一遍地看。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即使是15 歲的喬丹,也知道自己是九年級隊中最出色的球員,而且和其他人的差距還不止一星半點。但是,入選名單中唯一的高二學生,卻是他又高又長的朋友勒羅伊·史密斯。

  那一天,意識到自己的挫敗就像一顆巨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他獨自走回家,一路上避開了所有人。「我徑直走進房間,關上門就開始哭,」

  後來喬丹回憶說,「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能停止哭泣。儘管家裡沒有其他人在,我還是把門關得死死的。對於我來說,沒人聽見或者看見我這副樣子非常重要。」

  讓赫林的選擇看起來情有可原的客觀情況是1978 年秋天球隊中「老兵」的組成。11 名高四學生以及3 名高三學生回到了校一隊,其中8 人是後衛。儘管球技有限,但勒羅伊·史密斯給了球隊當時最需要的身高。花了一段時間去接受那個決定之後,喬丹不可避免地得出了一個結論——都是身高惹的禍。「我那時很惱火,」他1990 年時對寫手約翰·埃德加·懷德曼(John Edgar Wideman)說,「因為我最好的朋友身高6 尺6,所以他進了一隊。他球技並不出色,但是他就是有6 尺6,在高中生中鶴立雞群。他入選了校一隊——可是我覺得我更出色。」多年之後,史密斯自己也會強調,他對於被選入校隊也非常震驚:「因為很明顯我不是靠著天賦入選的。」

  「一切的爭論,」赫林的助教羅恩·科利(Ron Coley)說,「來源於我們對于勒羅伊·史密斯的處理。」後來在彭德郡成了一名主教練的科利聲稱他甚至不記得喬丹參加了試訓,但他也把青少年時期的喬丹描述成了一個「害羞的球手」。

  教練組在後來也會承認當時的情況其實能處理得更好。赫林也許和那位高二學生(喬丹)很深入地交流過他的未來,不過哪怕這是真實情況,估計喬丹也沒能領會赫林的用心。而且也沒有其他人記得這件事。當時的情況更可能是,當時兩人根本沒談過話,因為那樣的情況實在太常見了,其中包含了公立學校競技體育里的一條鐵律:教練執自己的教,做自己的決定。一切過程中並不會有過多的討論。真正讓人難以接受的其實是那份名單,那份張貼了大半個賽季的名單。「它在那裡存在了特別特別久,上面卻沒有我的名字。」喬丹回憶說。

  多年之後,記者們會不遠千里會集到威爾明頓,來解開喬丹落選的謎團。先前的教練和隊友的說辭大概都是:那個決定是出於好意,喬丹還沒有準備好,他太過矮小,也太過瘦弱,他可能無法在一對一中戰勝校一隊裡比他年齡更大更強壯的球員。「我覺得他永遠都是那麼自信,」威爾明頓體育作家查克·卡利(Chuck Carree)回憶道,「他只是太矮了,以至於不能做他快速長高之後能做的事。」

  也許這在當時是真實情況,儘管幾年後的結果讓它顯得蒼白無力。從那些回答中可以看出,幾乎所有1978 年落選事件的見證者都對事情的背後原因一清二楚,除了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喬丹那時候心都碎了,他甚至一度想要退出這項運動,之所以後來能夠從巨大的失落中挺過來,他把一切歸功於母親對他的鞭策。幸運的是,他那令人恐懼的好勝天性在那年冬天完好無損。

  「我們覺得他在二隊磨鍊下會更好,」執教更年少球隊並且擔任一隊助教的弗雷德·林奇說,「他並沒有一怒而去,而是努力訓練。我們都知道麥可很出色,但是我們希望他能得到更多出場時間。」

  林奇解釋說,早早進入一隊意味著要接受替補的角色,出場時間和成長幅度都會非常有限。在二隊,喬丹有統治比賽的空間。只不過,二隊球員的身份總是會讓你受到那種青少年時期常見的蔑視。蘭尼高中的球員們注意到他腦袋的形狀以後,便開始稱他為「花生」或者「睪丸」。打棒球的時候,已經有足夠多的人給他取外號了。

  「 不過他從不回應那些稱呼,」 蘭尼高中一隊的麥可· 布拉格(Michael Bragg)指出,「麥可依據與高年級球員對抗時的表現來評判自己的球技,但是直到他高二快結束的時候,他都無法在一對一中戰勝任何人。」

  沒過多久,每一個有二隊比賽的夜晚,喬丹都用球場上的表現有力地回應著當時的處境。很快,一隊成員就開始聚到一起欣賞喬丹精彩的表現,他們不願意錯過每一個細節,直到不得不去準備自己的比賽。他總能給出充滿爆發力的得分,甚至有兩次超過了40 分,在6 分鐘一節的比賽中打出這樣的數據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那個賽季,他作為球隊的控球後衛,場均能拿下28 分。

