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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17:33:18 作者: 呂思勉

  琨庶長子遵懼誅,與琨左長史楊橋,并州治中如綏閉門自守。匹?諭之不得,因縱兵攻之。琨將龍季猛,迫於乏食,遂斬橋、綏而降。琨被拘經月,遠近憤嘆。匹?所署代郡大守辟閭嵩,與琨所署雁門大守王據,後將軍韓據連謀,密作攻具,欲襲匹?。韓據女為匹?兒妾,聞其謀而告之。匹?於是執王據、辟閭嵩及其徒黨,悉誅之。會王敦密使匹?殺琨;匹?又懼眾反己;遂稱有詔,收琨縊之。時大興元年五月也。

  盧諶、崔悅之理琨曰:「琨自以備位方岳,綱維不舉,無緣虛荷大任,坐居三司。是以陛下登阼,便引愆告遜。前後奉表,具陳誠款。尋令從事中郎臣續澹,以章綬節傳,奉還本朝。與匹?使榮邵,期一時俱發。又匹?以琨王室大臣,懼奪己威重,忌琨之形,漸彰於外。琨知其意如此,慮不可久,欲遣妻息大小,盡詣京城,以其門室,一委陛下。有徵舉之會,則身充一卒。若匹縱凶慝,則妻息可免。具令臣澹,密宣此旨。求詔敕路次,令相逆衛會王成從平陽逃來,說南陽王保,稱號隴右,士眾甚盛,當移關中。匹?聞此,私懷顧望。停留榮邵,欲遣前兼鴻臚邊邈奉使詣保。懷澹獨南,言其此事,遂不許引路。丹誠赤心,卒不上達。匹?兄眷喪亡,嗣子幼弱,欲因奔喪,奪取其國。又自以欺國陵家,懷邪樂禍,恐父母宗黨,不容其罪,是以卷甲櫜弓,陰圖作亂,欲害其從叔驎,從弟末波等,以取其國。疾六眷之死,《匹?本傳》及《劉琨傳》,皆僅雲匹?前往奔喪,蓋時惟陰謀篡奪,未嘗訟言攻戰也。《北史》云:就六眷死,其子幼弱,匹?陰卷甲而往,欲殺其叔羽鱗及末波而奪其國,所據蓋即此表?此自為當時情實。《石勒載記》之截附真,疑即疾六眷,當時曾訛傳為末杯所殺;忽跋鄰疑即疾六眷之子,末杯嘗一立之,或始終以之襲號,而實權則在末杯也。疾六眷久貳於石勒,而匹?殷勤招致劉琨,疑正欲藉琨之力,以圖疾六眷等。若然,則段氏骨肉之間,自相攜貳久矣。疾六眷既貳于勒,而固安之次,仍赴琨之期者,蓋以琨為王室大臣,未敢顯貳;抑亦慮琨之奉辭伐己,而匹?為之助也。然卒擅引而去,使襄國之伐不成,琨之助匹?以圖之也固宜。匹?親信,密告驎、波,驎、波乃遣人距之,匹?僅以身免。百姓謂匹?已沒,皆馮向琨。若琨於時有害匹?之情,則居然可禽,不復勞於人力。此語或失之夸,然使以石勒處此,則必轉而圖匹?矣。干戈擾攘之際,忍而無信者多成,守義者多敗,此其所以有害於民德也。自此之後,上下並離。匹?遂欲盡勒胡、晉,徙居上谷。琨深不然之。勸移厭次,見下。南馮朝廷。匹?不能納。反禍害父息四人。從兄二息,同時並命。琨未遇害,知匹?必有禍心。語臣等云:受國厚恩,不能克報,雖才略不及,亦由遇此厄運。人誰不死?死生命也,惟恨下不能效節於一方,上不得歸誠於陛下。辭旨慷慨,動於左右。匹?既害琨,橫加誣謗,言琨欲窺神器,謀圖不軌。此亦足證謂王浚謀稱尊號之誣。豈有可加之於琨,而不可加之於浚?匹?所能為,而石勒不能為者哉?琨免述、囂頑凶之思,又無信、布懼誅之情,踦(左足右區)亂亡之際,夾肩異類之間,而有如此之心哉?雖臧獲之愚,廝養之智,猶不為之,況在國士之列,忠節先著者乎?」匹?之懷貳,與琨之孤忠,皆可見矣。琨為趙王倫子荂姊婿,與父兄並為倫所委任,論者或以是少之。然於晉氏非純臣,以效忠民族論,則志節炳然矣。《記》曰:「內亂不與焉,外患弗辟也。」內亂外患,又豈可以同日語哉?

