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伊察（公元1696年—公元1697年）
2024-10-08 17:37:45
作者： 西爾韋納斯·莫利
之前已經提到過，尤卡坦總督於公元1695年6月12日開始修建一條從坎佩切的考伊奇村到佩滕伊察湖的公路。到了公元1695年9月，這條公路已通到了坤圖奎以外50英里處。但大雨阻止了物資的供應，因此修路的工人不得不返回墨西哥和瓜地馬拉交界處的祖克索克，等待雨季結束再復工。
公元1695年12月底，卡內克派遣一名使者到梅里達求見西班牙總督烏蘇亞，總督便確信伊察人終於準備好服從西班牙的統治了。根據這一判斷，他命令仍在修路的帕雷德斯上尉前往塔亞沙爾，占領伊察地區。帕雷德斯上尉發現自己無法親自執行這道命令，便委派佩德羅·德·祖比亞爾上尉率領60名西班牙士兵、一些瑪雅人士兵和僕人，以及擔任軍隊神父的聖·布埃納文圖拉神父，代替他接管伊察省。
這時候，新修的公路已經延伸到離佩滕伊察湖不到20英里遠的地方，祖比亞爾上尉的軍隊穿過了最後這段不通道路的森林，於公元1696年1月18日抵達佩滕伊察湖岸邊。根據烏蘇亞總督的指示，祖比亞爾上尉滿懷信心地期待伊察人將和平地迎接他的到來。但令他感到震驚的是，事實正好相反。當西班牙人接近湖邊時，他們看到一大隊滿載著全副武裝的瑪雅人的獨木舟迅速向他們靠攏，大約有兩千人。伊察武士迅速跳上岸，發起猛烈的進攻，抓走了一些親西班牙的尤卡坦瑪雅人，把他們當作俘虜帶上了獨木舟。聖·布埃納文圖拉神父和一個方濟各會的同伴，還有一個西班牙士兵也被抓走了。一個西班牙人在戰鬥中被殺。這一切發生得十分突然，西班牙人甚至連劍都還沒有拔出來。
西班牙人不得不馬上投入戰鬥，勇敢地自衛。但由於伊察武士的人數遠遠超過他們，祖比亞爾上尉決定撤回帕雷德斯上尉的主營地。第二支人數更多的西班牙軍隊大約在一天後到達湖邊，在遭遇伊察人類似的攻擊後，他們中止了繼續進攻伊察人的企圖。
烏蘇亞總督獲悉了阿文達諾神父被敵視和祖比亞爾上尉戰敗的消息後，發現只能通過軍隊征服伊察人了。他決定再增加100名士兵，並派造船工和木匠建造一艘獨木舟和一艘大帆船，以便在湖上航行，從而不僅能控制塔亞沙爾，還能控制湖岸上其他的伊察人村落。烏蘇亞立即在梅里達招募了這些人，交給帕雷德斯上尉，命令他儘快完成餘下20英里的公路。
這時烏蘇亞和他的一個政治對手捲入了一起訴訟案件，雖然後來他贏得了這起訴訟，但在此之前他已經命令帕雷德斯上尉撤回坎佩切，等待來年與更多的部隊會合。
公元1696年底到公元1697年初，西班牙人在坎佩切集結了一支軍隊，這支軍隊有235名西班牙士兵，還有120名來自索圖塔、亞克薩巴、蒂克薩卡爾和佩托等村莊的瑪雅人腳夫和公路工人，以及來自馬尼省的一些瑪雅人腳夫。烏蘇亞命令帕雷德斯上尉率領步兵、炮兵以及輕武器、彈藥、海軍裝備和食物補給車向伊察省進發，又命令祖比亞爾上尉率領造船工和木匠前往距離佩滕伊察湖5英里以內的地方砍伐足夠的木材，準備建造一艘90英尺長的大帆船和一艘獨木舟，並等待其他軍隊的到來。隨後，烏蘇亞總督於公元1697年1月24日親自率領騎兵、私人衛隊和王室旗幟護衛隊，帶著其他補給物資前往佩滕伊察湖。
3月1日，造船的木料都準備好了，整個軍隊包括炮兵、補給車和木料都前進到湖邊，西班牙人在湖邊建了一個堅固的營地。這不僅是為了確保部隊及補給物資的安全，而且是為了保證建造帆船和獨木舟的工作不受伊察人的干擾。
在接下來的十來天裡，伊察人對西班牙營地進行了充滿敵意的示威。每天都有一隊伊察人的獨木舟在營地前活動，成群的伊察武士身上畫滿了彩繪，在陸地上包圍著營地。他們敲響戰鼓，吹起蘆笛，試圖削弱西班牙人的士氣，一直傳遞著死亡的威脅。
