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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什基爾弓騎兵:靠弓箭殺進巴黎

2024-10-08 17:04:46 作者: 冷兵器研究所

  「在巴黎花花公子日常調情的地方,一個巴什基爾人站在煙燻火燎之中,他戴著一頂配有長護耳的油膩大帽子,正用箭頭炙烤著牛排。」

  ——俄國軍官拉熱奇尼科夫

  「一個穿著紅色長袍、戴著黃色狐耳帽、背著弓箭的巴什基爾人碰巧路過,在人群中惹出一陣笑聲。」

  ——俄國軍官拉多日茨基

  正如上面這兩則目擊見聞所述,1812—1814年的歐洲大決戰不僅讓拿破崙帝國壽終正寢,還令烏拉爾山麓的巴什基爾牧民第一次以俄國軍人身份來到塞納河畔的巴黎城。那麼,在這場戰爭中,巴什基爾人除了以古怪的外表吸引眾人眼球,又拿出了怎樣的戰場表現呢?

  01

  眾所周知,沙俄軍隊內部存在著各式各樣的鄙視鏈,正規軍往往鄙視非正規軍的紀律鬆弛、無法無天,非正規軍也鄙夷正規軍的等級森嚴、官僚習氣濃厚。在種類繁多的非正規騎兵當中,也根據歸附早晚、民族親疏有著內外之別,說俄語、信東正教的哥薩克無疑是非正規軍里最「正規化」也最令俄國政府放心的;早在16世紀就「自願歸併」(俄國官方對領土擴張的文雅說法)且事實上採用哥薩克軍區制度的巴什基爾穆斯林和已經改宗東正教的卡爾梅克人緊隨其後,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御賜同哥薩克出身」;仍舊保持藏傳佛教信仰的卡爾梅克人則通常被視為是最不可靠的族群,在1807年徵兵時,這群佛教徒甚至鬧出了徵兵暴動,導致編組2個團的計劃徹底泡湯。

  1811年4月,考慮到法俄戰爭可能爆發,沙皇亞歷山大一世下令組建2個巴什基爾團和1個斯塔夫羅波爾卡爾梅克團,要求入伍士兵一人雙馬,而且得「按照傳統風俗習慣武裝起來」。

  6月初,3個民族騎兵團組建完畢,隨即踏上了西進征途。不過,俄軍高層雖然普遍欣賞哥薩克在輕騎兵勤務上的表現,但對民族騎兵的看法仍然存在不小差異。第2西方軍團司令巴格拉季翁就認為這些人馬矮小、武裝奇特的遊牧騎兵派不上什麼用場,甚至在1812年開戰前夕,他還下令隸屬於該軍團的巴什基爾部隊按照哥薩克模板重新武裝。

  

  被分配到第1西方軍團的第1巴什基爾團則要幸運不少,他們遇到了1807年戰爭時的老熟人普拉托夫,於是能夠在戰爭第1階段發揮自身特長。該團原本下轄5個百人隊,此時根據人員、馬匹狀況,從中挑選出2個精銳百人隊用於戰鬥,其餘人員則依靠馬匹數量優勢開起了「順風車」,也就是用空閒的馬匹搭載俄軍人員、物資行進。獵兵營長彼得羅夫因此對普拉托夫感恩戴德,他在回憶錄中坦率表示,要不是巴什基爾矮馬載著背包、工具和勞累的獵兵默默負重前行,他們營恐怕得垮在半路上!

  02

  法國輕騎兵專家德·布拉克曾在《輕騎兵前哨》里將哥薩克稱作「真正的輕騎兵」,甚至是「歐洲最佳輕騎兵」,而1812年戰爭中普拉托夫麾下以頓河哥薩克為主的各族騎兵的實際行動,就是對德·布拉克總結的最好證明。

  1812年7月9日、10日,法軍的3個波蘭騎兵旅(6個槍騎兵團)在白俄羅斯中部的米爾遭遇了普拉托夫麾下的哥薩克後衛集群(11個非正規騎兵團和2個正規騎兵團),交戰2天後,損兵近600人的波蘭槍騎兵被迫撤退,士氣大挫。

