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梁納元顥

2024-10-08 17:20:34 作者: 呂思勉

  魏至明帝之朝,政事紊亂,干戈四起,勢已不能與梁競。

  為梁人計者,實宜厚集其力,為一舉廓清之計,而不宜輕用其鋒。以北朝是時之衰亂,梁苟能出全力以乘之,河北、河東,縱難全復;河南、關中,必可全而有也。梁若有力以出關中,必非蕭寶寅、万俟丑奴等所能御。河南、關中既下,秣馬厲兵,再接再厲,而六合之澄清有望矣。然梁武本非能用兵之人,亦未嘗實有恢復之志。疆埸無事,偷安歲久,兵力之不振,實更甚於其有國之初。

  故北方雖有機可乘,而梁人用兵,仍不越乎淮上。若言大舉,則始終思借降人之力。獨不思降人若本無能為,輔之安能有濟?若有雄略,又安肯為我不侵不叛之臣?輔而立之,豈非自樹一敵邪?

  梁武帝普通五年,魏孝明帝正光五年也。武帝復謀北伐。使裴邃率騎三千,先襲壽春。邃時為豫州刺史鎮合肥。入其郛。以後軍失道不至,拔還。時諸將北征,多所克獲。魏遣河間王琛援壽春,安樂王鑑援淮陽。初魏徐州刺史元法僧,據鎮自立。法僧,道武子陽平王熙之曾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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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書》本傳云:普通五年,魏室大亂,法僧遂據鎮稱帝。誅鋤異己。立諸子為王部署將帥,欲議匡復。既而魏亂稍定,將討法僧。法僧懼,乃遣使歸款,請為附庸。欲議匡復,乃其歸梁後之飾說。

  法僧乃一妄人,刺益州時,殺戮自任,威怒無恆,致合境皆叛,招引外寇,具見《北史》本傳。且歸梁時年已七十有二矣,復何能為?梁乃賜之甲第,女樂金帛,前後不可勝數,謂方事招攜,欲以撫悅初附,何不回此貲財,以餉戰士邪?

  法僧之叛,《魏書·本紀》謂其自稱宋王,其本傳及《北史》皆雲稱尊號,與《梁書》合。

  《通鑑考異》云:法僧立諸子為王,則必稱帝,其說是也。時又有元略者,中山王英之第四子也。其兄熙起兵而敗,略奔梁。梁封為中山王。法僧降,以為大都督,令詣彭城誘接初附。尋與法僧同征還。後豫章王綜入魏,長史江革及將士五千人,悉見禽虜,魏明帝悉遣還以征略。梁乃備禮而遣之。

  魏人將討之,法僧懼,六年,魏孝昌元年。正月,遣使歸款,請為附庸。魏安樂王鑑攻之,不克。魏又使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尚書李憲討之。法僧請還朝。高祖遣朱異迎之,而使豫章王綜頓彭城,總督諸軍。

  五月,裴邃卒於軍。詔中護軍夏侯亶代焉。與魏河間王琛、臨淮王彧等相拒,頻戰克捷。時方修宿豫堰,又修曹公堰於濟陰,宋郡,在今安徽盱眙縣西。有密敕:班師合肥,以休士馬,須堰成復進。而豫章王之變起。

  初綜母吳淑媛,本在齊東昏侯宮,後得幸於武帝,七月而生綜。綜自信為東昏侯子。《南史》本傳云:在西州,於別室歲時設席,祠齊氏七廟。又累微行至曲阿,拜齊明帝陵。聞俗說:以生者血瀝死者骨,滲即為父子,綜乃私發齊東昏墓,出其骨瀝血試之。既有徵矣,在西州生次男,月余日,潛殺之,既瘞,夜遣人發取其骨,又試之。每武帝有敕疏至,輒忿恚形於顏色。徐州所有練樹,並令斬殺,以帝小名練故。降意下士,以伺風雲之會。

