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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武成後主荒淫01

2024-10-08 17:21:24 作者: 呂思勉

  神武諸子,孝昭才性,似為最優。《本紀》云:帝聰敏有識度。深沈能斷,不可窺測。自居台省,留心政術。閒明簿領,吏所不逮。及正位宸居,彌所刻厲。輕徭薄賦,勤恤人隱。內無私寵,外收人物。日昃臨朝,務知人之善惡。每訪問左右,冀獲直言。曾問舍人裴澤在外議論得失。澤率爾對曰:「陛下聰明至公,自可遠侔古昔,而有識之士,咸言傷細,帝王之度,頗為未弘。」

  帝笑曰:「誠如卿言。朕初臨萬幾,慮不周悉,故致爾耳。此事安可久行?恐後又嫌疏漏。」澤因被寵遇。其樂聞過如此。雄斷有謀。於時國富兵強,將雪神武遺恨,意在頓駕平陽,為進取之策,遠圖不遂,惜哉!說雖過情,然其視文襄、文宣為優,則必不誣矣。至武成而大壞。

  《恩幸傳》云:高祖、世宗,情存庶政,文武任寄,多楨幹之臣,惟郭秀小人,有累明德。秀事高祖,為尚書右丞。天保五年之後,雖罔念作狂,所幸之徒,惟左右驅馳,內外褻狎,其朝廷之事,一不與聞。大寧之後,奸佞浸繁,盛業鴻基,以茲顛覆。

  《後主紀》云:「武成愛狎庸豎,委以朝權;帷薄之間,淫侈過度;滅亡之兆,其在斯乎?後主以中庸之姿,懷易染之性。永言先訓,教匪義方。始自襁褓,至於傳位,隔以正人,閉其善道。養德所履,異乎春誦夏弦。過庭所聞,莫非不軌不物。輔之以中宮妳媼,屬之以麗色淫聲。縱紲[6]之娛,恣朋淫之好。語曰:從惡若崩,蓋言其易。」然則後主之荒淫,亦不翅武成為之也。武成誠亡齊之罪魁矣。

  武成、後主之世,嬖倖極多,其亂政最甚者,實為和士開、穆提婆、高阿那肱、韓長鸞等數人。士開:初為武成開府參軍,甚相親狎。文宣知其輕薄,責以戲狎過度,徙長城。後武成復請為京畿士曹參軍。及踐阼,累除侍中,又除右僕射。武成寢疾,士開入侍醫藥。武成謂其有伊、霍之才,殷勤屬以後事。

  臨崩,握士開之手曰:「勿負我也。」仍絕於其手。士開雖小人,然不能謂其無才。《齊書·佞幸傳》謂其說世祖云:「自古帝王,盡為灰燼,堯、舜、桀、紂,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恣意作樂,縱橫行之,即是一日快活敵千年;國事分付大臣,何慮不辦?無為自勤苦也。」世祖大悅。又謂壽陽陷沒,後主使於黎陽臨河築城戍,曰:「急時且守此,作龜茲園子。更可憐人生如寄,惟當行樂,何因愁為?」此乃其時士大夫見解如此,乃附會為此說耳。自古荒淫之人,皆惟溺其事,安論其理邪?

  武成好握槊,士開善於此戲,以此得幸。《胡後傳》又謂士開每與後握槊,因此與後奸通雲。案觀下文所述,後之見禁,實以趙王儼之故,則史所敘後淫亂之跡,不必盡信。

  穆提婆,本姓駱,後其母陸令萱佞媚穆昭儀,養之為女,乃改姓穆氏。令萱以配入掖庭。後主襁褓之中,令其鞠養,謂之干阿妳。遂大為胡後所昵愛。令萱奸巧多機辯,取媚百端。宮掖之中,獨擅威福。天統初,奏引提婆,入侍後主。朝夕左右,大被親狎。

  

  高阿那肱:父市貴,從高祖起義,那肱為庫典,從征討,以功勤,擢為武衛將軍。妙於騎射,便辟善事人。每宴射之次,大為世祖所愛重。又諂悅和士開,尤相褻狎,士開每為之言,彌見親待。韓鳳,字長鸞。有膂力,善騎射。稍遷都督。後主居東宮,世祖簡都督二十人,送令侍衛,鳳在其數,數喚共戲雲。

  此外又有宦官、神武時,宦者惟(外門裡合)內驅使,不被恩遇。歷天保、皇建之朝,亦不至寵幸,但漸有職任。武成時,有至儀同、食干者,而鄧長顒任參宰相,干豫朝權。又有陳得信,亦參時宰。與長顒並開府、封王。後主朝,多授開府,罕止儀同,亦有加光祿大夫,金章紫綬者。多帶侍中、中常侍,此二職乃至數十人。

