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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色威爾明頓

2024-10-08 19:44:26 作者: 羅蘭·拉贊比

  在過去一年中,這條路也是麥可·喬丹自己經常會走的,順著那些鄉間小路,尋找開普菲爾河沿岸的簡單記憶。如果你沿著40 號州際公路一路向東,出了教堂山,繞過皮埃特蒙高原,沿海平原將會映入眼帘,這片肥沃開闊的土地以毫無生氣的矮松林與菸草園為界。過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蒂奇的路標,之後是華萊士、柏加,接下來就是冬青鎮了,那些農業社區就是喬丹這塊招牌多年前生根發芽的地方。

  近幾年,州際高速路系統掩蓋了開普菲爾昏暗的過往——幾百英里平整的路面,大量的加油站和連鎖快餐店,只有那些偶爾出現的烤肉架還和卡羅來納的歷史文化有些微弱的聯繫。現在,從任何地方你似乎都感受不到民主黨曾經的白人至上運動,但是在道森·喬丹的童年,就連空氣中也瀰漫著那樣的氣息。而那些在舊時的威爾明頓曾掀起軒然大波的古老疾病到了麥可·喬丹的年代簡直就成了小兒科。

  1 亞特蘭大是美國黑人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的故鄉,也是20 世紀60 年代美國黑人民權運動的中心之一。

  19 世紀90 年代之前,南部民主黨派得以重建白人政治,掌控了北卡羅來納的大部分地區,只除了擁有12 萬黑人男性選民力量的威爾明頓和海岸平原。當時,這地方正向著先驅者亞特蘭大1 發展,從而催生出新興的黑人上流社會,包括兩家黑人報社、一位黑人市長、多人種組成的警察機關以及很多由黑人經營的生意。作為對這些的回應,民主黨曾在1898年11 月11 日在威爾明頓挑起了一場種族暴動。被民主黨天花亂墜的政治說辭所迷惑的白人走上街頭,燒掉了一家膽敢挑戰民主黨的黑人報社。

  沒過多久,一支名為紅衫軍的白人武裝走上街道並且開火。根據第二天當地停屍房的報導,共有14 具屍體,其中13 具是黑人,不過也有人聲稱死亡人數其實高達90。暴力迅速擴散,備受驚嚇的黑人們舉家逃往附近的沼澤地,紅衫軍則步步緊追,不過據說其中很多人最終屍骨無存。

  事件發生的第二天,這場精心策劃的暴動就進入了第二個階段,白人開始押送那些德高望重的黑人——牧師、商業領袖、政治家——到當地的火車站,並把他們永久地趕出了這座城市。

  白人至上主義這次徹底的勝利為未來幾十年的法制奠定了基調。1900年被選為州長的查爾斯·艾科克(Charles Aycock)提出了一項法案,將那場暴動所傳達的暴力信息貫徹到底。「除非黑人永久地遠離政治進程,否則南方不可能取得任何進步。」查爾斯·艾科克發表聲明說。法案的核心是用文化測試來為選民註冊設置門檻,北卡羅來納州黑人男性選民很快就從暴動前的12 萬人直線下落到不足6000 人。

  

  在背後支撐這些不公和暴力的,是州級和當地的執法部門,以及其他一些頗具威懾力的武裝力量。根據拉斐爾·卡爾頓(Raphael Carlton)的回憶,20 世紀40 年代到50 年代,喬丹家居住的都柏林郡總共僅有兩名黑人選民成功註冊,而卡爾頓便是其中之一。

  拉斐爾·卡爾頓是一位佃農的兒子,喬丹家住在都柏林郡的時候,他還很年輕,那時他爸爸堅持讓他抽時間去學校學習。卡爾頓最終進入了附近的蕭爾大學,還在20 世紀40 年代拿到了教師資格證,之後他作為那一代勇於奉獻的黑人教育家中的一員,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他還記得在種族隔離最鼎盛的那幾年,他曾參加過一個黑人教職工會議,當時當地教育系統的白人主管對著自己的黑人教師說:「你們這幫黑鬼要好好提高自己的教學水平。」

