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兩晉南北朝史(一)> 第三節 東晉初年內亂01

第三節 東晉初年內亂01

2024-10-08 17:33:21 作者: 呂思勉

  當九州雲擾之際,克奏戡定之烈者,必為文武兼資之材。武人為於大君,夫人而知其不可矣,而溫恭有恪,僅足守文者,亦不足以戡大難。

  《晉書·王鑑傳》:鑒為琅邪國侍郎。杜弢作逆,王敦不能制,鑒疏勸元帝征之。有曰:「當五霸之世,將非不良,士非不勇,征伐之役,君必親之。故齊桓免胄於邵陵,晉文擐甲於城濮。昔漢高、光武二帝,征無遠近,敵無大小,必手振金鼓,身當矢石;櫛風沐雨,壺漿不贍;馳騖四方,匪皇寧處;然後皇基克構,元勛以融。今大弊之極,劇於曩代。崇替之命,系我而已。欲使鑾旂無野次之役,聖躬遠風塵之勞,而大功坐就,鑒未見其易也。魏武既定中國,親征柳城,揚旍盧龍之嶺,頓轡重塞之表。非有當時烽燧之虞,蓋一日縱敵,終己之患,雖戎輅蒙嶮,不以為勞,況急於此者乎?劉玄德躬登漢山,而夏侯之鋒摧;吳偽祖親溯長江,而關羽之首縣;袁紹猶豫後機,挫衄三分之勢;劉表臥守其眾,卒亡全楚之地;歷觀古今,撥亂之主,雖聖賢,未有高拱閒居,不勞而濟者也。」此言深能道出歷代興亡成敗之由,蓋戡定之勛,必資武力,而師之武、臣之力者,大都非孝子順孫,非兼信、布之才,良、平之智,固無以御之也。晉元帝惟不足以語此,故雖能立國江東,而卒以內憂詒後嗣。

  王敦,導從父兄。尚武帝女襄城公主。王衍用為青州刺史,已見第三章第九節。後東海王越以為揚州刺史。元帝召為安東軍諮祭酒,會揚州刺史劉陶卒,帝復以為揚州刺史,都督征討諸軍事。《敦傳》曰:「帝初鎮江東,威名未著,敦與導等同心翼戴,以隆中興。時人為之語曰:王與馬,共天下。」蓋不自為政,當其初起之時,已有大權旁落之勢矣。上流經營,敦為元帥。

  杜韜滅後,為江州刺史都督江、揚、荊、湘、交、廣六州,專擅之跡漸彰。時諸將中較有才望者,為陶侃與周訪。敦初表拜侃為荊州刺史,及杜韜平,侃將還江陵,詣敦別,敦遂留之,左轉為廣州刺史,而以其從弟廙刺荊州。廙在州,大誅戮侃時將佐,人情乖沮。元帝乘機,征廙,以周訪為荊州。敦又遷之梁州,而自領荊州。訪大怒,陰欲圖之。訪善於撫納,士眾皆為致死,敦頗憚之。

  大興三年,八月,訪卒。帝以湘州刺史甘卓代之。卓本非純臣,加以老耄,不復為敦所忌,敦欲以其從事中郎陳頒代卓,此據《敦傳》。《譙閔王傳》云:敦欲以沈充為湘州。帝又違之,而用譙王承。承亦作氶,諡閔。剛王遜之子。遜,宣帝弟進之子。遜卒,子定王隨立。卒,子邃立。沒於石勒。元帝以承嗣遜。然湘州承蜀寇之餘,公私困弊,亦不足以掣敦之肘矣。

  時帝又以劉隗、刁協、戴淵、周(左豈右頁)等為腹心。大興四年,七月,以淵為司州刺史,鎮合肥。見第三章第九節。隗為青州刺史,鎮淮陰。見第二節。其明年,為永昌元年,正月,敦以誅隗為名,舉兵武昌。見第三章第九節。吳興人沈充,初為敦參軍,亦起兵以應之。吳興,見第三章第九節。帝征淵、隗入衛。使大子右衛率周筵統兵三千討充,右將軍周札守石頭。見第三章第九節。以陶侃領江州,甘卓領荊州,使各率所統,以躡敦後。

  