  史稱其「敗政虐民,古今未有。」「一戲之賞,動逾巨萬;丘山之積,貪吝無厭」焉。蒼頭,高祖時有陳山提、蓋豐樂、劉桃枝等。天保、大寧之朝,漸以貴盛。至武平時,皆以開府封王。其不及武平者,則追贈王爵。又有何海及子洪珍皆為王,尤為親要。洪珍侮弄權勢,鬻獄賣官。

  胡小兒,史丑多之徒胡小兒等數十,咸能舞工歌,亦至儀同、開府,封王。眼鼻深險,排突朝貴,尤為人士之所疾惡。及以音樂、沈過兒,官至開府、儀同。王長通,年十四五,便假節通州刺史。使鬼等見幸者,時又有開府薛榮宗,常自雲能使鬼。及周兵之逼,言於後主曰:「臣已發遣斛律明月,將大兵在前去。」帝信之。經古冢,榮宗謂舍人元行恭:「是誰冢?」行恭戲之曰:「林宗冢。」復問:「林宗是誰?」行恭曰:「郭元貞父。」榮宗前奏曰:「臣向見郭林宗從冢出,著大帽吉莫靴,捶馬鞭,問臣:我阿貞來否?」是時群妄多類此。以上據《北齊書》及《北史·佞幸傳》。皆盛於武成之朝,而詒諸後主者也。武成傳位元子,名號雖殊,政猶己出,及其身,朝局尚無大變動,至武成死而波瀾迭作矣。

  武成死於天統四年十二月。陳廢帝光大二年。時年三十二。黃門侍郎胡長粲,武成皇后從兄。領軍婁定遠,昭子。錄尚書趙彥深,左僕射和士開、高文遙,即元文遙賜姓。領軍綦連猛、高阿那肱,右僕射唐邕同知朝政,時人號為八貴。武成之死也,和士開秘喪三日不發。黃門侍郎馮子琮,其妻,胡皇后之妹也。

  《子琮傳》云:子琮素知和士開忌趙郡王叡及婁定遠,恐其矯遺詔,出叡外任,叡時為大尉,錄尚書事。奪定遠禁衛之權,乃謂士開曰:「但令在內貴臣,一無改易,王公已下,必無異望。」乃發喪。文遙以子琮大後妹夫,恐其獎成大後干政,說趙郡王及士開出之,拜鄭州刺史。鄭州,治潁陰。至州未幾,大後為齊安王納子琮長女為妃,齊安王廓,武成第四子。子琮因請假赴鄴,遂授吏部尚書,俄遷右僕射,乃攝選。觀此,知武成甫死,大後與趙郡王,業已互相(左齒右奇)齕矣。

  明年,天統五年,陳宣帝大建元年。正月,殺定州刺史博陵王濟。濟,神武第十二子也。其傳云:天統五年,在州語人云,「計次第亦應到我。」後主聞之,陰使人殺之。案是時神武第十子任城王湝尚存,濟安得作此語?濟之死,必別有其故可知矣。至二月而趙郡王之變作。

  《和士開傳》云:叡與婁定遠等謀出士開,引諸貴人,共為計策。《北史》云:仍引任城、馮翊二王及段韶、安吐根,共為計策。馮翊王潤,神武第十四子也。安吐根,安息胡人。曾祖入魏,家於酒泉。吐根,魏末充使蠕蠕。天平初,蠕蠕使至晉陽。吐根密啟本蕃情狀,神武得為之備。神武以其忠款,厚加賞賚。其後與蠕蠕和親,結成婚媾,皆吐根為行人也。在其本蕃,為人所譖,投奔神武。

  屬大後觴朝貴於前殿,叡面陳士開罪失。大後曰:「先帝在時,王等何不道?今日欲欺孤寡邪?但飲酒,勿多言。」叡辭色愈厲。或曰:《北史》作「安吐根繼進曰。」「不出士開,朝野不定。」叡等或投冠於地,或拂衣而起,言辭咆勃,無所不至。明日,叡等共詣雲龍門,令文遙入奏。大後不聽。段韶呼胡長粲傳言:「大後曰:梓宮在殯,事大銖匆促,欲王等更思量。」趙郡王等遂並拜謝,更無餘言。《北史》云:長粲復命,大後謂曰:「成妹母子家計者,兄之力也。」厚賜叡等而罷之。