  如前文所述,第1巴什基爾團並未以全團規模參戰,而是出動2個百人隊投入戰鬥。根據俄方嘉獎文書,巴什基爾軍官伊赫桑·阿布巴基羅夫、吉爾曼·胡代別爾金,士兵烏茲別克·阿克穆爾津、布蘭巴伊·丘瓦舍夫均在米爾戰鬥中有出色表現。波蘭將領圖爾諾的回憶錄中也對俄軍的遊牧騎兵有所提及:

  我們在路上只看得見哥薩克人、巴什基爾人和卡爾梅克人,他們以慣有的敏捷到處奔馳,在河谷間穿行,然後貼近了射擊……轉瞬之間,平原就被輕裝部隊淹沒了,我從未聽到過如此可怕的號叫……(遭遇俄軍預備隊後)可以看到成群的巴什基爾人、卡爾梅克人和哥薩克人在原地不動的(波蘭槍騎兵)中隊周圍盤旋、包圍、絞殺,他們3次嘗試衝擊,3次都被擊退,較為狡猾的哥薩克人則傾瀉了大量的子彈,當他們用了整整4個小時耗盡怒火後,戰鬥中止了,(俄軍的正規)輕騎兵出現在戰場上。與此同時,號叫著的遊牧騎兵繞過樹林,沖向我們業已展開的左翼,將其擊垮,在第2、第11槍騎兵團里播撒恐怖和死亡……我軍所有部隊都出現了可怕的混亂。

  同年8月8日,普拉托夫又在莫列沃沼澤尋覓到戰機,以6個頓河哥薩克團、1個克里木韃靼團、1個巴什基爾團(第1團)和1個頓河哥薩克騎炮連的大約3000名騎兵,奔襲法軍第2輕騎兵師——這個師下轄第7、第8、第16輕騎兵旅,共7個騎兵團,合計約2300人,另有第24戰列步兵團第4營助戰。

  清晨6點,俄軍突入法軍營地,急得對面的高級將領們連靴子都沒穿就衝出去匆忙組織部隊上馬迎戰。首當其衝的法軍第8輕騎兵旅很快便陷入苦戰,雪上加霜的是,行軍神速的普拉托夫突然抽出2個哥薩克團和2個巴什基爾百人隊突襲法軍側翼,法軍第8旅當即潰敗。指揮巴什基爾人的日林中尉在戰後獲得4級聖弗拉基米爾大公勳章,其授勳詞指出,巴什基爾騎兵先是投入到散兵戰當中,與敵軍展開對射,而後與哥薩克團一同沖入敵陣將其擊潰。此外,還有6名巴什基爾官兵「為其他人樹立了榜樣,表現異常勇敢,擊潰敵軍騎兵,一直追到後援部隊為止」,因而獲得了晉升。

  8點左右,法軍第7輕騎兵旅開始列隊前進,迎擊俄軍,可這種上趕著送菜的添油打法實在是非常符合普拉托夫的胃口。約瑟芬皇后的遠房堂親——法軍上尉莫里斯·德·塔捨不得不見證又一次潰敗:

  我們寡不敵眾,無序地以梯隊後撤。混亂導致路上障礙叢生,我的坐騎也戰死了……那裡居然還有拿弓箭的卡爾梅克人和巴什基爾人!

  最後一批前來迎戰的第16輕騎兵旅是法軍中的外籍部隊,下轄符騰堡第3獵騎兵團、波蘭第10驃騎兵團和普魯士混合槍騎兵團。德意志人和波蘭人的馬匹養護水平普遍高於法國人,而且當天的備戰時間也相對較長,因而在哥薩克面前,他們只是有序後撤,並未出現崩潰跡象。符騰堡軍醫羅斯後來回憶說,自己是在此戰中首次目睹弓箭:「有名波蘭驃騎兵軍官被它射中了屁股右瓣,還有個獵騎兵同胞被箭矢射穿了衣服。」

  此後,巴什基爾人幾乎參與了俄軍的每一場輕騎兵前哨戰和後衛戰。俄軍第3輕炮連的拉多日茨基中尉回憶說:

  我們尤其喜歡觀賞巴什基爾人各式各樣的花招和騙術,他們戴著耳帽,像丘比特一樣射箭,在法國獵騎兵周圍嗡嗡作響,衝擊、退卻,把他們誘入伏擊地點,然後又聚成一團,尖叫著發起衝擊,接下來再度散開。

