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番外 杏花落時幽茶香

  陸離帶著阿錦先去大堂中候坐，吉時至，陳皓月拖著華麗的翟衣長袍端莊入室，陳欽南看著長大成人的女兒，恍惚間看到了妻子，她已經離去十年了，如果她還活著，見到今日情景定然很欣慰。

  陸離焚香淨手，為陳皓月插簪挽發，她沒有母親，陸離又充當了母親的角色庭訓祝禱：「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介爾景福。」

  陳皓月答：「女雖不敏，敬承慎待。」

  陸離再充當師長的角色為陳皓月擇了個字：「吉月吉日，昭告爾字。其字嘉善，與爾宜之。進德修業，永受保之。茲昭其字，字曰嫏嬛。」

  這個字是陸離事先便為陳皓月取好的，只是以前未公布，嫏嬛福地，寓意甚佳。

  這些年陸離在陳皓月身邊充當了母親和師長的角色，同時也充當了未來婆母的角色，今日行禮，陳皓月感念這十年恩情，鼻尖酸痛淚意翻湧，悔恨自己不該因皇帝的舉措對姨母心存芥蒂，就算姨母做不了她的婆母，依舊是她亦母亦師的長輩，她何其有幸在母親早逝後得到另一位女性長輩的關愛。

  禮成，陳欽南曰：「笄禮即成，望汝自此遵道從禮，宜室宜家。」

  

  他的女兒自然是宜室宜家的，可他作為父親，更希望女兒能驕縱自在一些，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著，是世人眼中的賢妻良母，卻失了本心。

  禮成後便要開席了，陸離身份高，不好給她排席，但也不能讓她餓著肚子回宮，便尋了個清淨閣樓叫桌酒菜獨享，她以前不愛喝酒，蕭錦麟走後她徹夜難眠，便愛上了喝酒，小酌微醺後很快便能進入夢鄉，夢裡有他。

  但她甚少白日裡喝酒，今日是個大喜日子，她難得暢快，也小酌幾杯。

  蕭錦麟走後，她覺得日子太漫長了，這些年就這麼熬過來，阿月已經及笄了，再有五年，阿錦也及笄了，待她把阿錦嫁了，這輩子的路便算到頭了，蕭錦麟已經等她很久了吧。

  陸離遣退了宮人，在閣樓中獨飲獨食，聽著前方宴席上歡聲笑語觥籌交錯聲，心裡愈覺荒涼，再多的熱鬧也與她無關了。

  門外宮人聲音不高不低報備了一句：「國公爺來了，太后娘娘在裡頭，奴婢去請示一句。」

  陸離回頭，便見小宮人進來眼神詢問，陸離點點頭，宮人便將陳欽南請了進來。

  「今日你是東道主，這個時辰你怎麼有空過來。」

  陳欽南掀起衣袍在陸離對面坐下，小宮人猶豫一瞬，便去添了一副碗筷。

  「雲兒在前頭招待呢，我把場子交給他，讓他多練練這些人情往來。」

  陳欽南只有這一個兒子，從小帶在身邊進出軍營衙門，和其他世家子弟鬥雞走馬不同，陳皓雲是被泡在政軍罐子裡泡大的，這樣的耳濡目染，他也沒法不成器，如今果然承父親偉業，小小年紀已風采卓絕，是京中各家都看中的乘龍快婿。

  陸離道：「旁的事情也就罷了，若有人問起阿月的婚事，你也要讓雲兒接待嗎？」

  女子及笄本就是百家來求，更何況是陳皓月這樣的世家貴女，她不能做皇后，想娶她的人家多得是。

  陳欽南道：「京中與他們同齡的世家子弟，雲兒比我熟知，正是他看著好我才能放心。」

  他的女兒不需要聯姻，不需要門當戶對，只要人品可靠，先過了他們這關，再拉到女兒面前，其他方面女兒看中了便好。

  陸離尷尬微笑，想到陳皓雲前幾年就不同意陳皓月多接近蕭正楠，她一直是有意撮合這兩個孩子的，阿月也有心，沒想到蕭正楠無此意，竟是他們剃頭挑子一頭熱，看來陳皓雲是早就看明白了皇帝不是良配。

  阿月不嫁也好，憑她的身份，除了嫁入皇家，其他人家她都屬低嫁了，誰敢不供著她，嫁給皇帝，日後承擔這三宮六院，也沒什麼意思。

  陳欽南又道：「我對京中閨秀不熟，雲兒的婚事還請你多費心，可有看中的人選麼？」

  陳皓雲今年十八了，作為承爵世子，他的婚事更急，想和陳家聯姻的人家很多，陳欽南是輔政國公，深知功高震主的道理，他無意再尋高門貴女為媳，因此問太后，他希望兒媳重在德才。

  陸離愛莫能助：「依著你的說法，阿月的婚事讓她哥哥看，那雲兒的婚事是不是要讓阿月看，他們兄妹倆互相交流一下？」

  她不敢再插手陳家兩兄妹的婚事了，她畢竟不是他們的親生母親，因為陳皓月那事，陳欽南似乎都對她有些不滿，她哪裡還敢再說陳皓雲的親事，更何況蕭正楠和陳皓月不成，她便得再尋皇后人選，她自己的兒媳婦還沒個著落呢，還能惦記給陳皓雲找媳婦。

  陳欽南道：「他們看過了也只能給個提議，真正相看還是得長輩出面，這岳父看女婿，婆母審兒媳，他們的母親早逝，只能勞你擔婆母的責了。」

  陸離心裡有些異樣，笑著說有人選再看吧。

  陳欽南似乎是來找她閒聊的，聊完了兒女經便沒了話，陸離也不好下逐客令，便舉起酒杯示意陳欽南喝一杯。

  陳欽南與她碰了一杯，見她一飲而盡，勸道：「別喝太多酒，我記得先帝愛飲酒，與你成婚後便幾乎是戒酒了，與我們一處聚餐都少喝酒，說你不喜歡酒氣，怎的如今你倒喝上了。」

  陸離嘆氣搖頭，話音裡帶著無限惆悵：「清醒的時候總是想他，喝醉便能見到他了。」

  陳欽南看著她，眼中蒙了一層霧氣更顯迷離，她已經醉了，清醒情況下的她是端莊嚴肅的太后，怎會如此情緒外露。

  「我讓人把酒菜收了，你睡一會兒吧，我會讓人看好阿錦，你放心。」

  說罷起身示意宮人把桌子上的酒菜收了，扶太后去歇息，他去前頭待客敬酒。

  陳欽南走後，陸離陷入了沉睡，閣樓的窗戶朝外開了條縫，一道矯健身影翻窗入內，落在陸離床邊，看到心心念念十年的女子，他難忍愛意，激動又克制輕吻他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