3月10日，西班牙人看到大量獨木舟從塔亞沙爾朝他們的營地駛來，第一艘獨木舟上豎著一面白旗。這是一個由伊察大祭司和其他一些酋長組成的使團，他們試圖尋求和平。烏蘇亞總督友好地接待了他們，並通過他們邀請卡內克在第三天（3月12日）訪問西班牙營地。使團向西班牙人分發了許多禮品，包括斧頭、彎刀、玻璃製品、耳環、絲帶和其他小飾品，然後就回去了。營地也安頓了下來，等待伊察統治者卡內克的到來。
但事與願違，到了3月12日，卡內克沒有出現，反而是一支龐大的獨木舟船隊（從來沒有這麼多）正迅速穿過湖面向營地駛來。與此同時，岸上也有無數跳躍著大喊的伊察武士威脅要立即發起進攻。然而夜幕降臨時，伊察人的獨木舟和岸上的武士都撤退了。
在這個緊要關頭，烏蘇亞總督召集全體軍官一起開會，詳細地向他們介紹了目前所發生的事情，並要求每個軍官就當下的危機發表自己的意見。所有人的意見都是一致的，都認為繼續通過和平手段使伊察人臣服完全是徒勞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武力征服他們。這項決定獲得一致通過後，烏蘇亞立刻就在軍鼓聲中向全軍宣讀了第二天早晨對塔亞沙爾發起進攻的命令。
第二天，也就是3月13日黎明前，軍隊舉行彌撒並領了聖餐，被選中參加進攻的士兵吃完早飯之後就登上了帆船。烏蘇亞親自率領軍隊神父、108名西班牙士兵、5名僕人出戰。軍隊神父的助手是卡內克的一個侄子，這個伊察人從一開始就對西班牙人很友好。烏蘇亞留下了127個西班牙人和所有瑪雅人弓箭手、修路工人和僕人作為營地的守軍。
由瑪雅人划槳手駕駛的帆船在黎明時分向塔亞沙爾駛去。烏蘇亞在船上又宣讀了前一天的命令，軍隊神父為所有懺悔的人做了禱告，並赦免了所有人。
沒過一會，帆船上的人看見兩邊側翼都有幾隻伊察人的獨木舟從岸邊劃出，船上的伊察武士大聲喊叫著，還用武器威脅他們。但烏蘇亞沒有理會他們，命令划槳的人全速駛向塔亞沙爾，在清晨的陽光下，這座城市看得一清二楚。
很快，伊察人的獨木舟的數量越來越多，以至於當帆船靠近塔亞沙爾的岸邊時，完全被獨木舟包圍了。這時候，西班牙人不僅看到了塔亞沙爾岸上由石頭和泥土城牆組成的防禦工事，還看到了滿是房屋的山坡，包括高地上的金字塔和神廟，還有大量全副武裝準備抵抗的伊察人。在塔亞沙爾以及周圍較小的島嶼上，每一個可以站人的地方都是充滿敵意的伊察人，他們正準備用生命來保衛他們的家園。
帆船進入伊察人的弓箭射程之後，西班牙人毫不在意周圍充滿敵意的示威，只是繼續向岸邊駛去，陸地上和獨木舟上的伊察人見此情景，一邊大聲喊叫一邊向帆船射出一陣箭雨。儘管遭到箭雨的襲擊，烏蘇亞仍然保持冷靜，他在一片喧囂中大聲喊道：「都不要開火，上帝站在我們這邊，我們沒有理由害怕！」
伊察人越來越近，箭越射越密，面對士兵們越來越不耐煩的情緒，烏蘇亞仍然不讓開火，他大聲喊道：「不准開火！所有的武器都不准開火！違令者死！」野蠻的伊察人誤認為這種克制是懦弱，他們嘲笑西班牙人不僅已經被打敗，而且還要被殺死並被吃掉。
這時候，西班牙總督最後一次試圖勸說伊察人，他命令帆船減速並通過一名翻譯讓伊察人停止喊叫，讓他們冷靜下來，告訴他們西班牙人到這裡來是為了和平和友誼，而不是戰爭，除非伊察人立刻放下武器，否則伊察人自己就要對接下來的屠殺負責。
翻譯把這些話大聲重複了好幾次，伊察人聽清了烏蘇亞的勸說，但他們還誤認為這種忍讓是軟弱，還嘲笑西班牙人，繼續射來一陣陣箭雨。
西班牙人擠在帆船的甲板上，他們沒有被箭射死真是一個奇蹟。儘管擁擠不堪，但只有兩個人中箭受傷，一個是胡安·岡薩雷斯中士，另一個是士兵巴托洛姆·杜蘭。