  「生活在現代的人可能根本無法理解當時我們是多麼害怕。」卡爾頓說,「但是那種恐懼感是非常真實的。你不敢去挑戰他們。」

  改變思維模式

  1937 年,年輕的約翰·麥克倫敦(John McLendon)(之後以教練身份入選名人堂)受僱成為達勒姆市(Durham)北卡羅來納州立黑人大學(後來成為北卡羅來納中央大學)的教練。他當時被手底下年輕球員深深的自卑感所震驚。「我作為教練的最大挑戰,」麥克倫敦說道,「就是讓球員們相信自己不比別人差。黑人是不知道這點的,更別說相信這點了。他們的自信都被扼殺在了片面的宣傳中。」

  這位教練現身北卡羅來納州可以引出另一件對麥可·喬丹一生產生重大影響的事,一件同樣開端於1891 年的事。在喬丹的曾祖父出生五個月之後,詹姆斯·奈史密斯(James Naismith)在麻薩諸塞州的斯普林菲爾德市體育館裡釘上了一個桃籃,籃球的時代就此拉開帷幕。幾十年後,奈史密斯以教員的身份去了堪薩斯大學,他先是執教了一段時間的大學籃球隊,然後把教鞭轉交給了之後被認為是「籃球執教之父」的福格·阿倫(Phog Allen)。

  約翰·麥克倫敦在20 世紀30 年代早期作為第一批黑人學生進入堪薩斯大學,但是阿倫禁止他到籃球隊一展身手,也不讓他進學校的游泳池。

  要是奈史密斯沒有覺察到麥克倫敦的才能,或是沒有在他拿到堪薩斯大學的學士學位之後給他安排當地一所高中球隊的教練工作,黑人學生的境遇可能更加糟糕。麥克倫敦1936 年從堪薩斯畢業以後,又在奈史密斯的幫助下拿到了艾奧瓦大學的碩士文憑。他在一年之內完成了碩士學業,然後接受了卡羅來納州立黑人大學的教練工作。在那裡,麥克倫敦成立了自己的第一個體育項目,開始為北卡羅來納州輸送一代又一代黑人體育教師與教練,而這個項目恰恰就培養出了喬丹高中時期的恩師——波普·赫林(Pop Herring)。

  在危機四伏的種族隔離之下,早期的黑人大學球隊經濟拮据。儘管出行幾乎不可能,也沒有公共更衣室、自動飲水機或是等著為他們服務的餐廳、旅館,但他們最終還是取得了成功。「每次從一所學校到另一所學校的簡單旅行都像是設計穿越雷區的路線一樣。」麥克倫敦說。

  在接下來的幾年中,麥克倫敦組建的球隊讓人印象極為深刻,以至於附近的杜克大學的官員們甚至想出了這樣的點子:邀請這位年輕的教練下一場比賽坐在藍魔1 的板凳席上。他們說,唯一的要求便是麥克倫敦必須身著一件白色夾克,這樣大眾就會誤以為他是白人的代表。

  麥克倫敦禮貌地拒絕了這份邀請。

  麥克倫敦解釋說,他從不會讓自己或是自己的球員陷入不被尊重或是受到羞辱的境地。「你絕對不想在自己的球隊面前喪失自尊。」保有來自球員的尊重對於讓他們相信自己是男子漢並且和白人一樣出色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二戰期間,當杜克大學醫學院正為軍隊培養戰地醫生——其中不乏一些頂尖的白人籃球運動員——的時候,一件扭轉乾坤的事發生了。當時杜克醫學院的籃球隊連戰連捷,他們的勝利被達勒姆當地的報紙大肆報導。

  與此同時,同樣未嘗敗績的麥克倫敦的球隊卻無人問津。麥克倫敦的球隊經理里維拉對這種懸殊的待遇憤憤不平,於是便安排兩支球隊進行了一場比賽。杜克的教練說他只願意在周日早上打一場「秘密比賽」,不允許球迷或媒體觀戰。中場休息的時候,麥克倫敦的球隊通過全場緊逼,得分超過原本姿態頗高的對手一倍。也就是在那時,白人球員走向麥克倫敦的板凳席,建議下半場把黑人球員平均分配在兩支隊伍中,然後進行比賽。