  又為入北之備。《南史》本傳又云:輕財好士,分施不輟。常於內齋,布沙於地,終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里。於徐州還,頻載表陳便宜,求經略邊境。累致意尚書僕射徐勉,求出鎮襄陽。為南兗,頗勤於事,而不見賓客;其辭訟則隔簾理之;方輻出行,垂帷於輿;每雲惡人識其面也。

  諸侯王、妃、主及外人,並知此懷,惟武帝不疑。帝性嚴,群臣不敢輕言得失,綜所行,帝亦弗之知也。嘗使人入北,與蕭寶寅相知,呼為叔父,許舉鎮歸之。及是,敕綜退軍,綜懼南歸則無因復與寶寅相見,乃與數騎夜奔延明。此據《梁書》。

  《南史》本傳云:武帝曉別玄象,知當更有敗軍失將,恐綜為北所禽,手敕綜令拔軍,每使居前,勿在人後,綜恐帝覺其意,遂奔。又云:綜至魏,改名纘。追服齊東昏斬衰。八月,有司奏削爵土,絕其屬籍。改子直姓悖氏。

  未及旬日,有詔復屬籍。封直永新侯。久之乃策免。吳淑媛俄遇鴆而卒,有詔復其品秩,諡曰敬。使直主其喪。及蕭寶寅據長安反,綜復去洛陽欲奔之。魏法:度河橋不得乘馬,綜乘馬而行,橋吏執之,送洛陽。陳慶之之至洛也,送綜啟求還。

  時吳淑媛尚在,敕使以綜小時衣寄之。信未達而慶之敗。未幾,終於魏。後梁人盜其柩來奔,武帝猶以子禮,袝葬陵次。案陳慶之至洛時,吳淑媛尚在,不得雲俄遇鴆,此亦古人博採兼存,不加注釋之一證。或謂俄遇鴆之俄字,乃承上久之二字而言,則於語氣不合也。

  於是眾軍皆潰。魏人遂復據彭城。時魏揚州刺史長孫稚,擁強兵而久不決戰,議者疑其有異圖。魏之遣河間、臨淮二王及李憲,外聲助稚,實防之也。

  七年,魏孝昌二年。鮮于修禮反,遂調稚北討。初魏咸陽王禧之死也,其長子通亦見殺。通竊入河內,大守陸琇,初與通情,聞禧敗,乃殺之。通弟翼,會赦,詣闕上書,求葬其父;又頻年泣請;世宗不許。翼乃與弟昌、曄來奔。翼弟顯和,昌弟樹,後亦來奔。武帝封翼為咸陽王,以為青、冀二州刺史。翼謀舉州歸魏,為武帝所移。樹,武帝封為魏郡王,後改封鄴王,數為將。

  是夏,淮堰水盛,壽陽將沒,帝乃使樹北道軍稍進。夏侯亶通清流澗,在今安徽滁縣西北。韋放自北道會焉。放,叡子。兩軍既合,所向皆下,凡克城五十二。十一月,魏揚州刺史李憲降。於是久為敵據之壽春克復。詔依前代,於壽陽置豫州,以合肥為南豫州。以夏侯亶為二州刺史。大通三年,卒於鎮。

  明年,為大通元年,魏孝昌三年。正月,司州刺史夏侯夔出義陽道,夔,亶弟。攻平靜、穆陵、陰山三關,克之。平靜,即平靖。穆陵,亦作木陵,在今湖北麻城縣北。陰山,在麻城縣東北。

  時譙州刺史湛僧智圍魏東豫州剌史元慶和於廣陵,今河南息縣。夔自武陽會焉。武陽,義陽三關之一。九月,慶和降。詔以僧智領東豫州,鎮廣陵。又遣領軍曹仲宗攻渦陽。渦陽城主王偉降。詔以渦陽置西徐州。

  二年,魏明帝武泰,孝莊帝永安元年。二月,魏孝明帝死,國大亂。四月,其郢州刺史元願達以義陽降。願達,明元孫,《南史》作顯達。詔改為北司州。以夏侯夔為刺史。四月,魏北海王顥、臨淮王彧、汝南王悅孝文子。並來奔。

