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寓

2024-10-08 16:25:43 作者: 小山勝清

  一

  武藏與伊織連夜攢程,趕過川崎的宿頭,所以不曾與由利公主和森都在路上碰面,就此一路下去,到了京都北野神社附近的寓邸。

  他的寓舍中沒有女傭,只交給兩三個門人經管門戶。他的主意是大廈千間,夜眠七尺,所以家具既極簡陋,所謂武壇,也只是正屋旁增建的一個二十席榻榻米的地板間罷了。這在武藏,真是名實相符的寓邸,不是久居的家宅。興之所之,一出門便是三月四月不歸,像一個雲遊的行腳僧。因此雖立門戶,卻非正式的武壇之主。

  武藏平日未明即起,先用冷水漱口,再揮舞木刀至汗出為止。然後洗臉,用冷水拭身,入室靜坐。禪宗和尚有坐禪一道,但武藏不是學的他們,靜時不忌雜念。他只是調節身心,使自己進入鬥爭的姿態,靜靜地面對敵人。而武藏所面對的敵人,也不是固定的,只是存在於雲煙遠處的什麼東西。

  敵人雖不現形,卻千變萬化,想從武藏的眼中遁形。有時化為飛禽蟲虺,有時變成各種人像……

  可是,武藏現在已參透萬里一空之理,他的心眼能在空中自由飛翔。他的心眼能不誤方向,用劍尖指住敵人的真像。

  這樣靜坐半小時,武藏的胸中自能湧起自信與鬥志。

  「好了!」

  

  於是,他便出室與伊織共進早膳。他的一日三餐,也簡樸得如同禪僧的,當然哪,真正的鬥爭不在靜思之中,而在日常的生活里。早餐後,門人來了。武藏不使用竹刀,給門人只指點架勢。午前指點伊織與門人練習。有客來便讓他們等著。接見來客,須在午後。

  來客多半是進修兵法的劍士,有仕途的武士,也有普通的浪人。

  武藏親身體驗過浪人兵法家物質上的匱乏。據他的傳記上說,他的臥室中經常準備著裝有金錢的小袋,吊在壁上,碰到窮困的浪人兵法家來訪,便舉以相贈。

  武藏當然並不會富裕,但他的生活樸素,是他把門人所送的東西、大名諸侯所贈的饋遺積儲以饗同好之士罷了。

  他當然也有外出的時候,但很少叩訪兵法家之門。回京後第一天去訪問的,是京峰本阿彌光悅的畫室。

  二

  武藏被領進茶室。

  光悅已八十二歲。春寒料峭,他的頭上仍戴著頭巾。臉色紅潤豐腴,雖稱不上矍鑠,卻也安詳駘蕩,儼然有長者之風。那時,他仍是工藝美術界的前輩,潛有勢力。

  武藏去時,已有兩個先客:一個是認識的大阪商人,另一個是河內刀冶匠永國。

  光悅親自給武藏沏茶,道了久違。永國也是跟武藏習藝的門人,兩人間自有一番話舊。

  「怎麼樣,武藏先生,最近江戶有沒有什麼新的畫師出現?」

  見面的話告一段落,光悅問道。

  「不,一向沒有聽人說起。不過將軍腳下,諸侯會集的地方,街道也很寬敞,不久也許會有號稱江戶派的繪畫出現吧。但京都的傳統,想該不會因此衰退哪。」

  「是吧,文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看起來是嶄新的文化,骨子裡還是離不了傳統的精神。可是,足下近來也有作畫嗎?」