  1 藍魔即杜克大學籃球隊。

  這是麥克倫敦對抗種族歧視的初次大捷,它打開了球員們的眼界。在他過世後多年,北卡羅來納州中依然能感覺到麥克倫敦所帶來的影響,一開始還只是在全州黑人社區的籃球圈起到了突出作用,隨後則給大學層面的籃球帶來了重大改變。作為一個極富革新精神的教練,麥克倫敦曾被邀請去匡威公司的「執教診所」授課。正是在「診所」里麥克倫敦若干次演講中的一次,一位在空軍學院工作的年輕助理教練第一次勾勒出了之後聞名全美的北卡羅來納大學四角進攻1 的藍圖,他便是迪恩·史密斯。

  麥克倫敦和他在溫斯頓塞勒姆州立大學(Winston-Salem State University)執教的朋友「大房子」蓋恩斯(Big House Gaines)最終會被視作教練界的雄獅,但是在當時,兩位教頭都沒有意識到他們所從事的運動會對打破該州的種族障礙起到幫助。他們在世的時候,肯定無法想像有黑有白的北卡羅來納人簇擁著一位黑人球員,就像人們後來簇擁著麥可·喬丹一樣。

  此外,兩位教頭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以詹姆斯·奈史密斯命名的籃球名人堂中的一員。

  務 農 者

  在道森·喬丹漫長的一生中,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好時景,這也影響了曾孫喬丹的經歷。1919 年,在道森·喬丹即將邁入28 歲的時候,他不僅要承受至親離世的痛苦,還因沿河伐木運輸業的衰敗而被迫另謀生計。那時候,道森·喬丹一面繼續在當地的伐木場工作,同時又成了一個佃農。

  和南部地區的大部分人一樣,他沒有自己的土地,是那個年代社會底層人士的典型。

  1 四角進攻又稱四角拖延戰術,北卡羅來納大學領先時,迪恩·史密斯常常會用這種戰術保持優勢,也正是因為這種戰術的存在,迫使原本沒有進攻時限的全國大學體育協會(NCAA)聯盟引入了進攻時限規則。

  要在租來的土地上存活下去,最關鍵的因素就是騾子。這種動物是一種象徵,威廉·亨利·喬丹(William Henry Jordan)解釋說:「在我小的時候,一頭騾子比一輛車還貴,因為只有擁有騾子,你才能賺錢養家餬口。」

  就像幾代之後的農夫會購買農業生產設備一樣,當時的佃農會向波特·牛頓這樣的商人購買或租賃騾子。莫里斯·尤金·喬丹回憶說:「你可以從他那兒得到一頭騾子,但是如果你哪一年收成不好,他就會上門把騾子收回。找商人借種子或肥料的話,也是一樣的。要是遇上荒年,你就會深陷困境,可能要一兩年才能擺脫。」

  「你沒得選擇。」威廉·亨利·喬丹解釋道,「因為你什麼都沒有。」

  像道森·喬丹父子這樣的人,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應該說是無路可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喬丹一家人就是能一直把自己餵飽。有時候他們會一大早去附近的乳牛場擠牛奶,之後去放牛。在最不景氣的時候,很多農夫會選擇脫離承包制佃農——他需要租賃土地,然後一切靠自己解決——回歸分成制佃農。「分成制佃農提供勞動,」威廉·亨利·喬丹解釋道,「那些農場主提供騾子、種子和肥料。到了收穫的季節,你可以分到剩下糧食的三分之一到一半。實際上大多數時候是一點糧食都不剩。」

  這就是為什麼如此多的農夫都在找尋其他經濟來源,也是為什麼私家釀酒對於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越來越重要。不論是黑人還是白人,沿海平原的農夫從殖民地時期就開始自己用穀物釀酒了。他們中的大多數肯定是沒有閒錢去買酒的,所以他們只能自己釀。「回到過去,穀物釀酒就是全部,」

  莫里斯·尤金·喬丹解釋道,「所以那時候有很多私酒。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見到,河流邊、樹林裡、沼澤旁,只要那裡的水質好就行。」

  道森·喬丹未必真的刻意想要成為一位釀製私酒的人,但是他很快在彭德郡的非法貿易中成了一個顯赫的人物,並贏得了很多聲譽。道森·喬丹可能還在干沿河伐木運輸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做釀製私酒的活了。「那些木筏上可能裝滿了威士忌,」莫里斯·尤金·喬丹笑著說,「沒人知道他們當時到底裝了些什麼。」