  喬丹那個時候只有5 尺10 寸高,但是有一天,一隊的高四替補後衛凱文·愛德華茲(Kevin Edwards)注意到了喬丹的那雙大手,並且把自己的手放在旁邊比較。「他的手是我的兩倍大。」他回憶說。一雙大手能讓球員在持球的時候更好地控制住球,從而允許他們做出更驚人的動作,朱利葉斯·歐文就是那時候職業籃球里這方面的典範。小麥可之後會承認他當時有邊在電視上看職業球賽邊做筆記的習慣。若干年後,隨著ESPN 的崛起,NBA 的電視轉播無處不在,喬丹自己的比賽也引起了一代青少年球員的爭相模仿。他解釋說他小時候也做過同樣的事,透過電視機,尋找罕見而又特殊的指導者。一開始是「天行者」大衛·湯普森,之後是雜技演員般的「J 博士」朱利葉斯·歐文。

  「我們高二時的最後一場比賽,做客戈爾茲伯勒(Goldsboro)。邁克搶斷之後一騎絕塵,沖向籃筐完成了一記扣籃——我的意思是他把球砸進了籃筐,」隊友托德·帕克(Todd Parker)說,「我相信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比賽中扣籃。我們當時的反應就是:『我的天,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

  而據喬丹自己回憶,他第一次扣籃事實上發生在弗戈區。「那就是一次嬰兒扣籃,最基礎的那種,」他回憶說,「甚至直到一切成為事實之後,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真做到了。我當時自己都震驚了。確實也有其他孩子能完成扣籃,但是對於一個初中生來說,做到這個仍舊令人驚嘆。我對於我能完成它感到非常驕傲。」不管在高二賽季末尾的那個扣籃是不是喬丹的第一次,它都是一記實打實的扣籃,而也正是在那個時候,這種充滿觀賞性、令人血脈賁張的打法再一次在大學籃球中變得合法。

  當棒球逐漸在麥可·喬丹的生命中褪色的時候,他也同時找到了一個極其適合他驚人運動技巧的體育項目。在他前進路上的每一個階段,身邊的人都會驚嘆於他無比認真的競技態度。不管是什麼級別的比賽,他都會被一股特別的力量所驅使,仿佛在追逐他人無法看見的東西一般。在籃球場上,他似乎要把所有自己曾受過的傷害轉化為憤怒。再結合上他超凡的身體天賦,這種憤怒演變成了一幅壯觀的景象,令所有喬丹人生旅途中的見證者過目難忘。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並不知道麥可·喬丹是誰。我當時的工作是為執教蘭尼高中一隊出謀劃策。」羅恩·科利在1999 年接受報紙採訪時說,「那天我們前往戈爾茲伯勒,面對我們最強勁的對手,當我進入體育館的時候,二隊的比賽即將結束。場上有9 名球員像是在散步一樣,卻有一個孩子拼得心臟都快蹦出來了。他打球的樣子給我一種他的球隊在最後兩分鐘只落後1 分的感覺。於是我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記分牌,事實上他的球隊在只剩1 分鐘的時候還落後20 分。這就是麥可,沒過多久我就了解到了,他始終如此。」

  裝 鹽 的 鞋

  和很多其他青少年一樣,麥可也很容易因為喜悅、困惑及悲傷等情緒的影響,做出一些奇怪的行為。儘管他的父母當時有著自己難以解決的麻煩,不過最為重要的是他們懂得著眼未來。他們也許不願意面對虐待兒童這種家庭醜聞,但是詹姆斯和德洛里斯總能成功地每天都給他們的孩子們一些關注。尤其是德洛里斯,她保持了自己的警覺,保證孩子們不會陷入任何可能的陷阱之中。至於詹姆斯,儘管日常工作和經營夜店的壓力非常大,他還是能把事情一個個解決,哪怕是他和妻子之間已經出現了不可填補的鴻溝。

  從最直觀的層面來說,詹姆斯和德洛里斯對於孩子的撫養可謂是盡心盡力,物質上他們從未虧欠過孩子們。最小的三個孩子開始上學以後,喬丹夫婦給他們每人買了匹小馬。他們一進入青春期,詹姆斯就送給麥可和拉里一人一輛摩托車,這次嘗試最終以兄弟二人試圖像死亡飛車一樣越過一個小土坡而告終,當時他們的車都摔毀了。之後,喬丹夫婦又全力支持拉里和喬丹在少年棒球聯合會的球員生涯,作為父母他們總是往返於訓練和比賽之間,同時還要兼顧自己的工作。

  除了物質支持和無私陪伴,他們撫養孩子過程中產生最大的影響就是不斷地塑造孩子們的人生態度。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教導:努力工作,有所成就,設定目標,向前思考,不要過於抗拒,要體諒他人,不要深陷於種族矛盾。

