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恐懼

2024-10-12 23:05:34 作者: 莫聽穿林

  虞聽語深吸一口氣,「他為什麼找到我,我並不清楚,但對於顧知聿的死腦筋還是有所見解的。」

  「你們覺得他放不下是因為喜歡上她,但他放不下的是自己的一片赤心被踐踏在腳下罷了。」

  「我不知道阿願是誰,我也不是她,更沒有覺得顧知聿是在透過我看其他的人。」

  一個人的眼神永遠不會撒謊,是好心還是無意?是喜歡還是厭惡,它都會告訴自己答案,會騙人的只是自己的心罷了。

  「顧知聿想要的,我可以給他。」

  ————

  顧知聿在被肢解後意志消沉,不主動吸食陽光和源氣,甚至連根都不延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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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自己縮成一團對任何事都不聞不問,像是回到了溜出古堡廢了全身莖脈撿回來的那段日子。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大家都以為他這次一定會撐不過去,但他還是活下來了,但卻依舊像是如履薄冰,隨時會墜入無底深淵一般。

  而這次,深淵上的冰層徹底坍塌,他不斷下墜,下墜……直到觸及到死亡的邊緣。

  水杉將虞聽語帶入了古堡地下室,那裡昏暗潮濕,光是進入一分鐘她就已經躁動不安,幽閉的空間總是會放大人的恐懼,她也不例外。

  「他就在這間房間裡,不過裡面被他弄得很亂,我們暫時將他放在了浴室的浴缸里。」

  「浴缸?」

  「植物在水中很快平復躁動,也能減少引起他情緒不安的噪音,在水裡,他會放鬆很多。」

  虞聽語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手慢慢放在門把手上。

  「你覺得顧知聿不喜歡阿願,」站在她身後的水杉忽地開口道,注視著她的背影問出至關重要的問題,「那你呢,你覺得他喜歡你嗎?」

  虞聽語沒有回頭,她轉動把手慢慢打開一條門縫,從門裡泄露出的黑暗將她的半邊臉遮掩住,裡面很暗,但她的眼底卻異常明熠。

  「他喜不喜歡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先學會喜歡自己。」

  門又被關上,徹底隔絕兩人的世界。

  裡面是個復古的哥德式風格,但眼下卻亂作一團,桌台上染著油燈,已經快見底了,忽明忽暗地散發著微弱的光。

  駭人的藤蔓纏繞著整座房體,「滴滴答答——」落下水澤,虞聽語感覺自己好似身處什麼荒島雨林,到處是裝飾品的殘骸和無處落腳的藤蔓。

  它們很是粗大,但卻像是被折斷了一般奄奄一息地躺著不動,但上面矗立著的無數尖銳倒刺卻時刻提醒著她潛伏的危險。

  裡面帶著濕氣和燥熱以及,死氣……

  這雨林里藏著猛獸,而把藤蔓延伸得深處就是他的棲息之所。

  帶著致命的誘惑,那裡的光源似在告訴著她生的希望。

  虞聽語墊起腳尖儘量讓自己不要觸碰到這些帶尖銳倒刺的藤蔓,最後抵達。

  眼前的一幕讓虞聽語愣住原地,像是被綺麗的壯景所震懾,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浴室很大,懸著白光將視野照明,浴缸之中是沾濕白襯衫靠著浴缸邊緣一動不動的顧知聿,他額前的頭髮被水沾濕往下垂落著,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但他的周圍確實怪異的厲害。

  和外面粗大的藤蔓不一樣,從浴缸里蔓延出來的更像是細如髮絲的綠莖纏繞交織匯聚成的花紋。

  從浴缸到地板,再到四面的牆壁,它詭異地攀爬生長,似畫作了一幅幅奇行怪異但又攝人心魂的奇景。

  而中間的顧知聿像是它至關重要的花蕊,白色純潔,又靜靜佇立,它的盛開更像是為了他的誕生。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蹲下,用手將他礙眼的髮絲輕輕撥開。

  恍如隔世般,她終於見到了他,但他卻毫無反應。

  「顧知聿?」

  她輕聲喚著他。

  「我是虞聽語,我來看你了……」

  她伸出手想觸碰他緊閉的雙眼,水裡突然冒出一條藤蔓纏繞住她的手接著將她拽進了浴缸里。

  虞聽語淹了水,整個人栽進水裡,撲騰了兩下終於是穩住了身體,抓著缸壁出水換氣的一瞬和驀然睜開眼的顧知聿對視上。

  她抹去臉上的水澤,朝他莞爾一笑,「我就知道你是在裝睡。」

  他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臉色白得不像話,眼底驟然聚起的猩紅,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攫住她,眼底的探究顯而易見。

  「你來幹什麼?」

  「我說了,來看你啊,老闆幾天不去公司,作為員工代表前來慰問!」

  虞聽語無視他的敵意和周圍格格不入的處境,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般和他心平氣和交談著。

  「員工代表?整座樓里只有你一個人類,你代表誰?」

  猶如淬了毒的冰冷從嗓子裡面溢出來,語氣再次陰蟄了幾分。

  虞聽語尷尬的笑著,這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用渾身的刺來偽裝自己,原來植物也不例外。

  「我就是代表我自己嘛……」

  「滾開。」

  他厭厭地驅趕著她,閉上雙眸拒絕和她繼續溝通下去。

  虞聽語身子往前傾了傾,水面盪開波紋,惹得他不耐地瞪向她。

  但虞聽語卻全然無視。

  「顧知聿,你到底是害怕我傷害你,還是擔心自己會傷害到我?」

  他眉頭一皺,原本沉冷的眸子裡,如同平靜的水面,忽然被投入一顆石子,激起無數漣漪。

  兩人坐在冰涼的水中,就如水杉所說,水真的能平復焦躁不安,她也如這水面上飄蕩的幾片綠葉一般,雖有起伏但卻不害怕徹底沉下。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他睨著她,眉心凝起一抹冷意,犀利目光冷颼颼的如同利劍,仿佛要鑽進她的骨頭裡。

  「只是怕的……」

  「但如果我死了能讓你繼續活下去的話,這沒有什麼不好的。」

  她的雙眸坦誠地快要灼傷他,他目中一戾,手自水中衝出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

  他要警惕所有令自己著迷的事物以防遭受到失去後的痛楚。

  「恐懼來源於對未來的未知。」

  「人類的恐懼會讓他們做出一些自己都想像不到的瘋狂之事。」

  「但我不會一直原地踏步,你害怕我,想除掉我斬斷以後所有未知!因為你覺得,那樣自己就不會遭受傷害,趨利避害,優勝劣汰,這就是生存法則。」

  像枯死的梧桐樹,生長不出新的枝芽,凋零枯萎衰敗散落一地。

  凌亂得看不出往昔的麗色,溺死在糜爛中,緊緊攥著枯死的梧桐葉。

  掙扎卻未能逃亡。

  而他,便是那被攥緊的枯葉,躲不開塵埃,逃不開枷鎖。

  被肢解的如何並不會讓他死亡,但夢醒時分他還是會被那割裂的劇痛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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