  四月,敦前鋒攻石頭,周札開門應之。戴淵、劉隗攻敦,王導、周(左豈右頁)等三道出戰,皆大敗。帝令隗、協避難。協行至江乘,見第三章第九節。為人所殺,送首於敦。隗至淮陰,為劉遐所襲,奔石勒,後卒于勒。戴淵、周(左豈右頁)奉詔詣敦,為敦所殺。刁協時為尚書令,周(左豈右頁)為尚書左僕射。

  敦之稱兵也,使告甘卓。卓偽許之而不赴,使參軍樂雙諫止敦。敦曰:「吾今下,惟除奸凶耳。卿還言之。事濟,當以甘侯作公。」雙還報,卓不能決。時譙王承遣主簿鄧騫說卓。敦慮卓在後為變,遣參軍樂道融要卓俱下。道融忿敦逆節,說卓偽許應命,而馳襲武昌。卓得道融說,乃決,露檄討敦。遣羅英至廣州,與陶侃刻期。虞沖與鄧騫至長沙,見第三章第九節。令譙王堅守。侃得卓信,即遣參軍高寶率兵下,而卓計復猶豫,軍次?口,在今湖北沔陽縣。累旬不前。敦大懼,遣卓兄子行參軍卬求和。時王師敗績,卓乃曰:「吾師臨敦上流,亦未敢便危社稷,若徑據武昌,敦勢逼,必劫天子以絕四海之望。不如還襄陽,見第三章第四節。時梁州治此。更思後圖。」即命旋軍。

  都尉秦康說卓曰:「今分兵取敦不難,但斷彭澤,見第一節。上下不得相越,自然離散,可一戰禽也。將軍既有忠節,中道而廢,更為敗軍將,恐將軍之下,亦各求其利,欲求西歸,亦不可得也。」樂道融亦日夜勸卓速下,卓不能從。

  卓性先寬和,忽便強塞。徑還襄陽。意氣騷擾,舉動失常。方散兵大佃,而不為備。襄陽大守周慮,密承敦意,襲害卓,傳首於敦。譙王承欲起義,眾心疑惑。惟長史虞悝贊之。乃起兵,使悝弟望討諸不服,斬敦姊夫湘東大守鄭澹。湘東,見第三章第九節。敦遣南蠻校尉劉乂等甲卒二萬攻承。相持百餘日,城沒。乂檻送承荊州。刺史王廙承敦旨害之。廙,帝姨弟,帝使喻敦,敦留之,復以為荊州刺史者也。廙尋卒。敦還屯武昌。以兄含為荊州刺史,督沔南。敦又自督寧、益。

  是歲,閏月,十一月。元帝崩。大子紹立,是為明帝。帝有文武才略,又習武藝,善撫將士。王敦欲誣以不孝而廢焉,不果。明年,為大寧元年,敦諷朝廷征己。帝乃手詔征之。四月,敦移鎮姑孰。見第一節。轉王導為司徒,自領揚州牧。帝以郗鑒刺兗州;都督揚州江西諸軍,鎮合肥。敦忌之。

  八月,表鑒為尚書令。十一月,徙王含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以從弟舒為荊州,彬為江州,邃為徐州。以沈充、錢鳳為謀主。鳳、充同郡人,充薦之於敦。諸葛瑤、鄧岳、周撫、李恆、謝雍為爪牙。充等並兇險驕恣,共相驅扇,殺戮自己。又大起營府,侵人田宅;發掘古墓;剽掠市道;士庶解體。周札之應敦也,敦轉為光祿勛。尋補尚書。頃之,遷會稽內史。會稽,見第三章第九節。

  時札兄靖之子懋,為晉陵大守,晉陵,晉郡,今江蘇武進縣。清流亭侯。未詳。懋弟筵,為吳興內史。筵弟贊,大將軍從事中郎,武康縣侯。後漢永安縣,晉改曰武康,今浙江武康縣。贊弟縉,大子文學,都鄉侯。未詳。次兄子勰,臨淮大守,見第三章第九節。烏程公。烏程,秦縣,在今浙江吳興縣南。一門五侯,札本封東遷縣侯。東遷,晉縣,今吳興之東遷鎮。並居列位。吳士貴盛,莫與為比。敦深忌之。敦疾,錢鳳說敦曰:「今江東之豪,莫強周、沈。公萬世之後,二族必不靜矣。周強而多俊才,宜先為之所。」敦納之。