  匹?既害劉琨,晉人離散。匹?不能自固,乃南依邵續。《北史》云:匹?既殺劉琨,與羽鱗、末波,自相攻擊,部眾乖離,欲擁其眾,徙保上谷。平文帝聞之,陰嚴精騎將擊之。匹?恐懼,南奔樂陵。樂陵,見第三章第四節,此時移治厭次,見下。厭次,漢縣,晉治在今山東陽信縣東。續,魏郡安陽人。見第三章第三節。初為成都王穎參軍。後為苟晞參軍。除沁水令。漢縣,今河南濟源縣東北。時天下漸亂,續去縣還家。糾合亡命,得數百人,王浚假續樂陵大守,屯厭次。以續子乂為督護。續綏懷流散,多歸附之。石勒既破浚,遣乂還招續。續以孤危無援,權附于勒。勒亦以乂為督護。既而匹?在薊,遺書招續,俱歸元帝。續從之。其下諫曰:「今棄勒歸匹?,任子危矣。」續垂泣曰:「我出身為國,豈得顧子而為叛臣哉?」遂絕于勒。勒乃害乂。《劉胤傳》曰:續徒眾寡弱,謀降於石勒。胤言於續。續從之,乃殺異議者數人,遣使江南。此乃歸美於胤之辭。以續之忠,其歸期,必不待胤之說也。

  帝以續為平原、樂安大守,平原、樂安,皆見第二章第三節。冀州刺史。匹?攻末杯,石勒知續孤危,遣石虎圍續。續為虎所得。虎使續降其城。續呼兄子竺等曰:「吾志雪國難,不幸至此;汝等努力,便奉匹?為主,勿有二心!」時大興三年二月也。部曲文武,共推其息緝為營主。詔一以續本位授緝。虎送續于勒,後為勒所害。匹?還,聞續已沒眾懼而散。文鴦以親兵數百人力戰,乃得入城。與竺、緝及續兄子存等嬰城距寇。明年四月,見獲。惟存得潰圍南奔,在道為賊所殺。匹?至襄國,經年,國中謀推為主,事露,被害。文鴦亦遇鳩死。初石虎攻鄴,鄴潰,劉演奔於廩丘。見第三章第三節。時在建興元年。虎又攻之。續使文鴦救演,演奔鴦軍,隨鴦屯厭次,遇害。

  

  王彌之死也,曹嶷仍為劉聰青州刺史。推眾十餘萬,有雄據全齊之志。石勒請討之。聰憚勒並齊,弗許。嶷後叛聰,南稟王命。朝廷以為青州刺史。嶷以建業縣遠,聲勢不接,懼勒襲之,遣使通和。勒授嶷青州牧。嶷嘗遣使于勒,請畫河為界;而時人議論,亦有以嶷與勒並稱者:如劉聰大史令康相,見第五章第一節。蓋在東方尚稱強大,然勒聲勢日盛,嶷亦終無以自立已。

  明帝大寧元年,勒使石虎統步騎四萬攻嶷。時嶷居廣固,城名,在今山東益都縣西北。此城為嶷所築,見《晉書·地理志》。嘗議徙海中,保根余山,未詳。會疾疫甚,未及就。虎圍廣固,嶷降。送於襄國,殺之。坑其眾三萬。青州郡縣壁壘盡陷。

  時東晉晏然,無意援應北方,惟范陽祖逖,以一軍北上。漢涿郡,魏改為范陽,今河北涿郡。逖輕財好俠,慷慨有節尚。北方之亂,率親黨數百家,避地淮、泗,元帝用為徐州刺史。尋征為軍諮祭酒。居丹徒之京口。丹徒,漢縣,在今江蘇鎮江縣東南,孫權嘗居此,號其城為京城,後徙建業,乃於其地置京口鎮。逖以社稷傾覆,常懷振復之志。其賓客義徒,皆暴桀勇士,逖遇之如子弟。