  武藏接口說:「正想下功夫來畫幾幅試試看哪。不僅有繪畫,還有雕刻和金石,也想一試……」

  光悅點頭說:「這樣便好,足下本有畫才。這不單就技巧而言,足下的兵法,與我們畫師探究美的態度有相似之處。不,嚴格地說,更為認真。」

  武藏傾耳諦聽,不住點頭。

  光悅眯細眼縫說:「足下原是兵法一途的,能把一切活現在兵法上。

  在繪畫或雕刻中,也能表現足下的心境。無論如何請你畫畫看,畫成時的快樂,是無法形容的哪。而且絕不會妨礙你的兵法修行的。」

  「諸承教益,惶恐之至。」

  武藏叩頭致謝,隨即辭了出來。

  剛出門,永國追了出來說:「先生,今天我是受人之託,去請光悅先生鑑定刀劍去的,回頭本來想去府上拜謁,還不知道先生已去過江戶呢。」

  光悅原是刀劍的鑑定專家。

  「哦,因為偶爾想起來,便去了。近日,業務如何?」

  「先生,我把給您老的佩刀打好了,是多年來一直懸在心裡的一個願望……」

  永國欣然指著肋下的木盒說:「鑑定的刀,我把它寄存在光悅先生處了。這就是我為先生鑄的……」

  「噢,那倒想先睹為快哪。」武藏加緊腳步說。

  永國,三十二三歲,黑臉龐,是目光銳利的長身漢子。

  三

  「呀!」

  由利公主低喊一聲,立住了。

  「怎麼了,公主?」

  森都不安地問道。

  「武藏先生!」

  他們兩人走得慢,今天才到京。順便瞻仰京里風光,正在清水寺的途中。公主在人群中偶然見了武藏與永國的背影,不覺驚呼起來。

  「什麼,武藏先生?」森都也駐足驚問,但立即改口說,「公主,請勿呼喚。昨夜在宿頭卜了一卦,似乎武藏先生也快到九州去了。武藏先生本來與九州有緣,再加伊織哥又不日出仕小倉。公主,倒不如到了長崎,安定下來再慢慢地與武藏先生和伊織哥見面吧。」

  「唉……」由利公主悄然點頭。

  在由利公主和武藏背後的人叢中,把臉藏在軍笠下,盯著他們看的一個武士,正是松山主水。他比武藏早一步抵京。京里是他的舊遊之地,住著許多熟人,便逗留下來了。

  主水並不知道富岳一夥當天被町奉行一網打盡,但知道富岳與公主之間的破裂。

  「這樣看來,公主也溜出浪人館了。」

  他心想。但與森都攪在一起,使他不滿。

  「唔,是武藏那廝差撥森都拐走了公主的吧。」

  這樣一想,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看兩人,沒有跟著武藏的樣子,可是他還是牢牢地盯在兩人後面,直至傍晚,看他們兩人進旅舍。主水這才覺察自己的多疑而不禁苦笑,便即回頭踅回旅館去了。

  武藏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被由利和主水發現,偕永國回到寓邸,立即取出永國所鑄的長刀。

  「哦,永國!好傢夥。」武藏翻來覆去看了半晌,沉吟著說。

  「先生,是否合意?」

  「浮在刀面上的殺氣,已經沉底了。在有些人,初看或許像把鈍刀,我卻中意了。永國,今天起我用它作為佩刀。」

  「是,謝謝先生!」

  永國激動地說。

  「永國,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哪!」

  「是。但那時假如沒有碰見先生……」

  「哦,已經有幾年了嗎?」

  「正是造酒之助先生辭世之後。先生,已經三年了。」

  「是吧。」

  武藏感慨地閉上眼睛。

  四

  那年,武藏為了造酒之助的喪事去了姬路,歸途在大阪耽擱了兩三天。一天深夜,去探訪朋友經過淀川沿河邊上,迎面碰到一人;不是武士,卻腰插長刀。武藏無端地感到殺氣,便潛身隱蔽的地方,看他過去。那漢子過去大概二三十步,見對面來了一個商人模樣的人,便手按刀把,眼看擦肩走過時,霎時拂鞘揮去。但在間不容髮之際,被武藏抓住了手腕。