  時魏以顥為相州刺史,御葛榮。顥至汲郡,屬爾朱榮入洛,推奉莊帝,遂盤桓顧望,圖自安之策。先是顥啟其舅范遵為殷州刺史,遵以葛榮見逼,未得行,顥令遵權停於鄴。顥既懷異謀,乃遣遵行相州事,代前刺史李神,為己表里之援。

  相州行台甄密,先受朝旨,委其守鄴。知顥異圖,恐遵為變,遂相率廢遵,還推李神,攝理州事。然後遣軍候顥逆順之勢。顥遂與子冠受來奔。彧時為東道行台,以爾朱榮殺害元氏,故來奔。旋北還。悅則清狂不惠。故三人中惟顥為梁所資焉。

  六月,魏北青州刺史元世俊,南荊州刺史李志皆以城降。胡三省曰:「魏北青州治東陽,去梁境甚遠。《五代志》:東海郡,梁置南北二青州,郡領懷仁縣。又《注》云:梁置南北二青州,意元世俊以懷仁之地來降也。」案懷仁,東魏縣,在今江蘇贛榆縣西。

  泰山大守羊侃,後魏泰山郡,治巨平,在今山東泰安縣西南。祖規,為宋徐州從事,以薛安都降北陷魏。父祉,每有南歸之志。常謂諸子曰:「人生安可久淹異域?汝等可歸奉本朝。」侃至是,將舉河、濟,以成先志。兗州刺史羊敦,

  魏兗州,初治滑台,後移瑕丘。亦稱東兗,而稱滑台為西兗。大和中,於渦陽置兗州,正光中移於譙城,謂之南兗。西兗,孝昌三年,嘗移於定陶,後復。定陶,秦縣,在今山東定陶縣西北。

  侃從兄也,密知之,據州拒侃。侃率精兵三萬襲之,弗克。仍築十餘城守之。魏主聞之,使授侃驃騎大將軍、司徒、泰山郡公,長為兗州刺史。侃斬其使以徇。魏人大駭。

  十月,以於暉為行台,與徐、兗行台崔孝芬,大都督刁宣等攻之。南軍不進。侃乃潰圍南奔。是月,魏豫州刺史鄧獻以地降。治縣瓠。此時梁用兵頗致克捷,惟曹義宗圍魏荊州,為費穆所破,義宗被禽。

  益州刺史蕭淵猷,長沙宣武王子。遣樊文熾、蕭世澄圍小劍戈,魏益州刺史邢虬,遣子子達,行台魏子建,遣別將淳于誕拒破之。禽世澄等十一人,文熾為元帥,先走獲免。事在普通六年。魏遂分安康置東梁州,以誕為刺史。事在大通元年。安康,漢安陽縣,晉改曰安康,在今陝西漢陰縣西。則梁仍為失利:此魏孝明之世南北構兵之大略也。

  大通二年,北方既大亂,梁武帝乃立元顥為魏主,遣東宮直(外門裡合)將軍陳慶之衛送北歸。顥於渙水即魏帝號。渙水,出陳留,入宿縣,至靈壁縣入淮。今上流已湮,下流即永城以東之澮河也。授慶之前軍大都督。發自銍縣。秦縣,在今安徽宿縣西南。進拔滎城。胡三省曰:「《春秋》沙隨之地,杜預《注》以為即梁國寧陵縣北之沙陽亭,俗謂之堂城。滎堂字相近,意即此地而字訛也。」案寧陵,漢縣,在今河南寧陵縣南。遂至睢陽。秦縣,在今河南商邱縣南。魏將邱大千,有眾七萬,分築九城以距。慶之攻之。

  自旦至申,陷其三壘。大千乃降。濟陰王元暉業景穆子濟陰王小新城之曾孫。率二萬人,來救梁、宋,進屯考城。漢縣,在今河南考城縣東南。慶之攻陷其城,生禽暉業。仍趨大梁,今河南開封縣。望旗歸款。時中大通元年魏永安二年。五月朔也。