  逖說元帝曰:「晉室之亂,非上無道而下怨叛也。由藩王爭權,自相誅滅,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原。今遺黎既被殘酷,人有奮擊之志。大王誠能發威命將,使若逖等,為之統主,則郡國豪桀,必因風向赴;沈溺之士,欣於來蘇;庶幾國恥可雪。願大王圖之。」帝乃以逖為豫州刺史。給千人廩,布三千匹,不給鎧杖,使自召募。仍將本流徙部曲百餘家渡江。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辭色壯烈,眾皆慨嘆。

  屯於淮陰。秦縣,今江蘇淮陰縣。起冶鑄兵器,得二千餘人而後進。《通鑑》在建興元年。初流人塢主張平、樊雅等在譙,見第三章第三節。劉演署平為豫州刺史,雅為譙郡大守,各據一城,眾數千人。又有董瞻、於式、謝浮等十餘部,眾各數百,皆統屬平。

  銍人桓宣,銍,秦縣,在今安徽宿縣西南。為元帝丞相舍人。帝以宣信厚,又與平、雅同州里,轉宣為參軍,使說平、雅。平、雅遣軍主簿隨宣詣丞相府受節度。帝皆加四品將軍,即其所部,使扞御北方。逖出屯蘆洲,在今安徽亳縣東。遣參軍殷乂詣平、雅。乂意輕平。平怒,斬乂,阻兵固守。逖誘浮使取平。浮譎平與會,遂斬以獻逖。帝嘉逖勛,使運糧給之,而道遠不至,軍中大飢。

  進據大丘。漢敬丘縣,後漢改稱大丘,在今河南永城縣西北。張平餘眾助樊雅攻逖。逖求助於南中郎將王含,又求救於蓬陂塢主陳川。在俊儀。俊儀見第三章第四節。川遣將李頭援之。桓宣時為王含參軍,含遣宣領兵五百助逖。宣復說下雅。石虎圍譙,含又遣宣救之,虎退。宣遂留助逖,討諸屯塢之未附者。李頭感逖恩遇,每嘆曰:「若得此人為主,吾死無恨。」川聞而怒,遂殺頭。

  頭親黨馮寵,率其屬四百人歸於逖。川益怒,遣將掠豫州諸郡,逖遣將邀擊,盡獲所掠者。川大懼,遂以眾附石勒。逖率眾伐川。石虎領兵五萬救川。逖設奇以擊之,虎大敗,收兵掠豫州,徙陳川還襄國,留桃豹守川故城,住西台。逖遣將韓潛等鎮東台。

  相守四旬,豹宵遁,退據東燕。見第二節。逖使潛進屯封丘,漢縣,今河南封邱縣。馮鐵據二台。逖鎮雍丘,漢縣,今河南杞縣。數遣軍要截石勒。勒屯戍漸蹙,歸附者甚多。逖愛人下士,雖疏交賤隸,皆恩禮遇之,由是黃河以南,盡為晉土。河上堡固,先有任子在胡者,皆聽兩屬。時遣游軍偽抄之,明其未附。諸塢主感戴,胡中有異謀,輒密以聞。前後克獲,亦由此也。

  其有微功,賞不逾日。躬自儉約,勸督農桑。克己務施,不畜資產。子弟耕耘,負儋樵薪。又收葬枯骨,為之祭醊。百姓感悅。嘗置酒大會,耆老中坐流涕曰:「吾等老矣,更得父母,死將何恨?」其得人心如此。

  石勒不敢窺兵河南,使成皋縣見第三章第四節。修逖母墓,因與逖書,求通使交市。逖不報書,而聽互市,收利十倍。於是公私豐贍,士馬日滋。此據《逖傳》。《石勒載記》曰:逖善於撫納,自河以南,多背勒歸順。勒憚之,不敢為寇。乃下幽州,修祖氏墳墓,為置守冢二家,逖聞之,甚悅。遣參軍王愉使于勒,贈以方物,修結和好。勒厚賞其使,遣左常侍董樹報聘,以馬百匹,金五十斤答之。自後兗、豫乂安,人得休息矣。又曰:祖逖牙門童建,害新蔡內史周密,遣使降于勒。勒斬之,送首於逖,曰:「天下之惡一也。」逖遣使報謝。自是兗、豫壘壁叛者,逖皆不納。二州之人,率多兩屬矣。力既未能戡定,遣使往來,自所不免,不得以越境之交責之也。新蔡,見第三章第四節。