  時有道士李脫者,以妖術惑眾。自言八百歲,故號李八百。自中州至建鄴,以鬼道療病;又署人官位;時人多信事之。弟子李弘,養徒灊山,在今安徽潛山縣北。雲應讖當王。故敦使廬江大守李恆,廬江,見第三章第九節。告劄及其諸兄子與脫謀圖不軌。

  時筵為敦諮議參軍,即營中殺筵及脫、弘。又遣參軍賀鸞就沈充,盡掩殺札兄弟子。既而遣軍會稽襲札。札先不知,卒聞兵至,率麾下數百出拒之。兵散,見殺。是役也,史謂由錢鳳欲自托於充,以周氏宗強,謀滅之,使充得專威揚土。案周氏宗強,而與中朝士大夫瑕釁已深,充、鳳等欲有所圖,正可藉以為用,顧先加以誅翦;敦又從而聽之;且任其割剝黎庶此其所為,與後來宋武帝、劉穆之正相反,安能有成?可見其本無遠略矣。敦無子,養含子應。及敦病甚,拜為武衛將軍以自副。錢鳳謂敦曰:「脫有不諱,便當以後事付應?」敦曰:「非常之事,豈常人所能?且應年少,安可當大事?我死之後,莫若解眾放兵,歸身朝廷,保全門戶,此計之上也。退還武昌,收兵自守,貢獻不廢;亦中計也。及吾尚存,悉眾而下,萬一僥倖,計之下也。」鳳謂其黨曰:「公之下計,乃上策也。」遂與沈充定謀,須敦死後作難。

  初,大原溫嶠大原,見第二章第二節。為劉琨謀主。琨妻,嶠之從母。琨使奉表詣元帝勸進。留仕朝廷。為大子中庶子,與明帝為布衣之交。帝即位,拜侍中。俄轉中書令。敦忌之,請為左司馬。嶠繆為勤敬,綜其府事。干說密謀,以附其欲。深結錢鳳,為之聲譽。敦乃表補嶠丹陽尹,見第三章第九節。使覘伺朝廷。嶠至,具奏敦之逆謀,請先為之備。

  帝欲討敦,知其為物情所畏服,六月,偽言敦死,下詔討錢鳳。敦病轉篤,不能御眾,使鳳及鄧岳、周撫等率眾三萬向京師。以含為元帥。七月朔,至於南岸。溫嶠移屯水北,燒朱雀桁以挫其鋒。朱雀桁,跨秦淮河上,在台城之南。台城正南門名朱雀門,故稱朱雀桁,亦稱南桁,又稱大桁。帝躬率六軍出次。夜募壯士,遣千人渡水,掩其未備,破之越城。在秦淮南。俄而敦死。應秘不發喪。沈充自吳興率眾萬餘人至,與含等合。充司馬顧颺說充曰:「今舉大事,而天子已扼其喉,情離眾沮,鋒摧勢挫,持疑猶豫,必至禍敗。今若決破柵塘,因湖水,玄武湖。灌京邑,肆舟艦之勢,極水軍之用,此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上策也。藉初至之銳,並東南眾軍之力,十道俱進,眾寡過倍,理必摧陷,中策也。轉禍為福,因敗為成,召錢鳳計事,因斬之以降,下策也。」充不能用。颺逃歸於吳。時兗州刺史劉遐、臨淮大守蘇峻等帥精卒萬人以至。賊濟水至宣陽門,台城南門。遐、峻等橫擊,大破之。

  賊燒營宵遁。周撫弟光,捕錢鳳詣闕贖罪。充歸吳興,其故將吳儒殺之。含、應乘單舸奔荊州,王舒使人沈之於江。詔王敦群從,一無所問。以陶侃代王舒,遷舒廣州刺史。舒疾病,不樂越嶺,朝議亦以其有功,不應遠出,乃徙為湘州。彬亦見原,征拜光祿勛。時制王敦綱紀除名,參佐禁錮,以溫嶠言罷之。顧颺反於武康,攻燒城邑,州縣討斬之。周撫、鄧岳亡入蠻中,明年,詔原敦黨,乃出。