  法軍第8獵騎兵團的孔布中尉也指出,哥薩克人、巴什基爾人、卡爾梅克人組成了厚重的散兵線,掩護俄軍主力部隊退卻,有些法國獵騎兵因而被弓箭射傷。不過,獵騎兵在散兵戰中也幹掉過一些「非常醜陋的巴什基爾人」。

  第9槍騎兵團的槍騎兵齊默爾曼則在回憶錄中把俄國的遊牧騎兵描述成「一幫橫衝直撞的魔鬼」。他說,他們有著黃褐色的皮膚,身穿窄小外套,戴著尖頂頭飾,騎著矮馬敏捷地來回行動,能夠嫻熟地運用武器,叫聲也極為恐怖。

  03

  這裡已經無須再多列舉雙方的回憶和記載,總而言之,巴什基爾人在1812年的輕騎兵戰鬥中的確能夠拿出上佳表現,但在列陣對戰時往往缺乏發揮空間。以博羅季諾會戰為例,在戰前、戰後的後衛戰中,第1巴什基爾團都有過不錯的發揮,可唯獨在會戰當天卻是無所事事。

  不過,人們後來搜集的口傳史料里,倒是提到過一則巴什基爾遊牧騎兵與法國重騎兵(可能是胸甲騎兵)的對決往事。巴什基爾老兵占秋里亞曾經講述過,他和大約50名戰友在巡邏時遭遇了20個「掛著鋼鐵胸牌」的法國騎兵,巴什基爾人認為這是以多打少的好機會,於是就跳上馬端起騎槍沖了過去。占秋里亞藉助坐騎的速度立刻刺穿了一匹法國戰馬,可他剛要拔出騎槍,另一名法國騎兵就一劍砍了過來,占秋里亞仗著身穿鎖子甲沒被當場砍死,但也落馬不省人事。等他以俘虜身份醒過來後,就發覺20名法國騎兵已經只剩下12人,但50個巴什基爾戰友則是全軍覆沒:一半戰死、一半被俘。

  這則故事傳神地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巴什基爾人這樣以弓箭為副武器的輕裝槍騎兵在與重騎兵正面對決時存在巨大劣勢。好在故事的結局對占秋里亞來說還算是個喜劇:戰鬥一打響,他隨軍出征的妻子就跑出去尋找哥薩克主力,一個半小時之後,一個哥薩克百人隊突然出現,解決了剩餘的法國騎兵。

  不過,第1巴什基爾團這樣的「老資格」部隊也在與時俱進。隨著俄軍的反攻和法軍的退卻,他們開始想方設法搜集利用各式繳獲來的裝備,後來不僅越來越適應硝煙瀰漫的熱兵器時代戰場,自身也漸漸朝著火器化的方向發展。

  1813年4月2日,第1巴什基爾團參與了俄普聯軍在呂訥堡附近突襲法軍的戰鬥,在交戰中,他們一反當時人們對遊牧騎兵的傳統認知,竟然冒著炮火端起騎槍率先突入了負責掩護炮兵的法軍步騎兵當中。同年12月19日,該團又和1個驃騎兵中隊帶著2門火炮突襲了荷蘭的泰爾海登渡口,俘獲了前來搶占渡口的200名法軍。

  手持火器在巴什基爾人的戰鬥中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同樣以第1團為例,該團僅在1813年10月7日、8日發生於萊比錫附近的散兵戰當中,就消耗長槍(步槍、馬槍)子彈2000發,短槍(手槍)子彈1270發。

  簡而言之,和這一時期其他的俄國非正規騎兵一樣,巴什基爾人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武器也逐步朝著歐洲輕騎兵的通用標準靠攏:騎槍、馬刀、馬槍、手槍。但是與此同時,巴什基爾人仍然自豪於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弓箭技能。

  1814年4月26日,一支巴什基爾部隊在歸國途中路過圖林根地區的施瓦察,他們向德意志人炫耀了自己的弓箭技藝,不料卻有人攪局,聲稱要當場檢驗弓箭的威力。一番來回翻譯過後,多管閒事的牧師乾脆讓他們拿百米開外的教堂尖頂來個試射,於是,一名巴什基爾射手下馬立定,一箭射過廣場,乾淨利落地直中尖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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