  會朝廷將遣戴淵為都督,逖以淵吳人,己翦荊棘,收河南地,而淵雍容一旦來統之,意甚怏怏,且聞王敦與劉隗等構隙,慮有內難,大功不遂;感激發病。營繕虎牢城,虎牢,即成皋。未成,而逖病甚。大興四年,九月,卒於雍丘。逖之未卒也,河南義師李矩、郭默,降將趙固等咸受節度。逖卒,弟約繼之,無綏馭之才,不為士卒所附,後又與蘇峻俱叛,退屯壽春,卒奔後趙,矩等之勢益孤矣。

  李矩,平陽人。為梁王彤牙門。伐齊萬年有殊功。劉淵攻平陽,百姓奔走,矩素為鄉人所愛,乃推為塢主,東屯滎陽。見第二章第二節。後移新鄭。秦縣,晉省,今河南新鄭縣北。東海王越以為汝陰大守。漢郡,魏廢。晉復置,今安徽阜陽縣。荀藩承制,假矩滎陽大守。矩招懷離散,遠近多附之。

  藩表元帝,以矩領河東、平陽大守。河東,見第二章第二節。郭默,河內懷人。河內,見第二章第二節。懷,漢縣,在今河南武陟縣西南。少微賤。以壯勇事大守,為督將。永嘉之亂,默率遺眾,自為塢主。以漁舟抄東歸行旅,積年,遂致巨富。流人依附者漸眾,使謁劉琨。琨假默河內大守。默為劉淵所逼,乞歸於矩。矩使其甥郭誦迎致之。後劉聰遣其從弟暢攻矩。矩夜掩破之。暢僅以身免。先是聰使其將趙固鎮洛陽,長史周振,與固不協,密陳固罪。矩之破暢也,帳中得聰書,敕暢平矩訖,至洛陽,收固斬之,以振代固。矩送以示固。固即斬振父子,率騎一千來降。矩還令守洛。固、默攻河東,至於絳邑。漢絳縣,後漢改稱絳邑,在今山西曲沃縣西南。聰遣其大子粲率劉雅等攻固,固奔陽城山。在今河南登封縣北。矩遣郭誦救之,誦襲破粲。元帝嘉其功,除矩都督河南三郡軍事、滎陽大守。

  大興元年,七月,聰死,粲即偽位。八月,靳准殺粲,遣使歸矩。矩馳表於帝。帝遣大常韓胤等奉迎梓宮。未至,而准已為石勒、劉曜所沒。帝踐阼,以矩為都督司州諸軍事、司州刺史。

  時劉曜弘農大守尹安,弘農,見第二章第二節。振威將軍宋始等四軍並屯洛陽,各相疑阻,莫有固志。矩、默各遣千騎至洛以鎮之。安等乃同謀告石勒。勒遣石生率騎五千至洛陽。矩、默軍皆退還。俄而四將復背勒,遣使乞迎。默又遣步卒五百入洛。石生以四將相謀,不能自安,乃虜宋始一軍,渡河而北。百姓相率歸矩,洛中遂空。矩乃表郭誦為陽翟令,陽翟,見第三章第三節。阻水築壘,且耕且守。

  趙固死,石生攻誦,誦輒破之。郭默欲攻祖約,矩禁之,不可。為約所破。石勒遣其養子匆襲默,默戰敗。矩轉蹙弱。默憚後患未已,將降於劉曜,使詣矩謀之。矩不許。後勒遣其將石良率精兵五千襲矩,矩逆擊,不利。