杜蘭因為受傷而怒火中燒，他忘記了烏蘇亞反覆強調的不准開火的命令，拿起手中的火繩槍朝伊察人射擊，於是有其他人立即效仿他的做法，紛紛開火，很快船上的所有士兵都拿起武器向伊察人射擊。西班牙人是如此地渴望戰鬥，以至於他們甚至沒有等帆船完全靠岸就跳進過膝深的水裡沖了上去。烏蘇亞和他們一起用火繩槍朝伊察人射擊，聲音震耳欲聾。即使戰鬥已經到了這種程度，這位西班牙總督仍然表現出了仁慈，因為他阻止士兵們發射火炮和投石器，在戰鬥中只允許使用殺傷力較小的武器。如果火炮開火，屠殺將變得更可怕，因為敵人太多了，伊察人的獨木舟都擠在一起，有的甚至擠到了火炮的炮口前。
西班牙人上岸之後繼續開火，伊察人很快就被火繩槍的威力嚇壞了。他們放棄了塔亞沙爾和其他地方的陣地，拼命逃跑。從統治者到平民，每一個跑到湖邊的伊察人都瘋狂地向對岸游去。塔亞沙爾和湖邊陸地之間的那片水域又寬又深，而湖面本身已經是如此地擁擠，以至於游泳幾乎是不可能的。許多人都在瘋狂的逃跑中喪生。
烏蘇亞手裡拿著劍和盾牌率領得勝的西班牙人一起向山上跑去，船上留了20名士兵把守，他們從甲板上射擊。獨木舟上的伊察人的困境和陸地上那些人一樣糟糕，他們也試圖跳進湖裡，游向陸地逃離。很快，幾乎所有伊察人都泡在了水裡，塔亞沙爾完全淪陷。
戰鬥在早晨八點半結束，穿越湖面、戰鬥以及贏得勝利的過程都很迅速。塔亞沙爾山頂上豎起了西班牙王室的旗幟，其他制高點也都被西班牙人攻占。烏蘇亞到達山頂的一座巨大神廟，在這座神廟裡，烏蘇亞和他的上尉以及兩位神父祈禱感謝上帝，不僅感謝他們的勝利，也感謝上帝保佑他們未遭受任何生命損失。整個衝突中只有前面提到的兩個西班牙人中箭受傷。每個人都因為戰爭的圓滿結束而互相祝賀，烏蘇亞真誠地感謝官兵們的過人勇氣和堅定的信念，正是他們的奮不顧身才贏得了這場史詩般的勝利。
戰鬥就這樣順利結束了，看到塔亞沙爾的統治者被西班牙人擊敗，伊察人感到深深的恐懼，整個佩滕伊察湖和湖岸周圍的伊察人都投降了，沒有進一步的抵抗。烏蘇亞正式將塔亞沙爾改名為「聖母瑪利亞和伊察的聖保羅」。因為當天早上從營地出發前，帆船附近的水面奇蹟般地出現了聖保羅像。
在把士兵們分成幾個小分隊來守衛城裡的不同地區之後，烏蘇亞和軍隊神父巡視了21座神廟，打碎了伊察人神廟和房屋裡的無數神像。這裡的每個伊察人家庭里都有至少兩三個陶土燒制的神像。他們的神像數量如此之多，光是毀壞和焚燒這些神像，整個軍隊就從戰鬥勝利後的早上八點半或九點左右忙到了下午五點半。這時候，司號員才吹響「收兵」的號聲，將士兵們召集到一起，開始了這天清晨以來的第一頓飯。
作為這一天的最後一項活動，烏蘇亞和兩位神父選擇了伊察人的主神廟作為天主教上帝的聖所。伊察人最近就是在這裡舉行了可怕而野蠻的活人獻祭儀式來祭祀他們的神靈，而現在這個地方成了天主教上帝的聖所。
因此，在這一天的黎明時分到上午九點之間，伊察人的勢力被徹底摧毀，最後一個獨立的瑪雅政治實體也被置於西班牙國王的統治之下，儘管以西班牙國王的名義進行的正式占有儀式推遲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公元1697年3月14日。
(1) 10月12日正好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日子。——原注
(2) 與答應照顧科爾特斯馬匹的卡內克不是同一人。——原注
(3) 比斯開是西班牙的一個省。——原注
(4) 其中一個瑪雅人在分開行動後不久就死了。——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