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8 16:15:26 作者: 吉川英治 小山勝清

  新任命的肥後領主細川忠利,滿懷著建設的理想,聽了武藏的話,不覺興奮地說:「噢,武藏!希望你也來肥後……」

  說了一半,他卻改口言道:「肥後是你舊遊之地,待我就國之後,希望能來一游。」

  武藏知道忠利慾言又止的,是什麼意思。忠利有意延聘武藏為一藩師範,且師事武藏。但以今日武藏的地位,作為諸侯的家臣是太過委屈了。忠利便是緣此躊躇,不敢邀請。武藏對此,自是感激知遇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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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武藏雖感激忠利的知遇,卻無出仕之意。這不是他自高身價,乃因武藏是兵法道上的行腳僧,如閒雲野鶴,居無定所,不屬於任何人,而以天地為壇場的人物。所以他雖有門人,但無一定武壇,京都的住所,也只是臨時寄寓罷了。

  「居無定處的流浪漢,幾時前來打擾卻很難說。」武藏答道。

  忠利變換了話題說:「可是武藏,聽說你也作畫……」

  「只是武人藉以解悶罷了,哪裡稱得上作畫?流浪各國,接近自然,不覺興來塗抹幾筆。後來見了古今名畫,好像與兵法有一脈相通之處,遂偶爾為之。」

  「師匠呢?」

  「光悅、等伯等名人都是知己,但不會專誠請教。」

  「武藏。」忠利意味深長地,微笑著叫道。

  「是。」

  「老實說,我有一張你的畫,畫的是達摩祖師。」

  「哎,我畫的?」

  「是呀。原是悠姬家的,不知誰帶了回國,由佐渡珍藏著的,我向他要了來。」

  武藏聽到忠利提起悠姬,不覺心裡一沉。

  「是的,公主後來雖專攻文學,但對繪畫也堪稱天才,我對繪畫產生興趣,多半也是受公主的影響。這樣一位天才閨秀,竟因武藏一時不周到鑄成大錯,心中無限悲痛。」

  「不要說了,武藏。」忠利輕輕地用手制止著說,「我倒以為悠姬的一生,過得滿有價值,現在也不必去提了。你先來看畫吧。」

  武藏無言以對,對忠利的體貼唯有心感而已。

  忠利站起來,打開壁框,拿出一卷畫軸。

  忠利把上首所懸狩野元信的山水畫取下來,換上手上的畫軸。

  「如何?武藏。」

  不錯,是墨水畫的達摩,沒有上款,署名是「新免武藏」四字。

  武藏一晃便說:「殿下,這張畫請你見賜。」

  說著,站了起來。

  「等等,武藏。為什麼呢?」

  「這樣拙劣的畫,留在這裡徒增貴府之羞。這是臨摹的中國畫家梁楷(1)之作。」

  「不錯,曾有一個畫家也說起過的,說是筆法、畫風,都與梁楷無異。他還很是稱讚,說是別有風趣呢!」

  「不,不成。在今日武藏的眼中,這完全是假貨,是贗品。總之,這張畫請賜還,容武藏另呈會心之作。」

  「哦,那也好。務請勿忘!」

  「是。但請假以時日……」武藏取下掛軸,隨手一掩,躬身言道,「殿下,那麼就此告辭。」

  「什麼,回去?再多坐一會兒,安房守也快來了。」

  「不,想起一事,亟待料理……」

  說起回去,武藏是一刻也不猶豫的。進退神速,機不可逸,正是兵法家的信條之一。

  武藏不顧忠利的挽留,飄然而去。

  不久,安房守來訪。雖是低秩,他終究是大名級人物,且忠利又是他的軍學門徒,自是恭恭敬敬地以師禮迎之。

  「武藏呢?」

  「就是哪,看了那張達摩的墨畫,像是深有所感,挽留不住,回去了。」

  「哈哈……那才是武藏一貫的作風啦。」

  「因此,那件事也終於沒有機會提起…」

  「哦,他不是什麼難說話的人,也不會自高身價,只是多年放浪自由慣了,逞是慎重些,靜觀機會便是。」

  安房守的話雖說得很平淡,但他卻對武藏抱著兄弟一樣的情愛。

  「正是如此。」

  「可是,老中(2)們的意見如何?」

  「最初反對的內藤、青山,業經與兩人私交甚篤的小倉藩小笠原忠真殿下從中斡旋,已自點頭了。」

  兩人所談的,是想推薦武藏為將軍家兵法指南一事。這一問題,已經醞釀了十四五年,因有人反對,認為柳生一家已經足夠,便一直被擱置下來。但也並非就此打消。

  心折於武藏的兵法、為人,有很多諸侯想促成其事。雖是人人希望武藏能為己用,但來頭太大了,誰也不敢作非分之想。而又惋惜武藏的學問,所以索性把他推薦耠了將軍家,無非是愛惜人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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