  王敦乃一妄人。《敦傳》言:時王愷、石崇,以豪侈相尚。愷嘗置酒,敦與導俱在坐。有女伎,吹笛小失聲均,愷便毆殺之。一坐改容,敦神色自若。他日,又造愷。愷使美人行酒。以客飲不盡,輒殺之。酒至敦、導所。敦故不肯持,美人悲懼失色,而敦傲然不視。導素不能飲,恐行酒者獲罪,遂勉強盡觴。又云:武帝嘗召時賢,共言技藝之事。人人皆有所說。惟敦都無所關,意色殊惡。自言知擊鼓。因振袖揚袍,音節諧均。神氣自得,旁若無人。

  《晉書》好采小說家言,小說家言,多附會失實。然亦必有其由。敦之為人,蓋殘賊而傲狠,殘賊則敢行不義,傲狠則不肯下人。

  《王導傳》言:元帝初,群臣及四方勸進,敦憚帝賢明,欲更議所立,導固爭乃止。夫元帝則何足憚之有?且敦亦嘗傾心以輔之矣。故知敦之與帝,非有夙嫌也。且亦非有覬覦天位之心。

  《祖逖傳》言:敦久懷逆謀,畏逖不敢發,逖卒,始得肆意。逖之兵力,豈敦之匹?然一甘卓猶為所憚,則《逖傳》之語,似不盡誣。觀含、應喪敗之速,知敦不死,亦未必能有所為。敦欲使應歸身朝廷,保全門戶,自其自知之審;含、應既已喪敗,王氏猶並見原,苟其束身自歸,自可不虞後患,此又敦知朝廷之審也。然則敦實非夙有叛志,不過傲狠之習,為其君所不能堪,君臣之間,因生嫌隙;嫌隙既生,既不肯屈己求全,又不能急流勇退,遂至日暮途遠,倒行逆施耳。以睚眥之釁,而釀滔天之禍,其是之謂歟?邦分崩離析,而北伐之志荒矣。

  明帝聰明有機斷,惜在位僅三年。崩,大子衍立,是為成帝。年方六歲。大後庾氏臨朝。司徒王導,與後兄中書令亮,參輔朝政。大宰西陽王羕汝南文成王亮之子,亮見第二章第二節。及溫嶠、郗鑒、陸曄、卞壺等,並預顧命。羕弟南頓王宗,明帝時為左衛將軍,元敬皇后弟虞胤為右衛將軍,並為帝所親昵。宗連結輕俠,以為腹心,導、亮並以為言,帝以其戚屬,每容之。及帝疾篤,宗等謀廢大臣,規共輔政。亮排闥入,升御床,流涕言之。帝始悟,轉宗為驃騎將軍,胤為大宗正。

  咸和元年,十月,宗復謀廢執政。庾亮使右衛將軍趙胤收之。宗以兵距戰,為胤所殺。貶其族為馬氏。羕亦坐免官,降為弋陽縣王。虞胤左遷為桂陽大守。漢郡,今湖南郴縣。及蘇峻作亂,羕詣峻稱述其勛。峻大悅。矯詔復羕爵位。峻平、賜死。世子播、播弟充及息崧皆伏誅。

  蘇峻者,長廣掖人。長廣,晉郡,治不其,在今山東即墨縣南。掖,見第二節,蓋嘗來屬。永嘉之亂,百姓流亡,所在屯聚,峻糾合,得數千家,結壘於本縣。曹嶷領青州,表為掖令。峻辭疾不受,嶷惡其得眾,將討之。峻率所部數百家泛海南渡。討王敦有功,進歷陽內史。歷陽,見第三章第九節。峻有銳卒萬人,器械甚精,朝廷以江外寄之,而峻潛有異志。撫匿亡命。得罪之家,有逃死者,峻輒蔽匿之。眾力日多,皆仰食縣官。運漕者相屬。稍有不如意,便肆忿言。庾亮乃出溫嶠督江州,鎮武昌。又修石頭,以為之備。