  也許正是這些穀物釀製的私酒稍微減輕了那段艱難時光的痛苦。漫漫長夜,它們必定能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讓原本保守的農夫們敢於玩點賭博。彭德郡辛勞的人們從來都是小賭怡情,不像數十年之後麥可·喬丹那樣一擲千金。

  「大家都沒什麼可賭的,」莫里斯·尤金·喬丹說,「但也不是沒有賭博,只是玩得很小。」

  這就是喬丹一家的特點。努力工作,找機會娛樂。就這方面而言,道森·喬丹也是喬丹家的第一人。他知道如何把賭博這項「惡魔的遊戲」變成調節生活、獲取樂趣的手段。他也愛喝點小酒、抽點小煙或是在卡羅來納漫長的夜晚中來點風花雪月之事。

  新 一 代

  20 世紀30 年代,道森·喬丹的兒子威廉·愛德華·喬丹步入成年,在一家園林綠化公司找到了一份開卡車的工作。他依舊幫助自己的父親務農,不過哪怕是他薪水微薄,也意味著他們再也不用單單依靠起起落落的佃農收入度日了。開小卡車到處送園林綠化的材料讓愛德華一直處於接觸新鮮事物的狀態,他有很多機會和社區中各種各樣的人見面,相對於農夫的孤立生活,這絕對是個巨大的改變。根據家族成員的回憶,他也是一個十分有女人緣的人。

  青少年時期進入尾聲的時候,他愛上了一位名叫羅莎貝爾·漢德(Rosabell Hand)的美麗姑娘,她是他祖母家的遠親。1935 年,在兩人都20 歲左右的時候,她成為他的妻子。而兩年之後的7 月,他們的兒子降生了——也就是麥可的父親。他們給他取名為詹姆斯·雷蒙德·喬丹(James Raymond Jordan)。

  這對夫妻一輩子都和道森·喬丹住在一起,從未挑戰過他在這小小家庭里的權威地位,而這個家庭也正是麥可·喬丹和他的兄弟們長大的地方。羅莎貝爾聲音甜美溫柔的程度可以媲美道森·喬丹嗓音的深情圓潤。

  道森年近五十的時候,行走越來越依靠手杖,但他的話語依然領導著整個喬丹一家。

  和大多數務農家庭一樣,經濟困難一直纏繞著喬丹一家,但據家族成員的回憶,他們似乎從未讓這件事過多地影響他們的生活。也許這是因為道森在很小的時候就了解到,比手頭上缺點錢糟糕得多的事是存在的。當經濟收入上的麻煩嚴重到無法忍受的時候,道森·喬丹最終會像其他窮苦的佃農一樣,把車收拾好,套上騾子,然後舉家遷徙。

  他並沒有選擇一個過遠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道森、他的兒子、他正懷孕的兒媳婦、他的小孫子最終定居在了蒂奇的一個務農社區,離冬青避難所僅有25 英里左右。他們搬過去後不久,羅莎貝爾就產下了自己的第二個兒子——吉恩·喬丹(Gene Jordan)。

  羅莎貝爾·漢德·喬丹總共為愛德華生下四個孩子,而這四個孩子總共繁衍了12 個子女,一個中等規模的家庭終於成型了。沒過多久,依靠著愛德華薪水的日積月累,喬丹家在蒂奇附近的棉布灣路買下了一棟便宜的小房子。這棟房子只有三個小臥室和一個衛生間,但這卻是道森·喬丹和他家人的城堡,這也是麥可·喬丹小時候的「世界中心」。

  不久之後,靠著愛德華的工作和道森的私酒釀製,喬丹家一步步發家,並在棉布灣路附近購置了很多地產,而這塊區域也逐漸發展成了一個小型的住宅區。這些資產對於這個家庭的情感價值可以通過一個簡單的事實體現:幾十年後,儘管麥可腰纏萬貫,喬丹家仍然留下了那些小房子,只是將它們租了出去。