  魏乃以楊昱椿子。為東南道大都督,鎮滎陽,尚書僕射爾朱世隆。鎮虎牢;爾朱世承榮從弟。鎮崿阪。本傳云:守轘轅。

  初元顥之北也,魏元天穆方總眾以討邢杲。顥據酇城。天穆集文武議所先。議者咸以杲眾甚盛,宜先經略。行台尚書薛琡,以為邢杲聚眾無名,雖強猶賊;元顥皇室昵親,來稱義舉,此恐難測;宜先討顥。天穆以群情不欲,遂先討杲。

  此據《北齊書·琡傳》。《魏書·爾朱榮傳》云:朝廷以顥孤弱,不以為慮,詔穆先平齊地,然後回師征顥。

  及是,慶之率眾而西,攻滎陽,未能拔,而天穆大軍將至。士眾皆恐。慶之乃解鞍秣馬,宣喻眾曰:「吾至此以來,屠城略地,實為不少;君等殺人父兄,略人子女,又為無算;天穆之眾,並是仇讎。我等裁有七千,虜眾三十餘萬。今日之事,義不圖存。虜騎不可爭力平原,及未盡至,須平其城。」一鼓悉使登城,克之。執楊昱。時五月二十二日。俄而魏陣外合,慶之率騎三千,背城逆戰。大破之。

  天穆單騎獲免。進赴虎牢,爾朱世隆棄城走。不暇追報世承,尋為元顥所禽,殺之。於是孝莊帝出奔。五月二十三日。二十四日至河內。其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率百僚迎顥入洛陽。二十五日。元天穆率眾四萬,攻陷大梁;分遣王老生、費穆兵二萬據虎牢,刀宣、刀雙入梁、宋。慶之隨方掩襲,並皆降款。

  天穆與十餘騎北渡河。《周書·楊寬傳》:邢杲反,寬以都督從元天穆討平之。屬元顥入洛,天穆懼,計無所出,集諸將謀之。寬曰:「吳人輕佻,非王之敵;況懸軍深入,師老兵疲,強弩之末,何能為也?願逕取成皋,合兵伊、洛,戮帶定襄,於是乎在。此事易同摧朽,王何疑焉?」天穆然之,乃引軍趣成皋。尋以眾議不同,乃回赴石濟。蓋魏是時軍氣不振,故天穆未能悉力與慶之決戰也。自發銍縣,至於洛陽,十四旬,平三十二城,四十七戰,所向無前,其兵鋒可謂銳矣。

  然魏之兵力,未大損也。初元顥之逼虎牢也,或勸魏孝莊帝赴關西。孝莊以問其中書舍人高道穆。道穆對曰:「關西殘荒,何由可往?元顥兵眾不多,乘虛深入,由將帥征提,不得其人耳。陛下若親率宿衛,高募重賞,背城一戰,破顥孤軍,必不疑矣。如恐成敗難測,便宜車駕北渡,循河東下,征天穆合於滎陽,向虎牢;別征爾朱榮軍,令赴河內,以犄角之。旬月之間,何往不克?」帝曰:「高舍人議是。」

  爾朱榮聞莊帝渡河,即時馳傳,與之會於長子。於是魏人重來之計決,而元顥之勢危矣。

  《梁書·陳慶之傳》云:初元子攸止單騎奔走,宮衛嬪侍,無改於常。顥既得志,荒於酒色,乃日夜宴樂,不復視事。《魏書·顥傳》云:顥以數千之眾,轉戰輒克,據有都邑,號令自己,天下人情,想其風政。而自謂天之所授,頗懷驕怠。宿昔賓客近習之徒,咸見寵待,干擾政事。又日夜縱酒,不恤軍國。所統南兵,陵竊市里。朝野莫不失望。時又酷斂,公私不安。