  咸和二年,十一月,亮征峻為大司農。峻遂舉兵反。初王敦舉兵,祖約歸衛京都。率眾次壽陽,見第三章第四節。逐敦所署淮南大守任台。以功封五等侯,進號鎮西將軍。使屯壽陽,為北境藩扞。約自以名輩不後郗、卞,而不豫顧命;又望開府,及諸所表請,多不見許,遂懷怨望。石聰嘗以眾逼之,約屢表請救,而官軍不至。聰既退,朝議又欲作塗塘以遏胡寇,塗塘,在今和縣、六合縣間。約謂為棄己,彌懷憤恚。及峻舉兵,推崇約而罪執政。約聞而大喜。從子智及衍,並傾險好亂,又贊成其事。於是命逖子沛內史渙,沛國,見第三章第一節。女婿淮南大守許柳以兵會峻。逖妻,柳之姊也,固諫,不從。

  十二月,峻將韓晃入姑孰,屠於湖。晉縣,在今安徽當塗縣南。以庾亮為征討都督。趙胤為歷陽大守,與左將軍司馬流距峻。戰於慈湖,在當塗北,流敗,死之。峻濟自橫江,見第三章第九節。次於陵口。戍名,在當塗北。

  三年,二月,至蔣山。即鐘山,在首都東朝陽門外。卞壺帥六師戰於西陵,此據《本紀》。《壺傳》云:峻至東陵口,壺與戰於陵西。敗績。峻攻青溪柵,青溪,在首都東北。因風縱火,王師又大敗,壺等皆死之。庾亮又敗於宣陽門外。亮奔溫嶠。峻遂陷宮城。縱兵大掠。侵逼六宮,驅役百官。裸剝士女,皆以壞席、苫草自鄣,無草者以土自覆,哀號之聲,震動內外。時官有布二十萬匹,金、銀五千斤,錢億萬,絹數萬匹,他物稱是,峻盡費之。大官惟有燒余米數石,以供御膳而已。

  溫嶠聞難作,即下屯尋陽。見第一節。遣督護王愆期、西陽大守鄧岳、西陽,漢縣,晉置郡,在今湖北黃岡縣東。鄱陽內史紀睦等為前鋒。鄱陽,吳郡,治鄱陽,今江西鄱陽縣。晉移治廣晉,在今鄱陽縣北。使要陶侃,共赴國難。侃不許。嶠屢說不能回,更遣使順侃意曰:「仁公且守,仆宜先下。」遣信已二日,嶠參軍毛寶別使還,聞之,說嶠曰:「師克在和,不聞以異。假令可疑,猶當外示不覺,況自作疑邪?宜急迫信,改舊書,說必應俱征。若不及前信,宜更遣使。」嶠意悟,即追信改書。嶠欲推庾亮為都統,亮固辭。乃與嶠推侃為盟主。侃乃遣督護龔登率兵詣嶠。已復追登還。嶠重與侃書,告以「首啟戎行,不敢有辭。假令此州不守,約、峻樹置官長,荊楚之危,乃當甚於此州今日。」時峻殺侃子瞻,嶠又以此激之。侃乃率所統,與嶠、亮同赴京師。

  至尋陽,議者咸謂侃欲誅執政以謝天下,亮甚懼。及見侃,引咎自責,風止可觀,侃不覺釋然。乃謂亮曰:「君侯修石頭以擬老子,今日反見求邪?」五月,峻聞嶠將至,逼大駕幸石頭。侃等戎卒六萬,直指石頭。次於蔡洲。在首都西南江中。時峻軍多馬,南軍杖舟楫,不敢輕與交鋒,用將軍李根計,據白石,在今師子山下。築壘以自固,庾亮以二千人守之。峻步兵萬餘,四面來攻。眾皆震恐。

  亮激厲將士,並殊死戰。峻軍乃走。義軍屢戰失利。嶠軍食盡,貸於陶侃。侃怒曰:「使君前云:不憂無將士,惟得老僕為主耳。今數戰皆北,良將安在?荊州接胡、蜀二虜,倉廩當備不虞。若復無食,仆便欲西歸,更思良算。」嶠曰:「天子幽逼,社稷危殆,嶠等與公,並受國恩,是致命之日。今之事勢,義無還踵,騎猛虎安可中下哉?公若違眾獨反,人心必沮,沮眾敗事,義旗將回指於公矣。」侃無以對。竟陵大守李陽又說侃,乃以米五萬石供軍。竟陵,見第三章第九節。九月,侃督水軍向石頭。亮、嶠等率精甲一萬,從白石挑戰。峻勞其將士,因醉突陣,馬躓,為李陽部將彭世所斬。峻司馬任讓等共立峻弟逸為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