  「做,做什麼?」

  那漢子掉轉身軀,向武藏撲來。

  商人嚇得一溜煙跑了。

  武藏鬆手問道:「是路劫嗎?」

  「不是。」

  「那麼試刀?」

  「要你多管!」

  那個漢子又揮刀向武藏砍來。刀尖也頗凌厲,但在武藏前,簡直視同兒戲。他也不閃躲,一伸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大刀隨著落地,是連刀柄仍是白身未髹的新刀。

  武藏看那漢子慌忙俯身去撿,便搶先撿它起來,映著夜色一看,竟是新出硎的。武藏伸手把對方腰間的刀鞘也一起奪了過來。

  「這把刀我拿走了。你想要回,可到京都找宮本武藏。」

  「哎,武藏?」

  那漢子吃了一驚,仰頭望著武藏。正待開口,武藏卻不理睬,顧自走了。

  武藏回京寓的第三天,門人通報說:「一個商人打扮的人,無論如何要見先生。」

  「叫什麼名字。」

  「說是見了面,當面奉告。」

  「好吧,帶他到這裡來。」

  不久,一個年約三十歲、黑臉龐、目光炯炯的長身漢子,一進來便跪在榻榻米上,伏地不起。

  武藏睨視著問道:「尊駕何人?」

  「先,先生!」

  那漢子抬起頭來囁嚅著說:「是在淀川河岸上見過先生的……」

  「噢,你就是那個冶匠?」

  「是。想該先生見了刀銘早已知道,在下是住在河內國四條的,名叫永國的鄉下刀匠。」

  「不,我還不曾看你那刀銘。但永國不是最近出名的一個冶刀匠嗎?為什麼鬼迷心竅,無辜殺人?」

  「在下只是想試試新出硎的刀鋒如何……」

  「哼,你既是冶刀匠,對於自己所鑄的刀,不試鋒竟無把握?」

  武藏瞪著他問。

  五

  永國被武藏一瞪,不覺又雙手著地,俯伏下去。他的兩手不住地哆嗦。

  「先生!」永國定了定神,這才開口說,「那天晚上,在下回去想了一夜。雖是為了要試驗自己全神貫注鑄成的刀劍,但無辜戕害人命,我知道罪孽深重,就是死在先生刀下,也是孽由自作。承先生不殺,只是沒收了那把刀,意在點醒在下……」

  永國的額上滲著汗油。

  「先生剛才的指示,身為刀匠,而竟不知道自己所鑄的刀劍鋒利與否,深愧藝技未精。先生此語,在下自當深銘肺腑。」

  武藏伸手從刀架上取下白鞘的一刀。

  「喏,永國!仔細去看你自己所鑄的刀是否鋒利?再拿我的佩刀來比較,看是如何?」

  武藏把白鞘遞給了永國,再把自己的愛刀「伯耆安綱」拔了出來也放在他的面前。

  永國肅容端坐,先拔出自己所制的刀,靜息凝視了一會兒,再把視線轉向「安綱」。

  武藏沉靜地說:「永國,『安綱』是已有定評的名刀,你休急躁,靜下心來看看。」

  永國對兩把刀交替看著,突然眼睛一亮,說:「先生,在鋒利上,我敢說我的刀也不在寶刀『安綱』之下。」

  武藏一邊收刀入鞘,卻說:「還有呢,永國?」

  「是……但永國的藝技未精,仍只是鈍刀罷了。」

  「好,那麼從此再下功夫,待你有了得意作品時,再讓武藏作為佩刀。」

  「是。」

  永國是烈性漢子,劍術上也頗有功夫。冶刀師而竟殺人試鋒,就是他那烈性使然。但那烈性,卻中了武藏之意。

  自此永國常出入武藏的寓邸,接受武藏的教誨,劍術上做了武藏的門人。他所鑄的刀,進步甚速,漸漸地為武藏所賞識。但製做出可以進獻武藏為佩刀的刀,卻不容易;武藏所佩的是名刀「安綱」哪!而在三年後的今天,好不容易才償此夙願。