  郭誦弟元,復為賊所執。石生屯洛陽,大略河南,矩、默大飢。默復說矩降曜。矩從默計,遣使於曜。曜遣從弟岳軍於河陰,見第三章第四節。與矩謀攻生。後默為石匆所敗,自密南奔建康。密縣,見第三章第五節。劉岳以外救不至,降於石虎。矩所統將士,有陰欲歸勒者,矩知之而不能討,乃率眾南走,將歸朝廷。眾皆道亡,惟郭誦等百餘人棄家送矩。至於魯陽,漢縣,今河南魯山縣。矩墜馬卒。時明帝大寧三年夏也。

  魏浚,東郡東阿人。東郡,見第三章第三節。寓居關中。初為雍州小史。河間王顒敗亂之後,以為武威將軍。後為度支校尉。永嘉末,與流人數百家,東保河陰之硤石。津名,在今河南孟津縣西。洛陽陷,屯於洛北石樑塢。今在洛陽縣東。撫養遺眾,漸修軍器。其附賊者,皆先解喻。

  有恃遠不賓者,遣將討之,服從而已,不加侵暴,於是遠近感悅,襁負至者甚眾。劉琨承制,假浚河南尹。荀藩建行台,在密縣,浚詣藩咨謀軍事。藩甚悅,要李矩同會。浚因與矩相結而去。劉曜忌浚得眾,率軍圍之。劉演、郭默遣軍來救,曜邀破之。浚夜遁走,為曜所得,死之。《通鑑》在建興元年。族子該領其眾。該,劉曜攻洛陽,隨浚赴難,先領兵守金墉城,見第三章第二節。曜引去,餘眾依之。時杜預子尹為弘農大守,屯宜陽界一泉塢,宜陽見第三章第三節。一泉塢,在今宜陽縣西。數為諸賊所抄掠,尹要該共距之。該遣其將馬瞻將三百人赴尹。瞻知尹無備,夜襲殺之,迎該據塢。乃與李矩、郭默相結以距賊。荀藩即以該為武威將軍,統城西雍、涼人,使討劉曜。元帝承制,以為河東大守,督護河東、河南、平陽三郡。後漸飢弊。曜寇日至。欲率眾南徙。眾不從。該遂單騎走。

  至南陽,帝又以為雍州刺史。馬瞻率該餘眾降曜。曜徵發既苦,瞻又驕虐,部曲遣使呼該。該密往赴之。其眾殺瞻而納該。該遷於新野。見第三章第三節。率眾助周訪討平杜曾。《成帝紀》:咸和元年,十月,劉曜將黃秀、帛咸寇酇,該率眾奔襄陽。酇,漢縣,在今湖北光化縣北。詔以為順陽大守。見第三章第九節。蘇峻反,率眾救台,病篤,還屯,卒於道。

  郗鑒,高平金鄉人。高平,見第二章第二節。金鄉,後漢縣,今山東金鄉縣。仕為中書侍郎。京師不守,鑒歸鄉里。時所在饑荒,州中之士,共推為主,舉千餘家,避難於魯之嶧山。今山東鄒縣東南之山,古或稱為鄒山,或稱為嶧山,又或兼稱為鄒嶧,蓋山本名嶧,而在鄒境也。元帝初鎮江東,承制假鑒兗州刺史,鎮鄒山。時荀藩用李述,劉琨用兄子演,並為兗州。各屯一郡,以力相傾。闔州編戶,莫知所適。

  又徐龕、石勒,左右交侵。外無救援。百姓饑饉,或掘野鼠、蟄燕而食之,終無叛者。三年間,眾至數萬。劉遐,廣平易陽人。廣平,見第二章第二節。易陽,漢縣,在今河北永年縣西。性果毅,便弓馬。直天下大亂,遐為塢主,冀方比之張飛、關羽。邵續深器之,以女妻焉。遂壁於河、濟之間。賊不敢逼。遐間道遣使受元帝節度,帝以為平原內史。平原,見第二章第三節。建武初,又以為下邳內史。下邳,見第三章第四節。

  初沛人周堅,一名撫,沛,見第三章第一節。與同郡周默,各為塢主。朝以撫為彭城內史,彭城,見第三章第三節。默為沛國內史。默降祖逖,撫怒,襲殺默,以彭城叛。時大興元年十二月也。詔遐領彭城內史,與徐州刺史蔡豹、泰山大守徐龕討之。泰山,見第三章第四節。