  「要想成長,你就必須努力,」德洛里斯·喬丹對孩子們說,「約束自我,設立目標。」

  也許正是在1978 年麥可未能進入一隊大名單的那個秋天,她的話的重要性達到了頂峰。當他談及自己的生涯與取得的進步之時,他會說「時機非常重要」。這樣的評述很可能是他最接近承認1978 年秋天在他身上發生的事其實是有助於他成長的一步。如果沒有接下來的事,也許落選本身並不會對他造成那麼大的傷害。一般來說,每年賽季末,高中教練會把二隊最好的球員帶入一隊參加分區季後賽。當時喬丹就等著類似的事發生在他身上。從各方反饋來看,他知道人們已經注意到了他在二隊的表現。

  但是赫林和他的教練組不可思議地什麼都沒和這個高二的學生說。很明顯沒有一個教練有把他帶入一隊的想法。

  「我們甚至從未討論過這件事。」赫林的助教科利回憶說。

  喬丹也給出了自己重重的回擊。也許是命運的安排,球隊經理在季後賽即將開始的時候生了病,這使得喬丹想出了一個計劃,作為臨時經理和數據統計員與球隊同行。他回憶說,當時他不得不幫其他球員背裝備進入球場,以免除自己的入場費。他是如此的憤怒,以至於他恨不得對蘭尼海盜隊吐口水,而不是為他們加油。

  「他們正在打季後賽,而我卻坐在板凳的盡頭,我完全沒辦法為他們加油,因為我覺得我本應該在球隊之中。」他回憶說。

  在二隊的那個賽季,他都發現自己很難為一隊加油,但他最終還是改變了。直到季後賽之前,為一隊加油都是不可能的事。「那是唯一一段我不願意為他們加油的時光,」他解釋道,「相反,我希望他們輸球,這非常諷刺,我希望他們輸球以證明其實我能進入球隊幫助他們。我當時的想法就是:沒有把我選進球隊是你們的錯誤,你們會意識到這一點因為你們將會輸球。」1979 年春天,海盜隊最終以15 勝7 負結束了那個賽季。輸掉最後四場球中的三場以後,他們未能進入州級季後賽。

  這段經歷讓喬丹第一次和自己的自私面對面,它會成為他職業生涯的主旋律之一,他要學習如何將自己競爭天性中巨大的壓迫感和自我意識融入一項團隊運動中去。

  高二年級的挫敗帶來的另一個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他對於長高的痴迷。

  如果面對一個更高的球員和一個更有天賦的球員,教練們更傾向於選擇前者,那麼好吧,他就不得不變得更高。他總會花數小時掛在後院的橫樑上,不管在哪兒,只要有能承受得起重量的東西,他都會去掛一掛,試圖讓自己變得更高。

  他的母親見證了所發生的一切,並和他交談過她的不安。他們會一同祈禱,而每天結束,喬丹還會獨自祈禱。早上醒來、一日之中,他還會再祈禱。「求求你,上帝,讓我變得更高,讓我長高吧。」

  然而希望看起來非常渺茫。5 尺10 寸的喬丹已經是家中最高的人了。

  他的父母建議他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內心和思想的成長上。「但是我就是想變得更高。」他堅持說。同樣的爭論總會夜復一夜地進行。最終,他的媽媽只能對他說:「放些鹽在你的鞋子裡,然後祈禱。」

  「他會說我是不是傻了,但是我必須要用些什麼安撫他,這樣我才能好好把飯吃完。」喬丹夫人回憶說,「之後他的父親走進來,他又對他父親說他想長高。我們只好說:『只要你心中有這樣的執念,那麼身高就與你同在。你可以變得和想像中一樣高。』」

  所以,除了吊橫樑,喬丹每天睡覺前還會把鹽放在鞋裡,然後再次祈禱。很多個夜晚,他的母親都會在睡前把鹽帶進他的房間。她不忍心告訴他一切都是她編造出來的,雖然鹽倒是真的鹽。

  之後發生了一件很神奇的事,一位表兄搬過來和喬丹家一起住,而他有6 尺7 寸高。6 尺7 寸啊!希望一瞬間被點燃了。唯一的問題就是麥可的膝蓋總是隱隱作痛,有時候甚至疼到他在夜間無法入睡。他母親帶他去看醫生,並且告知醫生疼痛的症狀以及他想要長高的願望。隨後醫生給他照了X 射線檢查了下生長板,他告訴這對母子完全不用擔心,小麥可還有很大的生長空間。

  確實,那年夏天之前他一下子躥到了6 尺3 寸,並且遠沒有停止生長。事實上,他在大學還在變高,甚至在NBA 他仍然長了一些,直到他的身高定格在6 尺6 寸,比家中其他人都高了一英尺多。

  「邁克在十年級末只有5 尺10 寸左右,絕對不會超過5 尺11。他一直擁有天賦,」弗雷德·林奇回憶說,「他是我們最好的九年級球員,也是我們最好的十年級球員。高三之前他長到了6 尺3 寸近乎6 尺4 寸的樣子。一下子不僅擁有天賦和幹勁,還擁有了身高……綻放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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