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軍事裡的中國史> 文人巔峰「三蘇」的軍事頭腦如何

文人巔峰「三蘇」的軍事頭腦如何

2024-10-08 16:57:44 作者: 冷兵器研究所

  「紙上談兵」的典故,可以說大家耳熟能詳,畢竟趙括一口氣坑掉幾十萬趙軍的事太有轟動效果了。軍事事務需要極高的專業素養和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能力,甚至還需要相當的天分和運氣,不是讀了幾本書就能上手的。

  而在中國歷史上,經常出現文官領兵的情況,很多文人也都有著「書生拜大將」的夢想,但一般的書生文人,甚至連趙括的家學和理論基礎都不具備。所以,雖然偶然會有如明代王越那種直搗紅鹽池的文官領兵典範,但大多數情況下,書生談兵往往會出現很多異想天開的觀點。其中最典型的,莫過於號稱「一門三學士」的蘇洵、蘇軾、蘇轍「三蘇」父子。

  「三蘇」父子可以算得上中國文人的頂峰級別了,而另一方面,這三人也都是軍事發燒友,對行軍作戰、扭轉頹敗國勢等方面有不少「獨到」的見解。只不過,他們很多觀點都明顯是文人的異想天開。

  先從老爺子開始說起吧。蘇洵的軍事觀點主要體現在其《權書》一書和《幾策》《六國論》等文章中。要說蘇洵真不愧是鷹派,他對當時看重防守的主流軍事觀點不以為然,主張必須主動展開進攻,奪取戰略要地,為此即便付出一些犧牲也在所不惜。他在《權書·項籍》中舉了項羽和諸葛亮未能統一天下的反面例證,認為項羽巨鹿之戰後應該用圍魏救趙的計謀直取咸陽,不僅可解趙國之圍,而且也不會將勝利果實白白送給劉邦;而諸葛亮一生謹慎,選了易守難攻的巴蜀作為根據地,反而成了最後失敗的根源。

  

  此外,蘇洵還提出了一些軍事原則。比如在進攻時要注意避實擊虛,集中優勢力量殲滅敵人,避免損失太大的攻堅戰;同時,作戰不能貪小利,要時刻提防敵方的伏擊和偷襲。他在《權書·法制》中提出「以眾入險阻,必分兵而疏行」的辦法,要使敵人想偷襲都不知道偷襲誰;在《幾策》一文中又提出「審勢」和「審敵」的主張,簡單地說,「審勢」就是分析敵我雙方態勢,以用權謀,「審敵」則是審察敵情和邊情,提出禦敵之策。

  拋開蘇洵對項羽和諸葛亮的看法不談,其軍事原則看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其軍事思想存在一個致命的問題:他反對用間!

  蘇洵在《權書·用間》中寫道:「兵雖詭道,而本於正者終亦必勝。今五間之用其歸於詐,成則為利,敗則為禍。且與人為詐,人亦將且詐我,故能以間勝者,亦或以間敗……夫用心於正,一振而群綱舉,用心於詐,百補而千穴敗。」其核心意思就是,不要用間諜,那是詐術,你詐別人,別人也會來詐你,只要堅持正道,打勝仗就是振臂一呼的事。至於不用間諜,如何得知敵人的虛實,又如何分析敵情,蘇老爺子是不考慮的。

  相對而言,歷史上契丹人可是相當重視情報工作的,甚至在對抗宋朝時占據優勢。

  蘇軾也繼承了蘇洵的這一觀點。他在《孫武論》上、下兩篇中也批評孫子「兵以詐立,以利動」的觀點,認為這樣會使將領容易貪小利誤大局,而且還容易破壞和諧美滿的社會、政治風氣。因此應該堅持「廉、靜、信」三原則。

  其實,孫子講利是以一種辯證的思路來講的。《孫子·作戰篇》中就有「不盡知用兵之害者,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也」之言。此處的「利」是指對作戰全局而言的大利,是最終的勝利,為此小利就得果斷放棄,《九變篇》中說:「途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可見蘇軾對孫子的指責是不對的。而他認為戰爭用詐會敗壞風氣這種觀點,真是讓人咋舌了。

  其實,蘇洵、蘇軾批評軍事作戰「不正當」謀略,與當時的大環境是分不開的。宋代對武人防備最嚴,大部分學者也都跟風批評兵學思想,其中最容易受抨擊的自然就是「詐」和「利」這種容易被誤會的字眼。可以設想,一位將領費盡心機得勝凱旋,結果回朝就被文官參一本,說他用詐趨利,贏了也不光彩,這會對指揮作戰造成多惡劣的影響?顯然,這會致使將領在作戰時更加極端化,要麼無腦衝鋒,要麼乾脆避而不戰。

  公平地說,與父兄相比,蘇轍的觀點相對務實得多。在《上皇帝書》中,他列舉了宋朝初年宋太祖的用人方略,稱其對北方邊防將領「皆厚之以關市之徵,饒之以金帛之賜,其家屬之在京師者仰給於縣官,貿易之在道路者不問其商稅」,於是「死力之士貪其金錢,捐軀命,冒患難,深入敵國,刺其陰計而效之,至於飲食動靜無不畢見,每有入寇,輒先知之」。可以看出,趙匡胤厚待軍人,使其樂於效命、積極刺探敵情的做法深得蘇轍讚賞。契丹、西夏和羌等民族作戰善於突襲,目的主要在於劫掠,結果由於宋軍情報工作做得好,在敵人來前就能動員起來堅壁清野,敵人撈不到半點便宜,邊疆自然穩定。

  蘇轍還主張邊防事務應該重用土兵,削減禁軍。宋朝的土兵指地方士兵,這些人生於邊疆,捨得拼命守土,又熟悉地形,戰鬥力往往高于禁軍,兵餉相對還低,重用土兵不僅可以節省開支,還能增強軍隊戰鬥力,鞏固邊防。蘇轍這一觀點可以說與范仲淹、韓琦不謀而合,還是很有實踐意義的。

  儘管如此,蘇轍也曾認為,既然在當時,士兵從訓練中所獲得的賞賜比宋神宗時期有所降低,那就應該降低禁軍日訓練強度,讓士兵更有積極性。這一建議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三蘇」父子為國家的前途踴躍建言獻策,其精神是可嘉的,但涉及軍事問題,稍有不慎,滿盤皆輸,不能輕率對待,更不能因盲目追求「仁義道德」而束縛了手腳,不然就會陷入曹操所說的「慕虛名而處實禍」的危險境地,於國於民皆是不利。哪怕是有家學和理論基礎的趙括,也鬧了紙上談兵的笑話,更何況一般文人書生呢?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