  二年,二月,龕斬撫,傳首京師。及論功,而遐先之,龕怒,以泰山叛。攻破東莞大守侯史旄而據其塢。東莞,見第三章第一節。石虎伐之,龕懼,求降。元帝許焉。既而復叛歸石勒。勒遣其將王伏都、張景等數百騎助之。司徒王導,以大子右衛率羊鑒,是龕鄉里冠族,必能制之,請遣北討。鑒深辭才非將帥。郗鑒亦表鑒非才,不宜妄使。導不納,強啟授以征討都督,與豹、遐等共討之。遐時為臨淮大守。臨淮,見第三章第九節。諸將畏耎,頓兵下邳不敢前。豹欲進軍,鑒固不許。龕使請救於石勒,勒辭以外難,而多求於龕;又王伏都等淫其室。

  三年,五月,龕殺之,復求降。元帝惡其反覆,不納。敕豹、鑒以時進討。鑒、遐等並疑憚不相聽從。於是遣治書侍御史郝嘏為行台催攝。尚書令刁協奏免鑒官,委豹為前鋒,以鑒兵配之。豹進據卞城,卞,漢縣,在今山東泗水縣東。欲以逼龕。石虎屯巨平,漢縣,在今山東泰安縣西南。將攻豹,豹退守下邳。豹既敗,將歸謝罪。北中郎將王舒止之。元帝聞豹退,使收之。

  使者至,王舒夜以兵圍豹。豹以為他難,率麾下擊之,聞有詔,乃止。舒執豹送建康,斬之。豹在徐土,內撫將士,外懷諸眾,甚得遠近情,聞其死,多悼惜之。四年,二月,龕又來降。石虎以精卒四萬攻之。龕堅守不戰。列長圍守之。永昌元年,七月,執龕,送之襄國。勒囊盛於百尺樓,自上?殺之。坑其降卒三千。郗鑒亦退屯合肥。見第三章第九節。

  以上所述,為自關以東,幽、並、青、冀、徐、兗、司、豫八州之地。其自關以西,雍、秦二州之地,則以南陽王保為大。模之死也,保在上邽。見第三章第三節。後賈疋死,裴苞為張軌所殺,保全有秦州。模之敗也,都尉陳安歸於保。保命統千餘人以討羌,寵遇甚厚。保將張春等疾之,譖安有異志,請除之。保不許。春等輒伏刺客以刺安。安被創,馳還隴城。隴,漢縣,晉廢,在今甘肅清水縣北。

  大興二年,保聞愍帝崩,自稱晉王。俄而陳安叛,氐、羌皆應之。保窘迫,遷於祁山。在今甘肅西和縣西北。張寔遣韓璞率五千騎赴難。安退保綿諸。漢道,後漢省。在今甘肅天水縣東。保歸上邽。屠谷路松多,起兵於新平、扶風,皆見第二章第二節。附保,保以其將楊曼為雍州刺史,王連為扶風大守,據陳倉。見第三章第三節。張(左豈右頁)為新平大守,周庸為安定大守,安定,見第二章第二節。據陰密。見第三章第五節。松多下草壁,在陰密之東。秦、隴氐、羌多歸之。

  劉曜遣劉雅、劉厚攻陳倉,不克。曜率中外精銳以赴之。曼、連謀曰:「吾糧廩少,無以支久,不如率見眾一戰,如其勝也,關中不待檄而至;如其敗也,等死,早晚無在。」遂盡眾背城而陳。為曜所敗,連死之,曼奔南氐。曜進攻草壁,又陷之,松多奔隴城。進陷安定。時上邽大飢,張春奉保之南安。見第二章第二節。陳安自號秦州刺史,稱藩於曜。

  三年,正月,張春奉保奔桑城,在甘肅狄道縣南。將投張寔。寔以其宗室之望,若至河右,必動物情,遣將陰監逆之,聲言翼衛,實御之也。是歲,保病歿。《紀》在五月,云為張春所害。春立宗室司馬瞻奉保後。陳安舉兵攻春,春走。瞻降於安。安送詣劉曜,曜殺之。陳安至大寧元年,為曜所滅。詳見第五章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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