  武藏這天顯得很高興,特別叫了酒肴款待永國,且說:「永國,回去再替我鑄兩把,是打算奉贈小倉的小笠原侯和肥後的細川侯的。」

  「是。限期到幾時為止?」

  「哦,今年年底。」武藏答道。

  他這時偶然想起,決定自己也隨同伊織到九州去一趟。

  六

  武藏後來也常去叩光悅之門。光悅家中有窯灶,而他的住宅四邊,住著漆工、畫師、塑造匠和金石工,有很多優秀的工藝家,形成一個藝術新村。

  武藏能以輕快的心情,而且快樂地向那些工藝家請教基本的技藝。

  他把藝術的境界看得很高,但沒有把自己視為專家,只是想向他們學習些自己所想製作的有關那些作品的必要技術罷了。

  他是佩刀的武士,對刀鍔特別喜愛。他想親手製作,乃下功夫去學習這方面的技術。武藏不是佛教徒,他僅為了兵法的立場而酷愛不動明王的塑像;改向塑佛匠學習這一方面的技術。他也時常作畫,除達摩之外,喜畫翎毛。鳥中,他畫鬥雞、畫鵑(伯勞),也畫水鳥。鬥雞是戰鬥的鳥,伯勞亦然,水鳥則是啄食活餌的鳥。

  在武藏,人生便是戰鬥,而且是仗劍的戰場。當他掉頭向自然界物色畫題時,便成鵑、成水鳥、成鬥雞,是當然之理。當他處理這樣畫題時,不會像過去那樣,因作畫而與兵法發生矛盾感到困惑。畫境、兵法、人生,完全一致,成為三位一體了。

  這一年,九月間造酒之助三周年的忌辰,他去過姬路一趟,便沒有出門了。十月間,對江戶參覲的小笠原忠真侯來說,明年參覲期滿歸藩時,即刻正式任命伊織,而在最後寫道:希望足下亦能隨伴伊織前來一敘積愫。

  同時,細川忠利侯也有了同樣邀柬,使武藏大為心動。就在這時,夜半常覺心窩疼痛,不能安眠。武藏自己並不為意,伊織卻不放心,常問:「父親,近來臉色不佳,是否有什麼不豫?」

  「唉,近日半夜常鬧心疼,但這一點小毛病,怎會影響臉色呢?」

  過去,武藏連傷風咳嗽都不曾有過,但心痛漸劇,連口味都倒了。

  過不了幾天,突然腹瀉,全身乏力,雖是那麼剛強的武藏,也敵不過病魔,躺下來了。心痛也不敵夜半,愈見厲害了。

  叫村醫來看,說是腸胃病,並不嚴重。但武藏仍是日見衰弱,食慾是當然沒有了。伊織心焦,為了每天的飲食,煞費苦心。可是伊織對病也沒有經驗,只是看著養父食欲不振、身體衰弱,干著急而已。