  大後及後主召見問士開。士開曰:「先帝群官之中,待臣最重。陛下諒(外門裡音)始爾,大臣皆有覬覦心。若出臣,正是翦陛下羽翼。宜謂叡等曰:令士開為州,待過山陵,然後發遣。《北史》作「宜謂叡等云:文遙與臣,同是任用,豈得一去一留?並可以為州,且依舊出納,待過山陵,然後發遣。」叡等謂臣真出,必心喜之。」後主及大後然之,告叡等如士開旨。以士開為兗州刺史。《北史》多文遙為西兗州刺史句。

  山陵畢,叡等促士開就路。士開載美女、珠簾,及條諸寶玩,詣定遠謝。定遠喜,謂士開曰:「欲得還入不?」士開曰:「在內久,常不自安,今得出,實稱本意,不願更入,但乞王保護,長作大州刺史。今日遠出,願得一辭覲二宮。」定遠許之。

  士開由是得見大後及後主。進說曰:「觀朝貴意,勢欲以陛下為乾明,濟南年號。臣出之後,必有大變。」因慟哭。帝及大後皆泣。問計將安出?士開曰:「臣已得入,復何所慮?正須數行詔書耳。」於是詔出定遠為青州刺史;責叡以不臣之罪,召入而殺之。《叡傳》云:入見大後,出至永巷,遇兵被執,送華林園,於雀離佛院令劉桃枝拉而殺之。時年三十六。復除士開侍中、尚書、右僕射。定遠歸士開所遺,加以餘珍賂之。

  武平元年,陳宣帝大建二年。封淮陽王。除尚書令,錄尚書事,複本官,悉得如故。觀此傳所言,叡不臣之跡,較然甚明。段韶、婁定遠,特劫於勢無可如何,初非與之為黨,亦顯而易見。士開藉定遠之力乃得入見,可見叡之跋扈。當日者,與謂齊之社稷,與叡共安危,毋寧謂大後、後主,與士開同利害,曷怪武成臨終,殷勤託付哉?《叡傳》所言,叡之邪正,適與此傳反,其不足信亦明矣。

  文遙、定遠既出,唐邕專典外兵,綦連猛、高阿那肱別總武任,惟胡長粲常在左右,兼宣詔令。從幸晉陽,後主富於春秋,庶事皆歸長粲。胡長仁者,武成皇后長兄也。言於後,發其陰私,請出為州,後主不得已,從焉。

  長仁初以內戚,歷位尚書左僕射,尚書令。武成崩,參豫朝政。封隴東郡王。左丞酈孝裕,郎中陸仁惠、盧元亮,厚相結托,人號為三佞。孝裕勸其求進。和士開深疾之。於是奏除孝裕為章武郡守,元亮為淮南郡守,淮南郡,治壽春。仁惠為幽州長史。孝裕又說長仁曰:「王陽臥疾,和士開必來,因而殺之,入見大後,不過百日失官,便代其處。」士開知其謀,更徙孝裕為北營州建德郡守。建德,後魏郡。長仁每干執事,求為領軍。將相文武,抑而不許,以本官攝選。長仁意猶未盡。

  天統五年,陳大建元年。從駕自並還鄴。夜發滏口。帝以夜漏尚早,停於路旁。長仁後來,謂是從行諸貴,遂遣門客程牙馳騎呼問。帝遣中尚食陳德信問是何人。牙不答而走。帝命左右追射之。既而捉獲。令壯士撲之,決馬鞭二百。牙一宿便死。士開因此,遂令德信列長仁倚親驕豪,無畏憚。據《北史·長仁傳》。《北齊書》云:「後長仁倚親驕豪,無畏憚」,則以德信之彈文為事實矣。由是除齊州刺史。

  及辭,於昭陽列仗引見,長仁不敢發語,惟泣涕橫流。到任,啟求暫歸,所司不為奏。怨憤,謀令人刺士開。其弟告之。士開密與祖孝征珽字。議之。孝徵引漢文帝殺薄昭故事,於是敕遣張固、劉桃枝馳驛詣齊州,責長仁謀害宰輔,遂賜死。

  案長仁親大後兄,而其死也,大後不能庇,恐其罪狀,亦不止於欲謀殺士開矣。《祖珽傳》:珽以言禪事,拜秘書監,加儀同三司,大被親寵。既見重二宮,因志於宰相。先與黃門侍郎劉逖友善,乃疏趙彥深、和士開罪狀,令逖奏之。逖懼不敢通,其事頗泄。彥深等先詣帝自陳。武成。帝大怒,鞭二百,配甲坊。尋徙於光州。為深坑置諸內,桎梏不離其身。夜中以蕪青子燭熏眼,因此失明。武成崩,後主憶之,就除海州刺史。東魏改青州為海州,治龍沮。