  案顥固非能有為之人,然其猜忌陳慶之,則亦勢所必至,無足為怪。當日情勢,遣兵大少,非不足定顥,則顥位既定之後,必反為所戕,其事至顯,而梁當日,一遣慶之,遂無後繼,此其舉措,所以為荒繆絕倫也。

  又《楊昱傳》:謂昱之敗,陳慶之等三百餘人伏顥帳前請曰:「陛下渡江,三千里無遺鏃之費,昨日一朝殺傷五百餘人,求乞楊昱以快意。」顥不可,而曰:「自此之外,惟卿等所請。」於是斬昱下統帥三十七人,皆令蜀兵刳腹取心食之。則南兵驕橫殘暴,亦自實情。實非弔民伐罪之師。遣此等兵,雖善戰,亦不能定國也。

  與安豐、臨淮,共立奸計,將背朝恩。慶之心知之,乃說顥曰:「今遠來至此,未伏尚多。若知人虛實,方更連兵。宜啟天子,更請精兵。並勒諸州:有南人沒此者,悉須部送。」顥欲從之。

  元延明說顥曰:「陳慶之兵不出數千,已自難制,今增其眾,寧復肯為用乎?」顥乃表高祖曰:「河北河南,一時已定,惟爾朱榮尚敢跋扈,臣與慶之,自能禽討。今州郡新服,政須綏撫,不宜更復加兵,搖動百姓。」高祖遂詔眾軍,皆停界首。顥前以慶之為徐州刺史,因固求之鎮。

  顥曰:「主上以洛陽之地,全相任委。忽聞舍此朝寄,欲往彭城,謂君遽取富貴,不為國計。手敕頻仍,恐成仆責。」慶之不敢復言。惟有坐待喪敗矣。

  《王規傳》言:慶之克復洛陽,百僚稱賀,規退曰:「孤軍無援,深入寇境;威勢不接,饋運難繼。將是役也,為禍階矣。」此固人人之所知,而梁武漫不加省,舉朝亦莫以為言,怠荒至此,何以為國?況求克敵乎?

  元顥入洛後二日,魏行台崔孝芬、大都督刀宣即破顥後軍都督侯暄於梁國,斬之。及爾朱榮與孝莊帝會,即日反旆。旬日之間,兵馬大集。資糧器仗,繼踵而至。於是魏軍聲勢驟盛。顥都督宗正珍深、河內大守元襲固守不降。榮攻克之,斬以徇。孝莊如河內。榮與顥相持於河上。顥令延明緣河據守。榮無舟船。有夏州人為顥守河中渚,求破橋立效。榮率軍赴之。及橋破,應接不果,皆為顥所屠。榮悵然,將圖還計。黃門侍郎楊侃及高道穆,並固執不可。以為大軍若還,失天下之望。並教以縛筏造船,處處遣渡。屬馬渚諸楊,雲有小船,求為鄉道。《周書·楊(左扌右剽)傳》:元顥入洛,孝莊欲往晉陽就爾朱榮,詔(左扌右剽)率其宗人,收船馬渚。(左扌右剽)未至,帝已北度大行,(左扌右剽)遂匿所收船,不以資敵。及爾朱榮奉帝南討,至馬渚,(左扌右剽)乃具船以濟王師。馬渚,在硤石東。

  七月,榮乃令爾朱兆等率精騎夜渡。兆,榮從子。顥子冠受,率馬步五千拒戰,兆大破禽之。延明聞冠受見禽,遂自逃散。顥率麾下數百騎及南兵勇健者,自轘轅而出。至臨汝,部騎分散,為臨潁縣卒所斬。臨潁,漢縣,在今河南臨潁縣西北。穎弟瑱,潛竄,為人執送,斬於都市。

  延明南奔,後死於江南。陳慶之馬步數千,結陣東反。榮親自來追。直嵩高山水洪溢,軍人死散。慶之乃落髮為沙門,間行至豫州。豫州程道雍等潛送出汝陰,乃得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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