  一天,武藏說:「伊織,暫時不要吃東西,也許好些。」

  自此,每天只喝湯水和藥,過不了幾天心痛倒漸漸痊癒,食慾也有了。大概就是今日所謂胃潰瘍或十二指腸潰瘍吧。

  七

  到了年底,病體完全恢復。幾個月的病床生活,雖給武藏帶來痛苦,卻也讓他有了自我檢討的機會。結論當然還是他那信條「萬事皆無後悔」,倒也成為生活上的一個轉機。

  武藏決定離京,便告訴伊織與他同去小倉的事。

  武藏在京只是臨時住所,所以他從來沒有把京都作為自己的久居之地。但事實上,京都一直是他的生活根據地。他現在決定把這根據地拋棄了。

  小笠原忠真侯於開年二月歸國,武藏便決定於三月間離京。他把這個決定通知了知交和門人,並親自到光悅處辭行。

  「什麼,房舍也不要嗎?」光悅依依不捨地說。

  「本來是臨時的寓邸,沒有什麼家具。而且看什麼時候高興,還會飄然回來的。」

  「足下原是隨遇而安的脾氣,倒也無所謂,只是我已如此高齡,真有點捨不得你就此離開哪!」

  光悅眨著眼睛說。

  兩人是幾十年來的老友,這期間每逢武藏有生死的決鬥時,光悅也不知擔待了多少心事。

  「幸好師匠身體壯健,今後隨時仍可見面。」

  武藏對這份深厚的友情,也深為感動。

  「但願如此。到了九州,千萬不要丟開畫筆,我等著要見到你能畫出獨步古今的作品哪!足下盡可不必拘於技法末節,也像兵法一般,不需師匠。金工、雕刻也一樣。」

  「承教。」

  「矢野吉重在肥後,已是大有成就的畫師了,堪為足下良友。」

  光悅邊說著,邊從文具盒中取出一挺墨,鄭重地用紙包好,遞給武藏。

  「到偏僻地方最難到手的是好墨,這是特別托人採購來的唐墨,作為光悅的餞別之禮,請足下笑納。」

  當然不必推辭,武藏便高高興興接了過來。

  辭了光悅回來,冶刀匠永國正在等著。他是送去年武藏定做的兩把大刀來了。當然,他早已接到武藏南下九州的通知了。

  「噢,看樣子已經好了。」武藏一坐下來便說。

  「是的,總算沒有誤事,請先生一看。」

  武藏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兒。

  「哦,好極了。」

  武藏很滿意地收了起來。

  八

  這時永國卻雙手拄在榻榻米上,斂容言道:「先生,永國有不情之請。擬請先生准予隨同前往九州。」

  「什麼,同去九州?」武藏出乎意料地問道。

  「是的,我捨不得遠離先生。」

  「這卻奇了。我過去不是一直都在遠地旅行嗎?」

  「是。可是這次的情形不同,是搬住九州,我覺得先生是不會再回京都來了。」

  「唔——」

  武藏深深地沉思。這次對他前往九州,有這樣感覺的不僅永國一人,光悅如此,別的人也都這樣想。武藏原沒有久住小倉之意,看高興仍回京都。但靜下來,京里對他確是已無所留戀,也不感興趣了。

  武藏掉向永國說:「不錯,我也許不再回京,但也未必久住小倉,還得去肥後,去長崎。永國,待我決定在長崎住下時,再邀你前去吧。」

  「那麼先生是答應了?」

  「哦,到那時一定叫你,放心等著。」

  「謝謝先生。」

  永國滿懷高興地走了。

  臨動身之前,天天有門人故舊前來送別,或者設宴餞行。舊知中有兵法家、僧侶、商人,也有文人墨客。

  在這擾擾中,森都突然來訪。

  「是從江戶的歸途。原以為不必再去江戶了,因伊豆守殿下的召喚……」

  及至聽到武藏要去小倉,便說:「武藏先生,這才有趣,我的卦象中早就出現了。」

  接著,森都便把前次他們離開江戶以後的情形,做了一次簡短的說明。

  岩田富岳以下,浪人館的幹將,多半被捕入獄。但浪人還是一樣跋扈。

  蒼龍軒的計劃將實現,定於本年內會集全國兵法家,舉行御前比試。

  波多野自創了武壇。

  最後,他又訴說去年與武藏相前後,陪著由利公主,離江戶前往長崎的經過情形。他說:「公主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連伊豆守殿下送的津貼也辭退了。專借教授茶道和插花,過著幽靜的生活。」

  「虧得能平安脫離了浪人館。森都,還得謝你了。」武藏高興地說。

  森都微笑著說道:「為什麼謝我……」

  「公主不是伊織的未婚妻——浪娘的救命恩人嗎?」武藏淡淡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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