  是時陸令萱外干朝政,其子穆提婆愛幸,珽乃遺陸媼弟悉達書。和士開亦以珽能決大事,欲以為謀主,故棄除舊怨,虛心待之。與陸媼言於帝。珽由是入為銀青光祿大夫、秘書監,加開府儀同三司。蓋時士開勢亦甚危,故明知珽之傾險,而亦欲引以自助也,然卒不免於趙郡王之禍。

  趙郡王儼,在武成時,已拜開府、侍中、中書監、京畿大都督、領軍大將軍,領御史中丞,遷大司徒、尚書令、大將軍、錄尚書事、大司馬。帝幸并州,儼常居守。《傳》云:帝每稱曰:「此黠兒也,當有所成。」以後主為劣,有廢立意。此與《和士開傳》謂胡後欲立儼,而武成以後主體正居長,難於移易者又又不同,足見史說多不盡信。和士開、駱提婆忌之。

  武平二年,陳大建三年。出儼居北宮,五日一朝,不得復每日見大後。每日,《北史》作無時。四月,詔除大保,余官悉解。猶帶中丞,督京畿。以北城有武庫,欲移儼於外,然後奪其兵權。治書侍御史王子宜,與儼左右開府高舍洛,中常侍劉辟疆說儼曰:「殿下被疏,正由士開間構。何可出北宮,入百姓叢中也?」儼謂侍中馮子琮曰:「士開罪重,兒欲殺之。」

  子琮心欲廢帝而立儼,因贊成其事。儼乃令子宜表彈士開罪,請付禁推。子琮雜以他文書奏之。後主不審省而可之。儼誑領軍庫狄伏連曰:「奉敕令領軍收士開。」伏連以諮子琮,且請覆奏。子琮曰:「琅邪王受敕,何須重奏?」伏連信之。伏五十人於神虎門外,詰旦,執士開送御史。儼使馮永洛就台斬之。

  儼徒本意,惟殺士開,及是,因逼儼曰:「事既然,不可中止。」儼遂率京畿軍士三千餘人,屯千秋門。後主急召斛律光。光入見後主於永巷。帝率宿衛者步騎四百授甲將出戰。光曰:「小兒輩弄兵,與交手即亂。至尊宜自至千秋門,琅邪必不敢動。」皮景和亦以為然。景和時為領軍將軍。後主從之。光步道使人走出曰:「大家來。」儼徒駭散。帝駐馬橋上呼之。儼猶立不進。光就謂曰:「天子弟殺一漢,何所苦?」執其手,強引以前。帝拔儼帶刀環亂築辮頭,良久,乃釋之。收伏連及高舍洛、王子宜、劉辟疆、都督翟顯貴於後園,帝親射之而後斬。皆支解,暴之都街下。文武職吏,盡欲殺之。

  光以皆勛貴子弟,恐人心不安;趙彥深亦云:《春秋》責帥;於是罪之各有差。自是大後處儼於宮內,食必自嘗之。陸令萱說帝;何洪珍與和士開素善,亦請殺之;未決,以食輿密迎祖珽問之。珽稱周公誅管叔,季友鴆慶父,帝納其言。以儼之晉陽。九月下旬,帝啟大後曰:「明日欲與仁威出獵,仁威,儼字。須早出早還。」是夜四更,帝召儼,使劉桃枝殺之。時年十四。有遺腹四男,皆幽死。

  《北史·馮子琮傳》云:和士開居要日久,子琮舊所附托,中雖阻異,其後還相彌縫。時內外除授,多由士開奏擬,子琮既恃內戚,兼帶選曹,自擅權寵,頗生間隙。時陸媼勢震天下,大後與之結為姊妹,而和士開於大後有醜聲,子琮欲陰殺陸媼及士開,因廢帝而立琅邪王儼。以謀告儼,儼許之。乃矯詔殺士開。及儼見執,言子琮教己。大後怒,又使執子琮,遣右衛大將軍侯呂芬就內省以弓弦絞殺之。此與《儼傳》謂儼徒本意惟欲殺士開者絕異。

  《胡後傳》言:後自武成崩後,數出詣佛寺,又與沙門曇獻通。乃置百僧於內殿,托以聽講,日夜與曇獻寢處。以獻為昭玄統。帝聞大後不謹而未之信。後朝大後,見二少尼,悅而召之,乃男子也。於是曇獻事亦發。皆伏法。

