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這麼多死士都是從哪兒來的

  在史書中，總能看到死士的身影，這些死士似乎都是不怕死的，心甘情願為人賣命，無論暗殺或是造反，什麼都可以做。而最可怕的是，古代這樣的人為數還不少，史書中常有豢養數百甚至數千死士的記載。網上一直盛傳死士都是從小培養洗腦的殺人機器一般的人，真的是這樣嗎？這麼多死士又都是在哪兒養著才不會被人發現呢？

  說起死士，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刺客。網絡上一度盛傳，說古代豢養死士，都是挑孤兒從小培養進行殘酷的訓練，然後還要進行洗腦，讓他們成為忠心耿耿、無論什麼事只要主人一聲令下都願意去做的殺人機器。但實際上古代蓄養死士並沒有這麼複雜，根本不需要洗腦和從小培養，只要肯花錢，買一條人命並不是什麼難事。實際上，古代的死士也不是一種職業，只要是不怕死的勇士就可以稱為死士，可以是折節下交的莽漢，可以是門客，也可以是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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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著名的荊軻，他作為燕國太子丹養的死士，待遇還是很高的，《史記》記載：「於是尊荊卿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造門下，供太牢具，異物間進，車騎美女恣荊軻所欲，以順適其意。」太子丹每天都去拜訪荊軻以聯絡感情，一應用具都是最好的，要車給車，要美女給美女，要什麼給什麼。於是，到了該讓荊軻送死的時候，荊軻明知刺殺秦王必死，還是該上就得上。

  這種死士一般都是以恩義拉攏，目的也很明確，就是為了榮華富貴或報恩去執行刺殺任務。在古代天災人禍不斷，人的平均壽命都不長，所以很多人都輕生重死，認為士為知己者死是值得讚頌的一件事。雖然對方目的很明確，就是請死士為他去死，但是對方願意花這麼多錢來買死士這一條命，死士往往認為這就是看得起自己，並以此為榮。

  比如聶政，韓大夫嚴仲子獻巨金為其母慶壽與其結交，聶政錢都沒收，但是依然將其引為知己，願意替他去送死，並說道：「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嚴仲子乃諸侯之卿相也，不遠千里，枉車騎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至淺鮮矣，未有大功可以稱者，而嚴仲子奉百金為親壽，我雖不受，然是者徒深知政也。夫賢者以感忿睚眥之意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得嘿然而已乎！」於是單人仗劍刺殺韓相俠累，死前怕牽連家人還以劍自毀其面，挖眼後剖腹自殺。

  如果以現在的價值觀來看，聶政殺人後自毀面容後再自殺，應該只有從小培養的專業殺手才能做到，但實際上他連錢都沒收，僅僅因為嚴仲子願意出百金與他結交，就是他的知己，他就願意為其去死。

  在春秋戰國時期這樣生產力低下的青銅時代，戰國四公子動不動就養上千門客，在當時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這些門客有的是懷才不遇的投機者，有的是落魄的貴族子弟，也有不甘於貧賤的底層遊民，更有被通緝來尋求庇護的通緝犯。《史記》說：「孟嘗、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親屬，藉於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賢者，顯名諸侯，不可謂不賢者矣。」當事人認為蓄養門客是有賢名的一件事。這些門客中，只要是願意為恩主犧牲的，自然就是死士。

  又比如東漢末年，許貢上表給漢帝，說孫策驍勇，應該召回京師，控制使用，免生後患。此表被孫策的密探獲得，孫策便殺了許貢。而許貢死後，他養的門客潛藏起來，尋找機會為他報仇，最終刺殺了孫策。

  當然，也有大規模蓄養死士的，比如《晉書·景帝紀》里記載了司馬師蓄養死士的情況：「帝陰養死士三千，散在人間，至是一朝而集，眾莫知所出也。」司馬師偷偷養了三千死士，竟然沒人知道都藏在哪兒，需要的時候一聲令下就能聚集起來發動政變，這就是大規模蓄養死士的一個案例。

  這種情況，以現代人的想法來說，那得是秘密訓練，如同培養間諜一般潛伏起來才行，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麼複雜。

  古代和現代不同，大戶人家數千奴僕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紅樓夢》第五十二回里麝月說：「這裡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會，不用我們說話，就有人來問你了。有什麼分證話，且帶了他去，你回了林大娘，叫他來找二爺說話。家裡上千的人，你也跑來，我也跑來，我們認人問姓，還認不清呢！」這就說明了賈府就有上千號人。當然《紅樓夢》只是小說，但也反映了當時的情況。明代萬曆年間的《嘉定縣誌·卷二·疆域志·風俗》記載：「大家僮僕，多至萬指。」而清代顧炎武在《日知錄·卷十三·奴僕》記載：「人奴眾多，今吳中仕宦之家，有至一二千人者。」

  這麼多的奴僕當然不可能養在自家宅院裡，實際上，他們都是給大戶人家種地幹活的。古代不斷發生土地兼併，兼併後的土地，那些大戶人家當然不可能親自去種，於是他們就蓄養了大量的奴僕來種地幹活。而被徭役、稅賦、高利貸逼到破產的農民則只能賣身作為奴僕給這些大戶幹活。只要從這些奴僕里選出一些身強力壯的人，給他們分發武器，做一定的軍事訓練，就是死士了。

  這些豪門家族都在蓄養奴僕，所以司馬師養三千死士根本不叫事，只需要分散在各處莊園裡，農忙時乾乾活，農閒時做做軍事訓練，就可以了。自家莊園關起門來訓練，外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這種事情其實大家一直都在做。東漢末年黃巾起義時，各路人馬剿滅黃巾軍的所謂部曲其實就是地主蓄養的私兵。部曲原是兩漢以來的一種軍事制度，但是在東漢末年，世家大族把自己的佃客、賓客武裝起來，稱為部曲，也稱家兵，這也是一種死士。部曲的家屬都被世家大族控制，打仗只能拼命為主公效死，和司馬師拿來政變的私兵死士沒有什麼區別。

  這種情況在中國數千年的封建王朝中一直存在，比如明代中後期武將的私兵，即所謂的家丁，那都是武將自己掏錢養的，因為武將所轄不入兵籍，所以才叫家丁。名義上不是軍人，所以不用聽其他官員的命令，只是武將本人的家丁奴僕，只聽主人的命令，為其效死。這和漢末的部曲沒有什麼區別，僅僅是稱呼不同而已。

  現代人以己度人，才會覺得古代死士都是從小秘密訓練，就像培養職業殺手似的，還得各種洗腦，他們才可能願意去送死。但實際上，古代動不動就是饑荒、瘟疫、戰亂，路有骸骨、易子而食這些記載數不勝數。成為大戶人家的奴僕，生活有保障，還不用服徭役，為了主人去殺人、打仗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不願意去效死，你也無處可跑，在古代去哪兒都要戶籍，沒有戶籍就是逃奴，各朝各代都有針對逃奴的法律，比如唐代的《奴法》、清代的《逃人律》等，天下之大，卻無你立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