  除了經濟方面蒸蒸日上之外,道森父子生活中另一個最重大的改變就是羅莎貝爾·喬丹的出現。她給予了她的兒輩孫輩中每一個孩子充足的關心和愛護,哪怕是愛德華在社區內拈花惹草生下來的小孩,也是一樣。「羅莎貝爾女士」,人們經常這麼稱呼她。她似乎尤其為自己的大兒子感到驕傲。詹姆斯·雷蒙德·喬丹確實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他擁有特殊的智慧和能量。一開始,他就顯得非常聰明。10 歲的時候,他就可以開著拖拉機在地里幫父親幹活了,並且能在機器壞掉的時候把它修好。到了他成長為一個年輕男人的時候,他因為嫻熟的機械技術而被整個社區所熟知。表面上,愛德華對詹姆斯的評價總是很消極,不過私底下,他和道森都很看好他。有一個事實是,當他全神貫注於某件事的時候,會通過吐出舌頭來展現自己注意力的集中。家族裡的人說,專注的時候吐出舌頭,是詹姆斯對祖父道森習慣的繼承。

  從小孩兒長成青少年的過程中,詹姆斯一直都在父親和祖父身邊工作,他常常會奔走於自己的出生地(冬青庇護所)與自己長大的地方(蒂奇)之間。「他是個比較安靜的人,如果他不認識你,他基本會毫無舉動。」莫里斯·尤金·喬丹回憶說。他曾和詹姆斯一同在玫瑰山的慈善高中讀書。

  不過,如果詹姆斯認識你,他就會變得非常有魅力,特別是面對姑娘們的時候,這一點他和他的父親愛德華很像。和很多青少年一樣,他喜歡發動機,喜歡棒球,喜歡汽車,而且他還非常擅長這些東西。這意味著他手頭總有能跑的交通工具,對於19 世紀50 年代還是青少年的詹姆斯·喬丹來說,這可非比尋常。詹姆斯在找樂子方面也有獨特的品位,他知道在朗月高懸、月光灑滿整個海岸平原的時候去哪裡玩耍。當該地區的很多黑人都在尋求儘可能地避開白人的時候,道森和他的孫子詹姆斯可不是這樣生活的。

  20 世紀50 年代對於黑人來說依然是艱辛的。非裔美國人在二戰期間為國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這也使得在全國範圍內蔓延的黑暗的種族思想有所緩和。不過老派的觀點和態度依然紮根於北卡羅來納的社會之中,接踵而至的人權鬥爭馬上就證明了這一點。一位來自印第安納的名叫迪克·內爾(Dick Neher)的白人海軍士兵娶了一位威爾明頓當地的姑娘,並在1954 年定居了下來。內爾熱愛棒球,華萊士這個小鎮也是一樣。有時候,內爾會找幾個熟悉的黑人夥計前往華萊士打棒球。內爾在20 世紀50 年代很有可能跟詹姆斯·喬丹打過棒球,只不過那時候他沒有意識到罷了。然而,內爾並沒能在那裡打太長時間棒球。有一天晚上他回家,發現一輛車停在自己的院子裡。三K 黨1 成員在那裡等著他,警告他不要和黑人一起兜風、一起打棒球比賽。內爾對警告置若罔聞,但是三K 黨成員又跑到了他的家裡。這一次,他們告訴他下一次就不僅僅是警告了。內爾只好作罷,不再去華萊士打棒球。此後,他就一直住在威爾明頓,再後來,他成了麥可·喬丹小時候的棒球教練。

  1 三K 黨(Ku Klux Klan,縮寫為K.K.K.),是美國歷史上和現在的一個奉行白人至上主義運動和基督教恐怖主義的民間仇恨團體,也是美國種族主義的代表性組織。

  在這樣的氛圍當中,道森·喬丹和他的家人每天仍然在為維持生計奮鬥,真正充滿希望和信心的未來還遙遙無期。儘管如此,家庭成員和鄰居們仍然能看到,以詹姆斯·喬丹為代表的下一代可能會跨越老舊的世界,過上更新更好的生活。

  在20 世紀50 年代早期,不會有人想到,革新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它是以怎樣深不可測的方式將希望與傷痛攪拌在一起。做一個簡單的假設,如果喬丹家能提前預知未來那些難以想像的事情,他們會飛奔著跑過去。

  當然,也有這樣的可能,有些家庭成員會在之後說,他們也許會選擇逃走。

  第二部分 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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