  帝自晉陽奉大後還鄴,至紫陌,卒遇大風雪,舍人魏僧伽明風角,奏言即時當有暴逆事。帝詐雲鄴中有急,彎弓纏矟,馳入南城。令鄧長顒幽大後北宮。仍有敕:內外諸親,一不得與大後相見。久之,帝迎復大後。

  大後初聞使者至,大驚,慮有不測。每大後設食,帝亦不敢嘗。周使元偉來聘,作《述行賦》,敘鄭莊公克段而遷姜氏,文雖不工,當時深以為愧。然則馮子琮之死,究出大後意?抑其逆謀竟與大後相連?又不可知矣。

  要之,和士開雖小人,然當時傾側冒利之徒,其不知利害,罔顧大局,恐尚皆出士開下也。《封隆之傳》:隆之弟子孝琰,為通直散騎常侍,以本官兼尚書左丞,其所彈射,多承意旨。有僧尼以他事訴競者,辭引曇獻,上令有司推劾,孝琰案致極法,由是正授左丞,仍令奏門下事。

  趙王既死,南陽王綽遂見殺。《綽傳》云:綽實武成長子,以五月五日辰時生,至午時,後主乃生,武成以綽母李夫人非正嫡,故貶為第二,其見忌宜矣。綽時為定州刺史。《綽傳》言其好微行,遊獵無度,恣情強暴,雲學文宣伯為人。後主聞之,詔鎖赴行在所。至而宥之。問在州何者最樂?對曰:「多取蠍,將蛆混看極樂。」後主即夜索蠍一斗。比曉,得三二升。置諸浴斛,使人裸臥斛中,號叫宛轉。帝與綽臨觀,喜噱不已。謂綽曰:「如此樂事,何不早馳驛奏聞?」綽由是大為後主寵,拜大將軍,朝夕同戲。韓長鸞聞之,除綽齊州刺史。將發,長鸞令綽親信誣告其反。奏云:「此犯國法,不可赦。」後主不忍顯戮,使寵胡何猥薩後園與綽相撲,扼殺之。其說非實,顯而易見。

  武成第四子齊安王廓,《傳》云:性長者,無過行,其為人蓋無足忌,故免於患。第五子北平王貞,武成行幸,總管留台事積年。阿那肱承旨,令馮士干劾繫於獄,奪其留後之權。第六子高平王仁英,第七子淮南王仁光,位清都尹。次河西王仁幾,次樂平王仁邕,次潁川王仁儉,次安樂王仁雅,次丹陽王仁直,次東海王仁謙。皆養於北宮。琅邪死後,諸王守禁彌切。武平末年,仁邕以下,始得出外。供給儉薄,取充而已。

  趙王儼之變,所以戡定甚易,蓋頗有賴於斛律光,然未幾,光亦遭族誅之慘,立亂朝者,誠無以自全哉!光父金,先世本朔州敕勒部人。高祖侯倍利,道武時率戶內附。父那瑰,為領民酋長。金初從破六韓拔陵,後詣雲州降。後魏正光中,改朔州為雲州。稍南出,為杜洛周所破,與兄平脫身歸爾朱榮。後從神武為將。金老壽。光,神武時久刺晉州,後移朔州,乾明後刺并州。弟羨,字豐樂,久刺幽州。

  《北齊書·光傳》,侈陳光之功績,幾於為齊之長城,其實所爭者不過汾州、宜陽間之小戍,且亦無大克捷,《光傳》蓋阿私斛律氏者之所為,不足信也。光之所以見忌者,徒以仍世貴顯,男尚公主,女為皇后,又兄弟並膺邊任故耳。

  武平二年,陳大建六年。周人圍宜陽,光赴之,還軍未至鄴,敕令便放兵散。光以為軍人多有功勳,未得慰勞,乃密通表請使宣旨,軍仍且進。朝廷發使遲留,軍還將至紫陌,光仍駐營待使。帝心甚惡之。急令舍人追光入見,然後宣勞散兵。拜光左丞相。光忿祖珽。

  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許。帝賜提婆晉陽之田,光言於朝曰:「此田神武以來,常種禾飼馬數千匹,以擬寇難,今賜提婆,無乃缺軍務也?」由是祖、穆積怨。周將韋孝寬忌光,乃作謠言,令間諜漏其文於鄴。祖珽因續之,令小兒歌之於路。提婆聞之,以告其母。遂相與協謀,以謠言啟帝,曰:「斛律累世大將;明月聲震關西;明月,光字。豐樂威行突厥;女為皇后,男尚公主,謠言甚可畏也。」帝以問韓長鸞,長鸞以為不可,事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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